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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到木质地板上,光站在厨房里为自己准备早餐。

  佐为曾对光现在的烹饪能力感到惊叹,光只说“我不希望搬出来后经常饿肚子,而且塔矢那家伙常常胃痛,看到就可怕。必要时还能煮给塔矢吃。”

  光用小刀为吐司涂上一层薄薄的蔓越莓果酱。一边涂,一边想起昨晚亮那封充斥着敬语的邮件。

  虽然亮在邮件里承诺会给光一个答案;虽然佐为说过,“要相信小亮,要给小亮时间”——

  但光,好像更心急了。

  放下小刀后,光拉开窗帘,望着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半透明的面孔。光好像能透过玻璃窗,看到另一张意气风发的的脸。

  想让亮认可他的棋。希望亮追逐真正的自己。

  想在赛场上击败亮,想让亮拿出注视佐为的眼神凝望自己,拿出那种……令光浑身都燃烧起来的眼神。

  ……

  当心里面有事的时候,就没什么胃口吃早餐。光坐在餐桌前想着亮的邮件,逼自己咬下吐司的最后一口,拿起玻璃杯喝牛奶。

  然后看到佐为走到身边。佐为优雅地在光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早安,佐为。”光说,扬了扬还有一半牛奶的杯子,“等我喝完牛奶后就跟你下棋。”

  “小光,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跟我说说吧?”佐为开门见山地说。

  “我没有想啊……”光把牛奶一饮而尽,收着餐桌上的碟子和小刀,“想着待会和你下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习惯第一时间把真实的情绪收在心里了?

  “你在想着小亮的那封邮件,是不是?”佐为关切地问。

  佐为不费吹灰之力就看清了光心里所想。这点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好吧,是的。”光承认,在佐为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在想塔矢亮的答案会是什么样的。无非是他还认为我还是他宿命的对手;或者塔矢决定和我划清界限,只一心一意地追逐你。毕竟他的眼里只有围棋,还有下围棋比他强的人。”

  对上佐为颇不可思议的蓝紫色眼眸,光停住话语,有点惭愧地说:“我现在凡事都会想一个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这样的话,事情的结果就会在预料之内,心态不至于失控。”

  “现在的小光真是不同了。”佐为抬手摸摸光的头,莞尔一笑,满眼怜惜,“你相信我,小亮肯定是把你当成对手的,小亮只是需要时间,自行得出这个答案。而你现在要做的,是跑得更远。因为唯一能证明你值得他追逐的方式,是让你自己的棋变得更强。”

  佐为总是能够用三言两语破解光心里的困境,话语朴实,但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让我自己的棋变得更强……”光怔怔地重复佐为的话。

  “当然你现在很强,但是在追寻‘神之一手’的道路上,我们都学无止境。”佐为温柔地说,“我们一起进步,证明给小亮看吧。只要专注于眼下的棋,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来的。”

  光咀嚼佐为这话,慢慢释怀地笑了:“你说得对,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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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一旦想明白了,就会变得很简单。光有时候觉得成年人的世界就像大雾弥漫的迷宫,而佐为就像他的引路人。在光即将陷入深渊的时候,佐为出现了,从悬崖的边缘拉了光一把。

  这天,清晨的朝霞洒遍庭院,灿烂明艳的樱花树下,光和佐为在下棋。美丽的花瓣像被漫天抛洒粉红珠子,飘落在十九路棋盘的黑白棋子上。

  再一次中盘输。

  “这里不该下‘靠',这手棋太急了……”

  还不等佐为说话,光就自行说出下得很糟糕的棋招,乖乖等待佐为的评语。

  平时的佐为总是对光很严厉,但今日有点不同,佐为欣慰地说:“小光,你又有进步了。”

  光闻言,惊喜地抬头:“真的吗?”

  佐为点头,脸上都是赞许的笑意,蓝紫色的眼眸充满爱意地凝视着光。

  “你察觉到自己下得不够好的棋招越来越快了,而且,面对我长考时,你不像之前那般坐立不安了。” 佐为说出他观察到的事实。

  “因为你每天早上和我长时间对局啊。我有点习惯这种对局模式了,在你长考的时候,我不会恐惧到脑袋都打结了。果然,就像塔矢说的,多和高手下就会有所改善的。”

  光顺着佐为的话说,稍微点头,由于刚刚起床的缘故,翘起的金色的刘海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在朝霞下闪耀着。

