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天缘定君>第 35 章

乌云被长风吹散,星辉恒熠。

逍遥京的城墙清晰开来,任凭守卫或掠占,兀立如常。而世人终究不是草木铁石,尊贵亦或平庸,人人都有所求,终究是倾尽了拥有换取了虚妄的所求。

赵孞夹在赵元旭和金以恒中间,又发出一声痛楚□□,不止是赵元旭刺穿身体的那一剑,还有金以恒在濒死关头使出的掌力,同归于尽的致死招术都加了赵孞身上,他面对金以恒,倒向赵元旭,“你们……你们的一生都是我的错……”

父亲的江山,若能守住自己何惧一死,无论江山如何,小念心和小元旭也不能死去。

赵元旭瘫坐在地,脸色如白蜡,抱着赵孞啜泣不停,“叔父!叔父……”曾经任性顽劣企图甩开昭王的辅佐,此刻才发现没有了叔父自己什么也没有,闯下了滔天大祸,巨大的恐惧笼罩下他只剩哽咽。

“尊上……”赵孞似有诸多嘱咐,靠在赵元旭肩头。“我在……叔父……”赵元旭被泪水糊满了脸。

赵孞虚弱的眼神透出从未有过的柔和,金以恒不敢看,眼神躲闪,疯魔般捡起垂落的手,自己灵力溃散无存,哪里还能为他输送续命,“小念心……”

我不是赵念心,我不是!金以恒心中呐喊逃避,夺权篡位的信仰执念在随时会死去的昭王面前碎裂成齑,一眨眼间由活人褪色为游魂,眼神比重伤的赵孞空洞得多。

“三……啊……”金以恒欲言又止,双唇几次张合,那声称呼如鲠在喉,全都城的人在围观,他不能。犯下了重罪,他不敢再用亲情称呼,溅满鲜血的脸上,目光游离呆滞,赵孞仿佛重溯时光看到了孤独无辜的可怜世子,那是六弟啊,六弟身后有人?是大哥吗?

“我……我……”,赵孞说得艰难,金以恒以为他要托付中原,劝解仇恨。无力得闭上了眼睛,靠在颤抖的肩膀上的赵孞,终行一生还未好好休息过,小侄儿也长大了,血缘缔结的纽带因为权力四分五裂,临了还能有一点温情可供依靠,这样就够了。

“好好……活下去,不怕良辰 ……”

声音虽低,但金以恒听听得字字清晰,他猝然抬头,痴痴望着嘴角流血的赵孞。

“尊……”

“在在,我在……”赵元旭的眼泪溅在赵孞脸上,叔父面色枯槁,全身血液将要流尽,他死了自己再没有亲人疼爱了。

“阿恒无罪,你无错,这中原……”

金以恒瞳孔骤缩!

“叔父?叔父?”赵元旭不再顾忌伤口,摇晃着冰凉的身体期待能唤醒叔父,“叔父……叔父!啊啊啊!”

凄厉的哭声越过人群,令前方交战的众人莫名。

战火中怎会没有死别,可这一次代价太大了。

赵元旭和金以恒彼此相对,跪在赵孞两侧,活像两个顽劣的孩童闯了大祸不知所措,只是这一次再不会有长者为他们殚精竭虑保全护短了。


天快亮了,风转了方向,金以恒鼻尖萦绕了一缕熟悉的味道,他刚刚转头,一个影子从上方罩蔽而来,“金盟主苦战不归,战果如何。”

逍遥京上空的禁制被碾碎,费了些时间的野利蒙尘在空中一眼便望见了金以恒的踪迹,他落在城下万军中不吝问候。话音未落,他便发现了异样,血流趟地蜿蜒,玄尊失魂落魄恸哭不止,那个闭眼躺在他胸前的人,宛如玉山倾颓,衣袍凌乱左胸一剑致命,一贯镇静的野利蒙尘眉心一跳,这是昭王?昭王已死?!

