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林坐桌子前边儿一心写作业，李书趴他床上无聊地等着他写完好抄。
锁屏解锁锁屏解锁地玩儿了半天，李书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把手机撇一边去，托着下巴开始观察顾林。
真帅啊，不愧是他林哥，关键是长得这么帅学习还这么牛逼，这么变态的题，你让李书读都读不利索，看顾林跟不用读题似的一道接着一道提笔刷刷就写，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太帅了。
顾林以后肯定就跟青春校园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直接上名牌大学光宗耀祖，然后他呢，干啥啥不行的，也就在A市当个小破导游了。
李书突然有点茫然，真仔细想一下，以后的日子真就要天天带着一群老头老太太，游这个他看了将近二十年的古城么。
还没看够吗，李书自己都想这么问自己一句。
可是不干这个他还能干嘛，可以当个瓦匠，还可以当个木匠，盖楼盖房子去。
不过到时候会不会建筑师、设计师什么的就是他高中同学啊，太可怕了。
他不怕累，但他嫌丢人。
真没出息啊李书，你看你眼睁睁地看着顾林飞出去，自个儿还跟个傻逼似的要当破导游呢。
“想什么呢？苦大仇深的。”顾林把写好的作业拍他脑袋上，顺势又揉了揉那头软趴趴的黄毛，手感真好。
李书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地看着顾林：“林哥你以后考上大学了可别忘了我啊。”
顾林没说话，但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李宝宝你又抽的什么风”。
“哎我就抒发一下情感你能别这么看我吗，我知道我长得好看。”李书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儿情怀全被顾林看没了，翻了个身，拿起顾林刚写好的作业准备回自己屋去抄。
李书来顾家之后住在他家以前的客房里，顾家条件还不错，顾爸是初中老师，顾妈是医院的护士。顾家三室一厅的楼房，现在正好顾爸顾妈一间，李书一间，顾林一间。
“干什么去，就在这抄吧。”顾林把李书拽回来，“我闲的没事儿还能为你指点迷津。”
李书想了想又趴回了床上，能和顾林待着他当然愿意，比他一个人抄作业有意思多了。
但嘴硬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哼了一声：“我驰骋沙场这么些年，抄作业的经验比你写作业的都多，还用你指点？”
“哟，这么硬气？那你作业也别抄了，这么厉害自己写吧。”说完作势就要抢李书手里的作业。
李书哪能干，本着“大丈夫能屈能屈”的原则立马告饶，捧着一张笑脸道歉：“林哥我错了你最好看了~”
顾林饶过他，躺床上抻了个懒腰，歇了一会儿后起身去洗漱，走到门口不忘回头叮嘱李书：“快点写完了，早点睡，别又跑操的时候趴我身上。”
李书趴床上抄作业，抽空拿笔比划了几下：“知道了知道了，唠唠叨叨的跟我是你儿子似的。”
顾林让他逗笑了：“那儿子，爸先去洗漱了。”
“...滚吧。”
李书抄完选择后看了几眼大题，选择性地抄了几道步骤少的，他就喜欢顾林这点，能一步写明白的就绝不多浪费一个字儿。
和他同桌张彤青那一写一大篇子的作业比起来，作为一个渣到不能再渣的懒癌晚期学渣，他真的更欣赏顾林这款的。
写完后李书拎着自己的作业依依不舍地往门外蹭，刚洗漱完头发还带着水珠的顾林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蹭到门口还没等到顾林挽留的李书忍不了了，果断转身飞扑向顾林的床，在床上咕噜了两圈抱住顾林，脑袋埋在他肩膀上使劲蹭。
“林哥林哥，最后一宿，我发誓。”说着认真地竖起了三根手指，“我白天看那电影儿太吓人了，我害怕，求你了林哥。”
说完撒娇地往顾林怀里一顿挤。
顾林推了一下，没推开，叹了口气，说：“去洗漱吧，我困了，你洗完给我轻点上床，再吵醒我我给你抡窗外去。”
“好嘞哥。”
李书麻利的从床上起来，哼着不成调儿的歌去洗漱。刷牙时还美滋滋地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帅脸比了好几个心。
