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你我本无缘>第20章 20

  ===

  自那日之后,秦朗与叶洲实在是过上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两人在床事上本就极为合拍,一个来势汹汹咄咄逼人,一个予取予求全盘接受,被要得狠了也不过就是啜泣着小声求饶,却往往成为酣畅情事渐入佳境的配乐。现在——具体秦朗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小东西更可心了,每每到要紧处,只见他黛眉轻蹙,眼尾飞红,嘴唇被吮得嫣红,无声地喘息着,像是隐忍,又似催促。秦朗就忍不住俯下身吻着他的耳廓,轻声道:“叫出来宝宝,叫出来。“

  低沉的声音顺着暧昧的气息飘入大脑,“啊……给我,呜……射给我。”叶洲被逼得出了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泪光浮在点漆眸中。

  秦朗的掌箍着他的腰,将对方所有呜咽都吞了进去,感受着自己射精时对方全身的颤栗。

  对方失神了足足有十来分钟,期间秦朗总是贪婪地盯着,又低头一一吻过他潮湿的眉眼。拿过床头的水杯含了一口在嘴里,又低头给他渡了过去——叶洲实在是太会流水了。而后者往往还迷糊着,张着嘴也不知道好好喝水,不少透明的液体都顺着嘴角流了出去,舌尖却追到了对方嘴里。

  以往秦朗上床完全只顾自己,硬了就插,爽完就走。现在当然还是他掌握着节奏,但他会耐心地等身下的人从上一场的余韵中稍稍回过神,再一点点把他送上欲望的巅峰,看他沉沦,看他迷失,让他只能紧紧地抓住自己。就像守着一朵含苞的花蕾,用自己的精血把它灌溉,将它催熟,最后的绽放是世人从未知晓的美景。

  这是我的玫瑰花。

  直到秦朗某次碰到了颜豪。

  秦朗是去公司视察,开了个会,又跟着人转了一圈,事后跟颜豪找了个无人的会议室抽烟。

  “说说。”颜豪挑眉。

  “说什么。”秦朗微皱着眉,有点不爽,“盯了我一整天了。你才是要说说。”

  颜豪混不吝地笑了声,“现在全B城都知道小秦爷冲冠一怒为蓝颜,不惜扛上城北蒋家。“

  ”什么玩意儿。“秦朗吐了口烟,不耐道,“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颜豪依旧是散漫地笑着,“你前阵子去G城了?”

  秦朗深吸了一口烟,脑中飞快地回想着,G城,蒋,张扬的眉,四五个人。“城北蒋家?但……”那位不是快四十了?说是他儿子又……

  “他弟。”颜豪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屑地说。

  秦朗这才堪堪捡起对这位蒋家小公子的印象,大例不过游手好闲的纨绔一个,貌似还是庶出。思及此,秦朗不禁心里冷笑一声。呵,自己又算是什么玩意儿,倒看不起别人了。但是——记得风评还不错,虽然爱玩,但也有分寸,毕竟是蒋家出来的。

  秦朗手指夹着烟,俩人一时无语。

  还是颜豪先开的口,问当时具体什么情况,秦朗便简要地说了下,最后点评道:“当面挖人墙角的事。“

  颜豪不甚在意地哼了声,说:”干嘛不给?“

  秦朗皱着眉,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人,彷佛他不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颜豪自然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好心提醒他,”之前那个画画的。“

  秦朗费了一点劲儿才从犄角旮旯里把“那个画画的”给扒拉出来,竟也有些年头了。是去F国参加交流项目时偶然认识的一个学艺术史的留学生,本来嘛,在那里修艺术的,十有八九都是傍家儿,秦朗当时就给傍上了。那会儿二十出头的秦朗更冷面冷心,但对方挺会来事儿的,几番下来秦朗看他业务能力过硬,查了他背景之后也就把他留下了,后来还带回了国。别的不说,当拿为他挡酒这事儿来说,秦朗就觉得包他挺值的。后来有人向自己要他,当时又正好跟对方谈生意,秦朗也就做个顺水人情把人给送了过去,自然是互惠互利,皆大欢喜。“多久之前的事还拿出来说。”秦朗一边嘀咕着,一边粗粗回想了下,的确这种事儿——也不能说发生过多次,但确是有过那么几次的。毕竟太阳底下无新事,秦朗自己算是经历少的了,但听别人说过的可不少。“但当面要人的……”后半句被自己吞回了肚子里——也不是没发生过。而且,对方明晃晃的笑容似乎在反问他——私下向你要你就给吗?

