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卡罗尔站在昏暗的走廊里,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各种奇怪声音。她茫然了很久,才从墙壁上熟悉的画像和闪现在身边卖力干活的小精灵上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霍格沃茨的城堡。

  但这叫她更加迷茫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不是应该在——在干什么来着?

  低下头,卡罗尔看到白色的睡裙裙摆,和光着的脚。

  对了,她应该在睡觉。

  所以——她这是在做梦?

  卡罗尔感到不可思议。她都多少年没做过梦了?而且,她莫名其妙地梦到霍格沃茨干什么?她可不觉得自己的校园时光有多值得怀念。

  卡罗尔迟疑地迈开脚。冰冷的地砖叫她冷得一哆嗦,吊带睡裙的颜值和舒适度都上佳,但防寒功能全无。她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梦里弄出个跟冰窖一样的霍格沃茨。是晚上突然降温,潜意识在提醒她起来换条厚被子吗?

  一边纳闷,卡罗尔一边习惯性地往格兰芬多塔楼走。她出现的地方是一楼,要爬到八楼需要花上不少功夫。以前在学校时她就不止一次咬牙切齿地在心里立誓,毕业后一定要住带电梯的公寓。只是没想到,这个想法虽然实现了,但她每天上班要爬的楼梯比在霍格沃茨时还要多。

  替她的膝关节默哀三秒。

  爬到三楼时,卡罗尔已经已经放弃了要去住了七年的寝室故地重游的想法。她脚步一转,走到巨大丑陋的滴怪兽石像面前,打算去校长办公室找邓布利多谈谈心。

  “蜂蜜滋滋糖。”

  “果汁软糖。”

  “柠檬雪糕。”

  “蟑螂堆。”

  一口气报了十几个魔法世界的甜品名,又换了十几个麻瓜世界的甜品,怪兽石像都只是纹丝不动地盯着卡罗尔,似乎在嘲笑她贫瘠的想象力。

  奇了怪了,她的梦她居然猜不到口令?

  卡罗尔有点较上了劲,冥思苦想了一番后,她试探着说:“卡罗尔·弗洛……”

  话没说完,石像就灵活地跳到一边,它身后的墙壁裂开,无声催促着她快点往里走。

  ……原来她内心深处竟然是这么自恋的一个人吗?

  卡罗尔大受震撼,又有些不愿意接受事实。

  她心情沉重地踏上自动旋转向上的楼梯,很是不爽地想凭什么校长就有这种特殊待遇,上了一天课的学生们才是最需要被电梯运送回床上瘫着的人。

  自己的梦里自然不需要敲门,卡罗尔毫无顾忌地推开闪闪发亮的栎木门,径直走了进去。她还盘算着要在那张高背椅上坐一坐,感受一下当校长的感觉,却意外地发现巨大的办公桌后已经坐了一个人。

  不是邓布利多,是斯内普。

  哦,对,现在的校长是斯内普了。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子里,那件总是扣到喉咙的衣服罕见地松了两个扣子,半遮半露着一点喉结和半道伤疤。半长的黑发凌乱地盖着脸,使消瘦的脸颊更显疲顿。那张椅子在邓布利多坐着的时候看起来刚刚好,他坐在上面,似乎就有些过于宽大了。

  听到动静,他过了一秒才睁开眼睛——这对他来说可以算是相当迟钝。他脸上萧索的神情在看到门口的卡罗尔时微微有些变化,并不是吃惊或是喜悦,而是一种古怪的炽热和深沉的无奈相交织的复杂表情,仿佛既想要看到她,又不想看到她。

  “不管是什么样的口令对你都没用。”他小声地自言自语,后面的话几乎是用气息在说,“不,是对我没用。”

  什么?卡罗尔没听清楚。

  她感到这个梦里的斯内普状态似乎有些蹊跷。她白天是在脑子里闪过了一点“冒犯”的想法,但总不至于到晚上就真的在梦里弄个姿态看起来非常适合“冒犯”的斯内普出来。

  椅子里的斯内普在这个明亮的圆形房间里像一块不太契合的拼图碎片,他忽而抬眼,忽而又垂眸,像是目光落到她身上就会被烫到一样。反复数次后,他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望向她,目光里有一种无声的、哀切的请求意味。

  他在请求什么?

  总不会是——

  卡罗尔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但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停了下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退缩,斯内普像是有些难过地说:“你是在害怕我吗?”

