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望着眼前的蓝眼男人, 以及他身边带着的少年,西奥多不由站定了脚步。

  鬼使神差地,他从这两个人身上感觉到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吸引力, 还有一股莫名的亲近之感。

  “……”

  西奥多很了解自己。由于过去发生的一些事,他对成年男人往往防备心很重,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穿着大码西装,微微佝偻着肩背的男人, 就是让西奥多有种放松感。

  再联想一下刚刚的猜测……

  西奥多的眼神微微一闪。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感觉, 先他的理智一步, 判断出了对方究竟是谁?

  西奥多站在原地停留了三秒, 男人依然没有上前相认的意思。

  但他看着西奥多时, 天幕般广阔的蓝眼睛里,饱含着友善而欣慰的笑意。

  那是一双有故事的眼睛, 没人会用这样的眼神凝视一个初见的人。

  西奥多心中的天平,逐渐朝着某个方向倾斜。

  他又站着等待了一小会儿,还不见西装男人上前, 索性自己主动走了过去。

  “下午好, 先生们。”

  男人微笑着看着西奥多。

  哪怕是这样一句简单的问候, 他听着的时候,表情也很耐心,令人油然生出一种下一秒就能投入他宽广怀抱的父亲般的错觉。

  “你也一样,下午好,小先生。”

  望着眼前的西奥多, 克拉克心中充满了欣慰。

  感谢同事, 看看他把西奥多养得多么好!

  超人从来不以一个人的出身来评判对方的好坏高低。

  假如他想, 人间之神可以睥睨整颗星球的智慧生物,他可以以暴力手段达成独裁统治,杀死每一个不顺从他心意的人。

  但超人不会那样做。

  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奇迹,代表着未来的无限可能。

  克拉克主动对康纳伸出手,还把康纳带到自己的家里,让康纳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超人坚信,哪怕康纳拥有卢瑟的基因,也不代表着他就因此要被定义为“无可救药”的。

  面对西奥多时,超人也依旧这么想。

  哪怕过去好几个晚上,每当想起西奥多的身世,超人都会翻来覆去睡不着。更有好几次差点压抑不住想要飞进卢瑟卧室,摇晃着对方的肩膀大声问道:“你有病吧!”。

  但,新生的造物本身是无辜的。

  而这半个月以来,和康纳的融洽相处,使得超人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误以为,青春期的孩子是很好带的、很讲道理的,思维也是非常善良清澈的。

  特别是西奥多和康纳的年纪差不多。

  没准这两个孩子的脾气秉性都很相似呢!

  康纳是个好孩子,西奥多也必然不坏。

  特别是蝙蝠侠给了他“侏隼鸟”作为代号。克拉克了解自己的搭档,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认可。

  所以,超人自信地想道:和西奥多相处起来,总不会比从零开始与康纳建立关系更难吧。

  随着西奥多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克拉克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有力。

  不需要动用超级视力也能看出来,男孩的个子比康纳稍微矮上一点,身体线条流畅,显露出一种久经锻炼的凌厉。

  但男孩的表情非常和煦,他望着自己,像是隔空感觉到了血脉的共振一般,笑容中不带一丝隔阂。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西奥多仰着脸问道。

  克拉克忽然想起,蝙蝠侠曾经说过,西奥多还不知道自己身为基因合成品的真实身份。

  超人能够理解。

  连他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都很难接受。这样复杂的身世,确实不应该直接告诉一个孩子。

  所以克拉克露出微笑,像是一个真正的访客那样,礼貌地回答道:

  “我是记者克拉克,这孩子叫康纳,是我的助手。我之前向韦恩总裁预约了一场采访。”

  西奥多靠近这两个人。

  康纳站在克拉克前面,所以此刻距离西奥多最近的人,其实是他。

  眼前的少年人,莫名令西奥多感觉有些熟悉。他的长相,西奥多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一阵微风吹过,西奥多不出意外地嗅见了一股清新的柑橘气息。

  西奥多笑了起来——是你,罗宾。

  原来如此,怪不得蝙蝠侠会让自己根据罗宾找人。

  他真的把答案打包送到了自己的眼前!