金以恒不再看向野利蒙尘,回过头来对着永远沉睡的人神色戚戚,对面嘤嘤哭声不停,他瞥向赵元旭的眼神逐渐阴沉抑郁。

“金盟主。”

金以恒身体不动,眼神一横,依旧沉默。

野利蒙尘一现身,围绕赵元旭等三人的中原雷霆卫折服于他的战力,无人敢轻举妄动出招迎敌,漠狄之主纵横无阻,俨然已经成为了此战的胜利者。

“昭王已死,玄尊失势,本君要这中原换个主人。”娓娓朗声在金以恒耳边述起。

中原大军遭逢突变,又目睹敌方主上亲到军中,无人调兵无人遣将,人们手中兵器暂停了攻势,石莫潇遂命军士暂缓进攻,静等野利蒙尘下一道命令,由此战事渐渐停止,万人皆向着中央几人静默站立。

野利蒙尘几步来到金以恒身边,俯视他的背脊和长发,而金以恒始终低头不说一个字,连脸都看不清。

“我在这里等你凯旋”,这是出征前,昭王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回到了逍遥京,只在战场重逢一眼,就再无相见,人死以后一切成空。

世上再没有亲人了。


漠狄之主并非坐视大好时机错失的人,不管昭王死因,此刻就是夺取逍遥京继而征服中原一统天下的机会,他再看了一眼毫无反抗之力的赵元旭,耐心少有得对着金以恒,“金盟主,你夙愿已成,本君替你扫清最后一个障碍。”说完,野利蒙尘招术在手,灵力强光流转,一招就可亲手拧断赵元旭的脖子,挥写史书。

光芒令所有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待众人睁开眼睛时,野利蒙尘的致命一击已经攀上了金以恒的脖子,指尖掐入肌肤却再没有进入半分。

千钧一发的关头,是金以恒挺身挡在赵元旭身前,单薄的身躯生生面对野利蒙尘滔天盛大的杀意。

赵元旭没有求生欲,不做挣扎也来不及抵抗,他脑中空白茫然,反应过来后,金以恒已出现在他面前。

“金盟主这是做什么?”野利蒙尘姿势不变,质问道,再有一丝心狠,金以恒就会身首异处。他无意在世人面前戳破金以恒利用漠狄旖兰打败赵元旭,反被自己利用攻灭逍遥京的种种,所以这一问得还算留足了一点情面。

金以恒捂住了肋骨处的伤口,另一手握紧了野利蒙尘扼喉的手腕,正视他墨色深邃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扶我做玄尊!”


野利蒙尘双眼一拢,犀利近乎如剑锋,能将金以恒的咽喉割开。

赵元旭恍神如泥俑,赵孞被他抱紧绝不松手,仿佛这具身体轻如鸿毛,人死如灯灭,一点微风就能把他吹向天边。

“哦?金盟主觉得本君为何要听你的?”野利蒙尘手指力量还是进了一分,“何况,这位玄尊还活着,还有你护着他的命。”

野利蒙尘斜飞的眼睛里流露的尽是恣睢高傲,过往只对金以恒的温情宠溺一丝不剩,抛弃了心中最后的柔软,无人能阻碍他的所求。

“他不是玄尊了。”金以恒捂住伤口的手移入衣襟内里,掏出一枚玺印,鲜红的指尖擒住滴血的纯金印章,“我有玄尊印信,我要继位玄尊!”

那是出征前赵元旭送给金以恒战时便宜从事的信物,经历了无数荒诞的闹剧,大敌当前,他自欺欺人得相信金以恒能放下故仇对抗漠狄,嘉送的礼物越重越能彰显自己心意,它寄托了殷切期许,必胜信念还有说不出口的未尽之言。

“漠狄之主不要忘了,”金以恒收回了玺印放入衣襟,又扯开一层腰带,“这是你野利氏的绶带,漠狄旖兰全境听凭号令,凭这个可否换你兑现承诺?”