  自然是不给的。秦朗狠狠地抽了口烟。在这儿等着他呢。“不是,我说,你这么关注他为什么?“秦朗吐了个圈,”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太明显了——颜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实在不是秦朗平日里的水准,他干脆也打起了直球,“我是关注他还是关心你?”

  “我怎么了。”秦朗耸了耸肩,“之前玩别人你可没这么多话。”

  “你之前哪儿玩成现在这样?”颜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别是被人玩儿了。“

  秦朗咬着烟不说话,嘴角绷得紧紧的。

  颜豪继续挑火,“之前可没见小秦爷做这强买强卖的活儿。好的么,被人捅到局里不说,还差点见报了,连非法囚禁都来了。上赶着不是买卖,你哪时候这么丢份子过?“

  “多大点儿事儿啊,值得你这么叨叨。“警察记者那里早就压下去了不说,谁那么没眼力见,咬着他不放——这四九城里压着的腌臜还少?后来把人关到自己山居别墅的事,更是少有人知。再说,就算被人知道了又如何。秦朗缓缓吐了个烟圈,锋利的眉眼隐在白烟之后。

  “我是怕你压不住这事儿吗,我是从没见过你这样儿。”颜豪看不惯秦朗这吊儿郎当的样儿,恨不得把事情掰碎了跟他讲,“我就不信,你自己没察觉出不对。“

  怎么可能呢,秦朗摇了摇头。他几乎是从看到叶洲的第一眼起,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儿了。颜豪说的对,自己哪时候这么丢份子过?就算是以前,也没被这样下面子过。更何况是被领回去之后,都是别人上赶着他。他何曾这样——这样缠着人不放。简直就像之前被他包养的——秦朗沉下了脸。

  颜豪见好友面色不虞,就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换了个话头问他:“准备养他多久?“

  “厌了就丢呗。“秦朗脱口而出,却不免在心里算自己哪时会玩厌了叶洲。

  颜豪吃不准秦朗这是什么意思。玩厌了就丢是他一贯的作风,但在自己这样提醒且他也意识到不妥的情况下,他还这样做,是自己心里有数还是执迷不悟,颜豪说不清楚。叹了口气,道:“有空见一面。”

  秦朗压着眉,没看人,许久才闷闷地传来一声“嗯”。

  颜豪从外套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放在烟灰缸旁边,“硬要视频,推不过,就约在这几天了。“说完也不等秦朗反应,摁了没抽完的烟,拍了拍对方的肩,率先离开了。

  留秦朗一人夹着烟,立在窗边。

  被颜豪搅了这么一通,秦朗自然是心里不痛快,但他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更不会无缘无故把气撒在他人身上。冤有头债有主,回去路上秦朗就一边看手机,一边在琢磨着怎么整治家里的小狗。

  门一开,叶洲就感受到对方的低气压,为男人脱了大衣与皮鞋,就不明所以地被拎着往二楼去。

  叶洲分神反省了下自己,确定自己最近真的没做错什么——更何况哪里是没惹着他,简直是对他百依百顺有应必求,连胸口都被玩得又红又肿,就算事后抹了药膏,平日里也经常被衬衣磨得生疼,就像青春期刚发育的少女,简直坐立不安。

  叶洲被拉到沙发上,怀里又被扔了一部手机,低头一看,是自己的。什么意思?叶洲掐着自己的手心,望向眼前高大的身影。

  秦朗在一旁单人沙发里坐下了,“看看。”

