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绛掏出手机,笑道:“这样特殊的日子,我想和各位合影留念,不知大家方不方便。”

  市长欣然一笑:“乐意至极。”

  他靠近温绛,双手摆在小腹前,微笑——

  温绛打开APP界面,相机旁边是录音机。

  他像是手抖,不小心点了旁边的录音机。

  霎时间,手机里传来一声恶声恶气的质问,被电视台的收音麦无限扩大。

  “你还来做什么!不是给过你钱了,也说好自此再不相干,你赶紧走,我不想善初看见而伤心。”

  “温绛,我们的事已经是过去式,如果你执意纠缠,我不介意再起诉你一次。”

  市长听不懂,继续微笑。

  但这几句话,在国人居多的直播间炸开了绚烂烟花。

  声音的主人海崖同志,脸一下子铁青,眼底的惧意一点点流露出来。

  妈的!当时温绛走错房间进了他的房间,这番话竟然被他录下来了!

  观众们敏锐地发现了华点:

  【我们的事?】

  【这声音是海崖没错吧。】

  【卧槽!这又是什么瓜,不是说温绛试图插足海云的感情但失败了么?什么叫我们的事?】

  温绛显得有些局促,忙关掉录音,可怜兮兮地看向市长:“不好意思我点错了。”

  他重新点开相机,和艾德文市长合影后,市长还好奇心爆炸:“刚才是什么,录音么。”

  陈导赶紧使眼色让工作人员把人支走。

  工作人员借口请市长一起用餐,把市长和RAI电视台的人带到了大厅。

  但RAI的记者中有会中文的,他可是听懂了,不走,要吃瓜,谁走谁是大傻瓜。

  海崖现在浑身冷得厉害,他很清楚,这件事一旦曝光,他和云善初的艺人生涯可能会彻底完蛋。

  并不是所有成年人都有控制情绪的能力。

  海崖怕的抖似筛糠,混乱的思绪已经无法控制他的身体,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过来温绛的手机,高高举起,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手机瞬间裂开了一块块蜘蛛网。

  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拦:“海崖老师,冷静一下!”

  导播都看傻了,口齿不清问陈导:“导演,要不要插播gg。”

  陈导摸着小胡子,沉思片刻,低声道:“继续播。”

  他可是比观众更想吃这一口新鲜大瓜。

  哪怕后期要给云善初和海崖全打上码,严重点二人镜头全剪掉,但他作为一个导演的同时,也是个有良知有道德的人。

  寻求真相义不容辞。

  被砸了手机的温绛笑容愈发扩大。

  心绪不稳的男人,一步步顺着他做的陷阱走来了。

  吃瓜在一线的霍卿章不想知道他们三人间的恩怨,他只在乎:

  “你们的事?”

  他一直坚定认为,温绛不会这么没眼光瞧上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网上有关温绛的黑料他也只当是个笑话,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全是谣言。

  比起艾澜,温绛和海崖扯上关系更令他无法接受。

  况且还是他看不见、不曾参与过的曾经。

  霍卿章居高临下俯视着海崖:“什么叫你们的事,说清楚。”

  海崖现在晃晃脑子都能听到稀粥噗噗,霍卿章漆暗的眼底、凛冽的面容,一点点抽光了他嘴边的空气。

  窒息的压迫感更是令他无法清楚说出一个字。

  云善初呆滞了许久,这才意识到天快要塌了。

  他疾步冲过去抱住木偶一般的海崖,护着他,对霍卿章大声道:

  “霍代表想知道自己去网上搜,现在在录节目,你想毁了这个节目么。”

  温绛发出一声嗤笑。

  果然是你啊云善初。

  当初原主给他打电话,他一句“你有没有考虑过海崖的感受”堵住了原主的嘴,现在又借口为节目组着想试图隐瞒真相,这么善解人意的伟大人物,不愧是男主。

  哪怕他有为原主考虑过指甲盖那么大小,他都不至于陷入今天这种囫囵境地。

  温绛今天就要把这桌子掀了。

  “云老师,不妨你来告诉我,网上真真假假有几分可信。”他扬起下巴,垂着眼睛看向二人。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云善初扶着海崖想逃离现场,奈何现场人太多,等张个大嘴等着把瓜喂他们嘴里,没人想让开。