那条绶带就缝在金以恒常用腰带反面,随身束缚日日不离,野利蒙尘还是珹王时为了纯钧剑也为了利用高渝霓氏搅乱局势,潜入逍遥京后约见了金以恒,一夜烟花璀璨,两人戏谑身份,临了将绶带留下。

如今被金以恒攥在手里,物是人仍是。那时欢喜是真心,谋夺利用也是真心,不过在喜欢和权力之间,都选择得不带任何犹豫。

“哼!”野利蒙尘最恨被要挟,若非眼前人是金以恒,早就被他碎尸万段了,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展露一种野性而危险的俊美,只要野利蒙尘想,屠戮万人也可做到,“金盟主,成王败寇,你中原如今战力不敌,都是本君手下败囚,战俘的下场你难道不明白么?”

“你…错了……”金以恒呼吸艰难,伤口渗血,他全靠野利蒙尘钳住咽喉的蛮力才不倒下。

“你劳师远征,又另派奇军绕过逍遥京夺燕齐,可知我燕齐也早有防备。”金以恒眼中溢满了水泽亮光,“我怎么会没有人马把手自己后方?”

野利蒙尘嘴角一勾。

“还有,我中原保卫逍遥京,自当是强力防守,强军之中你难道不觉得少了人?”伤重与心痛固然麻木了,金以恒声音还是不稳。

野利蒙尘双眉一蹙,立刻明白了金以恒所指。

“漠狄之主百密一疏也有大意啊。”金以恒展开笑颜,捡起了昔日嬉笑明动的风采,可惜面色太过苍白,让人看了更确信是强装,“扶风漱玉凤华尹,平江乘龙尔朱颀,你可有见到他们?”

野利蒙尘手中用力更猛,逼得金以恒呼吸一滞。

“哼!”野利蒙尘哼笑,听见了细不可闻的呜咽,又松开了力道。

“想来他们一定去往你大军后方,是锁兰山或者是……妙京?”金以恒已然不知悲伤是何滋味,只剩空洞的笑。

“听着有趣,”野利蒙尘收回了招术,甩手一展披风,不怒反笑,“中原也算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锁兰山南北遍布本君人马,至于妙京,你觉得他们能到得了?”

天辰之上,群星闪烁,似有两颗特别明亮,但又隔了无数银河星海,化做一条光带分开了它们于两端。

金以恒将绶带一头胡乱塞入衣襟,笑叹道,“漠狄之主兵锋一指所向披靡,可这战线太长处处都是危机,战事久拖必有不利,夺城容易守城何难,何况若黎,高渝,南疆,还有你漠狄北漠,哪一处不需要分兵统辖,你逐鹰派确实势大力大,可守得尽天下茫茫疆土么?届时优势分散,你又何苦为那些企图自立的宵小之辈行了便利?”他一口气说得急促,眼中水雾犹在,只是汇不成眼泪划落,“何不扶我做玄尊,”金以恒顿了顿,看了一眼斜后方的赵元旭,才又对上野利蒙尘嗜血的神情,“我率中原……归顺你漠狄!”

千万人听闻后,皆面露震惊神色,三三两两相互对视无人敢说一个字。

唯有野利蒙尘大笑不止,“金盟主不愧是中原门派共尊之人,听了你这一番话,本君若是不允,岂不是成了不辨是非昏聩自大的庸人了?”原本两条绶带佩戴左右两肩,是野利氏身份彰显,多日以来,野利蒙尘唯有佩戴左边那一条,丝线盘金的绶带随他笑声飞扬风中。

金以恒任凭野利蒙尘笑语,不再作答,他视线发黑,脚下积了一滩血迹,中原再也经不起战火,要为赵孞找一处安宁山岰,不再有打扰。一旁的赵元旭伤势不明,不知会不会下一刻就咽气。

缓缓瘫软的身体被野利蒙尘重攥衣领止住了滑倒的趋势,金以恒被迫与野利蒙尘对视咫尺,喷张的气息袭来,“金盟主可要明白如今战局,你都城都在本君脚下,你还有这个资格与本君谈条件么?”政权大事身死相斗,前夜的相拥而眠微,既往的风花雪月皆不足道。

