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了？”
“嗯。”
“成绩如何？”
“我赢了。”
洛舒挑挑眉, 理所当然地就认为，这意思是五人场的比赛就都比完了。
抬头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挺快的, 不过两个小时。
然而，他却并不是很想让季泽在这时候过来莫家。
之前七师兄关于“莫家人和姓季的都是死对头”的话还仿若在耳边, 再看看正伏案埋首的便宜小舅苍白到一丝血色都没有的双唇, 洛舒总觉得, 季泽过来，万一被认出来, 岂不是又把莫家其他人也刺激一遍？
这好像, 不太厚道。
而且他正打算等小舅东西都写完后, 备份一下就把原纷师兄给约出来，那季泽过来后岂不是还要跟着他奔波？
才跟人比武, 他估计也很累了, 洛舒还是更愿意季泽好好休息一番。
所以他不甚在意地回到之前季泽的问题, 答曰：“你别过来了自己先跟队伍回酒店吧，我下午还有事，得办完才回来。”
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久到洛舒都怀疑, 是不是手机信号断了。
“喂喂？季泽？”
就在他打算挂了重拨的时候，却闻听筒里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分离两个多小时, 于你不过瞬息而过, 于我却如一秋又冬。洛舒, 你竟一点都不想我吗？”
洛舒：“……”等等，这画风不对！他不记得季泽有这种文艺腔的爱好！要知道这人奏折都写不好！
季泽见洛舒没有回音, 过了一会儿，便再度开口：“洛舒, 哪怕远隔千山万水，亿载光阴，我……”
“停——！说人话！”就凭刚才那轻微的书页翻动声，洛舒就猜到季泽在发哪门子神经了，当下忍无可忍把人打断，然后迅速报了“XX路XX小区，你在门口等！”的地址，干脆利落掐断了电话。
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洛舒觉得季泽如今恢复记忆后，新旧记忆的融合可能出了点问题，导致他解锁的新技能略凶残。
比如买本《情诗精选》拿出来随时朗诵，之类的。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莫珵珵那边吸引了。
就在他挂上电话后不久，莫家小舅就写完了所有他能记起来的资料，寥寥一页多的纸，上面的记载却是颇为凌乱。
洛舒从他手中接过后便快速浏览了一番，而后在书桌的另一面坐下，拿起笔誊抄起来。
他此时运笔飞快，且用的是左手。
这个发现让莫珵珵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记得，之前对洛舒稍作调查时，曾提到过洛舒一笔书法写得颇为惊艳，尤其是他所写的行书，还曾代表湖城的学校参加过全国比赛，很是拿了几个大奖。素来以书画见长的首都三校，对此真是痛心疾首，纷纷表示，洛舒书法方面能有这番成就，一定是当初在首都三小打下了坚实基础的功劳！
不过这不是重点。
莫珵珵关注的重点是，他那里有一段赛时拍下的影像短片，其中洛舒提笔写字的手，分明是右手！
而如今看看他左手所写出的字迹，与右手行书的隽秀工整却是截然不同。
明明每个字都写得清晰可辨，却偏偏显得狂放不羁，明明字里行间并无过多出格之处，却偏偏一股飘逸出尘之气扑面而来。
“好字！”确实是一笔好字，让人忍不住出声赞叹，而莫珵珵也并没有吝啬自己的欣赏之意。
洛舒闻言却是抬头一笑，并没有就着字说什么，而是避重就轻道：“到时候这份誊抄的资料，我会交给一会儿我们要去见的人，他是刑警队的，人品可信，但资料必然需要上交。我左手的字迹无人识得，也好将您摘出来。至于您所写的这份，请允许我自己保留，我还得私底下研究一番。”
莫珵珵立马就想出声反对，外甥才十几岁，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好多掺和进去！可洛舒却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话音一落，便重新低头抄写去了。
无奈，莫珵珵明白，自己这个才认的舅舅，估计是说服不了这个自己主意就很大的外甥，只得退而求其次，在洛舒终于写完后，开口道：“你一会出去，我陪你一起吧。”
对此，洛舒并不反对，点了点头道：“那也行，我们刚好把小然一起带走，我也不想他继续留在这里跟郝艾呆一个屋了。一会儿出去，舅舅你个可以随便扯个借口，表现得焦虑一点，再警告地看几眼郝艾。”
莫珵珵刚听他说完不是很明白这意思，莫非是要让郝艾知道，自己这边已经发现了他的恶行？