  云善初和海崖被人墙弹了回来。

  温绛笑得明媚,越是明媚,在云善初眼中越是尖锐。

  温绛轻声道:“三年三十六个月,每个月房租两千四,一人承担一千二,三年拢共四万三千二百块,这是我付出三年青春,被撬了墙角后,得到的唯一。”

  海崖猛地抬头,眼底仅剩的一丝光埋没于深深的黑暗中。

  这个数字深深刺痛了他的耳膜。

  【挖槽!惊天大瓜!原来温绛才是被撬墙角的那个?!】

  【我觉得他没说谎,他和海崖做练习生时就在同一公司,那时云善初还不知道在哪,所以,是温绛先和海崖认识的。】

  【我他妈浑身发抖,真的恐怖。】

  而RAI记者的热情转播加翻译,让罗马市民一起吃上了瓜。

  【温绛被劈腿了?不敢相信,这样优秀的人也会被劈腿。】

  【事实证明,无论你多么优秀,也无法阻止那些天生心术不正的人,哎,只能说,温绛遇人不淑。】

  云善初比海崖勇敢,换句话说,比海崖脸皮厚,他依旧可以大言不惭:

  “温绛,我知道你太想火了,年后你就二十五岁了,如果再不出头就意味要彻底告别这个圈子,但你想出头的前提,不是踩着别人捏造谎言上位。”

  他敢这么说,就是笃定了温绛没证据。

  凭什么,凭温绛一言堂?

  温绛笑眯眯的,眼眸如月亮,温柔皎洁。

  “云老师,你打算继续狡辩?怎么办,我现在真的生气了。”

  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所有人不寒而栗。

  他摆弄着蜘蛛网一样的手机屏幕,翻出当时傅明赫给他的法庭公开资料,里面是原主的自述,以及海崖的自述。

  一条条,一字字,清清楚楚无可辩驳。

  云善初的后背涌上一股寒意,瞳孔剧烈扩张的瞬间,他猛地放开了海崖的手。

  瞳孔在颤抖,空气也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不停抽取他脑中仅剩的一丝理智。

  温绛挑起眉尾,笑容明艳,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缓缓张口道:“如果我早知道海崖是这样的人,当初就该买条狗链子把他拴在地下室里,我不气他劈腿,我只生气,他联合你一起,反咬我一口。”

  这一口,对于原主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艹!海崖出轨云善初不说,甚至反咬一口温绛,把他打成第三者,把自己洗得清清白白,我现在真想冲进屏幕一拳打爆这对狗男男的头!】

  【妈的我快气死了,妈的,狗币男人去死吧。】

  【心疼温绛,当时的他一无所有,没钱没势,被污蔑了都没处说理,背负不实骂名过了这么多年,天啊,心疼死了。】

  【虽然我不是温绛的粉丝,但听到这种事实,狠狠怜爱了。】

  【海云狗滚出娱乐圈啊!什么牛马都能当艺人了,建议艺人出道前都做个人品考试,能他妈涮下来一大批。】

  【滚出娱乐圈!!!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们!】

  【我我我……真的以为温绛是小三,骂了他好多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乱站队了。】

  【呵呵了,人家为你付出了三年青春,陪着你一起住地下室吃泡面,你转头勾搭上云善初,你是牛逼了,该有点补偿吧,哈哈,四万块的补偿,我真的见识了。】

  【霍卿章!你他妈给我好好疼爱酱酱子,要是你敢走海崖的老路,我真的会杀了你。】

  温绛看着石头一样的二人,更觉得好笑:

  “云老师,不过我还要多谢你,当初要不是你偷偷替换霍代表和海崖的房间名牌,还细心地将霍代表门口的盆栽一起移了位置,我可能还不会走错房间,更拿不到海崖这份录音。”

  没有任何的证据,比当事人亲口承认更具说服力。

  温绛笑眯眯:“云老师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傻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

  云善初深吸一口气。

  没有力气了。

  他缓缓滑坐在地,呆呆的,眼中最后一抹神采随之消失。

  如果调出当时走廊的监控录像,铁证面前就算自己狡辩也没用。

  好累啊。

  现场一片阒寂,无人敢发声。

  温绛缓缓做了个深呼吸,继续微笑:

  “曾经的我,的确是傻瓜。”

  温绛自己的人生算不上多好,但至少有了那位神秘人的相助,他出道后的路一直都是一帆风顺,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便轻而易举坐上了一哥的位置。

