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亦了然，他也不是没见过四哥偏激的唯粉，只是像这样直接上门来找他的还从没遇见过。
而且，这人说话实在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给我过来！”
秦语一把拉过秦言，语气严厉道：“快点跟人家道歉！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左耳进右耳出是吧！”
秦言撇着嘴一脸不耐烦：“我凭什么跟他道歉！都怪你们要送我出国，现在好了吧！四哥见不到我都找了个冒牌货了！”
“真是不知道从哪块地里冒出来的土鳖！还想和我抢四哥！看你这穿的是什么地摊货，是没在我四哥身上捞到钱所以一直纠缠他是吧！”
秦语扯着他的胳膊：“秦言！你在乱说什么！你的教养呢！这话是秦家少爷该说的吗！赶紧跟我回去！”
秦言不为所动，嚣张跋扈，气势汹汹地瞪着周时亦。
有些东西人模人样的，可是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周时亦深吸一口气，眼神冷漠地看着他：“这位同学，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是我和四哥之间——”
“说了你不配提四哥！你听不懂吗！”
秦言一把甩开秦语的手，语气凶狠指着周时亦道：“我告诉你！识相点儿就赶快滚！别缠着四哥！听说你家在苏城是吧？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回去！”
“让谁滚。”
清冷的声音从周时亦身后传来，温润之中夹杂着一丝愤怒。
季修竹缓缓走过来，将周时亦护在身后，本就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此刻仿佛冰刃一般，冷冷地看着秦言。
他一字一句道：“再说一遍，让谁滚。”
明明是轻飘飘的话，却如同千斤重坠一般，压得秦言喘不过气来。
秦言仿佛受到惊吓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季修竹，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季修竹毫无波澜，盯着秦言的眼睛，勾唇一笑。
“眼睛真好看，可是好看的东西应该放在珍贵的玻璃瓶里，供人观赏，这样才能实现它的艺术价值，你说对吧。”
“你……”
秦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下意识想要逃离，可是迈不开腿只能在原地站着，被迫接受来自季修竹的审视。
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雾蒙蒙的山里，泥土夹着血液的腥甜，他看见了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的雨衣，手中还拿着滴血的美工刀，问他：我弟弟丢了，你见过他吗。
秦言咽了咽口水，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哥哥……”
周时亦拉着季修竹的衣服喊着，现在的季修竹身上的气息像极了以前那般，危险得令人有些害怕。
季修竹瞬间回神，安慰似的拍了拍周时亦的手。
“哥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人敢欺负你。
秦语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向前说道：“误会啊，都是误会！秦言，赶紧过来道歉！”
她拽着秦言的胳膊拉到前面，可此时的秦言像是被季修竹吓得六神无主，站在原地不敢动。
秦语见他这副样子，有些莫名其妙，如今周时亦可是韩家认定的人，连她都得去刻意与他笼络关系，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秦言竟然直接上门重回人家－破口大骂。
不知道在国外这些年究竟吃了什么，竟然变成一个蠢货！
“对不起啊，时亦，秦言他不是故意的，他年纪小不懂事，还被我爸我妈宠坏了，再加上这些年去了国外更加没人管教，这才对你说出这种话来的，我替他向你道歉。”
秦语诚恳地说道。
周时亦神色依旧淡然，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柔弱可期？他正想开口却被季修竹抢了先。
“秦小姐这话说的，法律规定十八岁成年，要真说年纪小，我弟弟不过十九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少爷已经二十二了吧？”
秦语面色有些尴尬，他爸他妈都把秦言当小孩子养，连带着她也下意识地认为秦言还小，今天忽然被人直接提起，她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季修竹话语间满是讽刺：“看秦少爷这样子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成年人了，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惯了，毕竟秦家在京市也算有头有脸的，秦少爷能在豪门富贵圈里长成这样，可真是不容易啊。”