李书得意地想：李宝宝你真棒！撒娇大法屡试不爽！顾先生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昨晚又成功在顾林那窝了一宿，李书早上神清气爽地跑完操，一下都没往顾林身上靠。
“真是出息了。”顾林呼了口气，跟李书慢悠悠地一起晃荡在队伍最后面上楼。
“我长大了，不需要顾先生你带着跑操了。”
李书故意放重了步子，狠劲儿踩着楼梯，整个回廊都是他踩的“DuangDuang”声。
“李先生你是有什么疾病吗？”顾林让李书吵得脑仁儿疼，从后边踹了他腿肚子一脚，越过他快步走回教室。
李书差点被他踹趴地上：“日了，顾林你丫下死手，不对死脚踹啊！”
使劲揉了揉后李书追了上去，打算偷袭一波报一脚之仇，结果冲猛了，眼瞅着班主任老刘沉着一张马上要掉地上的脸从门口出来，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表情还来不及转换为愤怒。
他，高二九班李书，就这样像乳燕投怀一般，冲进了班主任怀里。
老刘将近五十岁的人了，直接被李书撞了个倒仰，被从后边路过的于橙一把扶住才没直接躺地上。
此刻的李书脑子里只剩下“完犊子了”四个大字。
班里静了能有三秒，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
一个个的后面的人捅前面的问咋的了，前面的笑得停不下来没空说，后面的接着问，前面的继续笑，一时间班里闹哄哄的一个拱一个跟猪圈似的。
老刘靠着于橙喘了半天气，气得哆嗦着手，指着李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实话李书都担心她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老刘显然也是几十年教龄历经风雨的老师，缓了一会儿就没什么事儿了。
但看着神色好转的老刘，李书就知道他要完蛋了。
啪地拍了下讲桌，老刘恢复了往日的凶悍：“李书你给我滚过来！”
“是．．．”李书耷拉个脑袋，走到讲桌前站住了。
“你是不是不想好了你！你瞅瞅你那个死样儿！”老刘恨铁不成钢，“学习学习不行，纪律纪律不行，你说你干点什么行！”
李书觉得老刘的话有问题，因为一般成绩不行的，纪律都不行，要是一水儿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那哪还能有人衬托优等生的美好。
所以说，学渣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群，牺牲自我成全别人！
“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李书！”在她面前都能走神儿的怕是班里挑不出第二个，看着眼前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学生，刘景华气的一阵心绞痛。
“我知道错了老师，我刚才跑是因为怕迟到。”李书昧着良心试图解释一番，但老刘显然不那么容易糊弄。
“我告诉你李书，你眼珠子一转我都知道你要干什么！糊弄我？我还没老呢！”
“是是是，您永葆青春。”李书本着“反正你肯定饶不了我我就不挣扎了”的原则敷衍地回了一句。
老刘指着李书的手又开始哆嗦，于橙真怕李书给她气出个好歹来，最后麻烦的还是李书，就一边给老刘拍后背顺气一边劝：“老师您消消气，消消气啊，别和他一般见识。”
老刘哼了一声，接住了这个台阶，她也知道李书死猪不怕开水烫，闹到最后还是她没面子。
但还是不解气地骂了一句：“你要是有于橙一半儿懂事我能省多少心！滚后边儿站着去！”
“是。”丧气地应了一声，李书轻车熟路地往后面走，他就不能安安生生地坐着上一天课了。
年级主任从外面经过，往班里看了两眼，老刘只能压着火气开始讲课。
“上课！同学们好！”
“老师好——”一群人刚跑完操，浑身没劲儿，七扭八歪地站起来，声儿里都透着坐下就能睡着的信号儿。
“都给我精神点儿！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像个什么样子！你们要是我儿子我能打死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家长惯得！”
说完拿起黑板擦使劲儿砸了下讲桌，给刚准备站着睡会儿的李书吓一激灵。
低声骂了句：“我要是你儿子我直接死了算了。”
“哑巴”同桌张彤青被他逗得噗嗤笑了出来，又立马紧张地捂着嘴低下了头。