  但不代表他没见过。

  那个怀揣明星梦最后挂着尿袋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的练习生,那个从刘勋房间跑出来的新人演员,以及,原主。

  他多希望,原主能亲眼见证这一幕。

  但,没可能了。

  屏幕前的观众真情实感哭了出来。

  心疼。

  温绛又做了个深呼吸,微垂的睫毛缓缓翘起。

  他转身面相镜头,对着那些支持他的或者辱骂过他的所有观众,扬起一抹最真挚的笑容:

  “圣诞节快乐,新的一年,大家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温绛你也是!你要红!要很红很红!】

  【加油!大家都加油!】

  【“情深将至”百年好合!圣诞快乐!】

  霍老爷子眼中含泪,颤抖着苍老的手指在弹幕中打下一句:

  【绛绛是个好孩子。】

  助理同样泪洒屏幕:【代表加油!温先生加油!“情深将至”至死不渝!】

  一场直播,在国内引起了热烈讨论,有关云善初插足海温感情还倒打一耙的事连爆N个热搜。

  云善初的微博粉丝疯狂下滑,短短一夜掉了上千万,以双倍数量补到了温绛的微博粉丝里。

  薛铭远疯狂给温绛打电话,温绛不接。

  对赌条约里写明薛铭远不能插手他任何决定,搞掉云善初也算在内。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没心情吃饭,云善初和海崖经过与节目组的交涉后,决定今天搬离基地去市区住酒店,明天一早回国。

  微博热搜第一:

  #云善初,海崖,如果你们还有良知#

  整整三年的时间,云善初和海崖利用各种手段打压温绛(原主),颠倒是非黑白,指责他是一个企图破坏他人感情的第三者,将温绛撕碎吞掉吃得满嘴是血后,自己又以受害者的身份出来哭惨博同情。

  温绛踽踽独行,好不容易有了出头的苗头,云善初似乎就是想让他死,在节目上三番五次搞陷害,甚至连他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害。

  这还是个人?

  到这一步,网民不仅是对自己被蒙骗多年感到愤怒,更是对海云二人泯灭良知欺负老实人这件事义愤填膺。

  当初两人卖到天价的周边以一元的超低价挂网出售,但无人问津,问就是白送都不要,摆家里还嫌晦气。

  两人参演过的影视作品一夜之间全下架,未播出的作品也是令投资方叫苦连天,眼瞅着播出无望,毕竟现在没人会买账。

  而《肋骨》节目组这边也在连夜剪辑原片,把有关二人的镜头删得毛都不剩。

  对这件事感到愤怒的人在骂,因为两人受到牵连的各路制片导演合作演员也在骂,如果扒坟不犯法,非要把两人祖宗十八代挖出来好好问问:

  生而不养是为人焉?!

  原本属于二人的大牌代言齐齐出面发声,表示要马上终止合作,并且以后绝对不会再与二人合作。

  两人的公关团队垂死挣扎,又开始玩文字游戏,但吃过“狼来了”的亏,没人再信,解释全都是狡辩!

  想要平息网友怒火,唯一的办法就是二人再也别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而温绛,凭借一己之力被全网心疼。

  原本他无人问津的周边被一股脑抢空,有关他的词条后面都挂上了“沸”的标志,各家太太更是狠狠怜爱,同人图同人文全安排上。

  这盛况,比当时霍卿章亲口承认他是孩子爸还恐怖。

  或许大家也从这件事中明白一个道理,就像国家日报发表的声明那样:

  “独立思考很重要。”

  这句话朴实到不像一个国家官媒说出来的。

  但,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夜晚。

  景琛颇有眼力见地抱着枕头找到霍卿章,问要不要和他换房间。

  他觉得,霍卿章大概有很多话想和温绛说。

  温绛正在给关节涂抹润肤露,怀孕十八周,关节部位明显出现了水肿。

  正揉着,一双大手托过他的手腕,轻轻为他揉捏。

  温绛抬头,看到半蹲在床前的霍卿章,低着头不发一言。

  他缩回手,试探着道:

  “节目马上结束了,代表你的演技我认可了,可以结束了,接下来我们互相履行合约上的职责就好,辛苦了。”

  霍卿章固执的拉过他的手,答非所问:

  “你和海崖,三年?”

