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木亭下面，少年双手支起脸跟祈瑞对坐，清凉的视线停在不远处的小马驹上。
祈瑞终于把指尖夹住的白子落到棋盘，脑里困难地琢磨怎么赢下一局。
棋盘安安静静，祈瑞思索模样，少年眼神没有焦点，明显是在发呆。
宫堯过去，弯下腰温声询问，“怎么了？娇娇”
江烼手托着下巴仰头，想也没想便直说，“我想要钱”
得到回应，宫堯喜上眉梢，问他，“要多少？”
“十亿”
“你等着，爸爸去给你拿”
宫堯再过来时，高高兴兴地给了少年一张银行卡，说，“不够用再问爸爸要”
江烼拿上卡就走，出了亭子才发觉自己连句谢谢都没讲。
他回头看见宫堯在笑，嘴角当即不受控地微微翘起。
小Alpha自然明媚的微笑，让人见了觉日月都失色。
等他走到十几米外，宫堯转身坐到凳子上，景象入目已然不再清晰。
祈瑞拧起眉，难以置信问，"你，哭了？"
从十几岁到现在的不惑之年，宫堯第一次在祈瑞面前流泪。
还好，眼角细微的水渍很快就被凉风吹干。
宫堯想知道事发当晚发生了什么，可他问不出口。
没想到祈瑞自己谈到，"我把他们的样子画下来了"
宫堯回神问道，"什么？"
"他们答应我不杀娇娇，也确实说到做到，把娇娇放到了一棵树下"
祈瑞表情平淡，好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可眼眶早就红了。
宫堯压抑克制地问道，"你求他们的？"
两人对视，祈瑞拉紧心弦，忍住要哭的情绪，微抿的唇掀开，缓缓陈述，
"我喊了宫堯，喊了很多遍........"
"当我看到他们把漆黑的枪口对准我的孩子，宫堯也没出现的时候，我特别害怕"
宫堯很少对他说谎，那句‘瑞瑞喊我，我一定在’便成了最大最难忘的一句谎言。
祈瑞没有哭，泪水被眼"他们把我摁在地上，掰断了我的手指，还好我懂得他们的语言，还可以求他们"
宫堯疼得心陡然漏掉一拍，立刻走过去把自己的Omega抱进怀里。
祈瑞有了依靠，这才哭了出来。
"都怪我，对不起宝贝"
宫堯哄着哄着就把人哄到了床上。
.......
江烼打通了顾晟电话，只是接听的人不对。
直觉告诉他，那年轻话声的主人很可能是自己情敌。
"你是谁？"
"江北公安局警察"
江烼客气道，"你把手机给顾晟"
对方笑了一声，问他，"有什么要交代的，我帮你转达"
江烼咬了下嘴唇，Enigma一点都不乖。
招蜂引蝶，祝他永远都不会BQ。
江烼把电话挂了，从楼里出去后，知道自己没办法离开，就打算找宫堯。
宫堯不在院里，那个断眉的高大个从远处过来。
"小少爷"，大块头笑着跟他鞠躬。
“你能带我出去吗？”
"需要得到宫先生同意"
江烼点点头，转身回楼上找宫堯。
他拍门，没有人应。
"小少爷，宫先生该是午睡了，您也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闻言，江烼眉毛微皱了下，往自己房间走。
再见到宫堯，是晚饭的时候。
他浑身裹着甜香，像雪地里的柚子茶味。
等吃完饭，江烼说，"我想出去"
宫堯笑着询问，“要去上学了？”
少年摇头，“去找顾晟”
宫堯眼皮合了下，展眼时眸里掠过难以捉摸的异样光彩，微翘嘴角问，“风西洲？”
江烼抿了下嘴唇，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嗯”，他点头，不多说也不多问。
心理难描述的感受像是怕对自己好的家人不接受他和顾晟在一起。
宫堯挂了通来电，终于开口出声，
“娇娇，虽然你和瑞瑞是因为顾晟爸爸才遇害，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宫堯对上少年清澈好看的眸子，继续道，"往前说这也不是风凌想要的结果，所以我不会针对顾晟”
“嗯”，江烼认可地点头，宫堯人很好，讲道理。
之后，宫堯询问少年，话声温润磁性，没有明显要管教孩子的意味，“你是不是喜欢他？”
江烼毫不遮掩地说，"是"
宫堯语气急切，“你跟顾晟怎么认识的？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觉得他人怎么样？”
"为什么喜欢他？"
等话声停下，江烼简单应道，“他对我好”
宫堯拧起眉，“就这一点？”
少年肯定地点头，“这一点很重要”
宫堯脑海回放十几岁时的画面，那时候祈瑞向他告白的理由也是这句。
'你对我好。'
'所以喜欢你'
宫堯沉了沉眸，实话说，儿子从小就苦兮兮的，和瑞瑞不一样。
瑞瑞是在家人的陪护关爱下长大，外人的好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可以说无足轻重，可在儿子心里，外人的一丁点好可能就对他极珍贵。
宫堯看不出顾晟对江烼有多好，更不敢断论他的好值得被爱。
去了客厅，父子俩坐在沙发上。
宫堯说，“Alpha如果被Enigma标记，身体各方面都会受到影响，如果有一天没了Enigma的信息素，就会容易生病衰老”
江烼才不管这些，他只知道顾晟是他的。
只要顾晟活着，信息素就只能他来榨。
宫堯看着少年，等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江烼：“我已经被标记了”
意料之中，可宫堯还是难以接受。
不过还好，那无法无天的小Enigma没敢咬自己儿子。
“他要是不给我信息素，我就把他锁起来”，江烼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宫堯赞同这一点，但还是觉得自己儿子吃大亏，说道，“你现在还小，以后肯定会遇见其他对你好的人”
“到时候你会发现顾晟的好跟他们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他们比顾晟更爱你，可你早就被顾晟标记了，在感情这方面，标记占主导位置，你会忘不掉顾晟，但他却能轻松把你忘了，你该怎么办？”
江烼想，就算是这样，顾晟也得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们两个必须配在一块，顾晟敢忘掉他，他就敢彻底咬坏那招蜂引蝶的腺体。
少年抿了下唇，咬定道，“我不会让他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