金以恒闭上眼睛,咽下了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心境滋味,凭我一人劝你收手,他在心中闪过这句答话,随即自嘲得瑟然苦笑,他睁开了眼睛还没有开口,“啪嗒”异物掉地的声音响起。

野利蒙尘目光转移,看清了是一把扇子,从金以恒被揉捏变形松松垮垮的衣领里掉出,寻常不过的折扇上点缀了一段璎珞,毫不起眼。

金以恒怔怔看着扇子,管他是燕齐之主还是联盟之主,败军之地濒死之人在野利蒙尘眼中如同草芥,没有利用价值的沿途衰草还会多看一眼么。“有的……”他重看回野利蒙尘的脸,凭攻打高渝身陷天罗地网绝阵后你的相救,凭高渝群山崖底,用毕生的灵力换你安然无恙,很多借口都能宣泄,但哽在喉间,一颗坚冰之心的漠狄之主一定觉得哪一个都不配。

一直紧跟在后的石莫潇发觉主上今日耐心奇好,按照他先前征伐反叛门派处置罪徒的手段,逍遥京此刻想必已经被撕开了一道裂口,逐鹰派大军蜂拥而入,或占领或焚烧,庆贺剿灭中原政权的胜利。据说城中玄尊的华盖宫巧夺天工,与辰极宫不相上下,自己那帮卖命厮杀了多月的手下还想着能踏平宫殿,攫取财宝,掳掠洗劫。

可占尽优势的主上引而不发,迟迟不下令总攻,对着站都站不稳的金盟主,还有一个死了的一个傻了的,难道又有了什么上佳计策?石莫潇心中疑惑,空中鸿雁飞扑而来打断了他的思维,鸿雁停在野利蒙尘肩头化做五色霞光,主人轻拂过翅膀化为符纸,野利蒙尘看完神色一变,又想意识到什么,随即转身看一眼北方,黎明还未到,那处漆黑一片,仿佛是亿万个来索命的魍魉黑影堆叠,野利蒙尘甩掉一瞬间的错觉,交睫之间换了眼神,“也好!”

金以恒强撑倔犟的神色,胸口有千斤重压,压得生疼窒息,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不敢怠慢野利蒙尘任何回应,这两个字,错觉中仿佛听见又不确信,他咬紧嘴唇,捂住伤口的手指勒入血肉,靠着痛感汲取生的感官,那双眼睛里朦胧的水雾散尽,又经历了猝不及防的生死离别,金以恒始终不知自己在流泪。

没有和自己道别就离开的昭王说过,阿恒别哭,弱者才流泪。

一声清鸣划过夜空,石莫潇随即认出这次是逐鹰派的传信鹰隼,野利蒙尘不用抬头只是抬手,鹰隼已成符纸落到指间,激战时有传信直达他手一定是要紧大事,石莫潇警惕四周防止突变,雷霆卫战甲染血,以死尽忠的气概令他也不由得敬佩几分,在他们之后还有众多守军挺立,城上弓箭强弩手从未松开弓弦,剧变之中他们没有命令静止不动,但如同山川横亘般的架势也让漠狄大军不得不拼尽全部战力。

野利蒙尘捏着符纸的手骨节泛白,眉间阴翳,闪过浓重的煞气,执掌战场主导胜局的人飞快调和了情绪,揉碎符纸,眼中锐气兼有武断,他发出一声惯有的轻笑,朝金以恒颔首,“本君助你登上玄尊之位。”


黎明到临,东面地平线上一轮朝霞点亮了所有人的侧脸,正好照在金以恒眼角花钿上,折射的光彩令野利蒙尘目眩,正与他燕齐明霞之主的身份辉映,群星在朝阳中敛去痕迹,锗红披上霞光流晃了金色,野利蒙尘抬手朝身后大军下令,“此战已了!本君与玄尊结盟在此,罢兵言和。”