  同一时间,康纳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

  他看见西奥多的鼻翼微微翕动,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今天出发之前,他帮玛莎摘了一个下午的橘子。

  尽管临走前匆匆冲了个战斗澡,又换了一套衣服,但或许自己身上还残存着汗味儿。

  莫非味道很明显吗?

  幸好,西奥多很快就移开了眼睛。

  他冲克拉克父子比了个请的手势。

  “刚刚问过阿尔弗雷德,两位确实有预约。既然这样,就请你们跟我来吧。”

  多么有礼貌的孩子,看起来甚至还接受过专门的礼仪培训。

  克拉克几乎能够想到,布鲁斯在这孩子身上花费了多少精力。

  超人在心中虔诚地双手合十,暗暗许诺。

  感谢你,老朋友。下次我一定减少战损,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从门口回到庄园的这段路上,西奥多用余光暗暗注视着两人。

  康纳看起来还是第一次拜访,走路的姿势有点局促。至于克拉克……

  西奥多故意放慢了脚步,克拉克却仍保持着先前的速率,他很快就越过西奥多半个身位,熟门熟路地往大宅的方向走去。

  西奥多心中的那个猜想,愈发地凝实了。

  西奥多眼含笑意,明知故问:“您对韦恩家很熟悉吗,克拉克记者?”

  他的目光下滑,灵巧地在克拉克手里提着的篮子上面打了个转:“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上门采访时,带着自家做的苹果派。”

  哪怕隔着一层手帕布,烘焙过的苹果特有的清甜气味,也从篮子的缝隙中飘散出来,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西奥多想起第二次见面时,蝙蝠侠就带自己去吃蝙蝠套餐。

  据罗宾回忆,他们平时夜巡结束,蝙蝠侠也会陪他一起吃点好吃的。

  西奥多隐约产生了一个猜测:蝙蝠侠可能很喜欢投喂他的小鸟们。

  这么看来,苹果派莫非是探视自己的礼物,或者自己猜出蝙蝠侠身份的奖励?

  一想到这里,西奥多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克拉克挠了挠后脑勺:“哈哈,这个嘛,我和韦恩先生有点私交……布鲁斯很喜欢吃玛莎做的苹果派,哦,玛莎就是我的妈妈。”

  同时,她也是你的祖母呀。

  西奥多:“……”

  什么?苹果派居然不是给我带的?

  小侏隼鸟可听不得这话!

  ——还有,你和韦恩那叫什么私交?

  ——红头罩都仗着韦恩的宠爱,挑衅你挑衅到安全屋里去了!

  西奥多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对方一眼,压下声音,有点阴阳怪气地问道:“哦,私交?是老板和打工人的那种私交吗?”

  康纳飞快地看了西奥多一眼。

  可能是他的错觉,在刚刚的一瞬间里,他觉得西奥多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友好了。

  以及,西奥多似乎很想吃苹果派的样子。

  克拉克则认为这事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是的,布鲁斯是我的朋友,同时也是我的老板。”

  超人和蝙蝠侠之间,当然不存在雇佣关系。

  但布鲁斯和克拉克之间有。

  布鲁斯收购了星球日报的一部分股份,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可是克拉克顶头上司的上司。

  西奥多:“……”

  很好,老板和打工人关系√

  又一个条件得到了证实。

  克拉克,你果然就是蝙蝠侠!

  不过,克拉克这个名字,西奥多读着有点印象。

  特别是和记者这个职业放在一起……

  西奥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从前应该看过您的报道,克拉克先生。”

  “真的吗?”超人听了有点高兴。

  联系到西奥多被发现的时间、哥谭平时发售的最好的新闻、以及自己最近写过的所有报道。

  克拉克很容易就推理出西奥多看过的是哪一篇。

  “是我上个月给布鲁斯做采访的那一期吗?那篇文章好像刷新了我们日报在哥谭的销量。”

  西奥多:“!!!”

  克拉克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他确实在报纸上见过“克拉克·肯特”的名字,他那篇吹韦恩吹得好用力的文章作者!

  之前为了伪装成热情直球小土狗的模样,西奥多还手抄过那篇报道!

  那篇文章,怎么会是蝙蝠侠写的?

