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晨曦洒进屋内,鹏身上带着寒气跑进屋内,肩背上呆儿郎当背着一个包裹,他放下包裹展开,里面是两张面皮和仿真兽族装饰。

  “哥你快换上从后门离开,马夫和兽侍我已经找好。”鹏往脸上抹了一层浆糊似的东西,贴上面皮,拿起一块铜镜啧啧感叹道:“还真和你一模一样。”

  他咳嗽一声,模仿顾朝槿嗓音,“现在更像你了。”

  “行事作风切勿露出破绽,你手里握着人命万事小心。”顾朝槿拉出抽屉,拿出一个小本本交待道:“上面有常见疾病应对方法,你把他交给兽医。”

  白狐一族之所以不敢随意进攻,说到底有几分忌惮顾朝槿,新王上任兵行险招,猜不透顾朝槿下一步计划。

  救万民与救一人之间,孰轻孰重顾朝槿明白,可他做不到放弃宋清风性命,来换部落太平。

  顾朝槿谋划一晚想出注意,装扮成普通狼族出城潜入军营,手里有部落凭证不怕进不了军营,此事仅有他和鹏知道,不得告知任何人,卷入的人越少部落百姓越安全。

  战争期间,人多口杂,多留个心眼是好的。

  顾朝槿戴上狼耳朵,发丝遮挡看不出任何差别,狼尾巴两头有两根细线固定,系在腰间抽出控制木条,能够自动摆动,他穿戴上白色狐裘斗篷,双目明亮像翩翩少年郎,“我去接他回家。”

  “去吧,我等着你们回来。”鹏伸手按压雪白兔耳朵。

  穿过一片竹林顾朝槿推开后门,车夫已恭候多时,瞧见顾朝槿说道:“溪公子,快上来我带你去军营。”

  车夫对鹏交待的事不敢马虎,鹏让他把人送到军营就行,置于其他事他没胆子问,鹏也没告诉他,少知道一些秘密能活得更久。

  他把嘴闭严实,顾朝槿上车后一句话没问,两手拽着缰绳驱使马匹向前跑动。

  顾朝槿心中不安抱紧药箱,掌心沁出汗珠,默默为宋清风祈福。

  车夫瞥见顾朝槿脸色苍白不由得加快速度,想来是公子贵客不敢怠慢分毫。

  倏然,顾朝槿听见约莫有四五匹马儿奔来,他掀开帷幔眼神不屑地扫过土匪,手中力道暗暗攥紧,放下帷幔坐在马车中不动。

  车夫一手握住剑柄站了起来,指着土匪首领,“在狼族领土抢劫谁给你们胆子!”

  土匪兽领觑见车夫狼尾,燃起斗志,扔掉烟头嗤笑一声,“原本哥几个只想劫财,一见到你家主人动了劫色的心思,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做刀下亡魂。”

  顾朝槿坐在马车中假寐,银针数量有限留着治病用,不可为了地痞流氓出针杀人,土匪没经过训练应该不是车夫对手。

  寒光刺破马车前面帷幔,露出土匪首领那张狰狞恐怖的脸,他搓了搓双手满嘴脏话,“小郎君你跟我回去做压寨夫郎可好,我不要你生崽子,给我暖被窝就行。”

  他走进马车内慢慢靠近顾朝槿,调侃道:“你生得这般俊俏,肤如凝脂想必一碰就红,不给我做夫君倒也真是可惜,你放心我定不会亏待你。”

  顾朝槿悄无声息抽出一枚银针,倏地睁开眼睛,等人再靠近些动手。

  “小郎君你不说话我当你……”土匪首领胸口中箭倒在马车里,没有立即断气,歪头斜视顾朝槿。

  顾朝槿捡起地上砍刀,一脚踩在土匪首领脸上,扬起砍刀朝腹部以下砍去,力道缓慢让首领享受死亡的过程,他扔下弯刀微扬起头,“你算个什么东西。”

  “去看看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狼族将士骑在骏马上,吩咐下属前去查看。

  他们运送军姿路过此处,遇到白狐土匪抢劫一事出手相救。

  下属用长箭挑起帷幔,阳光照进马车里,鲜血染红车厢顾朝槿蹲在角落,怀里抱着药箱,双手颤巍巍地握着剑柄,眼睫湿漉漉的,不像天性嗜杀的狼族,反倒像是需要狼群庇佑的珍稀动物。

  “公子你还好吗?”下属不由得放缓语气同顾朝槿对话。

  顾朝槿站起来肩膀微微发抖,路过土匪首领时沿着马车车壁行走。

  “我扶着你,不会摔倒。”下属伸出手臂充当小厮位置,没察觉到有何不妥。

  同样的话宋清风说话,顾朝槿不曾有丝毫反感,眼下陌生人好意提及,激起顾朝槿戒备,待在宋清风身边他会卸下所有防备。

  顾朝槿跳下马车弱不禁风飞模样惹人怜惜。

  壮汉将士握着缰绳骑马靠近顾朝槿,铁血汉子夹着声音有些别扭地说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你是要到哪去?”

