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宇:“我成年了,可以接受标记。”
吴承宇突然转头,游衍做错事被抓住一般,眼神与对方一触即离,扫过黑色颈圈,在挺拔的脊背上停留一瞬,烫到似的再次移开,之后开始因无处着落,而四处漂泊。
见游衍眼神闪烁,吴承宇因游衍乱七八糟的解题答案而皱起的眉头,逐渐放松下来。他以为游衍在为不会解题而惭愧。
“你家乡学校的教学进度和现在不一样吗?”吴承宇善解人意地问。
游衍下意识答,“除了主科,其他都不太一样。”
皇家别苑子弟不需要学这些将来根本用不到的内容。
“你只念到九年级吗?”吴承宇翻着游衍写过的题目,发现他八年级的主科知识也没掌握。
眼睛再次不自觉黏在吴承宇脖子与脊背交接处,腺体就隐藏在白色T恤的下方。
“我没上过学。”游衍随口答道。
“你没上过学?”吴承宇鲜少有变化的表情也带上惊讶的神色,“九年义务教育,你没参加?”
“我不需要……”话说到一半卡住,游衍这才意识到他好像说错话了,差点把自己身份交代出去。
“你不需要什么?”吴承宇放下笔,直起身,上半身向游衍方向侧过去。
“我需要喂猪、放牛,”游衍急中生智,“没时间去学校。”
帝国竟然还有这么贫寒的地区,吴承宇第一次听说。他视线向下,看向游衍那双细腻白皙的双手,显然从没干过粗活。
游衍顺着吴承宇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双手,也意识到刚才的谎扯得不怎么真实。
游衍犹豫了片刻,摊开双手,手心向上,内里一览无余,老茧遍布,上面层叠着新旧疤痕,最为显眼的要数贯穿右手掌心的疤痕。
为了救张阳留下的。
疤痕看似狰狞,痛感在游衍这却可以忽略不计。
本人没什么感觉,吴承宇只是旁观,却疼得咬了半天牙,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话。
“怎么这么多伤口?”
“放牛……”游衍底气不足,声音更小,“放的?”
放牛能放出这种效果吗?不如说种地……
但游衍前世陪同皇帝慰问过农民,种地都已经机械化了,能弄出这么多伤口吗?
要不然编筐?他记得芦苇叶子挺锋利。
上一世某次战役,后方支援迟迟不到位,游衍驾驶着初级机甲又是一马当先冲锋在前,输出武器使用过度破损严重,来不及更换。
正值仲夏,游衍驾驶机甲在湖边连根带叶拔出来一大丛芦苇,三两下拧成一股,挥向敌人。
芦苇叶子本就锋利坚韧,源源不断的精神力加成下,在游衍手中竟挥出利刃的效果。
游衍琥珀色瞳仁平日里总是清透的,此刻却漫上一层水汽,看上去无辜又可怜,嘴唇犹豫着张合几次,才又补充了一项活计。
“编……筐?”
踌躇的语气,更加肯定了吴承宇的猜测——
游衍对出身很自卑。
他那保养得宜的手背,不知背地里下了多大的苦功。
吴承宇望着游衍斑驳手心,好半晌说不出话,什么样的安慰,在这双历经辛苦的手心面前,都是苍白无力。
游衍偷瞟吴承宇,也不敢说话。
他那次跟着皇帝去慰问,村口刚好坐着一名老妇,满脸皱纹,手却灵巧得出奇,三两下就能编出来一个小篓。
老妇用的究竟是不是芦苇叶子?游衍叫不准。
这么拙劣的谎话,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吴承宇。游衍又偷瞄了吴承宇一眼,见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其实坦白身份没什么,性别都被吴承宇知悉,更何况身份。
没准还能更方便拜托哥哥帮忙照顾吴梦,也就是吴承宇的姐姐。她现今跟在游家家主游惟君左右,看似风光,实际并不是什么好选择,游家家主不过是长老们的傀儡。
“其实……”
游衍刚想坦白,被吴承宇打断。
“你成年了吧?”
游衍还沉浸在坦白家境的想法中,一时没转过弯。
吴承宇见游衍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己,又问了一遍,“成年了吗?”