  叶洲被惊得说不上话,借机低头翻看手机。

  自九月中下旬被带到那个别墅,到现在——叶洲趁机看了下日期,居然已经十一月下旬了,两个来月的时间,自然有许多人来找过自己。叶洲粗粗翻看了下与父母以及导师的聊天记录,跟前者没过多透露什么,只是说近期在赶论文,比较忙。对后者解释是自己因病住院,暂时不能来学校,还顺便申请了延迟开题,又希望对方不要告知家长,不想家里担心,连医院证明都有。叶洲一边看,一边手脚连着心又慢慢冷了几分。他还曾寄希望于身边亲友,希望他们发现自己失踪后能报警,警局又不是他家开的。但现在看来,秦朗可能连死亡证明都能给自己开出来。

  叶洲开始无意识地摆弄着手指,甚至将食指曲起塞进嘴里——这是他高二下学期养成的习惯,尽管他一向成绩优秀,到了那个时候也免不了被周围的气氛感染得有些紧张,莫名就有了这习惯。虽然他事后也就慢慢戒掉了,他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不对任何事物长时间的着迷,他认为对某一事物过分的迷恋是缺乏理性的表现。I have turn’d away my former self; So will I those that kept me company. 再说,能让他烦躁不安的事情也不多。他一贯冷静自持,擅长破理分析,安排计划,一步一个脚印,自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只是这弗洛伊德式的本能总会趁机攫住肢体,就像逻辑严密的理性解释之外总有不可认识的物自体。

  他曾在多少个星河璀璨的夜晚思考道德法则。但那个男人总是用现实搅乱了用精密逻辑堆积起来的理想国。他一遍遍地设想又推翻,试图于虚妄里建立那不知道在哪里的未来。

  “跟你爸妈通个视频。”

  如惊雷劈空,猛地闯入了叶洲的思绪。他抬起眼迷惘地寻着声音看去。

  男人高大的身躯随意地靠在沙发里,剪裁得体的衣物勾勒出他健壮的体魄,就像憩息的豹子,看似闲庭信步,但散漫外表下是惊人的爆发力和凶狠的咬合力。

  叶洲咽了口口水,木木地点开与父母的聊天窗口。

  聊什么?完全不知道。甚至不知道等下该如何面对镜头。

  叶洲举着手机,调整着角度,确保自己还留着红痕和项圈的颈部不会入镜。

  视频不久就被接起。

  一方屏幕里先是出现一个额头,镜头晃动几下,露出母亲的面容,她盯着看了会儿,才微微地笑着问:“阿洲啊,饭喫罢未?“温柔的声音里是难掩的欣喜。

  叶洲用了很大的力,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将差点随之而出的哽咽吞进肚里。

  “食堂里喫?“

  ”嗯。“

  ”该几日兮忙哦?“

  “嗯。”

  “咋,面色次给弗好。“

  ”次书吃力哦。“

  小腿被轻踢了一下,叶洲飞快瞥了端坐着的男人一眼,再开口就换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你呢,跟爸爸都还好吗?”

  视频里的女人也被带着说起了操着口音的普通话,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长里短,叶洲一一听着,不时回答一两个问题。

  秦朗听着一方明显带着南方口音的话语,点了一支烟,于烟雾里觑着人影憧憧的叶洲。

  他知道的,从第一眼就知道,那样温润如玉的青年,一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父严母慈,才有谦谦君子朗朗如日月入怀。而自己,不过是披了层秦家的皮。就像此时此刻,他还能迅速地调整好自己,一边顾着自己,一边做父母眼前的叶洲。而自己却像阴沟里的臭虫,陷在腐肉里,任黑暗恶臭啮噬自己。

  他是他眼中光。秦朗盯着叶洲按了视频,而后者在他的目光里曲了膝盖,心想,他卑鄙,所以能光明正大地抓住了那道光死死不放。

  感受掌心下血液的流动,秦朗看着那双黯黯明黑的眼,露出贪婪的笑。

  这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