  “代表,这不重要,孩子是你的,要是不信,去做个亲子鉴定。”

  霍卿章重重叹了口气。他总是拿温绛没办法。

  “回国后,搬来我家住。”

  又是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

  “为什么。”温绛明知故问。

  只要霍卿章不亲口说出那句“喜欢你”,他就要一直吊着他,不让他好过哼。

  “孩子月份大了,你需要人照顾。”霍卿章的回答合情合理。

  “给我钱吧,我请最好的月嫂。”温绛笑道。

  霍卿章想斥责他真是榆木脑袋。

  但舍不得。

  只能找一些客观理由:“你没看新闻么,月嫂放火烧房子,月嫂虐待小孩。”

  温绛“噗嗤”笑出了声:“代表别这么草木皆兵,那只是个例,更不要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只要霍卿章说“我喜欢你从现在开始要作为我家媳妇提前适应二人世界”,他现在就能拎包入住。

  但霍卿章活了二十九年,还没说过喜欢。

  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诉说喜欢的能力已经随着被母亲扔掉的游戏卡一起留在了垃圾桶。

  如果说出喜欢将要面临失去,他一辈子不要说。

  霍卿章也不清楚温绛的心意,如果这种话说出口对温绛来说是负担,他害怕地逃掉了怎么办。

  毕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比结婚更重要。

  霍卿章揉捏着他的关节:“知道了。”

  温绛:榆木脑袋霍卿章!

  翌日,节目组召集所有嘉宾拍了个谢幕短片,最后进行一次直播采访。

  对景琛的采访是: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有哪位嘉宾是你在节目结束后还想继续联系的。

  一向高傲的景琛傲慢道:“没有。”

  半晌,又道:“温绛吧。”

  MC:“除了温绛呢。”

  毕竟他是霍代表的人,和霍代表抢人你可要考虑清楚!

  景琛沉思片刻,忽而低头笑道:“那我得问问了,如果网上再有人造谣我,我能请傅律师帮忙打官司么。”

  【我就知道这俩人不对劲!】

  【哈哈哈情敌变情人,好嗑的。】

  面对同样的问题,傅明赫坚定不移:“温绛。”

  MC:……

  “除了温绛,那么,可以帮我问问,下次我能有幸去现场欣赏景琛老师的音乐会么。”

  【麻蛋……CP名还没来得及想,这两人就已经发展到我看不懂的程度了。】

  几乎全程打酱油的唐怿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他想了很久,笑道:

  “缘分不能强求,或许终有一天,我要等的那个人会出现在城市某处,与我擦肩而过,再回眸。”

  说完,他的视线下意识在人群中追寻。

  最后在景琛的脸上短暂地停留了数秒后,移开了。

  温绛做完胎检,医生乐呵呵告知胎儿非常健康,刚才做B超时还看到小宝贝伸了伸手。

  温绛摸摸肚子,脑海中再次浮现“令仪”这个名字,以及霍卿章那句看似漫不经心的“是女儿的名字”。

  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他被请进采访室,MC问道:

  “温老师,你和霍代表结婚那天会请我们喝喜酒么?我们也算是你们的红娘了。”

  潜台词是问,他将来会不会打算和霍卿章结婚。

  温绛笑道:“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霍代表。”

  众人:得,问了白问。

  当这个问题被抛给霍卿章时,霍卿章几乎没有犹豫:

  “会。”

  霍卿章说是老谋深算,在面对感情问题时也单纯的很,丝毫没意识到这是语言陷阱。

  回答一出口,又是满屏“结婚”弹幕。

  最后轮到艾澜。

  节目组大胆开麦:“请问艾老师,您认为喜欢一个人的期限是多久。”

  潜台词是在问:事已至此,你会继续喜欢温绛还是整理好思绪投入另一段感情。

  艾澜微微垂着眼,张扬的人失去了往日风采。

  他抿着唇沉默了许久,在一片寂静中缓缓开了口:

  “永远,而且,不后悔。”

  这个回答,节目组有些动容,又觉得十分可惜。

  【我的澜沧江啊啊啊T_T,不要虐我啦。】

  【我也永远坚定澜沧江不动摇!!!】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就不该看的。】

  恋综的最后,没有选择的环节,只是自然而然的,在一片“再见”声中彻底落下帷幕。

  不用着急做出选择,日子还很长,可以慢慢来,沉下心来,追随你的心,去认真思考你的未来。

  夕阳西下,暖橘色的余晖将罗马厚重的建筑镀上一层暖色,像来时一样温柔惬意。

  临行前,罗马市长特意带领部分群众送别温绛和节目组。

  “有空再回来看看。”艾德文市长亲切道。

  他用了“回来”一词,是真心将温绛认定为这座城市的一份子。

  路过市中心,看到了那条狭长的小路,路口立了块崭新的路标牌,上面印着:

  【Jiang Wen road】

  同样,蒙上一层余晖温暖的颜色。

  工作人员纷纷举起相机打卡拍照,再过不久,或许这里就会成为华人游客的网红打卡地。

  翌日。

  国内机场。

  一出机场大门,嘉宾们被粉丝的热情震撼到了。

  一辆应援咖啡车旁立着温绛的易拉宝,为路人免费提供热咖啡。

  几个举着应援牌的小姐姐在咖啡车旁蹦蹦跳跳,热情向路人道:“天冷请喝热咖啡,是温绛老师特意为大家准备的哦,请各位多多支持他~”

  依稀记得,出发前,温绛的应援灯牌寥寥无几,可短短一个月后,温绛的粉丝以碾压式的数量一骑绝尘,放眼望去全是温绛的紫色应援色以及闪着星星的“绛”字。

  “老婆老婆欢迎回国!”

  “绛绛宝贝看这里看这里啊啊啊!”

  CP粉们制作了温绛和霍卿章的棉花娃娃和卡通手牌,两个小人牵着手,穿着情侣装十分可爱。

  机场前道上停了很多车,除了艺人家的保姆车外还有一辆迈巴赫特供车,全球仅此一辆,是戴姆勒集团为亚士电子成立100周年专门打造的一款座驾,价值无法估量,但只要出现在大众视线中,都知道亚士财团的人来了。

  车里坐着霍老爷子,西装革履,精神矍铄,头发抿得一丝不苟,染成了自然的黑色。

  看到粉丝们忽然活跃,知道是人出来了,老爷子不慌不忙戴上近视镜,又不想在司机面前表现得太急色,只用余光悄悄打量。

  他看到他的宝贝孙子霍卿章在保镖开道中阔步出了大门,任是再宝贝,此时的心思也完全不在他身上,转而继续顺着人群观望。

  翘首以盼半天,脸都快贴到车窗上,手指不停摩挲着拐杖。

  终于,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眼睛骤然瞪大,要不是有车窗拦着,他现在恐怕半截身子都探了出去。

  跟在霍卿章后面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毛衣浅棕色短外套的年轻男人,直挺的牛仔裤衬托着两条腿修长匀称,那一头微微卷翘的蜜色发丝在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

  出众,十分出众,任是现场人头攒动,可这孩子还是一眼便突兀了出来。

  嘭嘭、嘭嘭。

  霍老爷子忽然心跳加速,忙摸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贴在车窗上拍。

  手机忽然弹出消息:【霍董,晚餐已经准备就绪,您大约几点带温先生回来?】

  另一边。

  霍卿章出了机场大门,下意识回头寻找温绛的身影。

  短短几十米,温绛怀里抱满了粉丝送来的礼物,堆得小山一样。

  长藤娱乐也特意派了经纪人严锡接他回家。

  之前还卯着劲儿想榨干他剩余价值的严锡这会儿一反常态,跟个太监一样点头哈腰帮忙拿礼物,一口一个“温老师”。

  温绛瞧着他一副谄媚姿态,心中“啧啧”两声。

  人性啊。

  严锡的车和亚士电子的车刚好一前一后紧挨着,温绛刚打开车门,霍卿章叫住他:

  “去哪。”

  温绛觉得好笑:“回公司报备行程。”

  霍卿章想问问温绛是否还记得回国后搬到他家住的约定,但一想,不是约定,是自己单方面要求,且,并没得到回应。

  他沉默片刻,抬手挡在车门顶,护着温绛的脑袋看着他上了车,而后扬了扬手机:

  “等我电话。”

  温绛应了声“好”,透出几分敷衍,随即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子,霍卿章说不上是哪里不得劲,好像心里忽然被分离出什么重要的东西,并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发怔的时候,一帮娱记一拥而上,将霍卿章团团围住。

  车里的司机见状忙下来拦,但寡不敌众,被人墙弹了出去。

  记者围着霍卿章你一言我一语,像一堆嘈杂的鸭子。

  “霍代表,首先我代表新星娱乐恭喜您顺利结束拍摄回国,我们也对您此次行程有很多问题想问。”

