不过几秒, 江意清便再次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来看樊沉舟:“所以说,你也有份参与?”
本世界中的所有角色合起伙来对付他, 基于他人设的招人嫌程度, 这听起来似乎也有合理性。至于他的结局是病死还是流落大街饿死, 区别并不大。
樊沉舟愣了下,从口袋中掏出烟盒与打火机的动作放慢了些,继而惊讶一笑:“你怎么会这么问?”
江意清说:“你和叶斐然不是认识吗?还是大学同学, 听说当年关系还相当好?”
樊沉舟给他递了一根烟,帮他打着了火。接着自己也拿出一根烟, 点燃了烟尾, 猛吸了一口。
这才看向江意清道:“确实是老相识了, 但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跟他之间有很深的过节。”
“而且早在两个月之前,我就已经查到了他在针对世华, 用尽了卑劣手段来跟世华打价格战。”
“当时我以为你也在帮他, 因为我有不少客户是被鸿来给抢走的。”樊沉舟说:“所以我当时还找了顾安风,让他出面查这件事, 我担心你被叶斐然利用了。”
“现在想想,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他们就联手了。”樊沉舟道。
他抬眼过来看着江意清的侧脸:“我当时该直接联系你的, 也可以让你多一些警惕和防备。”
“怎么也想不到现在事情会变成这样……”樊沉舟声音沉闷。
【主角攻进度值+5。】
主角进度值自从陷入停滞之后就再也没涨过,一直停在50%, 然而那许久没响过的进度提醒音却在此时响起来。
难道说后半段进度条和主角崩坏程度、或者黑化程度息息相关?
“我的确是把当时新产品的销售项目交给叶斐然来做了,但他背后做了什么我一点都不知情。”江意清顿了一下, 继续道:“而且我一直以为……你喜欢他。”
或许是剧情出了问题, 导致主角攻受并没像原剧情一样擦出火花。
樊沉舟愣住了, 接着大笑了几声。这实在是他今晚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他看向江意清:“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喜欢的人一直只有……”
江意清也扭过头来和他对视。四目相对的那一秒, 樊沉舟原本想要说的那个名字却变得难以说出口。
现在这个时间点实在不是适合告白的时机,他很明白这一点。
就算告白也不会得到回应,反而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尴尬。
江意清见他忽然沉默了,一时也有些好奇,轻声追问道:“是谁?”
樊沉舟拿起酒杯来喝酒:“没什么,说了你也不认识。”
他不认识的人?江意清微挑了下眉,没再继续追问。
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和剧情有关的中心人物,看来不是嘛。
*
江昌林在医院醒来之后,中风的症状却还十分严重,半边身子已经麻木到动弹不得,跟人说话也是含糊不清,口涎止不住的往下淌,就连护工都难以听懂他的需求。
医院第一时间试图联系他的家人,也就是江意清,但也还是联系不上人,于是联系了将人送来的顾安风。
得知江昌林醒来之后状况不太乐观,顾安风来到医院,找医生了解了江昌林现在的情况,接着来到江昌林的病房来看他。
自醒来以后只会坐在床边麻木地目视窗外的江昌林在见到顾安风的那一瞬间便激动起来,食指用力指着他,嘴里想要尽力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吐出来的却只是意义不明的“咿咿呀呀”声。
顾安风走上前:“爸,是我来了,我是安风。您想说什么?”
江昌林身体不停扭动着,想要下床去抓顾安风的衣服,却因为半边身子瘫痪移动的相当艰难。
护士见江昌林情绪如此不稳定,上前想拦顾安风:“顾先生,病人现在看起来有点激动,您小心……他很有可能已经认不出来您是谁了。”
顾安风朝后面摆了下手:“放心,我没事。”
江昌林应该还不至于认不出来他的身份才对。
他走近,站在病床前俯下身,甚至还扶了一下江昌林的身子,将半个身子都快掉到床下的江昌林扶回到床上,让他身子靠在床头安放的枕头上坐着。
接着耳朵凑近江昌林脸旁:“爸,您别着急,慢慢说……”
“我……”江昌林拼命发出一个像样的音节。
“要……杀,了,你……”模糊不清的音节在耳旁串联成一句完整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头里嘶吼出来的。
一旁听见的护工脸色一变,目光不由投到顾安风身上,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顾安风直起身子来,看着江昌林,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面上露出一个微笑:“爸,小清现在联系不上,妈又刚去世,江家其他亲戚躲你还来不及,我要是死了,你可就彻底没人照顾了。”
“所以您还是三思而后行……”
话说完,无视江昌林那充满恨意的目光,转身问护士:“我爸以后还有可能好转吗?”