“困困困，一天天就知道睡觉！高考时有你哭的！嫌我管你们了是吧？周凯你别以为你拉个脸我看不见啊。”老刘继续在讲桌前发泄更年期到来越来越大的脾气，掐个腰虎着脸跟个凶残的容嬷嬷似的，随时准备拿针扎他们。
周凯撇了下嘴，刚想说什么就被于橙用笔戳了下，忍了忍到底没吱声。
“还不乐意呢！你等以后工作了，求着别人管你人家都不带看你一眼的。”老刘拿眼睛狠狠瞪了周凯一下才继续说，“一个个的别总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都惯着你！”
班里又是一阵哄笑，老刘狠拍了几下黑板擦才压了下去。
李书打了个哈欠，老刘这话能给语文小老头气死了，四海之内皆你妈，还挺顺嘴。
习惯了老刘嘴炮的李书不一会儿就那么靠墙站着睡着了，半路被老刘发现叫醒了一次，成功把“卧室”从教室里面的墙换成了教室外面的。
早上这么一刺激，李书一下课就神清气爽的，嘚嘚瑟瑟地找周凯吹牛去了。
“嘿！小凯凯。”李书拿胳膊怼了怼周凯，“你说我厉不厉害，就我撞老刘那一瞬间的速度怎么也得八十迈。”
周凯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不就地起飞呢。”
李书摆摆手：“低调低调，起飞这种事儿还是得室外。”
“要点脸儿吧李书。”周凯无语。
想到了什么，周凯突然猥琐地笑了起来：“我看你就是寂寞了，连老刘都不放过。”
“我的天，晶了，凯子你真是太他妈骚了。”李书一脸恶心。
“说到了你心里，惊呆了吧小书书。”周凯抛了个媚眼。
“你别恶心我算求了，真的。还有我的晶是三个日，日你三次你都欠的。”说完拿出手机找电影儿，任周凯怎么撩拨都不吱声了。
周凯自讨没趣，转身找别人扯淡去了。
今天李书可能出门没看黄历。
数学老师踩着小高跟儿压着上课铃进了教室，身后跟着的课代表韩竹宁手里捧着一大摞今早刚收上去的作业。
李书瞥了一眼，没什么异常，就安心地低头看起了电影儿。
数学老师低头往讲台下边儿一扫，直接锁定了李书，平时温温柔柔的人现在脸色十分不妙，李书还在那浑然不觉地看着电影。
“李书。”数学老师忍不住先开了口。
“唔？”李书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找着谁叫他。
周凯看不下去了，小声喊了一句：“老师！是老师叫你呢傻逼！”
李书愣了有那么一秒后突然抬头，直接和数学老师对上眼儿了，心脏突突了那么几下，李书迅速藏好手机站起来，真诚地看着数学老师。
老师表示也很头痛，揉了揉太阳穴后点了点讲桌上的作业，开口：“你抄作业，这是一点。”
李书立刻点头，但他不抄就得交白卷儿了，除了英语老师谁都知道他作业是抄的，所以数学老师后边肯定还有话。
果然，老师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在努力把愤怒降到最小，忍的脸都快紫了。
李书怕她憋坏了，到时候自己更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主动承认错误：“老师我错了，我以后肯定改。”
这话跟放屁似的，但李书觉得数学老师应该需要这么个台阶。
谁知老师脸色更差了，一巴掌拍到了作业上：“你抄作业你就抄，李书你把物理答案抄我数学卷子上是什么意思？示威吗？”
李书整个人都懵了，猛地看向前排，正好和回过头看他的顾林视线相对，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儿就被数学老师打断了。
“你看顾林干什么？每次都抄人家的作业，自己抄错了还要怪别人吗？你不喜欢我的课你也不能做这种事儿啊。”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李书表示他也很无辜，昨晚上想着快点抄完好睡觉，把作业都铺在床上了，谁成想能抄串了。
数学老师指着他一顿声泪俱下的控诉，给李书是彻底弄得无奈了。
这女的平时温温柔柔的，谁能想到她一发起飙来你连话都插不上，真是人不可貌相，自己只注意到了表面，犯了形式主义错误，不应该啊。
感慨之间李书不自觉又走神了，从小到大，一挨骂他就走神，不愿意听的就自动屏蔽，都成本能了。
“李书，你去外面站着吧，我现在，看你就难受。”数学老师哽哽咽咽地说。
李书叹了口气，在同学们悉悉索索的笑声里默默地往外走，脑袋里只剩下一句歌词——“我哭都没有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