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可能……”
韩驷欲言又止。
周时亦疑惑地看向他：“可能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韩驷啊。
“没什么。”
韩驷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画他的眼睛画他的手，就是不爱画他的脸，现在人都坐在他跟前了，这小粉丝竟然还认不出来。
“ 你刚才说你喜欢画韩驷的身体，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馋他身子吧？难道自己这长相小粉丝看不上眼吗？如果真是这样，他完全不介意以身侍人啊。
“韩驷的身体比例很好呀，我的人物写实都是按照他的标准去画的，那么多人都喜欢他，大众的审美眼光总不会出错吧。”周时亦理所当然道。
“就因为这个？”
韩驷这话听得有些不开心，什么叫大众的审美没有错，这确实没有错，但是这话怎么听就这么别扭呢。
“其实也不全是……”
周时亦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记不清别人的脸，但是韩驷不一样，我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我想记住他的样子就只能不停地画他。”
韩驷闻言直直愣住，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叫，记不太清别人的脸？”
“就是……我有严重的人脸识别障碍。”周时亦停顿了片刻：“我可以看清他们的脸，但是记不住他们的长相，只有画下他们的脸，我才能勉强记住。”
“所以，你其实根本不知道韩驷……长什么样子是吗？”
“也不是啦!我记得住韩驷的眼睛，他的眼睛真漂亮呀，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五官在我脑子里都是一个样子，但是我就唯独记住了他。”
周时亦翻着自己的小画本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想画下韩驷的脸，后来发现，他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呢！”
现在不管他是不是韩驷的粉丝，无论是谁问起，他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说明自己是韩驷的粉丝了。
韩驷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滋味儿，原来是这样啊，明明那么喜欢自己，甚至连手心里那道伤疤都观察得如此仔细，可是自己都坐在他面前了，他硬是认不出来。
怪不得小粉丝的画本里无一例外都是自己的眼睛，原来他只得清自己这双眼睛，甚至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是不是只要让你画一张像，你就能记住他的脸了？”韩驷哑然道。
周时亦：“如果是照着图片来画，可能也记不太清，所以就只能不停地画着加深印象，但是如果能照着真人画就更好啦，这样效果会好些呢！”
韩驷了然，沉默一瞬，问出了一直萦绕在心困惑已久的问题：“那你喜欢韩驷吗？”
周时亦这一次也回答得十分干脆：“喜欢呀，韩驷真的是一个特别的人呢！”
与第一次见面的回答不一样，小粉丝说喜欢，是喜欢啊。
“他很特别吗？”
周时亦被问住，那么多人都喜欢应该很特别吧？虽然自己根本记不住他的脸，可是就凭韩驷那双深邃且神秘的琥珀色眼睛，他对自己来说一定是特别的。
“当然。”周时亦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眼睛会说话，而且他不仅是一个有天赋的演员，也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呢！”
韩驷闻言低笑出声，他听了周围太多的阿谀奉承，像如此直白又诚恳的赞美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请你帮我画一张像吧。”
韩驷的声音比以往的还要低沉，似乎诱哄一般，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周时亦还没来得及回答，眼睁睁看着坐在眼前的人缓缓摘下口罩，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微微上挑，最后摘下墨镜，那双只在银屏上才看得见的琥珀色双眼，就像坠入人间的星星，落在周时亦眼中。
“你——”
周时亦呼吸一滞，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第一次感受到韩驷的脸带来强烈的冲击力，那张自己画了无数次，又被自己遗忘无数次的脸。
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的去画的那张脸，熟悉到形成了肌肉记忆，拿起画笔就会反射性画在纸上的眼睛，此刻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韩驷在回去的路上，眼睛都是带着笑的，就连手机铃声响了，崔丽丽喊了他好几声也没回过神来。
“四哥！”崔丽丽大叫一声。