“还得看恢复情况,至少情绪不能像刚才一样再激动了,这不有利于他的恢复。”护士道。
顾安风点头:“那我以后少来就是了,我爸好像不太想见到我。”
临走前,顾安风又给护工嘱咐了很久,吩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江昌林,三餐按照医嘱来准备,平常也要多给他翻身,有什么情况就给他打电话。
最后又恭敬地对病床上躺着的江昌林鞠了个躬:“我走了,爸,您多保重。”
这才关上门离去。
*
接手鸿来之后,叶斐然找人私自调查了法人江昌林的财产,在这过程中有了意外收获,查到江昌林在德国有一栋在多年前就买下的别墅,目前每个月还在还巨额贷款。
叶斐然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顺藤摸瓜命私家侦探继续查下去,又查到江昌林有一个德国的银行户头,会定期往里面汇钱。
再继续往下查,江昌林在德国偷偷安置的情人和孩子也浮出水面。很明显,他户头里打的那些钱就是为了供他们在德国生活用的。
而江昌林也曾在多年中频繁借公事为由去往德国,但事实上只是借这个理由去看他的私生子,以及他的情人罢了。
这些事显然是瞒着江意清和江母的……
叶斐然讥笑一声,没想到江昌林不仅对外,在自己家人面前也是个双面人。
手下发来进一步的调查报告,调查到江昌林的银行汇款记录显示,他还和青市有犯罪前科的某个组织有联系,而这个组织明面上是给贷款组织催债的,实际上什么活都接,相当丧心病狂。
叶斐然皱眉看着电脑上的汇款记录:“上上周他们还发生过交易?”
叶斐然推算着日子,回忆着上上周曾发生过的事。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江意清的妈妈出殡的日子就在上上周。
那一天他也有去灵堂吊唁,还见到了身穿孝服的江意清。
叶斐然目光沉下来,总觉得江昌林在这个时间点汇钱过去并不是偶然。
或许和江意清妈妈的死有关?
他回忆起灵堂上江意清和他的谈话,说起来他妈妈情况一直都很好,本来是打算第二天出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夜里突发脑梗去世,就连医生都觉得奇怪。
江昌林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之前就曾派人去医院害过他爸,威胁他离开鸿来。
叶斐然几乎已经笃定江母的死有猫腻了,他知道江昌林在准备打遗产纠纷的官司,或许害江母的原因就和这笔遗产有关。
*
跟樊沉舟见完面之后,江意清打车回到了叶斐然的别墅。
临分别的时候樊沉舟提出要带他一起走,说自己有多余的地方可以让他住,被江意清拒绝了。
江意清手里头还有钱,至少目前从叶斐然家里搬出来后,他能在宾馆暂住一段时间。
别墅里并没有叶斐然的身影,看来他今天还没回来。
江意清上了楼,开始打包行李,他带来的行李并不多,只有几件应季的衣服,其它的也不需要多带了。
临走前,看着卧室的床,想到一天前还和叶斐然在上面待过,觉得一阵恶心。江意清自认并不是个好人,但也至少对人赤诚,认真想来他并没亏待过主角受,充其量也是威逼利诱让他和自己在一起了而已。
两个人虽然欢爱了不少次,但那个在底下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江意清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自己作为炮灰攻有些失败,弱受没压到,自己还被反压了,最关键是到头来还要被人算计。
他合上箱子,准备起身的时候,听见门口传来一道男声:“你在干什么?”
