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暑热未退，空气微燥。上午10点，A国最大的社交平台social写字楼下，一辆最新款玛莎拉蒂超跑缓缓驶过。
驾驶座上的顾方野放下车窗，露出线条流畅的侧脸。他看着social楼下聚集着的那群衣着花哨的女孩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大早上的，搁公司楼下赶集呢。”
他没有过多停留，像往常一样，将车开进地库。
副驾驶上挤在一起的十几杯咖啡，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拎起。顾方野吹着愉悦的口哨，进了电梯。
今天正好是他在social实习一个月的日子。这一个月里，他虽然从不缺勤，但天天迟到早退，在工位上摸鱼睡觉。偶尔干点小活，便被同事们的连环彩虹屁吹到天上去。
原因无他，只是在座的同事们都知道，顾方野是公司创始人儿子的好朋友，并且听说他来social实习只是因为不想回家继承家业。
虽然不知道顾方野到底是哪家的富二代，但大家都清楚这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顾方野只觉得自己在这里的工作很是开心，一起共事的人都堪称神仙同事，因此，想在今天这个颇具纪念意义的日子请大家喝咖啡！
他单手摘下墨镜，将咖啡放到茶水间，出来和早已就位的同事们打招呼。
“嗨！大家早上好，今天是我入职一个月的纪念日，我请大家喝咖啡啊！”
“早上好，小顾！”
“谢谢小顾。”
稀稀落落的声音，略显敷衍地从各处的工位传来，顾方野发现正忙忙碌碌的同事们竟然都没正眼看他，与平日里的热情似火大相径庭。
奇怪，这太奇怪了！
他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旁边低着头趴在桌子上鬼鬼祟祟的Lucy。
“Lucy姐，你在干嘛呢？”
Lucy正专注着，被他一问吓了一跳，手一抖，眼睫毛就粘歪了。她满脸怒气的抬头瞪向顾方野，在看到那张无辜又俊朗的帅脸时，怒气又陡然消散了，转而嗔怪到。
“小顾，你吓我一跳！”
顾方野浑然不觉自己刚刚惹Lucy不开心了，看着她眼睫毛上悬挂着的假睫毛，钢铁直男地陈述到：“Lucy姐，你的假睫毛掉了。”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轰然炸开了锅。
女孩子哀嚎成一片，笑着责怪Lucy。
“Lucy姐，你可是我们办公室里的素颜女神！怎么能背着我们偷偷化妆！”
“Lucy姐，你真的别太卷我们啊，给我们留点活路吧！”
“求求了，谁有多余的散粉啊，快借我用用！”
市场部女孩子较多，顾方野看着这群手忙脚乱的女同事，以及角落里凑在一起互相整理衣物的几个男同胞，心思百转千回：“这不至于是庆祝我入职一个月的吧！没这个必要啊！”
“难道他们还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不能吧，不能吧，不能吧！”
心里想着不能，但顾方野的唇角却怎么压都压不住，甚至以为刚刚的冷淡敷衍是准备欲扬先抑呢。他清了清嗓子，看着忙忙碌碌的同事，“大家不至于此吧。太过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低调点儿就可以了！”
“怎么没有必要！”他对面工位的小姑娘正往脸上铺着腮红，闻言大声抗议，“我今天必须美美的！”
确实，顾方野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又想起她平时总是素面朝天一副没睡醒睁不开眼的样子，不得不感慨她卓越的化妆技术，由心夸赞道：“Rosy，你今天真的美爆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
Rosy被夸得脸红，上腮红的手更轻了些。
顾方野夸完了Rosy，又去其他同事面前挨着将人夸了一遍，甚至连角落里的那几个男同事也不放过。
人家同事为庆祝他入职一个月精心打扮，他给他们吹一吹彩虹屁是应该的嘛！
一时间，social大楼市场部的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这个时候，Lucy突然看了眼手机，一边匆忙将桌子上的化妆品收进抽屉，一边大声提醒还在收拾的小姐妹。
“快点快点，别化了收拾一下！运营部发消息说他们上楼了，马上就要来我们办公室了！”
“好的好的好的。”
“我准备好了！”
顾方野看着同事们宛如军训般整齐划一的动作，陷入了沉思，“谁上楼了？我这不就在这呢么？”
没等他想明白，电梯门突然打开了，一群人呜呜嚷嚷地挤了出来，径直向市场部走过来。
顾方野听见Rosy隐忍而克制的小声尖叫，Lucy也难得做作地整了整耳畔的头发，面带微笑地看向走过来的人。顾方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为他庆祝入职一个月啊。
办公室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顾方野被挤得几乎站不住脚。他隔着层层人群，看向热闹的中心，只看到一个低着头正在签名的男孩。
那个男孩穿着宽大的浅蓝色衬衫，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疏离的笑意，领口处精致的锁骨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顾方野微微愣神，他一眼便察觉到男孩眼角眉梢的笑意只是他的伪装，又莫名生出一种想欺负他，揭掉他伪装的冲动。
顾方野甩了甩头，将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就近抓了一个和他一样被挤在外围的男同事，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啊？”
“啊？”那男同事也暗暗打扮了一番，香水喷的过量，有些刺鼻，他看了顾方野一眼，“你竟然不知道！”
“《旧梦》剧组今天来咱公司扫楼！《旧梦》最近这么火，你不会没看吧？”
什么玩意啊？顾方野从来没有看电视剧的习惯，听同事说了半天也是一头雾水。但看对方两眼放光，顾方野实在不忍心坏他兴致，只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啊，原来是他们啊！”
