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恋恋风尘>第61章 中篇-第六十小

  “我没事。”陈之航看了眼陶乐说。

  挥了一拳撒完怒火后,余晓才对自己的冲动后知后觉,他的胸口起伏着,没有说话。

  他在等陶乐给自己一个解释,告诉自己是误会了。

  但陶乐骂完那一句就没再说话,只是绕过余晓开了客厅灯仔细检查陈之航脸上的伤,患处足以证明刚刚余晓的愤怒,受击那块发红肿胀,嘴角磕到牙齿破了口,血液渗出更多,查看完伤势,陶乐又检查了一下陈之航那只还在裹着纱布烧伤的手臂,见没什么大碍才一言不发蹲下身从矮几里找医疗箱。

  夏日七月,沉默不语的三人似乎使房间的温度都降了一些。

  陶乐将医疗箱放桌上,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对余晓说:“刚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上次不欢而散后他和余晓已经有一周多没见面,这一周里他没接任何余晓的电话,对余晓发来的任何信息视而不见,所以余晓进门看到那一幕难免怒火中烧,陶乐能理解,但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不信任余晓,余晓也不信任自己。

  陶乐的话音很平静:“余晓,你怎么能什么都不问,一来就打人呢?”

  “抱歉,我不该这么冲动。”余晓垂下眼睫,有些歉疚。

  陈之航看着他回道:“没什么,请我吃饭就行。”

  陶乐听着二人对话低头在药箱翻找,但没找到消毒用的碘伏,也没有找到消肿的喷剂。

  陈之航说:“伤得不重,我自己回去喷点药吧,你别找了……和余晓好好聊聊。”没等陶乐说什么他就拧门离开了。

  房间里剩下陶乐和余晓,彼此静默了十来分钟,连neko都很识趣地趴在一旁,不敢凑上前来。

  林麦的事、陈之航的事都需要沟通,只不过陶乐单方面冷战了一周,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聊起问起。

  后来过了好一会儿,陶乐看余晓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干站着,才开口问道:“站着干嘛?”

  余晓站着,语气有些软:“以后可以接我电话吗?陶乐,别冷着我。”

  陶乐闷着脸,没说话。

  “我听程一说,你……过几天要去支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来余晓挥下那一拳之前就在生气,气自己没告诉他支教的事。

  陶乐刚要开口说,我本打算生日那天早上告诉你的,但不是闹得不愉快吗?可余晓接下来的话一下子把陶乐的怒火点燃了。

  “所以,这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吗?”冷战,还有瞒着自己申请了支教的项目。

  “我处理问题的什么方式?”

  “你做这个决定,不应该和我商量吗?”

  陶乐大为光火,那你整天去照顾林麦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他“噌”地一下站起来:“余晓,你别自以为是。我可以参考你的建议,但没必要事事向你报备。你不是想聊处理问题的方式吗?好啊,我跟你聊,我在你跟林麦的事情上处理得还不够好吗?你天天围着他转我有问过你任何一句吗?你们他妈的在我生日那天早上,待在一个房间还牵着手,我怀疑过你吗?我质问过你吗?”

  “……抱歉。”余晓伸手去拉陶乐的手腕:“……陶乐。”

  陶乐甩开余晓的手朝后退了一步:“你离我远一点,你的抱歉我已经听够了!别他妈再跟我说抱歉。”

  余晓垂着头,不再言语。

  陶乐今晚已经不想待在这个公寓里,本来只是想好好谈谈,但为什么会谈成这样,他推开余晓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会儿才意识到今天刚从医院回来,东西都在包里,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他将卧室里拿出的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里,说:“我回寝室住,这几天暂时别见面了,我们都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余晓“嗯”了一声,便只看着陶乐把包背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将行李箱推到玄关。

  陶乐旋开门锁,余晓望着他的背影,道:“生日快乐……虽然,前几天我给你发了信息,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所以……还是想和你说,生日快乐,陶乐。”

  “嗯。”陶乐把门关上了。

  陶乐走后,余晓一夜没睡,想了很多,先是陶乐那个在家里见到林麦的眼神,然后是和陶乐在傍晚的绵绵细雨中重逢,再然后是陶乐站在夕阳下的台阶上,指着自己手中的字条说:“余晓,看背面。”

  字条的背面是:做我男朋友吧。

  还有建造节那个模型里的吻、和陶乐共度的第一个生日、盐湖中的牵手、德令哈的夜晚、新年的烟花。

  最后他回忆起近半年,他们居然什么美好的回忆都没有。

  因为自己就如同陶乐所说,一直围着林麦忙得团团转,连陶乐开发的第一个游戏的比赛现场都没去。

  他发觉自己只知道嘴上说爱陶乐,但什么都没为陶乐做过。

  陈之航的信息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发来的,余晓拿起来看,陈之航问他:请我吃饭还算数吗?你今早没事的话,我们约9点,学校食堂。

  余晓回:好。

  余晓起床洗漱后,提前了一些时间到食堂找了个空位坐着,等了大约一刻钟,陈之航在饭厅内找到他,坐在了他对面。

  陈之航的脸不肿了,但有小面积淤青,余晓望着他又道了一次歉:“对不住了,兄弟,我不该那么冲动。”

  “没事。”

  “烧伤怎么样了?”余晓看向陈之航包裹着纱布的手臂问。

  “恢复得还行。”

  “会留疤?”