  卡罗尔眨了下眼睛,老实说:“不是,但我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梦境映射着情绪,但卡罗尔不觉得自己有那么欲求不满,她在想是不是在白天的审判或者是和斯内普的交谈时忽略了什么,梦境在借此提醒她。

  “不对劲?”斯内普苦笑了一下,“是很不对劲。”

  卡罗尔思索着,觉得最坏也不过是斯内普是喝了复方汤剂的食死徒变的,骗她过去后一个索命咒让她从噩梦里惊醒。

  所以她心底里还在恐惧食死徒的反扑吗?这个猜测让卡罗尔感到有些不痛快,也对面前这个借着斯内普的形象来攻击她的东西产生了愤怒和杀意。

  于是,她缓慢但坚定地朝斯内普走了过去。

  她的靠近让斯内普有些错愕,明明刚才还在埋怨她止步不前,现在却变化了一下坐姿,双腿交叠,抱着手臂横在胸前,一副不安而抗拒的姿态。

  卡罗尔更加疑心起来,一边向椅子上的人逼近一边笑着说:“怎么了,西弗勒斯?你是在害怕我吗?”

  斯内普紧紧地盯着她,本能般地反击道:“我为什么要害怕你?我知道你是什么,你既不能影响我,也伤害不了我。”

  他在挑衅她?

  卡罗尔轻轻哼了一声,绕过了巨大的办公桌,在离斯内普一臂之远的地方站定。

  她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在害怕什么?”

  她的目光在斯内普的腰间盘桓,然后又往前一步,微微俯身贴近他,似是在细细端详他的眉眼。

  “你没发觉吗?西弗勒斯,你在发抖。”

  卡罗尔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紧紧扣住胳膊的手背上,顺着上面支棱的青筋划动,青筋突突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管里产卵、孵化,并蠢蠢欲动地想要撕开皮肤冲出来啃咬她的指尖。

  她半是真心,半是嘲讽地说:“西弗勒斯,你真叫人怜爱。”

  似乎是再也按捺不住,斯内普猛地翻过手抓住了卡罗尔,而卡罗尔也同时用另一只手迅捷地抽出了他腰间的魔杖,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斯内普掌心滚烫,哪怕被魔杖指着,他也死死地抓着卡罗尔的手。他仰着脸,呼吸急促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红晕,漆黑的眼睛里奔涌着一种叫卡罗尔感到心悸的情绪。

  他突然笑了一下,像是她的行为让他感到滑稽。

  “你想杀了我吗?”他说。

  “不排除这个可能。”卡罗尔冷静地说。

  “那你动手吧。”他看起来满不在乎。

  他觉得她消灭不了他?卡罗尔捏紧了魔杖。

  他礼貌地说:“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吻一吻你吧。”

  梦里的斯内普还挺狡猾。

  卡罗尔笑了起来起来,温柔道:“可以啊。”他敢亲上来,她就敢发射索命咒。

  “谢谢你。”斯内普微笑着说。

  出乎卡罗尔意料地,他没有凑上来,而是低下头,抬起她的手,轻轻地吻在了她的手背上。

  手背传递出干燥温热的柔软触感,轻盈得像一片花瓣落在了那里。

  卡罗尔怔愣了一瞬。

  紧跟着,猛然袭来的失重感和黑暗包裹了她。

  卡罗尔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透过窗帘的光线观察环境,确定自己还好好地待在房间里,这才松了口气。

  奇怪,她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么一个不知所以然的梦?说是噩梦不太像,说是春梦那就更离谱了。

  卡罗尔抱着被子思考了一会人生,又看了看闹钟,才七点不到。在睡回笼觉和起床之间犹豫了下,她决定起床洗个澡,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这一天卡罗尔难得悠闲地吃了顿丰盛的早餐——在路边的快餐店里,自己做饭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急不慌地提前十分钟到了圣芒戈,刚准备进办公室就被探头出来的拉尔夫叫住。

  虽然肚子还是饱的,但她进门还是先习惯性地去茶柜拿了袋黄油曲奇吃,才问:“什么事?”

  拉尔夫表情沉重,开口前先叹了口气。

  卡罗尔漠不关心地咬着曲奇。

  她对拉尔夫这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如果真发生了什么让他招架不了的事,他反而会表现得轻松如常。现在这么做作地唉声叹气,肯定是想把某件麻烦事甩在她身上。

  见卡罗尔完全不搭腔,拉尔夫只得自己一脸为难地说:“我刚刚接到了一个消息,波比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治疗霍格沃茨受伤的学生,已经累倒了,她提出了休假的申请,刚好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她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离暑假还有一个月呢。

  卡罗尔挑了下眉,“所以?”