  一时之间,西奥多惊得面庞失色,瞳孔地震,脑内只剩下唯一的念头——

  表面上嘲讽韦恩是个花花公子,背地里却披着马甲给韦恩写吹捧报道,你居然是这样的蝙蝠侠!

  蝙蝠侠,你真的好爱他!

  韦恩大宅里,布鲁斯还在公司开会,没有回来,阿尔弗雷德给客人们端来了热茶。

  而实际情况是,蝙蝠侠特意离开,为超人和西奥多第一次见面留下了足够多的相处空间。

  至于在公司开会批文件的人……

  哈哈,不会有人觉得是布鲁斯吧。

  当然是提姆·德雷克啊!

  西奥多双手捧着茶杯,对克拉克记者甜甜微笑,表情乖巧而天真。

  超人平时和哥谭这些反派打交道不多,他也没被小丑女创过。

  所以,他完全无法体会到蝙蝠家看着西奥多笑容时的那种复杂心情。

  面对西奥多的快乐笑意,克拉克只是觉得欣慰。

  幸好,西奥多成为了一个好孩子。看起来,阿卡姆的基因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超人为了和康纳保持好关系,足足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

  而西奥多对他达到同等状态,甚至似乎更好的好感度,居然还用不到半个小时。

  天啊,超人再也不会跟同事们偷偷议论蝙蝠侠的家庭关系了。

  布鲁斯可能真的比他更会教育小孩!

  超人为此大受震撼。

  而在他对面,西奥多托着下巴,思考为什么蝙蝠侠还不肯判断自己通关。

  是在考察自己的态度吗?

  莫非,克拉克的意思是,他可以放水,但自己该做的步骤必须要有。

  好比答题时不仅要给出答案,也要踩到每一个得分点?

  西奥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了。

  要从其他角度,多方面地进行试探,直到蝙蝠侠考官认可自己的努力,才会给出过关奖励。

  飞快地眨了眨眼,西奥多扬起一个诚恳的微笑。

  “先生,您能帮我个忙吗?”

  克拉克非常积极:“什么?”

  西奥多:“我最近在锻炼自己的武术技巧,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您愿意来做我的陪练吗?”

  克拉克微微一愣,他还没忘记自己的人设。

  “这个……不太好吧。”克拉克有点为难地说,“我不懂武术,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记者。”

  嗯,为什么蝙蝠侠连自己的试探都不肯应下?

  难道是自己的探查技巧不够隐晦,所以对方不满意吗?

  还是说……

  哈哈,总不能是自己认错人了吧!

  西奥多起身,直接坐到克拉克身边,手指虚虚在他锻炼得当的身材上,隔空点了几下。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您必然是个格斗高手。请别谦虚啦,就当帮我一个小忙。”

  说话时,西奥多的眼神也没闲着。

  他求助地望向康纳,抛给对方一个自己和罗宾懂得都懂的眼神。

  ——兄弟,快快帮我一下!

  这段时间以来,西奥多和罗宾已经培养出默契。

  他们时常会用眼神在蝙蝠侠背后交流,然后拿这一套来对付蝙蝠侠。

  ……当然,从来都没成功过就是了。

  迎面正对着西奥多饱含期冀感的两道目光,康纳不由得后背一僵。

  弟弟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难道西奥多是希望……自己帮他做点什么?

  这半个月里,康纳也积攒了一点和兄弟相处的经验。

  小乔是个很乖的孩子,露易丝又提前叮嘱过他。所以无论是当面相处,还是视频电话里,小乔都像是个友好的天使,对康纳非常体贴,很听哥哥的话。

  但小乔几乎从不跟他撒娇。

  而西奥多……

  居然从见第一面起就开始撒娇吗?!

  康纳不禁感觉到一丝震撼:超人的基因有这样的功能吗?还是说西奥多的另一半基因提供者有这么强大?

  但不得不说,面对弟弟充满信赖的眼神,康纳感觉肩头一沉,仿佛背负起了做哥哥的责任。

  那两道柔软的目光里包含的力量,仿佛比能够折断钢铁的手臂更强。

  康纳不自觉地看向超人,开始替西奥多说话。

  “只是陪练而已,不然,克拉克你就试试吧。”

  被催促的超人并无不悦,正相反,他又惊又喜。

  两个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结成了同盟。

  他们果然能玩得很好!