思索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经历过那事，那么今天发现郝艾对洛然有企图也是很正常的，到时候自己暗地里警告一番，可明面上却故作淡定，那么郝艾必然会相信，洛舒兄弟对此完全不知情，也就不会由此联想到其他？
“不错，我和米唐这些年一直在追查当年嘀嗒的事，他应该也知道，所以估计对我会有些就警惕，小舅舅就配合一下吧。”洛舒点点头肯定了的猜测便宜舅舅，而后，便小心将几页纸折成不起眼的形状，放入了自己上衣口袋里。
莫珵珵却是对这个外甥另眼相看。
不过十四岁，虑事却这般缜密细致，甚至能预估他人的想法判断，以此来作出误导，实在不简单呢。
很快两人准备妥当，洛舒走近卧室，轻轻叫醒了弟弟。
把人重新收拾精神后，三人便走出套间。正要下楼时，洛舒有拦住了小舅：“您的表情得调整一下，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莫珵珵闻言急忙返回几步，去二楼的公共盥洗室照了照镜子。
镜中的男子容貌依旧称得上完美漂亮，可眸中的神采却颇为黯淡，面色苍白、形容憔悴。若不是洛舒及时把他拦下，顶着这样一副尊容下楼，他今天就甭想成功把两个外甥带出去了。
不提郝艾会不会起疑心，就是家人那关也过不了。
只是睡个午觉，把自己睡成这模样？
鬼才信！
等终于把自己打理妥当，莫珵珵才重新走到洛舒兄弟两个身边，他对大外甥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假笑，换来了对方一个完美的手势。
哼哼，好歹他也是混了好几年军政系统的人了，装个样子的演技还是有的！
而后三人才一同往楼下走去，不出意外，莫珵珵顺利骗过了郝艾的眼睛，也并没有引起郝莎的怀疑，以一副“初为人舅兴奋过度”的模样，只说要带外甥们去参观首都军事博览会，便得到了全家人的赞同，顺利出门。
要知道，这博览会的历史部分可是有很大篇幅介绍到上代家主，也就是莫琅的爷爷的，让两个小的多看看，说不定一个崇拜感动什么的，就又能拉近两边的关系了呢？
等三人离开了守备森严的小区，季泽站在秦越和许铎两人身边，在不远处的一处街边小憩亭里等着他们。
洛然一见哥哥居然根本不打算带他去玩，立刻出离愤怒地挥舞起了短胳膊，对自家哥哥抛下他自己出门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洛舒无奈，只得耐着性子许出了无数承诺，只差没割地赔款，才终于说服了自家弟弟，把他交给秦越带回酒店去。
目送许铎的车开远后，洛舒转过头，对着身后一直默默看着自己的那人展颜一笑。
季泽瞬间没了电话里的不要脸的劲儿，脸色刷的一红，眸中闪过暖意。
一旁莫珵珵看得脸色有些微妙，这两小无猜的架势，自家大外甥可还小呢！
“你叫季泽？”皱皱眉，他觉得这个姓氏也很不好。
而季泽的回答，只是暖意瞬间消融，眼珠呆滞又冰冷地往莫家小舅那头偏了偏，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就不感兴趣地移回眼，重新暖融融地看向了正前方的洛舒。
莫珵珵：“……”这小子给人感觉好欠揍！
洛舒眼疾手快地按下小舅爆青筋的手臂，推了推站桩似的季泽，一脚插到两人中间，笑道：“我们还是打车吧，正事要紧，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说着，也不等两人的反应，一边抓一个，就将人拖走了。
可怜莫家小舅一个荒废了多年的文职人员，外甥是个表面斯文内里凶残的货，外甥的对象则是个从表面到内里都凶残的货，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就被这两人给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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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警队不远的茶楼包厢里，原纷顶着长久没好好睡个囫囵觉的黑眼圈，把包厢里里外外先仔细搜查了一遍确定安全后，便焦虑不安地等着师弟的到来。
不知为何，他的焦虑却并不是因为案子的线索，而是一种更加玄之又玄的直觉。
仿佛会什么影响他一生的人或事，将会在今天，在这里出现。
这中想法太过不靠谱，原纷忍不住在心中嘲笑了自己好几遍，可这样的焦虑的情绪却始终难以改变。
终于，在他不知第几遍踱着步子来回走时，听到了耳后响起了开门声。
猛地转头，原纷就看到一张秀美到令人心脏停跳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瞬间时间仿若停滞，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