“做什么。”韩驷终于舍得从沉浸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女孩子说话这么大声干嘛，小心以后没人要。”
“哟哟哟，了不得嘞！说得你是什么稀奇的宝贝似的！”崔丽丽啧着叹声凉飕飕道：“你电话响好久了！是董事长夫人打来的，你死定了！”
韩驷看了一眼手机，上头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他母亲大人打来的，他手指一点，不紧不慢地回拨过去。
“妈。”
“很忙，没时间回去。”
“下周也不行。”
“别瞎操心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能不能别搞笑了妈，这世上喜欢我的人一抓一大把，我要是一个个都要回应那我得多累啊！”
“行了行了，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留着吧，我不会告诉爸的，先这样挂了。”
韩驷撑着脑袋看着车窗外，眼神里满是惬意。徐恩铭突如其来的电话也没有破坏韩驷的美好心情，他脑海中还回放着小粉丝见到自己时的那副模样。
水润润的狗狗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极力压制的激动心情，连说话声音都有些细微的颤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段姐，你看四哥是不是又发病了？从回来开始他就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崔丽丽小声地在和段风华咬耳朵。
段风华则是见怪不怪：“就他那样儿，能得意多久？不就跟人家见了一面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瞧把他给得瑟的！”
她也是很气，不知为何，她越看越觉得韩驷老磕瘆了，都快三十的大龄剩男了，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一天天就想着去拱别人家的大白菜。
可怜那乖巧又可爱的周时亦，绝世璞玉，京艺高材生，前途不可限量，小白兔怎么可能都得过老谋深算的大灰狼啊！
没办法，吃嫩草是每一头老牛的梦想，韩驷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一想到周时亦这么好的苗子就要折在这老流氓手里了，段风华想想就心塞。
“对啦！四哥！”
崔丽丽一脸好奇地盯着放在旁边的礼物盒：“我家大大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给你啊？快拆开来看看呗！”
韩驷瞟了她一眼，迅速将礼物盒抱到自己怀里，一副不容许别人惦记的模样。
“注意你的措辞，别张口闭口就是你家大大，他以后可是你未来的老板娘。”
崔丽丽语塞，目光略带嫌弃地白了韩驷一眼，没办法，她四哥就是这么自信啊，幸好他在娱乐圈从来不立什么人设，否则才装了两天立马塌房。
“哎呀，行行行！快看看我老板娘给你送了什么东西啊？快拆了亮瞎我的狗眼吧！”
韩驷傲娇地冷哼一声，动作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盒，将包裹的严实的礼物纸打开，在崔丽丽和段风华好奇的眼神下，他缓缓拿出了喜庆大红色的……保温杯。
不错，保温杯很结实，红艳艳的像是婚席上吃酒送的礼，外边杯壁上还刻了醒目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
韩驷手里拿着保温杯，怎么说呢，感觉就是一言难尽。
崔丽丽&段风华：“哈哈哈哈哈——”
毫不留情的笑声飘到了车窗外，还引来了路上司机奇异的眼神。
*
此时坐在画室里的周时亦拿着画笔，那张曾被评为亿万少女梦中情人的脸，此刻完完全全，没有任何迷雾遮挡的刻在脑海中，被自己事无巨细地画了出来。
他的心跳一直到现在还狂跳不止，脸颊上通红的热意也一直没有消退，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淡淡的雪墨香，耳畔甚至还有韩驷缓缓靠近时呼出的气息。
要好好记住我啊，小朋友——
下次如果不记得我了——
磁性又低沉的声音像一根羽毛一样轻轻挠着周时亦的心，又热又痒，周时亦一个机灵，手中的画笔掉落在地。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被惩罚的——
又蛊又惑的声音在周时亦脑海中久久不散。
他到现在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捡到了自己学生证的h竟然是韩驷！那个在公交上遇到的人是韩驷！在南街广场公交站上遇到的人，还是韩驷！
怪不得他会突然关注自己的微博，怪不得那天他会说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想起那时候自己在公交车上说不喜欢韩驷，紧接着听到对方言语里对韩驷的不屑，转身就给他安利韩驷演的电影，周时亦越想越觉得羞耻。
还有那次在南街的偶遇，周时亦此时竟然有些痛恨自己的脸盲症，一天之内见过两次，画了这么久的人都坐在自己旁边，他还傻傻认不出来！
还把人家当做来勾搭无知少女的浪荡富二代，周时亦越发愧疚。
不知不觉，他竟然又画了一副韩驷的画像，这一次不在像从前那般五官扭曲不对称，画纸上展现的赫然是那张蝉联了亚洲五年最佳面孔榜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