  以及,康纳果然需要些年龄相当的朋友陪伴。

  等自己这次回去以后,就把他安排进少年泰坦。

  而西奥多心中产生的一丝不确定感,被康纳的表现瞬间抹平。

  康纳的配合,就像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种协作的态度,这个飞快的默契,果然就是罗宾,错不了!

  而接下来的训练,更是印证了西奥多的猜测。

  普通的小记者,甚至普通的健身人士,都无法具有克拉克这样的身体素质。

  西奥多如今随意一脚,就能够踢翻一堵墙。哪怕刻意控制着力道,普通人也很难挨他几拳还能面色不改。

  然而西奥多带着试探性的一脚,踢在克拉克身上时,那感觉就像是踢上钢铁。

  反观克拉克,他纹丝不动。

  只有经历过专门训练的格斗大师,曾经像是铁砧一般被敌人成千上万次地敲打过,才能锻炼出这样的强大力量。

  除此之外,西奥多也感受到了克拉克对自己的用心。

  整场训练里,西奥多曾经三次被克拉克掀翻。

  但每一次,克拉克放倒西奥多时,都带着一种轻拿轻放般的小心感。

  很显然,他不想让西奥多受伤。

  世上除了蝙蝠侠之外,还有谁会这么关心西奥多呢?

  从训练室中走出来,西奥多看向克拉克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着一位非常亲近又尊敬的长辈。

  克拉克感觉到西奥多的信赖,在高兴之余,也不免疑惑:是不是布鲁斯提前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了西奥多?

  紧接着,他就听见西奥多问出的问题。

  “所以说,为了保证超级英雄的身份不暴露,你会故意伪装成不一样的性格?”

  超人:“!!!”

  西奥多知道了!

  B果然对西奥多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怪不得,刚刚西奥多坚持要让自己陪练。

  这孩子做事风格十分严谨,哪怕已经得知结论,也要亲自验证一番,真是优良的好品质啊。

  殊不知,西奥多在提问的同时,心情也有点紧张。

  ——蝙蝠侠会认可他吗?他现在算通过考核了吗?

  只见克拉克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仿佛正在思考。

  随后,他微笑着冲自己点了点头。

  “是的,我会。”

  这句话同步落在西奥多耳朵里,就像是一句公然摊牌的承认。

  ——没错,我有双重身份,我是蝙蝠侠。

  西奥多:“!!!”

  他成功了!

  真是想不到,蝙蝠侠这样沉默而凌厉,连目光都带着千钧之重的压迫性,仿佛把整个城市背在身上的男人,竟然会伪装成一个和善老实的小记者。

  难怪一直以来,都没人能识破蝙蝠侠的真实身份。

  这反差性也太大了,谁能想到呢!

  如果不是克拉克今天主动出现在西奥多面前,西奥多也不敢保证,自己究竟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查到对方的真身。

  感慨过后,西奥多心中就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仰头看向克拉克:“那么,这两种性格之间,到底哪一种才是真正的你?”

  你是那个在夜晚冷风中,无声把披风罩在我肩头的导师;还是眼前这个一见面就用温暖目光看向我的长者?

  克拉克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

  “我想,这两个身份都是我吧。”

  他既是对人类抱着爱和希望的人间之神,也是来自堪萨斯乡下的淳朴小镇男孩。

  克拉克同时认同“超人”和“小记者”这两个身份。

  就像是西奥多不管作为韦恩的养子,还是蝙蝠家的侏隼鸟,超人都会认同他为自己的孩子。

  听见这个答案,西奥多微笑起来。

  “是吗?那太好了。”

  夜色下神秘的导师,白日时敦厚的长辈。

  两个身份,两种气质,西奥多全都喜欢。

  西奥多喝了一杯加过糖的热茶,将自己锻炼过后有点酸软的筋骨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

  身边的克拉克很一大只,哪怕隔着一段距离,西奥多也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温暖的体温,就像是一个恒久持续的热源。

  可能是因为蝙蝠侠终于对自己放开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可能是克拉克身上的气质太过包容随和。

  这一刻,西奥多忍不住吐露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其实,在我心里,你就像是父亲一样。”

  克拉克:“!!!”

