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事故(上)
“四个死了三个，只有顾云死里逃生”
根据杜老爷子强烈要求，杜言之给弟弟杜少语安排了一次相亲。他特意将时间地点告诉顾云，要求务必出席，一起为杜少语把关。
虽然顾云拒绝了杜言之的表白，但他们政治婚姻却牢不可破。更何况，杜言之已经知道顾云性别的秘密。在外人面前，他们仍然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顾云赶到Megève餐厅时，里面前菜和汤已经上完了。杜少语本来闷闷不乐，见到顾云，眼睛才亮了一下。
顾云说了声抱歉来迟了，侍者拉开杜言之旁边的椅子给他坐下。
席上四个人都没怎么动刀叉，在这间装潢精美的高级餐厅里，充满了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杜少语的相亲对象是一位海军中校，三十一岁，在大名鼎鼎的海鹘号上服役，据说五年内能升到舰长。
海军中校一见到顾云，就给顾云行礼，顾云轻微颔首。海军中校吹捧了一番顾云，说顾云是顾千里老将军的掌上明珠，虎父无犬子，听得对面杜少语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海军中校又说：
“我跟顾少将是校友，我是他高中学弟。他中学时代就很出色，是年级级长，什么科目都是第一。”
顾云一句话没说，脸上写着“我不认识这货”。他上的是某军区附属高中，里面大部分是军官子弟。
海军中校却兴致勃勃与顾云拉起了近乎。他聊了几句高中故事，又说：
“不过，当时学校发生过一件可怕的意外事故。夜里煤气泄露，同宿舍四个人死了三个，只有顾少将死里逃生，真是福大命大。”
“然后呢？”
杜少语第一次听说。
“顾少将当时被选上了国防计划生，已经被黑岩军校提前录取了。事故发生后，他再没在学校露面，直接去黑岩报到了。”
海军中校绘声绘色地说。
“后来这间宿舍就再也没开放过，传说里面闹鬼。走近了，会听到里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哭泣声，还有细小的声音说我不想死。”
杜少语睁大眼睛，听着这段骇人听闻的都市传说。
顾云打断了海军中校，这是顾云一晚上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无稽之谈，我后来回高中看望过老师，宿舍里正常住着学生。”
一场味如嚼蜡的晚餐总算结束了，杜言之开车送杜少语回学校。杜少语处在考试季，还没放假。
杜言之问坐在后座的弟弟：
“怎么？这个不满意？”
杜少语紧抿嘴唇，一句话不说。
“……”
杜言之唉了一声。
“行吧，那就再试试下一个。爸爸说了，你今年必须结婚，不能再拖延了。”
“我不。”
杜少语言简意赅。
“爸爸说，那你明年就没有生活费了，你的跑车也要收回来。”
杜言之毫不客气地说。
“哼，才不要他的臭钱，我自己养自己。”
杜少语一手搂着一条哈士奇，两只狗呜呜乱叫，争先恐后在小主人怀里邀宠。杜少语亲亲这只，摸摸那只。虽然他很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但是在学校不能见到自己的狗朋友们，还是有点遗憾。
“受不了，两只傻狗，成天拆家。”
杜言之咕哝着。
“少语，我们把这两只卖了，换两只聪明点的吧。顾少将说他小时候家里养的是退役军犬，可聪明啦，帮他爸买烟，帮他妈打酱油，还帮他做数学作业。”
杜少语忙问：“真的吗？”
杜言之笑着去看身边的顾云。
“是这样对吧？”
但是顾云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杜言之送杜少语登上回学校的飞机，他都一声不吭，只是朝离开的杜少语挥了挥手。
路上杜言之连问了几次“你怎么啦”，顾云都抿着嘴不说话。杜言之知道顾云脾气犟，也不敢多问。
……顾云心想，什么呼吸声、哭泣声、说话声，根本没有的事。
从头到尾，那间宿舍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饮用水里下了安眠药，男孩们睡得很熟。门窗都被关上了，甚至缝隙处贴上了胶带，煤气阀门被用力拧开。
顾云呢，他静静坐在门外，抱着膝盖。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等待死神进去收割灵魂，或者他自己就是死神本身。
等他确定里面三个人已经没有生还希望时，他才打开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