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最不容易出错。
裴纭找不出合适的表情来面对贺知洲,便闷声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把贺知洲甩在后头。
说出裴珩的身世有什么意义呢?裴纭想,实在是后悔,说这话倒像是苦苦挣扎不肯罢手的怨妇,竭尽言语都要挽回脱手的爱情。
贺知洲抱紧裴珩,叫住他:“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介意?这种事......大抵开心还来不及。”
“有什么好开心的?多了个包袱?” 裴纭冷声问,绷紧脸,“当年你百般推辞要孩子的计划,现在应该忧恼极了吧。”
贺知洲无言以对,裴纭的诘难直白又刺耳,却并非没有道理——是他总逃避裴纭的请求,裴纭的质问就是当年忽略逃避的代价。
“......对不起。” 半晌,贺知洲只能说一句苍白无力的道歉。
这段日子他对裴纭说过太多抱歉了。
裴纭一股心头火烧起,但更多是无尽的疲惫,他朝贺知洲伸出手说:“把珩珩给我抱吧,别累到你。”
延展双臂意味着迎接。贺知洲有一瞬间恍惚地以为裴纭愿意重新接纳他,刹那白日梦醒,裴纭只是要接走暂存到他怀里的宝物。
“不会累。”
“还是算了。” 裴纭说,“虽然珩珩也是你的孩子,不过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毕竟我不是爱脚踏两只船的人。” 话里话外影射当年与周小姐亲密约会的贺知洲。
贺知洲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听到他暗示自己有了新伴侣,心下黯然,态度仍坚决:“你抱不动的,让我抱着吧......就当弥补这些年缺席的。”
裴纭没再坚持,继续走着。
“不用弥补什么的。” 最终,裴纭说道。
*
裴纭站定在单元门前,深呼一口气。
高档小区布满亭亭绿植,气氛静谧,呼气声飘进夜的寒凉里,很清晰。
谢泊当年似乎没有出国,而是销声匿迹隐居在这里,不声不响过了几年平常日子,和蓝鲸彻底切断联系。
纪景之最有可能藏在这里——即使不在,十有八九也能得到关于纪景之去向的消息。有人替他掩饰身份,那么纪景之就绝不是一个人。
裴纭按响了门铃。
没人开。
他又按一次,半晌,门缓缓打开,一个中年男声应门道:“谁?”
裴纭的视线和他对了正着。
对方怔忪,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脱口一个名字。
人人都说裴纭长得像纪景之。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 谢泊很快反应过来,早有所觉的、平静地道。
谢泊迎他们进去,裴纭暗暗打量屋内的摆设——整体是素色田园风,桌上散落几本杂志,四处墙角摆着绿植,鞋柜旁几双型号不一致的鞋子摆着......很多地方都能看出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裴纭按耐不住情绪,略微失控,颤声问:“我母父......是不是也在这里?”
谢泊脚步顿了顿,直言不讳道:“是,景之刚刚出去了,过一会才回来。”
裴纭没想到他就这样坦言了。
开始是茫然,没反应过来该用什么样的情绪迎接这个消息,紧接着是酸胀鼓满了整个胸口,像没熟透的莓果迸溅碾烂,汁水横流。
他不禁带了点哭腔:“爸爸、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谢泊给他倒了杯茶:“你可以等他回来亲自问问他。”
裴纭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在沙发上落座,捧着茶杯慢慢啜饮:“抱歉,我有些失态。”
谢泊摆手表示没关系,转身打了个电话。
他打电话的声音很小却温柔,裴纭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只字片语。
“什么时候回来......等你......”
一些关于谢泊和纪景之关系的疑思,就在这三言两语中彻底昭明。
纪景之假死之后也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伴侣一心一意,温柔体贴——他不用与其他人分享伴侣,不用再独自守着冰冷的房子担惊受怕。
这样很好,只是失而复得的爸爸不再独属于他了。
纪景之动作很快,不多时,紧闭的大门传来声响,裴纭循声看,瞥见纪景之一遍解着菱格羊毛围巾,一边往里走。
裴纭说不出话来,傻傻看着。
纪景之比记忆和照片里生出了几分细纹,Omega老得慢,岁月没能在他脸上刻下太多痕迹,周身气质温和,这些年大抵过得不错。
像一把韧尺。不同于女性Omega的柔软,纪景之身上仍保留有男性的坚韧。
“纭纭,爸爸回来了。” 纪景之说,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情难自抑。
清冷的花香弥散,裴纭终于有种落到实处的感觉——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纪景之的存在。
裴纭把头藏在他颈窝,小小声地,孩子撒娇似的说:“爸爸,我也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不用担心我的章节名,因为文思枯竭,我已经打开某宝扒了n款香水的原料,收获了很多草本类三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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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居然收到了十多个评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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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弄了个问答po,来玩。
一个人唱独角戏就很尴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