  佐为看在眼里,牵起樱紫色的嘴唇。光现在看起来完全是个大人了,无论是思想和行为都很成熟,但偶尔还会有以前那个小孩的影子。

  “你的进步超乎我想象。难以想象,仅仅是过了一个月,你的棋力和毅力就有如此进展。” 佐为由衷说。

  “佐为,你在刻意训练我的弱项,帮助我更好地面对头衔战吧。” 光看着佐为说。

  光心中是很感激的,因为这四年来,除了在森下的研讨会偶尔有机会和老师私下对局,会锻炼到长时间对局的毅力,但和从小到大和父亲对局的亮比起来,训练时间依然不够。

  有时光不得不承认家庭的重要性,自己虽然在棋力上和亮旗鼓相当,但是棋力之外的软实力就明显不如亮。

  幸好佐为回到了身边帮他。佐为的回来,就像再一次成全我的成长似的。凝望着棋盘对面的佐为,光时不时会产生这种感想。光向佐为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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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的意见。”光看着佐为。

  光其实很认真,盘算要问这件事很久了,但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

  “嗯?”佐为还在看着方才盘面上的棋局。

  “唔……我在想,我们打扰狩野小姐也有一段日子了。你之后回到东京,愿意再和我一起住吗?”光小心翼翼地问,握紧了手,感到手心汗津津的,“现在我在外面租了一间公寓,有两个房间……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住的话,我来帮你租个房子。”

  “我当然愿意和你一起住啊,那还用说。”佐为回答得毫不犹豫。

  光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光原来以为,佐为在介意着从前有过的不愉快,不愿意和自己一起住,但现在看来,佐为并没有光想象中那样介意。佐为对他们的过去是怎样想的呢?光有时候想问,却缺乏勇气触碰这个话题。

  不过,来日方长,这样沉重的话题,就等以后再说吧!

  “那回东京后,我和你就是室友啦,我们说好了。”光舒心地握住了佐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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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半,光和佐为到达和一柳约好的茶馆,茶馆的营业时间是十点,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整个古朴的空间只有老板在泡抹茶,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甘苦的抹茶香气。

  “藤原先生,进藤三段,今天又来和一柳老师下棋啦!” 老板用热情的关西腔向他们打招呼。

  “是呀,拿他们两个围棋疯子没办法。” 光开朗地笑。

  在征得老板许可后,佐为去翻看放在前台的《围棋周刊》,发出簌簌的声响。

  “一柳老师真是疯了,最近老来约你下棋。” 在靠窗的位置拉开椅子,光摇着头说,看着对面的佐为优雅地振了振月白色的狩衣袖子坐下。

  一柳确实疯掉了。一柳去了名古屋和东京一趟,像光似地把职业棋士的工作都搁下,住到他在京都郊外置办的宅子里。然后,一柳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给光,邀佐为去对弈。

  “被藤原先生在棋盘上 ‘虐杀’太痛快了。” 一柳毫不掩饰地说,“和sai下棋的乐趣,就是看自己会如何被sai意想不到地吃死。”

  这是相当坦率的话,光和其他观局的人都笑了,连棋盘对面的佐为也忍俊不禁。

  今天,一柳也如约来到佐为面前。两人寒暄一番后就猜子,紧接着就下起新的一局棋来。光在旁观局,不一会儿身边就被京都的职业棋士围得水泄不通。

  空间里一时很安静,只有落子声声,光坐在佐为身边,专注地思考佐为和一柳下的每一子。

  一柳九段是职业棋坛的高手之一,棋力和森下九段、芹泽九段等前辈不相上下,下出来的棋深厚审慎。一柳和佐为对局,是真正的高手过招,就好比多年前塔矢行洋与佐为的棋局。仅仅是旁观,光就已学到很多。

  这个月和佐为重逢以来,光切实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成长。

  当然,变强的不只是他,佐为也变强了。这点光可以从和佐为的棋局中深深地体会得到。

  “对了,你们赏樱祭如何安排呢?”棋局结束后,一柳在意地问光和佐为。一柳狂热的表情分明写着“我赏樱祭只想找sai下棋”这句话。

  “我想,塔矢会来找佐为下棋。”光替佐为说。

  “塔矢?他不是还在中国还有手续要办,没回来吗?”一柳有短暂的困惑,然后才恍然大悟,“你是说小塔矢。”

  ##

  赏樱祭前一天,光接到亮的电话。这时,京都已经很有过节的氛围,城市张灯结彩的,亮约佐为在赏樱祭当天的午后一点,在棋院茶馆对弈。

  “我特地订了一间私人茶室,那样围观的人不多,我和藤原先生就可以静心下棋了。”亮说。

  光看向旁边的佐为。佐为用力地点头,蓝紫色的眼眸变得锐利。

  “那就一点下棋,我也会来观局。”光对电话里的亮说。

  “谢谢你们,我期待这局很久了。”亮郑重道。

  佐为翻看着案上《围棋周刊》,那里刊登了亮的棋局。自从亮来到关西以来,光知道佐为这段日子都在看亮的棋谱备战。

  真想看看他们会下出怎样的棋啊。光心想。单是两名高手下出的围棋本身,就足以让光热血沸腾了。

  光也帮佐为在《围棋周刊》上翻找亮的棋谱,还说:“不够的话,我笔记本电脑里还有塔矢的棋谱,虽然都是我和他下的……”

  “我要看我要看!”佐为热烈地说,“小亮的棋谱我都爱看!”

