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创飞的大超

  瞭望塔上, 蝙蝠侠和超人正在进行一段严肃、沉重、但又生草的对话。

  从蝙蝠侠问出那句“酱料王和小丑,你觉得哪个更容易接受?”以后,正义联盟大厅的气氛, 好像就变得古怪起来。

  超人感觉十分不妙。

  但挥去脑中那股奇怪的感受以后,超人定了定神,心想,人还是要相信搭档的。

  蝙蝠侠做出的选择总是最正确的。

  哪怕过程中会出现亿点波折,即使蝙蝠侠不爱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哪怕过程中队友也可能被坑一下……但相信B就不会出错!

  不就是被问了一下,小丑和酱料王到底选择哪一个吗。

  虽然不知道这和氪星人有什么联系。

  但这也可能是哥谭反派最近给蝙蝠侠添了太多堵, 蝙蝠侠的心情比较压抑, 跟自己隐晦分享一下心得。

  没关系, 他得体谅蝙蝠侠。

  超人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 蓝眼睛里又重新焕发出信任的光彩。

  “所以,那个好消息是什么?”

  “……”

  蝙蝠侠没有立刻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联盟顾问不知道想起什么, 自顾自地陷入一段意味深长的沉默。

  哪怕是超人这种具有超级视力、已经锻炼出来“如何通过阅读下巴判断蝙蝠侠的一百个微表情”的氪星人,一时之间竟都无法看透蝙蝠侠的心思。

  超人心里又开始有点发毛。

  一般来说,只要蝙蝠侠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 说明事情变得让他也觉得棘手——甚至可能连PLAN都只预备了一半!

  超人微微放轻了声音, 尽量不带催促地问道:“所以, 那个好消息是什么?”

  “……”

  以常理来论,这不能算是个好消息。

  但和接下来要说的话相比,它又确实是个好消息了。

  蝙蝠侠沉吟了片刻,没有直接给出回答,而是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知道风筝人吗?”

  超人:“……”

  他的超级大脑告诉他,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好像在一百八十秒前刚刚发生过!

  风筝人这个反派, 超人还是知道的。

  这人属于DC老倒霉蛋了。

  过去一年里,超人一共去过哥谭二十六次。

  这二十六次中,至少十八次他都听见有反派在商量:

  “什么?实在找不到能翻过高墙的方法?去揍一顿风筝人让他设计个装置吧!”

  ——这是小丑女说的。

  “你居然敢抱怨你这车根本创不过蝙蝠侠的蝙蝠车?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别想因为这个就从我这退货。”

  “哦,原来只想提升一点性能。这个好说,你去绑架风筝人,揍他一顿,让他给你的车子做个升级吧。”

  ——这是黑面具说的。

  “如果你想买个看得过去的直升机座驾,至少得给我这个数。”

  一阵别有深意的沉默。“哦,看来你出不起这个价钱。那你只好去揍风筝人一顿,让他给你量身定制一个滑翔翼碰碰运气了。”

  ——这是企鹅人说的。

  恰好每一次都能听见风筝人要挨揍/正在挨揍路上的超人:“……”

  不愧是哥谭。

  在这里,连做超级反派都这么有压力。

  收回自己的思绪,抱着一丝对风筝人的怜悯和同情,超人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

  蝙蝠侠为什么忽然提起酱料王,又提起风筝人?

  难道是酱料王把风筝人揍了一顿,逼风筝人给他改造出了新的酱料枪,例如可以从天空淋洒蛋黄酱的那种吗?

  超人纠结地皱起了眉头。

  他应该先惊讶一下吗,居然连酱料王都能揍风筝人了?!

  但比起那个,他果然还是还是更同情需要洗头、洗衣服的哥谭市民们啊。

  带着油脂的有色酱料,真的很难清洗。

  露易丝和超人提起过这个。

  但让超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蝙蝠侠居然又用同样的格式,问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

  “那风筝人和小丑,你觉得哪个更容易接受?”

  超人:“……”

  不祥的感觉增加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氪星人无往不利的直觉,这一次不但像朵阴云一样笼罩在自己头上,甚至这朵乌云还逐渐向外扩散,蔓延到了蝙蝠侠头顶,把哥谭骑士也包括在其中!