  离得不愿他们倒是可以护送一程,路程遥远以军姿为重,耽误使臣那是要掉脑袋的,受处罚是小事,狼王不把他们丢去荒山野岭喂野兽,算是他们祖上积德冒青烟。

  “叫我溪公子便好。”顾朝槿抬眸飞快扫了一眼几位军官,“我要去军营,几位军爷别误会我手上有密信。”他敢告知几位将士手中信物,便是信得过,能在白狐土匪手中浪费时间救他们出来,过了他第一关考验。

  不引人怀疑他改了姓,密信早在部落写好签字盖章,宋清风本人在此也不会怀疑。

  “敢问你们谁是军队头领?”顾朝槿没有立即拿出密信给几位将士,而是寻找头领商议此事。

  壮汉下了骏马手里牵着缰绳,听顾朝槿提及军营,再扫过顾朝槿手中药箱,心中疑虑消了七八分,恭敬地应答:“我是。”

  宋清风染病的消息封锁只有少数人知道,壮汉便是其中之一。

  信封上写着:孤得知军中瘟疫扩散死伤惨重,特派溪前去控制疫情,军队众人配合溪一言一行,不得有误。

  “臣领旨。”壮汉看完密信后说道。

  幸好马车没有损坏,壮汉充当马夫职位负责护送顾朝槿安全抵达部落,看见将军如此行事,一根筋的将士反应过来,分成两对跟在马车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防止白狐偷袭。

  草原上搭建蒙古包,因有军队驻扎在此处,牧民安心放牧不必为了生存东奔西走,绿油油的草坪上牛羊成群,远处还有高高堆砌的石堆,用来向神灵祈求幸福安康。

  守在宋清风身边的正是钥,他眼底下多了一条疤痕,目光中不再带着意气风发,经过岁月洗礼白了几缕青丝,他怀中抱着一把长剑,精神抖索不敢有丝毫马虎:“他是谁?”

  “回禀元帅,他是东部落派来给狼王医治的兽医。”壮汉撞了一下顾朝槿手肘,眼神示意道:别傻愣地站着快回话!

  “谁派来的?”钥一剑拦住两人去路,语气不善地说道:“可有证物证明你所说是真。”

  钥锋利的目光看向顾朝槿,那怕眼前这个人他没见过,可那双眼睛给他似曾相识感,顾朝槿真会放弃天下人救一人?

  “陛下派我前来。”顾朝槿拿出密信,“不信的话可以看此信。”

  钥看过信封将信将疑收回长剑,待顾朝槿掀起门帘时,制止道:“狼王身体病重,你作为兽医应当明白先消毒,来人打盆水来。”

  顾朝槿挽起长袖,捧起一捧清水打在脸上,当着钥的脸擦干,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水珠,“现在可以了吗?”

  “当误狼王最佳医治时间,你们谁来抵他的命?”顾朝槿挑眉,一把掀开门帘快步走进蒙古包。

  “元帅大可放心此人绝对没有问题,连剑都拿不稳,怎会动伤害狼王陛下的歪主意?”

  长剑入鞘,钥目光盯着前方草原,没有回答壮汉疑问。

  壮汉塞了一个大饼到钥手中,“我说元帅你多少吃点东西吧,主部落人正牌夫夫都没你操心,陛下病倒后你守在门外可以理解,绝食是闹得哪出?”

  “我和陛下……”钥没否认壮汉所说,他若是回答只想保护陛下,说出去别人不会相信,他自己也不信。

  暗中生长的情绪,像墙头见不得光的野草,在心底野蛮生长稍微遇见一点阳光,瞬间枯死不再生根发芽。

  顾朝槿俯身手指按压宋清风淋巴结,肿大成鸡蛋状,指尖撑开宋清风眼皮无明显血丝,宋清风脸颊泛红像是醉酒一般。

  他指尖抚摸过宋清风脸颊,察觉到身后有人缩回手指,“把炉火全部撤走。”

  “他现在还在病重经不起折腾。”钥没有按照顾朝槿意思照做,不善地说道:“你最好知道,若是他有事你也活不成。”

  “我当然知道。”顾朝槿极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爆发,展开针袋不耐地说道:“你能不能出去,我要为他针灸。”

  宋清风病症严重靠普通药汤不能起死回生,唯有靠针灸刺激免疫系统,这招在现代很少有人会用,针发讲究考验医者耐力,对穴位熟悉度,稍有不慎将无力回天。

  放血疗法场面血腥,为了不被旁人影响思路,顾朝槿请钥离开并非故意,他要保证百分之百救活宋清风。

  他在古籍上见过此法,至于疗效如何他尚未得知,能做的仅有尽全力抢救,尽人事,听天命。

  倘若宋清风舍弃他离开,他绝不独活于世,鼠疫彻底消失后割腕自杀,他答应过宋清风做一辈子夫夫,即使下了黄泉喝了孟婆汤,他不会忘记宋清风,带着前世记忆投胎。

  运气好还有下辈子的话,再和宋清风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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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们国庆节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