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有病吧?”
男人被他拦住了去路,满脸的诧异。
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异类。
这种眼神,殷礼再熟悉不过了。
他心里的那团火,瞬间被点燃了。
“妈的!”殷礼胸膛里蹿起一团怒火,他抡起拳头一拳就要往男人那不耐烦和厌恶的脸上挥拳而下。
一只温热的大掌裹住了他的拳头,紧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遮蔽住了他的视线。
“阿礼,不生气。”
傅清韫紧搂着他,磁性低沉的嗓音将他唤回了神。
殷礼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了,他将脸埋在傅清韫的胸膛里,狼狈的不敢抬头。
决堤的泪水被他硬憋了回去。
这是医院,是公共场合。
他不能在这打架。
但是,他真的忍不住。
真的。
他不是怪物……
他浑身都在发抖,手轻轻地垂在了裤缝两侧,手指紧捻着裤料。
“傅清韫…”
他嗓音微哑。
“你松开我吧,我没事了。”
傅清韫松开了他。
因为方才动静闹得大,不少人围上来看了一出小戏。
被殷礼吓了一跳的男人微微回神,见他被人抱着,像是有了依仗似的,撇撇嘴又骂了一句:“死基佬,真恶心。”
说完,男人转身走了。
殷礼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垂丧着脑袋离开了。
傅清韫快步追了上去,他伸手牵着殷礼的手,殷礼下意识的甩开了。
“傅清韫……这里人多。”
殷礼的嗓音很轻,与他方才追上去质问那个男人时的神态完全不一样。
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傅清韫低眸,再度伸手牵起了殷礼的手,这一次他攥的很紧。
修长的五指穿过殷礼的掌心,与他十指紧扣。
殷礼愣了一瞬,有些惊奇的看向他。
“傅清韫,这是公共场所,你疯了吗?”殷礼微红的眼尾中带着染上几分怒意。
傅清韫与他贴近了几分,目光坚毅的看向他:“我三十一了,谈恋爱很正常。”
“阿礼是在嫌我丢人吗?”他勾起唇角,眉眼缱绻:“收货了退不了。”
“阿礼,你认栽吧。”
傅清韫低沉的嗓音极具磁性。
殷礼微怔几秒,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
他瞥向四周成双结对的情侣们,他们都是一男一女的。
他沉重地掀起眼皮看向傅清韫:“他们的伴侣都是女人,我是男人。”
“傅清韫,我是个异类。”
殷礼敛眉低笑了两声,短而急促。
傅清韫抚上他清瘦的脸颊,轻轻地替他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为他掩起狼狈。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哭的吗?”他温声道。
“爱情无关性别,小众群体并非异类。”
“阿礼不该为这群没有礼貌,不会尊重人的家伙而难过。”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像是殷礼二十八年阴暗人生中的一缕光。
它穿透了乌云,洒下寸寸金辉。
殷礼伸手抓住了傅清韫替他拭泪的手,看向傅清韫的眸底翻涌着巨浪,掀起层层波涛。
他将傅清韫的手放下,哑着嗓音淡淡道:“你不懂的。”
没人能理解他的感受。
他被视作怪物、疯子二十八年……
傅清韫的话,固然让他感动。
但是他知道,他与傅清韫之间,只会是块一碰就碎的镜子。
镜子已经碎了满地,再怎么粘也无法恢复的。
他的眸光微黯,没再辩驳。
也没再甩开傅清韫的手,只是微垂着脑袋。
傅清韫一路牵着他走到了车门旁,贴心的替他拉开了车门。
殷礼进了副驾驶座后,傅清韫弯腰替他系上安全带。
傅清韫的薄唇划过他的脸颊,就差半寸便吻上了,殷礼下意识的都闭眼了,可等待了五秒,除了脖颈上温热的鼻息,再无别的。
殷礼:………
傅清韫那方面肯定不行。
七年里,他萎了?
傅清韫抽回身时,见殷礼正阖着眸子似在期待着什么。
他还未吻上去,殷礼便睁开了眸子。
四目相对时,殷礼的面色铁青,隐隐有两道黑线。
操。
这都不亲他?
傅清韫是菩萨转世吗?
他脱光了躺傅清韫床上傅清韫都不会起反应吧?
还是说,他不够骚?
殷礼咬着下唇,不爽的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
微微发红的眼梢配上这副样子,像是刚受了欺负和折腾。
惹人心生涟漪,想好好地疼爱一番。
傅清韫替他合上车门,绕着车前一周,进了驾驶座。
刚进去的时候,殷礼只手托着腮帮子靠在车窗上,撩起桃眸望向身侧的傅清韫。
“傅师傅,你……谈过几个?”他目光探究。
傅清韫:“除你之外,没谈过。”
殷礼:???
七年,傅清韫没找过对象?
他看向傅清韫的眼神中又糅杂了几分异色。
该不会是……憋坏的吧?
殷礼没敢再想下去。
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傅清韫启动引擎,准备离开的时殷礼摇下车窗。
倏地,一个欣长挺拔的熟悉身影从车窗边划过。
殷礼心头一颤,几欲窒息。
他下意识的揪住了衣角,浑身蹦的僵硬笔直,血液都凝固了一样,他心脏紧张的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
他喉间干涸地喊道:“傅…傅清韫!你慢点!开慢点!”
傅清韫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降下车速。
傅清韫:“怎么了?”
殷礼没答,他眸色紧张地回头望着那张背影。
那是位五十几岁的男人,在他身边还黏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
二人谈笑风生的互相挽着手臂,看起来格外的恩爱。
殷礼死死的盯着那个背影,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所以一直期待着男人回头。
可他心里又怕,怕他没看错。
车辆在缓慢的行驶中离开了医院,傅清韫见他如此异常不由地有些担心。
他把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了细汗,“要调个头回去吗?这个路口不能掉头,得下一个路口……”
“不用了。”
殷礼垂下眸子,又补充了一句:“我认错人了。”
他升起车窗,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坐在副驾驶位上,再没说话。
他虽说是认错人了,但殷礼眉间的阴郁还是出卖了他。
傅清韫没戳穿他,只是默言着给他递了瓶水,随后开车载他回去了。
他不知道殷礼到底看见了什么,能让他情绪起伏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