顾方野避开挤在一起的人群，去茶水间拿了杯他精心准备却被同事冷落的咖啡。办公室是待不下去了，还是找间没人的会议室躲清静吧。他艰难地扒开挤成一坨的人群，手里的咖啡差点被打翻。
那张俊朗的帅脸皱成一团，顾方野回头看向仍旧热闹着围成一圈的人群，大为不解，“大家都是人，有什么好看的？”
尊重但不理解的顾方野无奈地摇着脑袋，打开一间会议室的门。
Social的大楼位于城市CBD的最中心，市场部所在的23楼采光极好。此时，上午的阳光温暖明媚，大片大片地落进来，让整间会议室亮得晃眼。
顾方野愣在原地。
那个他刚刚见过的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孩正趴在会议桌上，睡得安静。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将他脸上的小汗毛都照得暖融融的。
他身上那种由疏离笑意构成的伪装似乎也被阳光融化，露出一些真实的情态。他的左脸压在自己的胳膊上，挤出一点点脸颊肉，漂亮的眉眼紧紧闭着，透露出一些让人心生欢喜的可爱。
还保持着开门动作的顾方野，看着那个睡着的人，一时间竟然有些脸红心热。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的咖啡杯被他捏的微微变形。
就在顾方野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女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啊啊啊！清清在这儿！”
看着睡着的人被吵得皱起了眉头，顾方野也有些不耐烦。他正准备回身关门，让会议室里的人接着睡，却被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往前推了一把。顾方野没站稳，踉跄着向前几步，瞬间与趴在桌子上的男孩脸对脸。
男孩被门外的声音吵醒，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神情慌乱的帅脸，他微微睁大双眼，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
顾方野将他迷茫的眼神和一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心跳更快了几分，他不自在地吞咽了下口水，刚要开口解释，又被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猛地推开。
他站在一旁，看着人群瞬间将男孩淹没，大声但无效地抗议：“喂喂喂！你们太过分了吧！先来后到懂不懂啊，我还没说话呢！”
“清清，你在《旧梦》里好可爱啊！我家全部的女性，从我三岁的外甥女到八十岁的奶奶，都被你圈粉了！”
“清清，可以帮我写个TO签嘛！”
“清清，清清，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你的每部剧我都看过，我是你最忠实的颜粉！”
“许如清，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现在是我们幸福的起点！”
“......”
七嘴八舌的彩虹屁，毫无新意的土味情话听得顾方野头皮发麻。他却忍着不适站在原地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
“原来，他叫许如清。”
许如清好脾气地一一回应着热情的粉丝，直到签完最后一个名字，他才抬起头看向会议室外边，温和的说道：“我在这里耽搁太久了，得和慧姐、龙哥他们汇合了。”
顾方野不知道许如清嘴里的慧姐和龙哥是谁，只看到许如清说完这句话，人群中立马有人响应，说是自己知道他们在哪，可以带许如清过去。
眼看着许如清被人群簇拥着走了出去，顾方野竟然也跟着人群向前迈了一步。缀在人群后面的Rosy这才发现顾方野的存在，兴奋地尖叫道：“小顾，你是清清的男粉！？”
“我......”顾方野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离开的许如清，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此激动的Rosy。
而许如清此时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由于“男粉”两个字实在是过于离奇，他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隔着人群在半空一触即分，顾方野脸颊发热，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我，也可以是。”
在市场部浸淫多年，很懂得抓取重点信息的Rosy精准地听到了那个“是”字。再次放大分贝原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我们清清竟然有男粉了！还是个大帅比！”说完紧跟着人群向外跑去。
跑了没几步，Rosy又折了回来，她兴奋没减，只是看向顾方野的神情有些奇怪，又有些理解。
“小顾，你咖啡洒了！脸也红了！”
没等顾方野回话，Rosy接着说道：“不过很正常，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会这样的。”
经人一提醒，顾方野这才感觉到自己握着咖啡的那只手湿湿黏黏的。他刚想开口对Rosy狡辩一番，却发现人早就跑远了。
他将咖啡扔进垃圾桶，抽了张纸一根根仔细擦着自己的手指。许如清刚刚睡醒的懵懂神情和一系列小动作在他脑中一遍遍慢放，脸上的热度退不下去，他却强压着唇角想：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许如清珍贵的男粉。
但这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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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方野：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