  “或许吧。”陈之航说:“你今早请我喝粥就行。”

  余晓应了一声,起身去橱窗买了两份粥,回到桌前把其中一碗放在陈之航面前,把勺子递给陈之航,再坐回位置低头喝了几口粥。

  陈之航用勺子在粥里搅了几下:“其实,你不用道歉,昨晚我确实越界了,只是陶乐拒绝了而已。”

  闻言,余晓喝粥的动作一滞,抬头注视陈之航,过了好一阵他低头继续喝粥,问道:“你……喜欢他?”

  陈之航摇摇头:“我想象不到和陶乐谈恋爱。”即便我凑过去了,但我不想吻他,只是看他不开心的样子,我想……抱抱他。

  余晓说:“其实,我们之间一直有你存在啊。”

  陈之航道:“你要是这么想,陶乐会难过的。”

  余晓压抑着内心澎湃的情绪,是啊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陈之航继续道:“他一直分得很清楚,你是你,我是我,你们是你们。但是你分得清吗?”陈之航看着余晓,“我跟你们,林麦跟你们。”

  “纵使……林麦生病了,但你怎么能舍得他难过,比赛那天,你知不知道陶乐盯着会场入口看了一下午?”

  余晓放下勺,愣愣坐着,他的确不知道。

  余晓又一次想起陶乐那天早上失望的眼神,这半年来除了他看到的这次,陶乐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又失望过多少次呢。

  很多很多次吧,根本数不清吧。

  陈之航说:“如果你做不到爱他,就把他……还给我。”

  谈话结束,陈之航一口粥没喝离开得很干脆,余晓就在食堂里坐到中午。

  陶乐给了自己爱他的机会,但他没有做好。

  只要自己遵守曾经和林麦的诺言,林麦就会像扎在陶乐心头的一颗刺。

  或许,我本来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所以,自然也不该有去爱的资格。

  我什么都做不到。

  陶乐啊,确实该回到陈之航身边。

  余晓吞了吞喉咙,拿出手机给陶乐拨了一个电话,他想陶乐应该不会接。

  但陶乐接了,问他:“什么事?”

  余晓本想一拨通电话就说陶乐,我们分手吧,但一听到陶乐的声音就有些舍不得:“我以为你不会接。”

  “不是你让我别冷着你?”

  “嗯,”余晓说:“你明天去支教吗?”

  “后天。”

  “你支教期间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有信号我就接。”

  “……嗯。”余晓看着在食堂里排队的人群缓缓开口:“陶乐,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在一起了,我们不合适。”

  “什么意思?”

  “就是……分手的意思。”

  陶乐笑了几声:“哎,真他妈逗。所以你昨天刚说完我处理问题的方式,今天就用分手来解决问题?你处理问题的方式就是分手?”

  “不是的,只是我仔细想了想,我们……不合适了。”

  “林麦合适?”

  “……陶乐,和他无关,我真的从没喜欢过他。”

  “哦,所以还是我的问题,行,你要分就分吧。”陶乐含着几分讥诮的意味。

  “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余晓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无耻,但他没想从此不再和陶乐联系。

  听筒传来一声轻笑,陶乐直接把电话挂了。

  余晓从没觉得生活是黯淡的,以前只觉得生活没劲,但喜欢跑步喜欢骑车喜欢画图搭模型,喜欢建筑的线条,喜欢建筑的沉默。

  但遇见陶乐后,他觉得生活真挺有意思的,想念一个人的感觉让他着迷,那些看着月亮的夜晚总暗自庆幸,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

  沉甸甸的,很充盈。

  但现在怎么变了,他又一次想着:原来心装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

  沉甸甸的,很……寂寥。

  正值暑假,天气一天比一天还闷热,学校里的学生也越来越少,余晓躺在家里做什么都没精神,像脱了链条的自行车,也像油箱空着的干支着轮子的汽车。

  这期间,余晓接过一次林苏的电话,问他能不能陪林麦去做MECT,可他实在太累了,只想一个人待上几天,第一次回绝了林苏的请求。

  若要说什么事情他做起来不费劲,那大概还是想念。

  只要他静静待着,陶乐现在在干什么?支教顺利吗?住得还习惯吗?这些想法都会不由自主灌进他脑中。

  从看见林麦毫无生气地躺在血红的浴缸里开始,他对陶乐的关注越来越少,陶乐比赛那天盯着会场入口的时候,是不是也不由自主地想着他下一秒就会出现?

  余晓总想念陶乐,这个客观存在的情况使他有时候意识不到他和陶乐分手了。

  寂静的夜里,偶尔晃神余晓才会出现已经分手的实感。

  分手意味着不在一起了,分开了。

  不再有拥抱,不再有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