江意清动作顿了下,循着声音抬起头,和门口站着的叶斐然对视着。
“你要走?”叶斐然抬步走进来,看着地上的行李箱:“东西都收拾好了……不打算通知我吗?”
江意清放下手中的行李箱,缓缓直起身来:“你应该觉得我很可笑吧?”
叶斐然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
江意清说:“把我耍的团团转,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对于你来说应该很可笑吧?”
“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毁掉我的一切?”江意清说:“是我重遇你的那一天?还是我把你安排进鸿来的那一天?”
叶斐然眸中的疑惑缓缓散去,变为复杂。他已经听出来了江意清全都知道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江意清笑道:“报复我一直对你穷追不舍?还是……想利用我来帮你报复樊沉舟?”
叶斐然望向他,一言不发,手掌不由得攥紧:“你先冷静一下……”
“够了。”江意清冷冷打断:“我受够你的谎言了,叶斐然,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拎着行李箱,从叶斐然身边走过,然而人还没走到门前,就被男人伸手一把捞进怀里,身子就这样被迫跌到男人胸膛里,行李箱也随之被男人粗鲁地一把扯下,踢到角落。
接着江意清听男人在他耳边说道:“你走不了。”
江意清愣住:“你说什么?”
“我不会让你走的。”叶斐然桎梏住他的手腕,将青年的腰牢牢扣在手心里:“你哪也去不了,只能留在这里。”
“你凭什么决定?”江意清试图挣扎,却远远比不过男人的力气:“叶斐然,你放开我……”
“除了我这里你还能去哪儿?”叶斐然道:“你已经和顾安风决裂了,也不会再去找他,你已经没别的选择了……”
江意清说:“叶斐然,你怎么还有脸让我住你这里的?拿着我的钱,害了我的公司,现在还有脸装好心人来救济我?”
“我可以解释,只要你给我时间……”叶斐然看着他的眼睛:“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要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就好……”
江意清用力推开他:“你说的话就连一个字我都不信了,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你难道听不明白吗?”
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叶斐然怕极了他走出那扇门,他知道如果放江意清走,以后他将有可能永远失去江意清。更何况江意清如果一离开,就有可能会被秦宣鹤和杜若宣盯上,叶斐然不确定他们会对江意清做什么。
他上前抱住青年的腰,硬生生地又将他从门口抱回来,手快速放在门把手上,将门反锁上:“不,我不会放你走的……”
江意清无论怎么样都挣不开男人的手,踢踹各种手段都用过了,男人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
眼泪从他的眼尾滑落:“为什么不让我走?我不明白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我死吗?”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过我?”他崩溃地哭道。
叶斐然抱着他:“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对不起……但我没法让你走……”
【主角受进度值+3,目前进度53。】
江意清推也推不开,只能在男人怀中一味的宣泄着情绪,疯狂地问着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可男人根本答不上来。
男人凑上来想吻他,立马被他躲开,接着下巴被强制性掰了过去,柔情的亲吻落在唇间。
随后江意清又被男人抱到床上,感受着男人用手指轻轻擦着他的泪,用舌头舔去他滴落到下巴上的水滴。
等到男人将钳着他下巴的手一松开,他的脸便立刻转开。
在这之中,系统的主角受的情绪进度值不断疯涨着,涨到61,世界进度也上涨了10。
近乎已经完全偏离主线的剧情进程,却能让进度提升,这让江意清感到有一丝奇怪。
感受着背后男人贴紧的温度,江意清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确实不该离开叶斐然身边,最起码他要先搞懂主角的后半段角色进度值究竟和什么有关,又怎么才能刷满。
*
江意清被叶斐然彻底看管了起来。出门基本都由叶斐然派来的保镖跟着,其余的生活用度仍和以前一样。
江意清感叹自己逍遥了小半辈子,最后还是成为了别人的金丝雀,只能被别人豢养在楼阁里,却飞不出去。
小说里像他这样的反派一般都是不得善终的,这样的结局倒不像是坏结局。
叶斐然像是怕极了会有特殊情况,还给他配备了家庭医生,就住在附近,一通电话就能叫来。
这样一来,就连去医院的路上顺便逃跑的可能性也杜绝了。
这天照旧出门遛弯,在别墅周围散步,保镖始终跟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盯着江意清的一举一动。
在别墅区外小道外的长椅上坐下乘凉,看着远方的夕阳陷入了不知名的思虑之中。
一道声音此时从街对面的苗圃中响起,带着隐忍的雀跃:“江总……”
江意清抬起头来,朝小路对面望去,从主驾走下来的男人一步步走过来,面上带着克制的惊喜:“你真的在这里,我等了你一天,终于见到你了。”
男人正是方熠。
方熠话音刚落,便见从四周走过来几个黑衣男人,朝自己包围过来,挡在江意清身前,一脸警惕。
方熠皱眉:“你们这是干什么?”