“是!”石莫潇领前,所有漠狄旖兰的军士应和,呼声震天动地。

野利蒙尘扫了一眼满地伤情,眼神在赵元旭身上略做停留,言之有寓道,“有伤在身,好好善后,玄尊。”说完从中原都城离开,纵横畅行去了远处。

话音未落,赵元旭眼前闪过一道光亮,剑锋割喉的恐惧还没有来得及弥漫全身,又被浅金色晃了眼,就像阳光温热入怀,再定睛一看,是濒临脱力的金以恒截住了石莫潇的一枚黑铁暗器,在极短的时间内,他捡起了折扇做兵器搁挡住了对赵元旭的偷袭,动作之快连吕风林等雷霆卫高手都没有看清,惊诧之余不禁胆寒原来这才是天下高手的实力。

“石莫潇,你敢擅自行事?坏了邦交大事,你百死都不足惜!”金以恒持扇指着石莫潇冷声质问。

得了野利蒙尘眼神暗示,石莫潇原本想制服赵元旭一同带去漠狄后军,可被金以恒反制,他不知该如何收场,进退两难唯恐再坏了主上的大事。

“随他去吧。”几个字飘来,明明不见其人,而声音近在耳边。野利蒙尘随意吩咐,石莫潇等立刻遵从,万人军士有序列阵从逍遥京城下暂时撤离,后退到二十里外的大营,留下中原人自行处理后事。

“啪!”折扇再度掉落在地,金以恒低头身形晃动,一直跟随不离的金山儿这才从一旁抽身而出扶住了他,主人软弱无力得靠着缓缓倒地不起。

“尊上!金以恒投敌求荣,十恶不赦,属下这就去杀了他!”吕风林终于寻得了机会雪耻心中仇恨。

“你敢!”

“住手!”

金山儿一手抱着金以恒死不松开,焠毒的匕首横握在另一只手中,誓要剖开吕风林的肚腹。

吕风林不是忌惮这把凶器,而是因为赵元旭的呵止。

“尊上!他篡位谋反,要夺您的尊位,不能留!属下杀了他,再杀漠狄大军,为您扭转劣势!”吕风林跪倒在赵元旭身旁,叩头请命。

赵元旭轻轻放下叔父的遗体,一轮红日东升,他站在阳光下,默默看着阔大的都城,这一夜漫长又短促,离开华盖宫出了逍遥京来到城外,自以为开启了战事征程……然而此刻已经结束了。

金以恒半昏半醒,赵元旭垂默不语,偌大的残存战场,明明有很多人,活着的,受伤的,死去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但又好像没有人,生而为人皆茕茕孑立踽踽负行。

为何而战,为何而活,为何而生。赵元旭体味到了悲凉的孤独,那种孤独叫无人替代,自己的命运只能自己承担。

“金盟主退敌有功,”赵元旭环看四周陌生的人脸,念念有词,“他保都城不失,护中原不灭。”逍遥京啊,以前每几天就想溜出去,可不就想着想着成了真,“他有扛鼎社稷再造江山的大功,天时地利人心所向,他就是新任玄尊!”金盟主也梦想成真了。

吕风林惊骇大惊,连金山儿也是,差点惊呼出声,他把意识不明的金以恒护得更紧,戒备随时会来的偷袭残杀。

“我中原子民听着,从今日起,赵元旭退位,金以恒继任玄尊!唯他可保中原!”


石莫潇回营整顿完人马,见野利蒙尘独自面对残破的中军帐思索。今日大胜,石莫潇却总感觉主上没有攫取中原疆域的欣喜,盛威难测还是赶紧巡营为好……“石莫潇!”

“在!”听见自己名字,石莫潇立刻待命,单膝行礼,“听候主上吩咐!”

