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我？”米存不着痕迹地又往前迈了一步，现在的他距离于小安只有一步之遥。
“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于小安大方地转过身直面米存，以前必须抬头才能看清他目光的米存，现在只要微微抬眼，视平线就跟他一致了，印象中的米存已经无法和眼前的人完全重合，记忆里的沉默寡言和孤僻冷淡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于小安的态度再明显不过：无论米存的心意真假，他都不在乎。爱或恨，喜欢或讨厌，都不如不在乎更伤人。
更何况，他愿意认为米存是在试探他，套他的话。
“你故意的。”这是一个肯定句，米存心里的判断是于小安只是故作镇静，用假装的不在意让他知难而退。
他不相信他俩这么多年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会输给安啸禹。
在米存的认知里，时间的积累才是感情的基础。
之前他一直没有提过他对于小安有特殊的感情，是因为他以为于小安跟他不是一类人，他不想强迫他，直到安啸禹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承认在看到安啸禹的第一眼，他就直觉这个人是敌人。
之后几天，于小安因为腿伤不方便而为他们创造了频繁的接触机会让米存更加确定安啸禹和于小安的关系，绝非一般。
于小安无奈地叹一口气，“米存，你能不能别闹了。”语气似有一丝哀求。
米存的眼神冷了下来，一小步迈出，几乎和于小安鼻尖顶着鼻尖，声音有些危险，“你觉得我在逗你玩？我不像认真的吗？我只像是在开玩笑？还是我在你这里只配开玩笑？”
房子虽然老旧，可是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于小安记得自己上高中的时候在房间开高声音听英语听力，在客厅的于妈妈也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即便如此，于小安还是格外紧张，生怕自己和米存的对话有一丁点儿会流进父母耳朵。
“你……”于小安有些气恼，一拳砸在米存肩头，想借力推开他，也顺便给他个提醒。
却不料反被米存一把抓住了手腕。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米存，手却似铁钳一般，牢牢攥住于小安的手腕，捏得他生疼。
于小安挣脱不开，索性不再费力，瞪着眼睛紧紧盯着米存，两人静默对峙。
小小的卧室里火药味十足，一根弦绷紧连系着两个人，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断裂，然后炸开。
“你信不信我就这样亲你？”米存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这倒是真的，如果对同性不感兴趣，要真的亲下去，确实需要勇气。
于小安倍觉可笑，“我不激你，但是你如果真那么做了，我保证有你好看。”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于小安肯定地说，“你最敢了，你有什么不敢的，但你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那只会让我讨厌你。米存，如果你愿意咱俩的关系走到那一步的话，我不拦着你。”
米存手指关节泛起白色，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于小安就像是他手里的沙，握得越紧，留下的越少。
暴怒的手指渐渐松了劲道。
于小安立刻甩开，收回自己的手，却没有转移视线。
他始终盯着米存的脸，那脸上的失落和懊恼都被他看在眼里，却没有一点歉疚或是心疼，“以后，少来我家。”
“你是因为他有钱吗？”
米存话未说完，就感到脸上一阵火辣，接着是嘴里涌出的腥咸，于小安毫不留情地照着米存脸上打了一拳。
这一拳，动静不小。
于妈妈听到声音冲了进来，两个男生彼此怒视的画面进入眼帘。
“怎么了这是？”她看似公平地拉开两个似乎正在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实则挡在于小安面前，护犊子的气势丝毫不少。
即使生气，即使不甘，米存也还是理智地，在长辈面前该怎么做也还有分寸。
“都是我不好，说小安他们学校不好，小安跟我较真了。”米存圆场。
一听竟然是这样可笑的原因，于妈妈也不帮自己儿子了，“小安，怎么能那么冲动就动手呢！这是多大的事儿！你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于小安没有吭声。
米存却似乎被魔法定了身。他倒是真的希望于小安可以长回去，至少长到只属于他的那个时候。
虽然，已经很久远了。
“我，先回去了。”转身就走，说他是逃跑也不为过。
于小安也扶着妈妈的肩膀将她推出屋外，“我的宝贝大美女，让我再睡会儿吧。”连哄带骗地把人哄出房间，于小安随即关上门。
房间里有些憋闷，他哗啦一下将窗户开到最大，冷空气大片大片地涌进来，凉得他一阵激灵。
脑子也终于清醒了。
这个世界特么的都疯了。
连米存也是。
想想航磊这半年来的经历，他突然觉得前路无比艰辛，即使有安啸禹陪着，即使自己有百分之两百的勇气，也不一定能大获全胜。
而脑海中出现过很多次的手牵手上街、在温馨的蜗居邀请狐朋狗友吃肉喝酒、两个人陪着爸爸妈妈一起聊天的画面，似乎就都变成了肥皂泡，绚烂多彩，却飞一飞就破了。
所有的和谐，都是假象。
在自己充满善意的臆想里。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冷空气，淘洗着胸口的憋闷，如果就这样，永远不长大，不被发现，是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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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对此时的于小安而言，身体不自由，心也想被什么压抑着，就好比历经了几个世纪那么长，他感觉自己每天对着手机都快要变成望夫石了。
当安啸禹打电话来说今天中午他人到位，钱也到位的时候，于小安长长舒了一口气。
用他的话来说，“老子特么的要哭了。”
电话里安啸禹的声音熟悉且亲切，仿佛世界上最美的乐音，“看你那点儿出息。”声音里洒满阳光，一照进来，就驱走了于小安心头的雾霾。
和米存闹翻了最大的坏处就是出门变成了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