江意清朝保镖道:“他是我以前的助理,跟了我好几年了,我们只是想聊几句。”
保镖们拿起手机,准备请示叶斐然,问江意清:“先生,你助理的名字是?”
“方熠。”
保镖们报告给叶斐然,得到同意的命令后才撤开身子,允许方熠上前。
方熠走过来坐在江意清身边,望着站在一旁不远处守着的保镖,目光有些介意:“这些人在看管着你吗?”
江意清点头:“只要出门他们就会跟着。”
“为什么?”方熠不理解:“是叶斐然安排的?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猜或许是怕我出去想办法曝光他。”江意清平静地说:“他和顾安风策划了搞垮鸿来的事,里应外合天衣无缝。”
方熠怔怔地看他:“你都已经知道了……”
江意清点点头。
“自从出事之后我一直在找你,无论怎么样也联系不上你。”方熠叹了一口气,说:“昨天我才得到你的消息,今天就马上过来了……”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保镖,确定他们没有看过来,低声说:“少爷,你跟我走吧……”
“我会想办法夜里来接你,我带你离开……”他说:“我这些年攒了不少钱,也有地方住,你先来我这里委屈一段时间,过段时间我想办法让你住更好的地方。”
听了他的话,江意清缓缓看了过来。
“顾安风在鸿来里做的那些事……我一直在搜集证据,他纠集了一批人收购鸿来散股再贱卖,刻意扰乱鸿来股价行情,又通过做账输送利益到鸿来分公司,以交易款的形式汇到自己旗下公司曼顿手里。”他压低声线道:“我一直在想着等见到你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江意清面上却没什么起伏:“已经没用了。”
他看向方熠:“顾安风的帮手不止叶斐然一个,他们几个公司都有往来,估计早已经把账做干净了。”
“更何况,”他顿了一下:“我现在手里不仅一分钱没有,还欠了好几亿,拿不出钱是没办法和他们抗衡的。”
方熠忙说:“我会帮你的,少爷,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帮你。”
“至少……也该试一试,对不对?”
江意清过了好几秒,才抬头过来看他:“方熠,你图什么呢?”
