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城堡,那个黑发的男人还站在窗前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有些事比起问我,不如直接问君度比较快,我知道的并不多。

  ——毕竟你可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符合他梦中情人标准的人。

  降谷零脚步顿住,他回望着君度想起不久前库拉索所说的话。

  原来如此。

  原来君度那些话并没有在骗他,他真的是因为他才留在警校。

  大概对君度来说他就是那所谓梦中情人具现化的人物。

  怪不得那些组织成员对他的态度会那般奇怪。

  几天来的疑惑被解开,但降谷零内心对君度的嫌恶却是愈发强烈。

  还不如只是见色起意的玩物。

  现在这算什么?爱?

  降谷零并不觉得会利用那些手段欺骗他的君度是爱他的。

  在他的定义中爱不应该是那样充满谎言的事物。

  或许君度爱的不过是他脑内的幻影,而那双黑瞳中的爱意是真实存在,却也虚幻飘渺。

  如果有一天君度发现他身上失去了他爱的那道幻影的特质,那份爱便会轻易抽离。

  降谷零不需要这样的爱。

  但同样这也证明他能更进一步利用君度。

  因为这份执着,因为这份所谓的“爱”。

  他的目的没有改变,他需要加深这份所谓的“爱”。

  自嘲似地扯了下嘴角,降谷零双拳不自觉握紧,他吐出一口浊气,抬头再次扬起灿烂的笑容。

  他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看着君度缓步上前。

  降谷零站在窗边,仰视君度,他故意挑明库拉索的事,“君度,库拉索已经离开,她会离开英国。”

  见到降谷零出现在月光下的那刻,君度就知道降谷零从库拉索口中听说了什么。

  那双紫灰色的眼睛即便在夜晚也耀眼夺目,而他也再一次窥探到深处冰冷的寒焰摇曳。

  很美。

  君度退开一步,“嗯,我会向组织汇报库拉索已经死亡。”

  降谷零顺势跳上窗框,却没能跳下去,君度就挡在他身前,他干脆坐在窗框上,好奇地询问。

  “为什么要把库拉索送给我?”

  他隐瞒下知道君度梦中情人这件事,对他们两人如今的关系而言,这只是一个无意义的情报。

  “赔礼,”君度温柔地执起降谷零的手臂,撩开西装袖管,“作为上次戏耍你之后的道歉。”

  看到那只蜜色手臂上的红痕,君度涌现出对库拉索的杀意。

  降谷零毫不在意地瞥了眼自己伤势。

  刚刚格挡库拉索的攻击,手臂直接和锁扣相撞,有点痛,不过骨头没事,降谷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但现在看到君度的模样,他眨了下眼,恶意曲解事实,“那么现在不知道会不会有你害我受伤的赔偿礼。”

  确认并无大碍,君度放下降谷零袖管,“会有的。”

  “那我很期待会有什么样的礼物。”

  君度笑了下,牵着降谷零的手腕,将他拉下窗框,动作轻柔,可降谷零却像是感受到什么重力,顺着君度的动作贴近他。

  但就像不过是逗弄一般,他很快撤离。

  怀中的暖意若即若离,君度握紧降谷零的手腕,下一瞬间刻意放松力气,就这么牵着他向外走去。

  本以为君度会直接带他离开,但降谷零却没想到他会带着自已重新回到教堂。

  其他人早在降谷零和库拉索交易期间离开,现在诺大的城堡只剩君度和降谷零两人。

  “为什么带我来这?”降谷零不解,但依旧乖巧地跟在君度身后走上最前方的祭台,走到被黑布遮盖的雕像前。

  君度随口找了个理由,“你不好奇这座雕像的模样吗?”

  他放开降谷零的手,向后退去,站在主教座椅前,痴望着眼前的场景。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大部分被雕像遮挡,金发蜜肤的青年全身被黑暗笼罩,但最上方投射下的月光却倔强地洒落在青年身上。

  为他披上朦朦胧胧的薄纱,仿佛神明驱散黑暗。

  神圣而美丽。

  而他将会成为神明唯一的污点。

  君度嘴角弧度逐渐扩大,作为赔礼他会替神明得到他应得的一切。

  他的神明本应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公”。

  这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唯一意义。

  就在这时,金发的青年转过头,绽放出甜蜜的笑容。

  神明落入凡尘。

  他问,“你很在意?”

  君度完全不在意其他人信奉的神明被塑造成什么模样。

  何况还是这种被轻易蒙上黑布的劣质作品。

  他抚上心口,珍重虔敬,眼中却又带着痴狂,仿佛狂信徒般低喃道,“不,我只在意我所信奉的神明。”

  降谷零产生几分真切的诧异,他没有想到君度会是某个教派的信徒。

  他感到困惑,君度可不像是会相信神的人。

  同时他也有些在意,“哪个教派?”

  “零。”

  听到自己的名字降谷零点头等待君度接下来的回答。

  但君度只是弯腰向他伸出手,“零,如果想要知道的话,作为交换不知道能否请你合跳一曲华尔兹。”

  突如其来的要求,这一次降谷零依然不解,他不明白华尔兹意味着什么。

  不如说他根本不了解君度。

  这样可不利于交易。

  降谷零走到君度身前,他调笑道,“这么暗又没有乐曲,君度,你的癖好还真是奇怪。”

  君度握住降谷零的手,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背,“不需要那些东西。”

  “这只是一次心血来潮。”

  他需要做些什么来平复内心的躁动。

  他需要抑制在教堂亵渎神明的冲动。

  他不该在这种污秽的教堂唐突神明。

  拥住降谷零,君度轻哼乐曲,带动着他舞动,看着还没有学过华尔兹的小公安僵硬却认真地学习他的动作,他收紧手臂,想要平复的欲望没有消退一分。

  他哑声告诉降谷零,“零,你知道这个舞在英国最开始是被怎么描述的吗?”

  已经大致掌握基本步伐,降谷零试图压制君度的动作,闻言他思索几秒摇头。

  这些知识从来不在他的涉猎范围。

  君度胸腔振动愉悦笑道,“它被称为色情淫 乱的舞蹈,更是纠缠缠绵的舞蹈。”

  果然又被耍了。

  降谷零有些恼怒地抬头,却又在一瞬间晃神。

  仿佛包裹着糖浆一样的眼神中充斥着对他的欲望和痴迷。

  还有降谷零看不懂的虔诚和隐忍。

  完全不应该存在在一起的情绪此时却填满了君度的眼睛。

  浓烈赤忱,只望着他的眼神。

  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君度这个人。

  他撇开视线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