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梨快步走向了君裴时，所有财团员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棵移动的圣诞树笔直地奔向了君总，而君总则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这实在是不能怪君裴，不论是谁看到了这样一大坨不明移动装饰物就这样冲自己走来，可能都无法这么冷静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但是好在，君裴还是头脑比较清醒的，他很快意识到对面站着的是夏梨，笑着迎了上去。
只不过在近距离看到夏梨这一身花花绿绿的装饰时，君裴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委婉地笑着说道：“夏梨，你平时的打扮也很好看，不用这么隆重的。”
此时的夏梨一件深绿色大衣，里面按照了李查理激情推荐的叠穿策略，层层叠叠地套了许多件毛衣和衬衫，在外面则更为夸张地用上了大量的闪亮装饰，一切都只为了把夏梨装点的闪闪发光。
李查理的原话是，一切都是为了保证君裴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这样明媚动人的夏梨。
听着君裴的话语，夏梨把半张脸埋在了领口处，闷闷地嗯了一声。
君裴失笑，不过出乎意料的，像这样的夏梨看久了，竟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感。
君裴伸手帮夏梨提起了一部分袋子，被手上的传来的重量吓了一跳：“这么沉？你这袋子里都装了什么？”
夏梨“唔”了一声，继续半张脸塞在衣服里，闷声回答：“送给你的。”
君裴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样一出：“送给我的吗？我能看看送了什么吗？”
夏梨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袋子往君裴那边塞了一下，示意他自己看。
君裴看了一眼袋子，有些哭笑不得。
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但都不是什么名贵的礼物，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君裴随手拿出了一个看了一眼，不确定地问道：“这个是？”
夏梨语调平平：“你的等比例立牌。”
当然，是李查理这个自恋狂的倾情推荐。当时的李查理信誓旦旦，说没有任何人会拒绝这样一个充满着爱意的礼物。
君裴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比较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会喜欢自己的等比例立牌。
君裴又从那个袋子中翻了翻，所幸这次似乎是找到了一个相对正常的东西。
君裴笑着将它从袋子中拿了出来，对夏梨说道：“这个应该是个八音盒吧？谢谢，我还挺喜欢的……”
就在君裴说这话时，他顺手按下了开启按钮，八音盒盖子打开的同时，一个小人也跟着随之弹出，在八音盒中旋转起舞。
一般来说，八音盒中都是跳舞的芭蕾舞者，但是在这个八音盒里，跳舞的却是一个身着西装的帅气青年。
君裴看着这个正在旋转跳舞的小人沉默了一会，干巴巴地问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如果你想问这个人是不是你。”夏梨心如死灰，“是的，这个小人就是你。”
君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夏梨，一般来说，大家应该都不是很想收到自己的周边作为礼物。”
“我想也是。”此时的夏梨已经在心中揍了李查理一百遍。
君裴深吸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先谢谢你的礼物了。不过下次真的不用送这些了。”
夏梨也察觉到了此时氛围的尴尬，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一只温热的手按上了夏梨的头顶，动作轻柔地揉了几下。
“虽然你送的礼物可能稍微有些特殊，但是夏梨，你愿意送我礼物，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夏梨没有说话，只是微眯起了眼睛，享受着来自自己头顶的温度。
君裴看着夏梨，忍俊不禁道：“好可爱。”
夏梨有些疑惑地抬眼看向了君裴，有些不解他到底在说什么。
可爱吗？这附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可爱的东西吧。
君裴翡翠色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夏梨：“有一只小猫咪现在正看着我，真的特别可爱。”
夏梨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但是在此时，他竟是一时半会没能理解君裴话中的意思。
好可爱？小猫咪？正在看着他？
夏梨慢了半拍，才低头看向了自己。
所以，这些话都是在说他吗？
“夏梨，你知道明天就是我的生日吧。你能提前满足我一个生日愿望吗？”
还没等夏梨想出个究竟，就听到君裴这样问道。
夏梨点了点头，等待着君裴说出他的愿望。
“夏梨，我喜欢你。”
说完了这句话后，君裴罕见地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和我在一起，好吗？”
刚才还慵懒地眯着眼睛的夏梨，在这一刻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咪，立刻警觉地瞪圆了他的眼睛。