秦语浑身一僵，他自然听出了季修竹的言外之意，当初她爸厚颜无耻想要和韩家攀亲，被拒绝后又开始可以培养秦言，把他养在象牙塔里，要星星给月亮。
什么都拥有才什么都不去争抢，以为这样就能养成与世无争的性格，可是秦言自己不争气，竟然养成这副样子。
“对不起时亦！”
秦语眼眶有些通红，如果可以她宁可不生在秦家，如今秦家的地位岌岌可危，越来越融不进发展的上流圈子。
她爸会把秦言喊回来，还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可是周时亦都已经是韩家认定的儿媳妇人选了，为什么他们还是执迷不悟！
“没关系的秦师姐！”
周时亦连忙摆手，看了一眼季修竹，清澈的眼里有几分谴责，他太凶了，都快把人家吓哭了，可季修竹却不以为然。
“我哥哥只是太关心我了，他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看到秦语这样子，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被欺负的人是是他们呢，周时亦不想惹麻烦。
季修竹闻言也轻应一声，道歉也道歉了，也差不多该走了，他拉着周时亦想上车，却被身后的秦言忽然喊住。
“他是你弟弟？”
周时亦有些莫名其妙，可季修竹却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笑意深不见底：“是啊。”
*
两人正开着车去季松亭置办的那栋房子，车里放着音乐，而周时亦正拿着平板专心画画。
季修竹看了正专注的周时亦，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时亦的性子软，从小因为不会说话被人欺负，即使长大了还是如此。
“以后遇到这种人——”
“就躲得远远的？”
周时亦抬头看向他，清澈的眼里似乎藏着星光。
季修竹不由得失笑：“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周时亦理所当然道：“电视剧里都是这么说的啊，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他不知道秦言是什么人，可在学校里经常听到关于秦语的事情，秦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豪门世家，况且她和四哥的关系似乎还不错，他不想让四哥为难。
季修竹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
周时亦没有看他，继续画画。
“我们惹得起，十个秦家我们都惹得起。”
“嗯？”
周时亦放下手中的平板，不解地看向他。
秦家那点心思，不仅京市富贵圈人尽皆知，季家在京市也是有生意的，自然不会不知道。
为了再上一个阶层，打着联姻旗号卖子卖女，这样的手段真是令人不耻，可这些都是豪门世家的乱像，大家也都心照不宣，顶多成为饭桌笑点罢了。
“哥哥的意思是，以后遇到这种人，他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他，不要手下留情。”
季修竹说道，他心里自然清楚像时亦这样性子的人自然不会做的，因为不会这样做，所以他必须好好保护他。
周时亦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季修竹一眼就知道他没放在心上，可是看他眉眼盈动，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实在有些好奇便问道：“想什么这么开心。”
周时亦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刚才的场景有些眼熟，好像以前经历过似的，好像不是第一次被哥哥保护了。”
季修竹瞬间了然，自然不是第一次了。心中也有些担忧，他知道时亦现在的记忆开始出现紊乱，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逐渐分不清楚了。
这不是好兆头。
“当然，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的。”
季修竹说道。
周时亦点点头，便举着平板给季修竹看。
是一个水墨风的插画，白衣公子拿着折扇站在楼中，屋檐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时刻关注周围的环境。
对面的楼顶还有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手里拿着琵琶，衣袂飘飞。
“这是什么？”
“我画的墨既白和冬至啊，还有琴师！四哥说了过几天就要进组拍戏了，我得多了解一下人物，看看我画的好不好看？”
“好看。”
没有琴师会更好看。
周时亦越发开心，作为韩驷的专属画师，他打算给琴师画一个单独的海报，季修竹在一旁看着有些不乐意，他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哥哥也在里面演啊。
正画着，手机铃声忽然想起，周时亦拿起一看，居然是韩驷打来的。
“喂——四哥！”
韩驷按照惯例回了一趟韩家老宅后，终于摆脱七大姑八大姨，腾出时间给他家小朋友打电话了。
人多是非多，韩驷最讨厌这种家族聚会了，烦躁得要命，在听到周时亦那声四哥以后，糟糕的心情如同云雾般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