  天啊,从见面起的每一件事,这孩子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蝙蝠侠确实比他更会养孩子!

  如果不是当面看见,有谁能想到呢,一个融合了全部阿卡姆基因的孩子,居然勇敢地克服了自己的出身,长成了一个小甜心!

  其实在某一个瞬间,克拉克也产生过些微的疑惑:

  就算蝙蝠侠对西奥多透露过什么,目前这个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会不会是有人对西奥多动过什么手脚?

  但当老管家站在厨房门口,用平和而淡定的眼神看过来时,克拉克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的大惊小怪。

  既然阿尔弗雷德都没有表示意外,可见西奥多平时就是这么甜。

  这是正常操作,自己用不着小题大做。

  怀着惊讶又感动的心情,超人将西奥多揽入自己的双臂之间。

  他充满感慨地看着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身怀氪星血脉的同胞,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就是我的孩子。”

  克拉克的超级视线,没有错过旁边康纳犹豫又渴望靠近的眼神。

  所以,他也对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伸出了手。

  “你也一样,康纳。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康纳:“!!!”

  这场景感人得甚至有点煽情,极富直戳人心的感染力。

  康纳二话不说,火速靠过来贴贴!

  他们三个人靠在沙发上,所处的姿态和位置,竟然构成了一副世界名画——“你来得正是时候jpg”。

  淡淡的柑橘香气从旁边涌现过来,西奥多在克拉克的手臂间挪了挪,非常自发地朝康纳蹭了蹭。

  康纳猛然转头看向西奥多,然后得到来自兄弟的原生态笑容一枚。

  康纳:哦?哦。哦!

  大概就像玛莎的贴颊吻一样,这是西奥多和兄弟交流感情的独特方式吧。

  康纳完全想不到,西奥多的脑子里,此时正转着什么样的念头。

  ——是西奥多的错觉吗,罗宾好像比之前壮了一圈?

  ——紧身衣穿着,有那么不显肉吗?还是说罗宾这两天吃胖了这么多?

  直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布鲁斯才到家。

  提姆依然没有回来。

  今天有一个不能推掉的企业晚宴,提姆被派去参加那个了。

  西奥多特意给提姆打了个视频电话,确定对方情况还好,没有加班到失智,而且知道在晚宴角落拿些能填饱肚子的点心吃。

  等挂断电话以后,西奥多抬头一看,只见克拉克已经站到了布鲁斯身边。

  他对此不太意外,但依然有些痛心疾首地发现,克拉克和布鲁斯相处得十分融洽。

  面对哥谭花花公子有点盛气凌人的做派,蝙蝠侠竟然没有像同人文所写的那样,冷傲孤高地冷哼一声,把对方壁咚着糊在墙上。

  正相反,他以小记者的面目温厚地笑了笑。

  “你是对的。”

  西奥多:“……”

  除此之外,克拉克还请管家帮忙把苹果派摆上晚餐餐桌,切下来的第一块就盛在盘子里递给了布鲁斯!

  西奥多:“……”

  明知道韦恩吃惯了山珍海味,仍然要把第一块苹果派给他吗?

  蝙蝠侠,你好爱他!

  饭桌上,几乎都是布鲁斯和克拉克在说话,西奥多一直默默地竖起耳朵听着。

  在两个男人聊到工作时,西奥多的注意力分外专注。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正义联盟的投资人,并未和蝙蝠侠提起哥谭夜晚的义警工作。

  正相反,他提到的是克拉克白天的生活。

  “最近报社没有那么忙?”

  “只是分配给我的加班比较少,你真该看看露易丝,她昨晚两点钟才睡。”

  克拉克插起一块牛排,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你作为参观股东,当着所有人的面约我出去喝了杯咖啡以后,分派给我的加班任务就少得多啦!”

  布鲁斯大笑:“什么,那不是半年以前的事吗?”