“在当时，君裴是这样和我说的。”
实验室中，夏梨坐在缪的附近，看着他的脸说道。
缪忍不住张嘴讥嘲道：“怎么，你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然后你们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了？”
夏梨对缪的嘲讽视若无睹，只是平静地继续说道：“我没有答应。”
缪似乎对这个展开稍微有一些意外，安静了下来听夏梨自己的诉说。
“在那个时候，我对自己有着很清晰的认知，我没有金钱，没有地位，也暂时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像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站在君裴的旁边吗？”
“21岁的我觉得没有这个资格。”
“在回来之后，李查理骂了我，又跟我吵了半天，他认为金钱地位这些的都与感情没有关系，但是我觉得不是这样。我从孤儿院长大到现在，我一直都很清楚，如果一个人的身上没有可取之处，那感情随时都可能会烟消云散。”
“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缪沉默地看着夏梨，此时的夏梨笑出了声，笑到了最后，夏梨咳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哑着嗓子说道：“又过了一年多，我向君裴表白了。”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被齐先乘收入了门下，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发表了好几篇有点影响力的文章。在毕业之后也是，我不管是去君氏财团，还是去九所，都十拿九稳。”
“我总算是成为了一个所有人眼中还算成功的人，勉强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了。君裴很高兴，也直接答应了我。”
夏梨的眼神此时已经完全变得沉寂了：“他等了我那么久，我们才终于走到了一起。”
此时的夏梨看着缪，再次长久地沉默了下来。
缪现在已经彻底清楚，此时的夏梨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透过他的皮囊，看向已经逝去的君裴。
“在我们在一起了三个月后，君裴就死了”
夏梨说到死这个字眼的时候，声音变得极为含糊，像是下意识地掠过了这个字。
“其实没有完全在骗你，君裴在之前的确是因为不明的原因遭到了杀害。在这两年中，我也有在努力想追查出事情的真相，但是到了现在，我都还不清楚他到底是因为什么遇害的。”
“和君裴在一起的这三个月中，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有让我感到快乐的，也有让我痛苦的。”
“但我没有办法否认，我是爱他的。”
“所以……我会用一切方法让他回到我的身边的。”
在之前，缪一度认为夏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在夏梨的之前的表现中，他像是完全忽略了君裴的死亡，仍然沉浸在和君裴甜蜜的生活中。
但是在现在去看夏梨，才会发现夏梨其实知道这个事实。
他只是在清醒地做着这场梦，怀着微薄却又坚定的期望等待着那个人回来。
“到了现在，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了，但是只要我还在继续实验，就还有机会 ，不是吗？”
“十二次不行，就一百次，一千次，甚至一万次，总有一次我会成功的。”
在缪和夏梨相处的这短暂的一个月中，夏梨似乎总是爱哭的，每当遇到什么令他激动会是悲伤的时候，他的眼眶就会情不自禁地发红。
但是在刚才，夏梨完全没有任何流泪的意思，他只是这样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就像是在讲述一个局外人的故事。
“所以，之后你准备怎么办呢？”
夏梨轻柔地伸手盖住了缪的眼睛，回答了他：“销毁你，然后进行下一次尝试。”
缪的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在这一刻，他已经失去了操纵这具身体的能力。
夏梨静静地看着他，手指微动，帮缪合上了眼皮。
在一片黑暗之中，缪最后一次听到了夏梨的声音。
“晚安。”
室内再次归于一片寂静，夏梨长久地注视着眼前的这具躯壳，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夏梨俯下身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很凉，很软，甚至有几分滑腻，是夏梨摸过无数次的特制仿造皮的质感。
一旦失去了里面运作着的数据，它的触感就变得完全不是像之前那样人类嘴唇的质感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极为寂静的房间之中，夏梨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无名的空虚感。
明明缪的一切也都只是人造的设定，是他亲手一个个调试出的数据，但在此时，夏梨还是因此好像感到了那么一点寂寞。
这一丁点寂寞稍纵即逝，夏梨站了起来，继续前去操纵着光屏。
没什么时间再让他在这里伤春悲秋了，再过几天，君裴又会再一次陪伴在他的身边了。
他必须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让他的君裴等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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