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暑假你亲我那次到现在，你犯的病还没好么？”】
客厅里的电脑在周呈仓皇无措之际充分发挥了它的作用，周呈半夜趁姐睡着后，轻手轻脚来到客厅，在浏览器的搜索框中打下“同性恋是什么？”。
半个小时后，周呈依次关掉自己以“同性恋”为中心发散打开的各个不堪页面，删除掉搜索记录和浏览记录，狠狠地搓了把脸，在漆黑的夜里深深叹了口气。
他想起他白天无比无辜的带着疑惑反问霍寻的那句“什么？”，又想起霍寻那复杂的，似乎放弃什么而转开的眼神，想起霍寻那句“没什么。”。
大扫除那天稀罕的两句交流并没有改善周呈和霍寻之间的关系——霍寻还是无视周呈，不和他说话。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一次课间休息，周呈在埋头记单词，而蒋琳拿着一盒蛋糕卷来找霍寻，她从不避讳对霍寻的喜欢，班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最开始还会起哄，但后来迫于班长的威严，霍寻冷漠的眼神，以及见惯不怪，已经没人会对此作何反应了，除了周呈。
按说是课间休息，任何人要做任何事情，只要不违反规矩，都是自由的，但周呈一想到昨晚上姐和自己无意聊起的，说她在摆摊时看见霍寻和蒋琳十指相扣的走着，说他们感情真好哇，就觉得蒋琳和霍寻说的每一句话在他听来都无比刺耳，就连她的存在，她的呼吸，都近得让周呈无法忍受。
“闭嘴，吵死了。”真心话无意间用无比厌恶的语气说出口时，霍寻和蒋琳都一齐看向了周呈。
先开口的是蒋琳，她手里还拿着刚刚霍寻被她哄着尝了一口的蛋糕卷，她有些生气地说：“现在是下课时间。”
霍寻也开口了，他似乎比起蒋琳，对周呈多了些似有若无的耐心：“你是在说我们吗？”
周呈一下就心虚起来，他又不是无理取闹的神经病，当然知道是自己发疯在先，但对着那张获得霍寻喜爱的脸，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道歉的话，但也没法再继续待下去，于是他一如既往地，飞速地，站起来逃走了。
一直到上课铃响，他才从校园里失魂落魄地游荡一圈回来，他才一落座，霍寻就稍稍靠近他，语气很平静地说：“晚自习下课后我们一起走，我有话问你。”
这学期周呈还是像之前一样，一下晚自习就会去帮周丽容摆摊，直到结束后俩人再一起回去，班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没人因为这个嘲笑过周呈，甚至有人还因此会去周丽容那里照顾生意。
而此时，周呈无比庆幸有此事的存在，这让他能理所当然地拒绝霍寻：“我下课要去帮姐摆摊。”
“这不冲突，我要和你说的话，从学校门口走到丽容姐的摊前这段路，就能说完了。”
周呈一向主张“一死痛快”，既然逃不过，那不如立刻就发生，不然从现在到晚自习结束，他都会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这件事的，他不想那么煎熬，于是回答霍寻：“既然这样，就现在说吧。”
这节课是语文课，老师还没来，还在窃窃私语的人就不少，霍寻在一片窃窃私语中泄露了一点笑声，不过是带嘲讽意味的。
他冷笑着问周呈：“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现在也是，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
周呈装死：“你指什么？”
“不懂吗？”霍寻撑着下巴看向他，“那我换个问法，周呈，你喜欢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周呈以为他在做梦，或者是耳朵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毛病，总之这不是现实，不能是现实。
语文老师像神，吼着“安静，整个年级就你们班最吵！”出现拯救了他。
他立刻低下头，从抽屉里拿出语文书翻开了，耳边似乎传来了霍寻很轻的一声哼笑，周呈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接下来的几节课，周呈始终保持一下课就开溜，坚决逃离霍寻，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但霍寻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他在晚自习下课铃一响，周呈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之际，一把攥住了周呈的手腕，声音不高不低的说：“等我。”
手腕被攥住了，等于生命被攥住了。
周呈无法从霍寻手心的热度中逃脱，非常“被迫”地等霍寻收拾好书包，站起来拉着他往外走。
路上有遇到和霍寻一直一起打球的朋友，他们见了这对稀奇的搭配，不禁笑着问霍寻：“去哪儿呢？”
霍寻对此报以沉默，周呈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一路的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直到霍寻把周呈拉入快接近周丽容摆摊处的一家前段时间刚倒闭水果店后门才彻底消失。
这里连条小巷都算不上，就是个逼仄的小空地，周呈被霍寻推在水果店的后门上，感觉后腰被冰凉的门把手硌到了，而比那门把手更冰冷的是霍寻接下来说的话。
“周呈，你今天是发疯了吗？”
“从暑假你亲我那次到现在，你犯的病还没好么？”
还不算入秋，但夜晚也没很热了，尤其是在这种阴冷的，连月光都照不进的，黑暗的角落，周呈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直觉霍寻的眼神想必不太友好。
他不打算回应霍寻的不友好，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要是实在讨厌，就打我一顿吧，我不会还手的。
不过讨打的话他当然没说出口，所以霍寻也当然没打他。
俩人僵持在黑暗里，大概过了有三分钟，周呈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地开口说：“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要去给姐帮忙了。”
看，他多自然啊，好像他刚刚回答了霍寻的问题，而现在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是霍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