  当时正联的事情比较忙,而超人身为记者,少不了被安排一些加班工作。

  瞭望塔开会之前,神奇女侠关注超人近况,多问了几句。

  而蝙蝠侠刚好在场。

  于是第二天一早,韦恩总裁闪亮的座驾就开到了星球报社的门口。

  在演了一场毫不费力的戏以后,联盟主席的时间就富裕多了。

  西奥多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来韦恩不仅是蝙蝠侠夜晚身份投资人。

  他甚至还是克拉克记者白天的老板!

  怪不得红头罩之前说过,布鲁斯·韦恩的攻势让人难以抗拒。

  他真的是又有钱,又很会花钱。

  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织出一张金钱和感情交错而成的大网,把蝙蝠侠从头到脚都抓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西奥多闭上眼睛,不忍直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阔佬,拿捏人心你有一套的!

  更令人担忧的是,又过了不久,克拉克开始向布鲁斯介绍康纳了。

  蝙蝠侠能有什么其他用意呢,他只是被阔佬甜蜜的微笑蒙蔽了双眼,又想把助手介绍给韦恩罢了。

  但是……

  西奥多火速转头,看向康纳的黑头发蓝眼睛。

  ——这不是完全踩在阔佬的好球区吗!

  以防万一,西奥多随便找了个借口,当场抓着康纳下了餐桌。

  康纳的表情有点迷茫,但他能感觉到,西奥多确实有点急切,于是乖乖放下餐叉,任由自己的兄弟把他拉走。

  目送着两个孩子手拉手地离开,克拉克放柔了表情,露出拯救树上小猫时的同款眼神。

  “你提前和西奥多说了我的身份?”

  “我没说过。”布鲁斯若有所思,“他猜出了你是谁?”

  超人更惊讶了,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几乎不敢相信,他一见我的面就表现得那么亲近,后来更是直接确定了我的身份——你真的没有告诉过他?”

  得到蝙蝠侠的答案以后,超人不仅感叹:“那就是西奥多真的很擅长推理。”

  蝙蝠侠:“……”

  布鲁斯端起杯子,还没等沾唇,听到这句话后就不由得放下。

  这杯水,他是喝不下去了。

  布鲁斯望向眼前的同事,克拉克看起来对于这一结论深信不疑。

  蝙蝠侠欲言又止,最后淡淡地说道:“可能是像你。”

  另一边,西奥多找了个角落跟康纳说话。

  康纳有点寡言,但只要开启话题,他就有问必答。

  西奥多问:“你一直都和克拉克在一起吗?”

  “一直都是。”

  康纳以为西奥多在打听自己离开实验室后的去向。

  “你知道的,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超人是他的父本提供者,克拉克自己也承认,他把康纳当成孩子。

  西奥多大为惊讶,顿感今天收集到了不少令人意外的信息。

  怪不得蝙蝠侠总是带着未成年罗宾执行那些危险的任务,而罗宾的监护人对此都没有意见。

  西奥多早该想到的。

  原来罗宾竟是蝙蝠侠的儿子!

  与此同时,康纳也有问题想问。

  “布鲁斯·韦恩,他是你的养父?”

  西奥多含糊其辞:“差不多吧。”

  西奥多的意思:现在是养父,以后也可以不是养父。以后想个办法,把户籍跳槽到克拉克那儿。

  康纳领会到的意思:差不多是养父,也就是说其实是亲父。

  已知布鲁斯=蝙蝠侠。

  那么,西奥多竟然是超人和蝙蝠侠的DNA拼成的孩子?!

  康纳:“!!!”

  这对兄弟同时抬头,互相对视。

  只见两双相似的蓝眼睛里,都写满了对彼此身世的震撼。

  晚餐之后,克拉克父子从韦恩庄园告辞,西奥多也回到自己的卧室。

  蝙蝠侠今天心情不错,直到从电梯进入蝙蝠洞时,嘴角都微微上翘着,表情很轻松。

  阿尔弗雷德看出了这一点,蝙蝠侠也不吝承认。

  他解释道:“侏隼鸟的进步,比我想象中更快。”

