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麻沉默了一会,开口,“既然借口无法被信服,那我就不用那些担心家庭关系的借口了,我就是‘不喜欢’,所以没办法。”

  “说反了吧,绘麻是觉得自己‘没办法’,才会说‘不喜欢’的吧。”祈织静静地看着她突然睁大的双眼,“冬花在我面前出事的时候,我也曾这样觉得。对这个世界都绝望了的我,已经没办法再拥有继续爱人的能力了。我恨要哥,为什么还要把我强行留在这个没办法感受到爱的黑暗世界里,他根本没办法感受到我的痛苦,才会假惺惺地说一些‘这是为你好’的话。”

  祈织的语气非常平静,字句之间已经找不到他所表述的那种情绪,却仍然让人感到略微伤感,看到绘麻脸上闪过的担忧,他倏地温柔一笑,“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只要人还活着,心就不会永远被冰封住。没办法感受到爱,没办法回报同等的感情,这些都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碰到那个能够让你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的那个人。”

  绘麻怔怔地,一时无言。

  祈织笑着拍拍她的头,“明明年纪还这么小,为什么给自己这么大的负担呢?感情这种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和束缚,只要去享受就好了。至于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有时候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理智的判断,多听听自己心的声音比较好哦。”

  “祈哥......”

  “唔?”

  “你这番话说得好像深夜情感节目的电台主持人。”

  “......”

  “老实说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祈织没好气地捏了一把她的脸,“回楼上去,我的花都被你摧残掉大半了。”

  “诶疼疼疼!”绘麻揉着脸站了起来,走前又想到一个问题,“对了,祈哥,你现在是已经遇到了‘那个人’么?”

  祈织微楞,然后点头微笑,“是的哟。”

  “诶?是谁?”她有些好奇。

  “这个嘛......”祈织眨了眨眼,狡黠地一笑,“秘密。”

  带着一肚子猜测回到客厅,却看到窝在落地窗角落里的光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膝盖上的电脑指示灯还亮着,屏幕却已经黑了,像是禁不住困意在打字的时候偷了个盹。

  他穿着兰色的短袖T恤,拖鞋踢在一边,一双脚就这么光溜溜地搁在地板上。绘麻往那看了两眼,心想朝日奈家的人怎么都和小狗似的走哪睡哪。

  此时已经七月,客厅里开着冷气,空气微凉,就这么睡着就算不感冒起来也会头疼。虽然最近不太爱搭理他,但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好像也有点不道德。犹豫了一下,绘麻还是走了过去。盖条毯子是不可能的,她在考虑从哪个部位下脚。

  只是视线落到他脸上,她不由地有些失神。斜侧着的脸一半沐浴着阳光一半融入了阴影,长发散乱在脸颊上,白肤红唇,别有一种妖冶的风情。醒时的光,即便是微笑,也充满着一种尖锐感,此时的他沉睡着,安静无害得简直像个天使,或者说像希腊神话中那个熟睡时连阿尔忒弥斯都忍不住下来偷香窃玉的美男子恩底弥翁。

  如果那个恩底弥翁真的有光这样的脸的话,也可以理解为什么连月亮女神都无法抵挡那样的美丽了。

  蹲在一旁抱着膝盖默默地欣赏了一会,绘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喂喂,起来了。”

  光眼睫轻颤了两下,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我还以为你准备亲下来。”

  绘麻对他的清醒并没多大意外,“我还没阿尔忒弥斯那么色·欲熏心。”

  “少女就是这么不解风情。”光哀叹。

  绘麻斜眼瞅了他一会,忽而一笑,“这么想要我的吻?”

  光眼睛微微睁大,顿了一下,“唔,总是有胜于无。”

  绘麻噙着笑低下头,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靠近他的脸,唇在他的唇上将将停住,然后往旁边一偏,落到他的一缕长发上。

  一碰即止,她迅速抬起头,托着下巴笑得奸猾,“呐,满足了你的要求。”

  光眯着眼睛看她,半晌才说:“下次麻烦你先洗把脸。”

  “诶?”绘麻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脸,感到好像蹭下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泥粒子。她这才猛然想起,刚才祈织捏她脸的时候——没有洗手!

  绝对是故意的!

  她尴尬而忿然地站了起来,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重重地往自己房间走。

  看着那道带着怒气离开的背影,光将刚刚下意识屏住的那口气缓缓送出,身体一松靠在玻璃上,把手盖在眼睛上挡住外面照进来的阳光。

  天真热啊......

  后来绘麻给了祈织一个月的冷眼,哪怕他快把自己精心照料的话都要剪光了一天送一朵都没有用。

  涉及到面子问题,绝对不能忍!

  九月份的时候电影终于筹备完善,一大帮整装待发的人奔赴中国,如同剧本中那样先在成都停下,拍摄第一幕。

  飞机在成都降落之前,绘麻突然觉得心跳有些不稳,连手心也出了一层薄汗。她知道自己在紧张,却无法控制,这种两辈子后的近乡情怯,让她有些无法招架。

  下飞机的时候脚下一错差点踩空,幸好身后的光一把拽住她,才让她免于在大庭广众下滚下飞机的丑态。

  “所以说,女人为了爱美简直可以不要命。”光瞥了眼绘麻脚上的将近十公分的高跟鞋,刻意嘲讽。

  绘麻冷眼看他,恶意一笑,“你只是无法面对我超过你的身高吧。”

  “身高无所谓,反正我们俩站一块看我的肯定比看你的多。”

  “作为男人这个到底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美丽无关男女。”

  一番呛声后,绘麻已经不知不觉平复下心情,察觉到这一点她愣住,看了眼走在前面和导演说话的光,垂眸想了一下,微微一笑。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经过几个月的突击培训,永源辉已经知道该如何面对镜头,如何配合周围的环境,所幸的是演技这种需要磨练的东西他在这部电影中并不需要用到,导演已经告诉他,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发挥就行。他本来也不是个拘束的性格,很快就放了开来。由于他并没有看过完全的剧本,只是在拍摄那一场景前会告诉他大概发生了什么事,他表现起来便没有了那种刻意的感觉,行动很是自然。

  不过这种手段也只有在这部时间轴非常单一,场景没有重复性,不需要前后交错拍摄的电影里可以使用,不然本来就很难在独立的片段里入戏的演员估计会被逼疯。

  这时候就可以看出这种生手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绘麻大神级的演员面前,他完全会被带着跑,所有的表演几乎都是对绘麻演技的真实回应,效果好得让导演一个劲拍大腿似乎已经看到了电影大卖的场景。

  永源辉也从一开始的朝川光流粉彻底倒戈向绘麻,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女生无比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