  “是是是,都给你看……”光答应着,打开笔记本电脑记录棋谱的软件。

  “进藤?”电话里忽然传来亮的声音,“你们在找我的棋谱?”

  “咦,还通着啊。”光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挂电话。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没说“再见”。

  “需要我传棋谱给你吗?”

  “不用了,我电脑里有很多。”

  “好,你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亮淡然地问。

  光本想问亮在宇治玩得如何,但想想还是算了。

  说出佐为的真相后,别说亮不冷静了,连光也很迷茫。完全摸不透亮怎么看待自己,估计连亮本人都搞不清楚吧。不过,至少比从前独自隐瞒秘密的罪恶感要好。光往积极的方面想。

  “你要相信你自己的棋。”佐为每次和光下完棋都会鼓励光。于是光就把一腔精力投入到棋局上,向佐为不断学习,精进棋艺,阻止迷茫在身体里蔓延。

  “塔矢,我没有话要说了。我们赏樱祭见。”光简短地说,挂上电话。

  ##

  赏樱祭当天。

  樱花纷纷扬扬,人们都约定俗成地穿上和服,踏着满地樱花,去京郊的醍醐寺赏樱。

  木雕窗外花荫摇曳,光把目光投向房间里放满古装的衣橱上。

  这都是熏送给他们的礼物,为了答谢佐为帮助她完成屏风。虽说礼物都是自愿收下的,其实等光意识到时,这些男士狩衣跟和服已经送到他们面前了,没有他们拒绝的余地……

  佐为不必说,熏为他订制了用宫廷织锦缎子布料做的狩衣,他的狩衣都是高洁的月白色,用细密的银色针线绣出明珠的图案,在这样的节庆里最是应景。

  光在衣橱里挑出一件金色的和服来穿,金黄西阵织布料像重叠的流光,袖角绣着青葱花叶的图纹,宛如早晨最耀眼的阳光拂过夏日的树梢。

  “皎如玉树临风前。”佐为顿时满目爱怜,像看到家里少年初长成。他第一次看到光穿和服。

  光理着宽敞的和服衣袍出门去,他不习惯穿和服,幸好被佐为在身边扶住。

  两人打算步行去棋院,路上会经过花见游行队伍,所以光带上了新买的佳能数码相机。

  樱花开到最美的时候,京都像下起粉红色的樱花雨。被风吹起时,花瓣在风中飘荡时有惊心动魄的艳色。

  “京都的春日,也和千年前没有不同啊……就如棋盘上的战斗,美丽而绚烂。” 佐为伸手承接住好几片樱花,慨叹地说。

  “佐为,看这里!”光欢快地说。

  佐为含笑着朝光看过来——

  “咔擦”一声,光按下快门,把佐为绝美的身影定格在相机里。

  “您好,可以为我们拍合照吗?”光拦下路人,对方欣然应允。于是,穿和服的光和佐为都站在樱花树下,随着一下快门声,两人的合照被忠实地记录在数码相机里。

  看着相机里自己与佐为的合影,光鼻头一酸,眼睛微微发红,感到心中溢满幸福。

  ——佐为,和你在一起,就是幸福。

  ##

  走在樱花飘落的大街上,光和佐为聊起天来。

  “你还记得‘幽玄之间’里挂的书法吗?” 光问。

  那弥漫在幽玄之间里那肃杀的气息,那卷由川端康成所书写的“深奥幽玄”,佐为不可能忘记。

  光说:“自从知道‘深奥幽玄’是川端康成写的以后,我就看了川端笔下的《古都》和围棋观战记《名人》。他在拿到日本诺贝尔文学奖后,四年后就自尽了。有人说川端的一生就像樱花,在开到最绚烂的时候死去,用最美的姿态结束生命——就因为这句话,我一直不喜欢樱花。”

  光深深地看了佐为一眼。其实,这句话是让他想起了四年前的佐为。话里蕴含的深情,佐为能明白的吧?

  “小光,你说下去。”佐为柔和道。十八岁的光的思想已经很有见地,颇具深度,佐为有时候听光的观点也觉得耳目一新。

  “大家都说樱花是日本人的精神,但我觉得用樱花来比日本人的精神,气度太小了。做人不该像瞬间绚烂后就凋零的樱花,而应该像太阳,自己做自己的光源,不仅发光发热,还普照大地!” 光自信地说。

  佐为闻言,忍不住笑。这的确是很有光个性的想法。

  “我觉得樱之美不仅仅是到极盛凋零的凄美,还有樱花落尽后树的坚韧和叶的常青,以及结出果实的成熟。” 佐为的声音轻缓如春风。

  “哦?” 光倒是首次听说这论调。

  “我们无需为今年的落樱而感伤。樱花落下,明年又会有新的樱花诞生在枝头上,樱之美,不仅在于绚烂的瞬间,还在于生生不息的轮回,与新的希望。” 佐为温柔地说。

  “生生不息的轮回与新的希望,” 光重复这句话,也笑了,“你说的,也好像我们这些不断下棋的棋士呢!”