  “霍代表,请问艺人温绛怀有您的小孩一事是节目的剧本效果还是确有此事。”

  “霍代表,方便透露一下孩子几个月了么?您知道孩子的性别么。”

  “霍代表,对于您和温绛未婚先孕一事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马上举办婚礼还是等孩子出生再做决定。”

  毫无营养的问题,霍卿章不想回答,礼貌抬手推开记者往自家车子走:“抱歉,这些问题我无可奉告。”

  “霍代表!”记者依然不死心,“在节目中温绛公然承认自己和艺人海崖有过三年恋情,请问贵集团会同意这样一个二手货进霍家大门么,霍董事长又意下如何?”

  霍卿章倏然停了脚步。

  二手货?

  见他停下,记者一窝蜂般将麦克风怼到他嘴边,伸长脖子等待他接下来的回答。

  霍卿章缓缓转过头,凌厉似寒刀般的眼神吓的记者连退三步,立马闭了嘴。

  他一言不发,视线慢慢下移,直至该记者胸前挂的工作证。

  他捻起工作证正反翻看一番,找到了上面印着的杂志社名字。

  良久,霍卿章放下工作证,手指轻轻掸去记者衣领的灰,有些漫不经心:“回去告诉你老板,最晚春节之前,让他准备好散伙饭。”

  记者震惊地瞪大眼睛,冷汗瞬间流下。

  “霍代表对不起!刚才是我失言,我向您和温老师表示诚挚歉意,希望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霍卿章充耳不闻,走到车前,司机为他拉开车门。

  他又停下,被对众人低低道:

  “他是不是二手货,你们没资格评定。”

  说完,优雅踏入车中。

  望着汽车离去徒留一团尾气,说错话的记者扛着设备疯狂追车,剩下的记者们面面相觑,有种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后怕。

  幸好,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车上,霍卿章和霍老爷子报备着工作,老爷子犹如木雕,一个字没听进去,脑子里无限循环:

  温绛呢温绛呢温绛呢……

  密密麻麻,如蜂出巢。

  回到家,餐桌上,佣人盛好汤送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

  温绛呢温绛呢温绛呢……

  夜晚,躺在床上,瞪着大眼望着天花板:

  温绛呢温绛呢温绛呢……

  温绛为什么没来!!!

  好好好,就这么欺骗我老头的感情是吧。

  另一边,长藤娱乐。

  果不其然,薛铭远一见温绛就是兴师问罪。

  “我说过让你别搞云善初吧,你倒好,直接断了他的后路,我公司就这么两个顶梁柱,全砸你手里了,温绛,合约的确写明我不能插手你任何决定,但你别害我啊。”

  温绛笑眯眯的,丝毫不觉自己有错:“可是他三番四次挑衅我,我生气了啊。”

  “你这是公报私仇。”

  “所以呢,我为什么要忍着让自己不开心,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薛铭远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反正云善初早晚也会自立门户离开公司,长痛不如短痛。

  薛铭远话锋一转:“关于你投拍《赤色的黎明》这件事,准备的怎样了。”

  “导演组已经定好,投资和服装道具赞助也大差不离,接下来就是选角。”

  服装道具赞助这件事,说起来还要感谢霍卿章为他牵线搭桥,当初不怀好意灌他酒的那帮二世祖虽然能耐不大,但毕竟是在这方面有经验,估计第二天那帮人清醒后看着满屋狼藉还真以为发生了点什么,立马扔来了赞助合同,这事儿就妥了。

  再不济,还有霍卿章。

  有些人真不经念叨,立马来了电话。

  温绛对薛铭远道自己先回去倒时差,下楼时顺手接起了电话。

  霍卿章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在哪。”

  温绛:“公司。”

  霍卿章的声音听起来漫上一丝不悦:“几点了,还在公司。”

  又道:“你们公司负责人欺负你。”

  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温绛心说可拉倒吧,还不知道是哪一个欺负哪一个。

  “代表多心了,负责人不也等我到现在?代表打电话有事?”