“我以前对你并不好。”江意清回忆着:“会因为大晚上想吃点心了就一时兴起给你打电话要求你半个小时立刻送来,会因为你做报表晚了半个小时就罚你加班到半夜,对了,你那次生病了说想请假还被我否了,说必须过来上班……”
“这么想想我真的是太糟糕的老板了。”江意清自嘲道:“像我这样的人本应该会成为你的噩梦才对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小的时候我把老爷的古董砸了,你会因为怕我被老爷罚帮我认了下来;高中的时候我因为没带作业本被老师罚站,罚放学后打扫教室,你嘴上不耐烦可还是帮着我一起打扫教室;你成人礼生日会那天我生病了,在你的聚会上晕倒了,你放下了手里的事情送我去医院陪我到第二天天明……”方熠望着他:“你怎么会是糟糕的人呢?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着的。”
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有很多事就连江意清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方熠还记得。
江意清怔住了,怔了许久,久到方熠以为他已经要被自己打动了,才听到他说:“方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哪里都不会去的,你走吧。”江意清说:“拿着你的钱过安稳的日子,不要再跟我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为什么?”他的声音染上了慌乱。
“少爷,我们就不能永远像以前一样吗?”方熠望着他,目光急切而又真诚:“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如果你怕生活的没有以前好,我会拼命出去挣钱,会供你过上像以前好的生活……”
“够了,不一样了,我们之间也永远回不到从前了。”江意清冷声道:“我没有钱,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对我惟命是从?方熠……维系我们关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钱,我不直接点破,但你我心里都明白。”
“不是啊……”方熠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中滑落:“真的,不是啊……”
我一直喜欢您,从年少时期就发了疯一般的喜欢您,期待着您能什么时候回头来看我一眼……您难道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方熠心中无声的呐喊着,这些话在他心里积压了这么久,如今在江意清面前照样无法说出口。
从鸿来离职后他收到不下于十家企业的邀约,大部分都是看中了他在鸿来工作的履历,想获取鸿来的商业机密。为此,有的企业开出的待遇甚至比他在鸿来待着的时候多出两倍,如果是为了钱他为什么不接受邀约直接去上班?还要在这里苦苦找江意清找这么久?
江意清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很难再相信人了。方熠,你走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方熠看着他站起身,跟在他身后,泪流满面:“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继续像这样被他软禁在这里吗?”
保镖已经注意到不对,从旁侧走了过来。
江意清没转身,目视前方说了一句:“与你无关。”
随行的保镖跟在他身后,一行人在方熠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
杜若宣找了江意清将近半个月时间,一直都没有消息,直到昨天找的私家侦探说一直盯着的方熠下午去了郊区一片别墅区,去见了江意清。
调查过后果然发现那栋别墅是叶斐然的房产,而目前江意清被他软禁在别墅里,还配备有保镖看护着。
幸好他找到的侦探人脉广,收买了叶斐然安排的家庭医生,以为江意清做治疗的名义带了出来。
而后又利用一模一样的车在半路进行掉包,将载着江意清的车一路开到杜若宣要求的地点,另一辆司机驾驶空车则装模作样的去家庭医生那里进行治疗。
江意清在后座坐着,隐约感觉到这次的路程比起以往都要长,直到主驾的司机说了声“到了”,领着江意清下了车,进到面前的别墅里。
陌生的环境让江意清皱眉:“换医生了吗?”
“嗯,之前的医生叶先生不满意,换了批新的。”引导他走进别墅的男人笑着说道。
男人将他引领到房间里,接着请他稍等几分钟,便关上门出去了。
江意清环视四周,并没在四周看到任何专业的医学设备,也没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不禁起了疑心——
这里真的是新医生要为他看病的房间?
起身准备打开房间的门,出去看看情况时,却发现门把手已被人从外面锁上,根本拧不开。
联想到路上司机异常沉默的态度,江意清越来越觉得可疑了。
退回到房间里,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应对眼前这状况的时候,房间的门忽地被推开。
门外的男人走进来,继而将门再次反锁上。
江意清望向男人,眸中划过惊讶:“……杜若宣?”
杜若宣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你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江意清已经开始打量周围有没有能拿来自卫的武器:【我要是失手杀了攻二,应该不会影响剧情评估吧?】
【……先不提最终剧情评估,你所在的是世界是现代法治社会,你要是杀了他的话肯定逃不过法网恢恢。】
【到时候我就彻底出名了,青市著名老赖之子锒铛入狱……】
【您现在的知名度也……不差。】
跟系统贫完的江意清回到现实。很可惜,他没看到任何尖锐利器,甚至能拿来当武器的可打碎的玻璃杯都没有。
于是他的视线在房间里飘忽了整整一圈,最终又被迫回到面前的杜若宣身上。
“你掉包了司机和车?”江意清道。
杜若宣点了点头:“见你这一面还是花了我不少力气的。”
江意清看向他:“你想怎么样?”