  至少今天,西奥多只凭借自己的能力,就推理出了超人是他的基因提供者,并且认出了超人。

  虽然说,西奥多晒阳光以后就力量增加、感官敏锐,甚至还能透视。这几点非常容易联想到身为钢铁之躯的超人。

  但对于西奥多来说,只要不再认为自己是植物人,就已经是一种胜利。

  特别是,他还通过跟克拉克·肯特的对练,辨认出了钢铁之躯的特征,进而确定了超人的身份。

  这让蝙蝠侠十分感慨。

  对于提姆来说,这可能只是入门级推理;但对西奥多来说,这却是他个人的一大步。

  只要顺着超人继续往下顺藤摸瓜,距离西奥多看破蝙蝠侠真实身份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就在此时,通讯器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是西奥多发来了消息。

  蝙蝠侠打开一看,只见西奥多对自己说……

  他说……

  嗯?

  西奥多: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克拉克。

  蝙蝠侠:“……”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蝙蝠侠深沉思考了三秒钟,西奥多是否发错了消息。

  但与此同时,理智正在嗡鸣着提醒蝙蝠侠,这极大概率是另一种更加可怕的可能……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西奥多又发了一条。

  西奥多:找到了你的现实身份,那么,我这是不是算作合格了?

  蝙蝠侠:“……”

  蝙蝠侠眼前一黑。

  这一刻,布鲁斯仿佛回到自己的孩提时期。

  小时候的他有一个朴素的疑惑,那就是,世上为什么会有一边放水一边进水的奥数题?

  而这一刻,跨越过几十年的时间,蝙蝠侠终于能够隔空回答当初那个幼小的自己的疑惑。

  他终于理解,世上就是有人能在疯狂放水的情况下,还给自己拼命灌水的。

  ……就比如西奥多。

  蝙蝠侠有点疲惫。

  是那种距离希望只差一线之遥,却被人当场创飞的那种疲惫。

  他意识到了,单纯的放水已经不足以解决西奥多的问题,还是得泄洪才行。

  面对眼前这种情况,蝙蝠侠选择直接公布不重要的习题答案。

  蝙蝠侠:不合格。

  蝙蝠侠:因为克拉克是超人。

  通讯器另一头的西奥多:“!!!”

  什么?克拉克居然是超人?

  怪不得他有时候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以及……

  好怪啊,超人为什么要主动给我当爹?

  难道因为我是韦恩的样子,而他和韦恩阔佬之间也……

  还有,西奥多今天主动贴贴的,难道不是罗宾吗?

  楼上卧室里,西奥多手捧通讯器,整个人呆若木鸡。

  而地下的蝙蝠洞中,蝙蝠侠也陷入了长久的、仿佛抑郁般的沉默。

  过了差不多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蝙蝠侠才缓慢地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

  “西奥多以为克拉克就是蝙蝠侠以后,他对克拉克做了什么?”

  老管家平淡地说:“西奥多少爷对肯特先生说,‘你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蝙蝠侠:“……”

  那话其实是对他说的,是吗?

  摆在面前的通讯器闪动了一下,这次的信息来自于超人。

  超人:我还是不敢相信,西奥多竟然那么聪明,一下子就认出了我。

  蝙蝠侠面无表情地看着消息。

  他用36度的手指,敲出零下三十六度的冷酷回答。

  蝙蝠侠:不,他认错了。

  超人:“……”

  超人默默删掉聊天框里还没发出的一句“谢谢你,B,你把他教得很好”。

  超人:呃,他是把我错认成别人了吗?

  超人:是你吗,B?

  超人:我想,我还是明天去跟西奥多解释一下……

  克拉克忐忑地看着通讯器屏幕。

  半秒钟后,蝙蝠侠的消息浮现上来,每个字母的拐角都带着冷硬的拒绝弧度。

  蝙蝠侠:他明天没空。

  ——是的,早在昨天超人问他是否可以拜访西奥多的时候,蝙蝠侠就应该这么回复了!

  让超人作为误导选项出现,是他的失误。

  直到西奥多认错人掀起的余波平息,目睹了一切经过的老管家,默默在蝙蝠侠面前放下水杯。

  “或许,您应该考虑执行您的Plan B了,老爷。”

  蝙蝠侠沉声说:“我在考虑。”

  不过,事情的转折和发展,往往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进行。

  谁也没想到,多米诺骨牌被推动的第一步,竟然是以那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