  ##

  不一会儿,游行的队列开始了,这是京都赫赫有名的“丰太阁花见行列”,身穿天蓝色碎花和服的少女拿着樱花的花枝走过,不少人举着“丰臣秀吉”、“丰臣秀赖”、“西丸夫人”等历史人物的名牌走过,还有人打扮成江户的歌姬和文士,拿着三味线和太鼓不停敲击。

  光没见过这阵仗,这会儿举着相机不停拍照。队列的气氛随着四名大汉顶着轿子出现来到高潮。轿子上有身穿镶菊纹的橘色和服的老人,想必那就是演员扮演的丰臣秀吉。

  光和佐为都站在舞台下看表演,光拉着佐为的衣袖防止他们两个被人群冲散。花枝舞在乐曲声中开始了,淡蓝色和服的少女上台,往台下抛樱花的花枝。花瓣飘飞,人们纷纷抬手争抢。

  光和佐为都拿到了一支樱花的花枝。光用樱花花枝戳戳佐为的立乌帽,孩子气地笑。

  但佐为好像没有心情和光玩闹,只是握着折扇和花枝,眼神专注,好像在思考什么,似乎整个世界的盛景都与佐为无关。

  光知道,佐为正在想接下来和亮的棋局。

  于是,光也垂下了相机,拉着佐为的袖子离开花见队列,光决定不打扰佐为思考,于是不发一言,拉着佐为往京都棋院的方向走动。佐为身边的空气好像不一样了,变得富有压迫感。

  两人不一会儿到了目的地,通过茶馆的落地窗,光远远地见到坐在棋桌边的亮。

  光本以为亮匆忙地赶来关西,应该没有带和服,没想到亮也穿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绣云纹的和服,安静白皙的脸庞发着玉色的光,左手拿着一支樱花的花枝。

  光心下惊叹。亮穿和服的时候样子比自己有气质多了,就这么看着,就像一幅古画里的温润美少年。

  一见到佐为,亮立即起身,把花枝放到一边,笔直地向佐为鞠躬:“藤原老师。”

  “小亮,我很荣幸能和你面对面下棋。” 佐为优雅地回礼。

  “要说荣幸的人是我。” 亮恭敬地说。

  亮望着佐为的眼神是面对高手的执着,炙热而纯粹。光在亮眼里见过,是这样的眼神把光领入了职业棋坛。

  光放下心来,看来在宇治的旅行的确让亮调整好了心情。

  佐为也以同样肃穆的眼神看着亮。佐为还记得以前十二岁初见时的亮,亮眼里只有强者,以及对自己一心一意的追逐,小小年纪就展现出如高手般精湛的棋艺,这些都深深地打动了佐为的心。

  和佐为问候后,亮看向光。

  刹那间,两个少年的视线在空中相碰。

  “塔矢,中午好。”光尽可能自然地说。他手里还握着樱花的花枝,这会儿紧张地握紧了枝条,感觉枝条上粗糙的刺印在了掌心里。

  打完招呼后又有点后悔,以前的光和亮又怎么会客气地打招呼呢。

  “进藤,”亮点头,语调是没有任何事发生似的平稳,“我在宇治给你们买的礼物。”

  亮把两枚怀纸签文递给光,折成像书签一样的长形,里面有干花以及和歌纸条,上面写着“平安朝纪念品,《源氏物语》人物签,来自宇治上神社。”

  光和佐为都向亮道谢。

  伸手接过礼物时,光忍不住凝视亮的眼睛。每次不确定亮心里在想什么,光就会看亮的眼睛。

  亮凝视光的眼里依然是那样地炽烈明亮,没有一分退却,只是现在多了些宽容。

  光的目光大概太笔直了,导致亮有些不自在。光大部分时候是亲切的,琥珀色的眼里总含着笑意,但是他认真的时候,眼神也是相当能威慑人的。这时光的眼睛就有这样的威力。

  旁边的佐为把两人浓烈而无声的对视看在眼里,一切羁绊尽在不言中。也许光和亮自己没发现,但佐为是看清楚了的,两人早已是一生的对手和朋友,他优雅地抬扇捂唇而笑。

  光发现了,感到不好意思,侧过脸看佐为。

  “你们下棋吧。”光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他们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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