  “我在你家楼下。”霍卿章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口,“到哪了,去接你。”

  温绛家离着公司也就三四百米,现在他已经走到了楼下看见了霍卿章的车子。

  霍卿章倚在车上,打着电话望着温绛家窗口。

  他挂了电话,放轻步伐踱步到霍卿章身后,趁其不备从后面捂住他的双眼,故意粗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其实霍卿章早就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他的鬼鬼祟祟,来这么一出,不由地笑他幼稚。

  但嘴上却很是疑惑:“是谁?猜不出来,你告诉我吧。”

  温绛松了手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是我啦,原来代表也有智商不在线的时候。”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小可爱,被月光映照得温柔,一双翦水秋瞳盈盈动人。

  霍卿章心脏跳乱了一拍节奏。

  怔怔望着他的脸,许久,霍卿章抬手无奈地捂住眼睛,笑道:“谁规定我必须时刻保持明智。”

  面对你时,大部分时间好像都不太明智。

  以及,这样陪他玩,也挺有趣的。

  温绛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

  “代表不用调时差么,怎么过来了。”

  快承认,你想我了。

  钢铁男儿霍卿章刚发出一个“想”字的音节,话锋立马急转直下:

  “回了本家,爷爷不知道闹什么脾气,我就出来了,没地方去,开车转着转着,转到这边了。”

  温绛:榆木脑袋!

  温绛带着霍卿章上了楼,一开门,他又忽然道:“忽然想起小猫还在医院,我去看看。”

  霍卿章拉住他:“明天再说。”

  温绛反问:“代表你很急么?”

  “急什么。”霍卿章不明所以。

  温绛笑笑,一只手轻轻攀附上他的手臂,顺着肌肉轮廓一路上行,来到衣领。

  他行云流水般扯下了霍卿章的大衣外套,指尖轻捻着领口的衣扣:“代表这么晚找我还不许我走,不就是为了这个。”

  霍卿章忽的委下身子,将温绛压在桌子上,深黯的双眸一动不动盯着这张巧笑倩兮的脸,声音压得极低:

  “别把人说得像个禽.兽。”

  温绛舒展了眉眼,笑得弯弯似月牙:“怎么办,可能我才是那个禽.兽。”

  说话的工夫,他的手指已经捻开了霍卿章的两颗衬衫纽扣。

  霍卿章却在这时按住他不老实的手,脸向他靠近几分。

  温绛感受到了他鼻间喷出的热气,搔在脸际。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温绛:“嗯?”

  “节目录制第一天,为什么哭。”

  温绛:!!!

  他还想着这事呢?!就这么在意?如果到死都不知道答案,是不是还要带着这份遗憾上天堂。

  温绛笑笑:“不想说了,说累了。”

  霍卿章敏锐地捕捉到“说累了”三个字。

  “你的意思是,除了我,其他嘉宾都知道。”他深深看着温绛的眼睛,眼底暗流涌动。

  “嗯对。”温绛回答得理直气壮,“除了你都知道。”

  亲耳听到温绛这么说,霍卿章那脆弱的自尊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不死心,继续追问:“艾澜也知道?”

  温绛抽出双手,慢条斯理解着他的衣扣,语气几分漫不经心:“他是第一个知道的。”

  解开所有扣子,两边衣襟垂下,露出一片结实胸膛。

  温绛又去解他的腰带:“代表一起嘛。”

  霍卿章可能上辈子是个和尚,美人当前也能坐怀不乱,甚至直起身子慢悠悠又把扣子扣了回去。

  他的声音冷了些:“总是向我索取,自己却一点不付出,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

  全世界都知道温绛那晚为什么哭,艾澜还是第一个知道的,自己这个孩子亲爸却毫无头绪,世上竟有这种道理?

  更何况,他的肚子已经十八个周,不能再继续纵容他。

  温绛晃着脚丫,无奈地笑了。

  “代表曾经许下我三个心愿的事还记得么,前两个已经用掉了,那第三个就是,用手帮我也好。”

  “我有权不答应。”霍卿章辞严色厉拒绝了他。

  温绛撇撇嘴。

  醋包一个。

  他双手环上霍卿章的肩膀,双腿内侧轻轻摩挲着霍卿章的腰:“你帮我,明天就告诉你。”

  霍卿章一听,一手解扣子,一手伸出小手指:“拉钩。”

  温绛:小霍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翌日,霍卿章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可以告诉我,那晚为什么哭。”

  温绛没理他,自顾下床洗漱穿衣。

  吃了早餐,温绛穿好外套对还在沙发上生闷气的霍卿章道:“走啦。”

  霍卿章抬了抬眼:“去哪。”

  “你不是想知道,我那晚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