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绒把他放在地上，昭言这时也呆愣愣地站着，他睡着后似乎是滚下床了，可那时候梦里都是许久未见的美食，舍不得醒，没想到就这么被烧了一块毛。
昭言可惜地看着那片黑黢黢的毛发，拍了拍，竟是扬起灰来，有点尴尬。
看着他的小动作，苍绒笑出声来，十分短促，昭言下意识回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只见苍绒还没来得及收起笑意，眉眼弯弯，被看见时不留痕迹地皱起眉：“你睡觉这么不老实之后就睡地上吧。”
“那不行，会着凉的。”昭言立刻应道。
苍绒眉心一闪，上次说会迷路，这次说会着凉，这熊崽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昭言朝他挑了下眉，看起来十分得意，顺着苍绒的动作往外走去，余光看见一个迅速贴近的虚影，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被扑得东倒西歪。
“哈哈！你速度真慢！咦……你怎么缺了一块毛？”兴奋的小虎崽盯着昭言，越贴越近。
昭言正斟酌该如何回答时，身后的苍绒化作虎状走来，抬手将小虎崽推远，径直往前。
“你要去哪？”昭言踉跄跟上，问道。
话音刚落，昭言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回头看去。
只见群虎上前，绕过了停下脚步的他，阵仗大得吓人，隐约能感觉到地面的震颤。
苍绒在最前方走着，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浑身都是无法忽视的威严，在群虎中，像是置身事外一般独立。
昭言站在原地迟迟未动，苍绒侧过身看他，说道：“跟上。”
如此架势，他从未见过，也确实好奇究竟要做些什么，如果森林中其他动物看见群虎出动，吓也要吓掉半条命。
路途并没有昭言想象中远，当他踏进湿润的草丛时，虎群躁动四散，原本躲着准备偷袭其他动物的野猪群顿时乱了阵脚。
见状，昭言躲到一棵结实的树干后避免误伤，不远处的苍绒恍若幻影，奔跑经过的草丛没有丝毫摇晃。
好快。
四周扬起尘土，野猪跑得并不快，但常年在森林山地活动，将灵活性培养得极好。
苍绒猛然提速，目光锁在一只速度极快的野猪身上。
被虎王追赶，似乎算得上是独一份的优待。
野猪慌不择路，直直往昭言的方向来，苍绒眉心一皱，速度又快了许多。
昭言没生出躲避的想法，只是拐了个弯看野猪急速靠近。
他正想帮苍绒一把，还没能出手，野猪便被扑倒在地吼叫挣扎。
下一秒，虎群跟着扑了上来，掐断猎物的气息。
苍绒挡在他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几只雄虎大快朵颐。
草地染上鲜血，各处吞咽声中带着些许颤抖，昭言不解地靠在树干上，问道：“虎群从来都是跟踪野猪群进行攻击捕猎，你们这样忽然闯入算极少数情况吧？”
没有任何回应，一只雄虎叼来新鲜的野猪肉，放在苍绒面前，再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退下。
苍绒将一处腿肉扯断，一言不发地丢给昭言。
嘿，有心事啊。
昭言看了眼苍绒的背影，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好大口吃着腿肉。
好几只野猪，足够虎群饱餐一顿，等往回走时，烈阳高照，在昭言的认知里，日光只会在午时这般强烈。
明明是一场胜仗，吃饱喝足的虎群此时却有些没精打采。
苍绒冷不丁开口道：“今天不是正常捕食，前段时间，八只老虎幼崽被野猪群偷袭吞食，刚刚那只是领头的。”
“八只？”昭言看下那只孤零零跟着母虎行走的小虎崽，也许加上它，这就是虎族幼崽的总数。
八只，太多了。
“可为什么会被偷袭呢？你们都不在吗？”昭言神情严肃，虽然觉得这样的情况无法避免，却也有些不合理。
“不在。”苍绒顿了顿，“但识相的野猪群不会靠近虎族部落，没这个胆子，除非……”
“除非有人故意带着野猪群，进入部落，攻击幼崽。”昭言自然接上，这是所有可能性中最大的一个。
苍绒放慢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昭言「嗯」了一声：“不好意思，是有虎。”
一虎一熊慢悠悠地走在最后，没了谈论。
真相宛如呼之欲出即将捅破的窗户纸，昭言就算初来乍到，也清楚苍绒的敌对不会少，无形间缩小了范围。
回到部落，气氛依旧沉闷，就连昭言也觉得凝重。
不等他们走进部落大门，就听见几声含着怒气的低吼，昭言心中的不安顿然提起。
苍绒不紧不慢问道：“怎么？”
众虎为苍绒让开一条路，昭言看着眼前的景象，咬紧了后槽牙。
所有夜间点燃的篝火堆被踏平，给幼崽做的玩具也均数断裂毁坏，所有大大小小的营帐，只有苍绒的营帐被撕破，所有能看见的，均被毁了，昭言怒从心起，嗤笑着哈了一声，看向一旁的苍绒，却发现对方若无其事，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不是第一次了？”昭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一个否定的答案。
苍绒不为所动地走进营帐，破开的缝隙还能看见一点他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