  身为多年好友,超人已经很了解搭档的性格。

  别看蝙蝠侠对外雷厉风行,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除了不杀人之外简直百无禁忌,但他其实是有一点拖延症在身上的。

  对敌的时候不明显,作战的时候也不明显。

  只有对着难以处理的家庭问题时,这个小小的缺点才会暴露出来。

  比如杰森。

  当年红头罩和蝙蝠侠在哥谭分庭抗礼,大有一统哥谭黑dao之势的时候,蝙蝠侠虽然做了快一百个预案,但每次执行起来时,都忍不住往后拖一拖。

  这点拖延,其实不会事态的发展起到任何影响。

  但稍微往后延一延,蝙蝠侠的心里会稍微舒服一点。

  ——就像他现在这个氪石粉割肉的问法,很显然就是拖延症有点犯了!

  超人心惊胆战地想道:难道又是一款蝙蝠家的家庭问题?

  但蝙蝠侠的家庭问题,和酱料王、风筝人又能有什么关系!

  小丑的诡计,能把蝙蝠侠的第二任罗宾骗到萨拉热窝。

  而酱料王和风筝人哪怕捆一块儿,最多也只能把第三任罗宾引到哥谭市政府门口第二个公交车站,不能再多了。

  面对蝙蝠侠的反常,超人心中,关于新出现氪星人的事态紧要程度,已经往后排了排。

  现在排第一的,是蝙蝠侠的个人问题。

  “B,你是不是……?”

  遇到了什么麻烦?/碰上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家里又出现了新的矛盾?

  几个不同的问法,在克拉克的舌尖上转了两圈,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蝙蝠侠只是屹然不动地看向他。

  虽然联盟顾问不曾说话,可他冷酷收紧、带着些许青色胡茬的下巴线条,仿佛在重复之前那个问题:“——风筝人,还是小丑?”

  超人只好回答:“风筝人。“

  超人用自己的超级视力打赌,蝙蝠侠真的松了一口气。

  超人:“???”

  什么意思,不选择小丑有这么让人欣慰吗?

  这不是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吗?

  紧接着,他就听蝙蝠侠说道:“那现在,这里一共有两个好消息。”

  超人:“……”

  超人:“???”

  不,你这个问法、还有你提到的这些人,怎么听都不是好消息吧!

  这三个名字不管怎么排列组合,也组合不出一个好结果啊!

  除非是酱料王和风筝人联起手来,把小丑杀了……

  蝙蝠侠可能会对此态度严肃。

  但超人保证,自己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惜,以双方实力对比,那种事发生的可能性,甚至小于卢瑟长出一头茂密靓丽的秀发。

  而蝙蝠侠的异常还在继续。

  在联盟主席提心吊胆的注视下,蝙蝠侠梅开三度。

  他端起自己带着蝙蝠标志的水杯,没有喝,反而把它朝桌子中心又推远了一点。

  在短暂地克服了上涌的拖延情绪后,蝙蝠侠继续问道:“你知道……毒藤女吗?”

  按照循序渐进的道理,在提过酱料王和风筝人以后,也该拿毒藤女这个等级的反派出来过渡一下了。

  超人:“……”

  超人差点想要一秒钟飞到韦恩庄园,找阿尔弗雷德问问究竟。

  ——布鲁斯是吃错了东西?被魔法打中了?还是又被反派劫走了一个罗宾?

  今天的蝙蝠侠不对劲,而且是很不对劲儿!

  正义联盟全体成员都知道:倘若联盟主席、人间之神、红披风超人无意间中了对方的魔法,掉头成为他们的敌人,只要蝙蝠侠还在,局势就有挽回的可能。

  但如果失守的人换成蝙蝠侠,那问题就大条了!

  超人现在,就正处于这个感觉问题要大条的阶段里。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拉奥啊,只要B不出问题,接下来无论面对什么大事,都不值一提。

  哪怕蝙蝠侠当面告诉他,那个小氪星人就是布鲁斯的新养子、之前被正义联盟闲暇时八卦了小半个月的主人公,超人也能接受!

  受不了空气里凝结的古怪气氛,超人主动抢答。

  “B,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毒藤女和小丑之间更能接受哪个?”