杜若宣笑了一下:“别紧张,我对伤害你不感兴趣,只是来找你聊聊天。”
“或者你可以当成……胜者的示威?”他笑意更深:“我想你应该知道了鸿来的事我也有份参与,不仅如此,最早就是我鼓动秦宣鹤进来一起合作的,靠着和股市庄家合作,倒卖鸿来的股票,我们四个人各自都赚了一大笔……”
“也就是说,你现在的这幅境地算是我一手造成的。”杜若宣说。
江意清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后,喉头中发出一阵清亮的笑声:“你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
“恨你,还是对报复你的那些手段表示后悔?”江意清说:“你太可悲了,杜若宣,我要是你,就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得到认同,或者是胜利的快感。”
“你已经赢了,没错。”江意清继续道:“如果这是你想听到的话,我满足你。”
“装着若无其事,但从你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在意啊。”杜若宣淡淡一笑,身体朝后仰:“果然就像我预想的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之下,你都只把别人当做蝼蚁罢了。在你看来,被那么微不足道的蝼蚁掀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当然会觉得无法接受。”
江意清皱眉:“你想表达什么?”
杜若宣说:“阐述一个你自己似乎都没发现的事实,好让你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那天?”杜若宣看向他:“我被父母从外校送过来念书,对于新环境紧张又忐忑,那时候我在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你就坐在台下第二排……”
“当时只有你前面的座位是空着的,老师让我坐在那里。”杜若宣说:“我坐下来的时候,紧张的跟你打招呼,你冲我笑了笑……”
“你笑的就好像天使一样,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人。”回忆到那一天的场景,杜若宣面上也露出笑容。
“我一心想跟你认识,交我来到那个班级里的第一个朋友,我记得我把我妈准备的礼物郑重的送给了你。”杜若宣垂眸,笑意更深:“你笑着接过来,我以为你会喜欢,放学后我从教室后门经过,有同学在打扫卫生,我见他们看着我似乎在聊什么,就走过去看了一眼,看到我送你的礼物出现在垃圾桶里……”
“放学路上我听到有人在我背后偷笑,说我给你送的礼物太掉档次,惹了你不开心,我肯定要完蛋了,来第一天就惹了最不该惹的那个人……”
“我以为他们只是在开玩笑。”他抬起头来,笑意消失:“却没想到是真的。”
“你和你的朋友故意在我值日的时候把黑板一遍遍弄脏,接着在班里把刚墩好的地泼满脏水,看着我无措的表情你反倒笑起来。”他说:“在你的默许之下,他们开始变本加厉……藏起我的作业本,用我的名义给班上的女生写骚扰信件,越来越没有下限。”
“你的跟班们好像肆无忌惮,因为知道背后有你撑腰,我根本不敢反抗……”杜若宣说:“但没想到我把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告到了老师那里,班会上老师像模像样的拉出来那些人批评了你,实际上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
“你对我找老师告状的行为很不满,默许你的跟班升级对我的霸凌。”杜若宣说道:“但你始终只在一边看着,从来没加入进来过,直到目睹了我在更衣室偷闻了你的衣服后,你也加入了进来。”
“那时候我才明白,你对同学的亲和只是老师面前才会出现的限定版,事实上在背后完全是相反的模样。”杜若宣说:“整个班都害怕你,所以不是加入你的行列中,就是被你欺负。”
“你和你的跟班们无所不用其极,最终我上完了高二最后一个学期就受不了转学了。”杜若宣说:“这么说来,我们的渊源是不是还挺深的?”
江意清愣愣的望着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对于杜若宣来说,江意清上次来他家里时说的完全是不一样的版本,在江意清的粉饰之下,那些他默许之下发生过的欺负似乎和他完全无关似的,而那些霸凌行为也成了因为嫉妒自己成绩好的小小捉弄。而他后来会霸凌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偷闻了他的衣服,过界了。
更可笑的是,当时在江意清的蛊惑之下,他竟然便也就那样认同了他的话。
那时,当江意清把藏着的手机直播摄像头拿出来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一切只不过为了诱使自己说出有利于他的话。
“所以那一天你装作醉酒来到我家之后,究竟是真的忘了你当年对我做过什么,还是又在拿出你招牌的演技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