读到十二年级,年岁普遍都在成年左右,游衍出身月份比较早,现在已经成年。
吴承宇见游衍点头,也跟着点了下头,“我也成年了。”
“哦。”游衍不懂吴承宇的用意,还是跟着应和了一声。
吴承宇没再继续话题,而是转回身,看向游衍的习题册,翻了两页,才说出游衍等待的下文。
“你的成绩很一般,”吴承宇顿了一下,“实话说是很差。”
游衍渐渐垂下脑袋,有些后悔上课一直走神溜号。
吴承宇这人也是,实话也不用这么直白说出来吧。
“现在已经十二年级,下学期就要选择高校,你考虑过去念什么学校吗?”吴承宇仿佛升学指导老师一般,脸色严肃。
游衍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想过要继续念书。
“现在仔细想想,虽然有些迟,但总比以后思考要强,”吴承宇放下游衍不堪入目的习题册,“学习这条路走不通,想没想过别的方式进入高校?”
别的方式?游衍从没体验过平民的生活,升学对他来说并没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紧迫。上一世各大高校都会捧着offer,亲自上门,邀请游衍就读。
“什么方式?”游衍问,心下一阵好奇,想知道吴承宇究竟在铺垫着什么。
吴承宇始终没与游衍对视,甚至没有面对游衍,仅是略微侧身,视线落在对面壁纸上的一处暗纹上,停顿了片刻,才终于酝酿出准备了许久的一句话。
“你我都成年了,意味着你可以自主标记,我也可以接受标记。”
“有没有想过去标记一名Omega?”
“啊?”游衍眼睛瞪得溜圆,小巧的嘴巴也张成半圆形。
他回想不出,话题怎么就从高校来了急转弯,突然跑到标记Omega这件事上面。
吴承宇这是在做什么?教导他这个Alpha标记Omega的注意事项?以Omega的身份?
“看来你真的没标记过。”吴承宇不像是对游衍说,反而更像是对自己说。
游衍总觉得吴承宇说刚才那句话时,神色间闪过去什么,像是高兴又像是欣慰。然而,再定神看过去,游衍又觉得那是错觉,和吴承宇深邃的五官相反,他神色平板,言语间神情几乎没有变化。
游衍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点头,重复吴承宇的正确推测。
“嗯,没标记过。”
准确说是,没有Omega能禁受住游衍的信息素。
吴承宇喉头滑动,搭在桌面上的手却几次紧攥成拳头,又几度松开,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想不想试一下标记Omega?尝一尝我的味道?”
游衍一瞬间被自己突然丰沛的口水呛到,咳得死去活来。
“什么……咳咳……你说什么?”
游衍怀疑自己幻听,但脑子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欢呼雀跃,甚至已经开始提前撒花庆祝。
吴承宇也成年了!可以接受标记了!还询问他要不要尝尝青草香!
青草香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和闻起来一样清甜吗?
还有那股甜美的异香呢?
这些念头不受控地往上窜,心头的那根羽毛跟被大风中的旗子一样,四下翻飞,挠得游衍坐立不安,眼睛却时不时往吴承宇后背的腺体瞟。
粉红的舌更是趁主人不注意,悄悄探出嘴唇,灵活的勾出了一个精巧的尖,猫一样舔了一下嘴角。
“你没听错,”吴承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向游衍,“要不要标记我?”
他看似轻松,搭在桌面上的手却几次紧攥成拳头,又几度松开,脊背绷得笔直,僵硬地等待游衍的回应。
吴承宇能看出来,游衍的神情已经松动,甚至有跃跃欲试的成分在内,却因为胆小不敢轻举妄动。
这正符合吴承宇的需求。
他再接再厉,“我查过了,以你的成绩,继续学业很困难。你能不远万里来到安实中,想必家里也付出了很多,你家人也不想你读完高中就进入社会吧?”
“我的成绩很好,学分也早就修满了,甚至已经提前拿到军校的offer,你完全可以作为我永久标记的Omega伴侣,和我一起就读军校。”
“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个相对轻松容易毕业的专业。”
“这个提议对你我都有好处。”
吴承宇边说边观察着游衍的表情,发现对方脸色慢慢沉了下去,惴惴不安不再,反而多了几分平日里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严肃。
“你是想跟我交换?用我的Alpha信息素助你通过军校体检?”游衍眯了眯眼睛。
吴承宇一直以来,都认为这是一场公平交易,等价交换。
从游衍嘴里听到,他突然不太舒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可以这么理解,”吴承宇微微侧了侧头,耳后红痕显眼,“你不是很喜欢我的信息素吗?如果你同意,现在就可以标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