  拉尔夫:“所以波比希望圣芒戈能借调一位治疗师去霍格沃茨,帮她代几天的班。”

  卡罗尔默默地看着他,继续“咔擦咔擦”地咬着曲奇。

  拉尔夫轻咳了一声,“我想,你去正好。”

  “正好?”卡罗尔咽下嘴里的东西,“让一个副院长去当校医,你觉得正好?”她危险地眯起眼睛,“拉尔夫,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挤走,扶别人上位吧?”

  “你这孩子。”拉尔夫嗔怪道,“我去哪再找个比你更优秀的治疗师?”

  卡罗尔觉得也是,她说:“那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理由不止一个。”拉尔夫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第一,对食死徒的审判刚刚结束,我担心会有漏网之鱼潜入霍格沃茨,对那些孩子——你知道重点是谁——和教授——你也知道重点是谁——进行报复,所以派去的治疗师必须既有丰富的经验,又有超出一般治疗师的身手,我可不想赔一个治疗师进去。”

  想起了早上的那个梦,卡罗尔放下了曲奇,若有所思地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还有呢?”

  “第二,波比毕竟年纪大了,长期守在霍格沃茨,治疗的方式方法难免不够与时俱进,你过去后整理一下她的工作记录,看看有没有需要更正的地方。”

  卡罗尔撇了下嘴。她讨厌文书工作。

  “还有吗?”

  “最后一点,你前几天不是说这段时间也感到精力不足想要休假吗?我想了下,三天的假期对你来说还是太短了,霍格沃茨的工作比起圣芒戈来说肯定还是稍微轻松一点的,正好可以让你调整状态。”

  卡罗尔狐疑地看了眼拉尔夫,“你突然的体贴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拉尔夫笑着说:“当然,你要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不,”卡罗尔打断他,“我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拉尔夫:“什么?”

  “工资怎么算?是圣芒戈给我发还是霍格沃茨给我发?”

  “……”拉尔夫表情不变,“圣芒戈的薪水还是照发,至于霍格沃茨的,你可以去问问校长,教职工有没有什么其它的的福利待遇。”

  “行。”卡罗尔爽快地拍掉手上的残渣,“什么时候动身?”

  “波比昨晚就已经回家了,所以越快越好。”

  这么急?

  卡罗尔站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窝在椅子里笑眉笑眼像个土豆一样的拉尔夫,过了会,她说:“我的工作尽量分摊到别的主治疗师身上,你就别值夜班了,拿身体换个梅林勋章可不值得。”

  拉尔夫笑眯眯地说:“有你在,这么多年我已经算得上是带薪休假。别看我年纪大,也还没到随时蹬腿的地步。”

  卡罗尔便不再多说,和拉尔夫挥手道别后回公寓收拾了一下东西,伊洛拉冷冷地看着她,她切了盘生肉算是安抚。下楼时她把一张字条塞进了咖啡店里,跟伊芙琳说要出趟远门,再三保证店庆那天肯定能回来帮忙。

  等做完了琐事,卡罗尔拎着手提箱出现在霍格沃茨站台外的一片空地上时,她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夜骐车架,以及黑漆漆的、跟夜骐很有几分相似的斯内普。

  白色和黑色的眼睛同时望过来,卡罗尔莫名有种被长久守候的感觉。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昨天告别的时候,我们应该都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再见面。”

  斯内普带着点笑意说:“昨天晚上庞弗雷女士找我说的时候我也很意外。”顿了顿,又含蓄地接道,“但不能叫她瞧出来高兴,不然她要以为我想让她退休了。”

  嗯?卡罗尔轻抬了一边的眉毛。他昨天就知道要来的是她?拉尔夫就这么笃定她一定会答应吗?

  梦里的片段冷不丁地又浮现在脑海里,卡罗尔与斯内普对视的目光不由得闪了一下。

  “怎么了?”斯内普敏感地说。

  卡罗尔:“想起来要问你,霍格沃茨给我开工资吗?”

  想了想,斯内普说:“庞弗雷女士是带薪休假,我会按照庞弗雷的薪资再给你开一份。”

  卡罗尔满意地点头。工作量减半,工资双倍,对职场人士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谢谢你安排车来接我,”她说,“其实用不着这么费事,重回霍格沃茨,我还是很有兴致四处逛逛的。”

  斯内普彬彬有礼地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做个引路人。”

  卡罗尔笑着说:“乐意之至。”

  斯内普伸手接过卡罗尔的手提箱,提醒道:“快早上的时候下过一场小雨,这里的路可能会有点滑。”

  “当了校长还要起得那么早?”卡罗尔随口打趣。

  斯内普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简短道:“习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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