野利蒙尘转身,居高临下道,“你速回妙京,与徐丛合力守城,确保京畿重地万无一失。”

“竟然有人偷袭我妙京?是何人?属下为主上荡平那群鼠辈!”石莫潇错愕不解。

原来鹰隼传递的书信来自妙京,由徐丛发出,守城的他肯定是遇到了大事,令野利蒙尘也不得不谨慎从事派自己回程。

“回去后替本君镇守妙京,不可有失。”竟然有人妄图趁我大军征战在外,挑衅妙京,自不量力者必要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是!”怪不得主上刚刚心情不畅,原来有人后方为恶,石莫潇疑惑解开时,又有大队人马飞奔归营,为首的正是前夜去绕过中原都城去偷袭燕齐门户荷庄和康庄的阮清泠。

“主上,属下出征不利,遭到顽强抵抗,还请责罚!”他归来后随即来见野利蒙尘,直接伏地请罪,那只鸿雁正是他从东面传来,禀告刚到两城就受伏击,彼时野利蒙尘正在逍遥京城下,收到战报更是无心与金以恒对战,遂命阮清泠立时回撤不必恋战。

“中原居然还有人马分拨去守燕齐?”野利蒙尘从未探得燕齐还有伏兵。

阮清泠激战半夜,满身硝烟血污,甚是狼狈,也顾不得仪容,“为首的是个年轻人,号称守卫燕齐为金盟主尽忠。”

“哦?”野利蒙尘面上傲霜稍解,金以恒,你多年积攒的人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这么说来,倒是本君疏忽,被你以逸待劳白白折损了些人马,不过无妨,出兵燕齐也是为了夹击逍遥京,如今逍遥京被你所得,与被本君所得无异。

局部失利不影响全局实现,野利蒙尘不计较这次失败,何况涉及的是燕齐明霞,留着拂夜通晓城倒也不错,他在意的是有人马从锁兰山北上攻打妙京,是中原还是那个始终萦绕在漠狄的鬼影魍魉。

“主上!”之前奉命探查玄尊为何独来漠狄大营的逐鹰派精锐回程复命,“属下们将方圆百里都搜遍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野利蒙尘透过狼藉的中军帐思索,漠狄旖兰与中原相斗,他预感有一股另外的势力露出了久藏的獠牙,幸灾乐祸看着双方血战坐享其成,它们无形无影,诡异成谜,攻击无法奏效甚至不知该如何揪出他们,除非……野利蒙尘定下主意,朝阮清泠,“战场胜败是常事,但你出征无功而返,削去主将职位,退回边境做寻常军士。”

“是!”不管如何惩戒,阮清泠都诚心接受,他伏地不起直到察觉身边有人,野利蒙尘示意他起身,随后密音入耳,“去查清楚到底是何人偷袭边境继续妙京。”

阮清泠避免泄露这声密令没有回答,只做黯然样退走。

石莫潇正要赶回妙京,又想到了重要的事,连忙指挥众人重建中军帐,“不必了,无非是就寝落脚,何处都一样。”野利蒙尘亲自同他走出辕门,蔚蓝天空不惹尘埃,荒草蔓蔓没有尽头,“沿途还有件重要的事。”

“为主上赴汤蹈火。”

“凤华尹和尔朱颀,找到他们下落。”野利蒙尘回想金以恒的每一句。

“主上的意思是他们领兵在外意图对我们进攻?”这二人身份天下皆知,中原都城被围困,没有见他们现身对战,实在反常,石莫潇不敢掉以轻心。

“新任玄尊与本君结盟,罢兵言和,如果他们敢有异动就是中原的乱臣贼子,想来他们也要掂量一下这后果。”野利蒙尘信心甚笃,“为本君找出他们下落,看看他们会怎样对待那两位新任的和退位的玄尊。”

“啊?”石莫潇不解,刚才城下主上还默认自己出手挟持了赵元旭,只不过被金以恒阻止,为何要在意其余两个门派?况且中原归附,这些门派自当随金以恒一起归顺漠狄旖兰。

“按照赵孞的行事,中原的力量不会全部压在逍遥京,我漠狄战场得胜,未必真正控制得了大幅疆域,高渝,平江,南疆,扶风,哪一处都可能借机发难,找出他们两人就能探明中原人马全部的实力,然后才有所动,明白么?”野利蒙尘难得解释行事用意,确如他自己提及,除去那几处,还有若黎,漠狄北部,既然亲手掀起风云动荡,就坐看阴云席卷被吹开后,各地才显露出来的真正行迹。

“是!”石莫潇身负野利蒙尘的嘱托立刻前往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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