  “……”

  蝙蝠侠的半包式头盔顶上,带着一对尖尖的黑耳朵。

  如果他点头的话,克拉克光是观察耳朵就能发觉。

  但现在,这对耳朵纹丝不动。

  而蝙蝠侠的面罩底下,散发出了一股“蝙蝠侠赞同的眼神”。

  超人有点心累地给出了选项,并预言了接下来所有的选项。

  “毒藤女,我肯定选毒藤女——如果接下来还有类似问题,我都盲选没有小丑的那个。”

  看这架势,蝙蝠侠仿佛要把《哥谭反派记录手册》上所有的名字都轮一遍!

  而对于超人来说,只要不是小丑,其余是谁都没有那么糟。

  克拉克叹了口气,诚挚又真心地看向蝙蝠侠:“B,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此时,他已经隐约有种预感:今天蝙蝠侠把他留下来,多半是为了蝙蝠家的家庭问题,和那个氪星后代无关了。

  算了,哥谭骑士没有分享情报的美德。

  但当他觉得合适的时候,就会说的。

  结果下一秒,事态忽然峰回路转。情报犹如蝙蝠洞里想开就开的红太阳灯,劈头盖脸地糊了超人一身。

  这一刻,蝙蝠侠单刀直入、图穷匕见。

  他说:“你还记得之前基因检测的那个氪星后代吗?”

  超人:“!!!”

  啊,居然还能绕回来!

  而且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啊!

  毫不犹豫地,超人“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认真地看向蝙蝠侠:“B,如果你要问我,‘氪星后代和小丑之间,哪一个更容易接受’……”

  他就真的把蝙蝠侠送回蝙蝠洞检查身体!

  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精神明显已经不正常了。

  无论让谁来回答,比扎罗都比小丑要好一千倍!

  幸好,蝙蝠侠没有继续问出同款问题。

  他静静地坐着,绷紧的下巴稍微松弛了一点,看起来仿佛有点安心。

  “那么,我之前说的那个好消息……”

  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蝙蝠侠仍然用他37°的嘴,吐出了无比严寒冷酷的冰冷语句。

  “那个氪星后代身上,检测出了酱料王的DNA。”

  说完这句话后,仿佛终于完成了什么任务,又像是掀开了一个尘埃落定的结果。

  蝙蝠侠身上竟然散发出了一种非常摆烂的气质,仿佛在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可以接受的吧”?

  超人:“……”

  超人:“!!!”

  不啊,这要他怎么接受啊!

  这一刻,大都会的超级英雄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听不懂英语。

  蝙蝠侠刚刚说什么?

  他说,什么和什么之间有DNA联系?

  ——酱料王?氪星后代?

  超人这辈子都想象不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词语,到底要怎么拼凑在同一个句子里!

  这是个多么冷冽刺骨的消息!

  就连北极的冬风,都比这句话更有温度!

  超人若无其事地坐回椅子里。

  比起相信这个消息,他还是更倾向于把蝙蝠侠带回蝙蝠洞看看。

  哥谭骑士对人间之神的了解,远比他以为的要深。

  超人稍微一动,蝙蝠侠就意识到了对方要干什么,继而进一步意识到,只有委婉是行不通的。

  消息已经公布,蝙蝠侠又用更直白的语言重复了一遍。

  “是的,从基因学上来说,你和酱料王之间,有一个孩子。”

  超人:“……”

  每一个单词,都化成纯氪石打造的蝙蝠镖,biubiu射进了超人的心窝里。

  蝙蝠侠确实不杀人类。

  但他只用一句话,就差点杀死了氪星人!

  人间之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从表情上看,哪怕被一柄氪石长矛穿胸而过,也难以让他受到同等严重程度的暴击。

  克拉克端起内里空无一物的水杯,开始拼命地往自己嘴里灌空气。

  大概暴风吸入了几百立方米的空气,让正义联盟的大厅一时之间都有点缺氧以后,超人终于稍微从得知这个消息的震惊情绪中缓和过来。

  他抹了一把脸,把耷拉在额头上的那缕小卷毛重新扶起。

  过人的超级大脑,让他不但清楚地记着蝙蝠侠做下的那个创人结论,而且还难以忘记之前发生的那场对话。

  如果酱料王的比较是为了这个,那么风筝人和毒藤女……

  怀着最后一丝侥幸,超人坚强地问道:“那你之前提到的那些名字……”

  蝙蝠侠朝超人点了点头。

  超人:“……”

  人间之神的蓝眼睛,终于彻底失去了光彩。

  他保持着一种心如缟素、古井无波的眼神,安静地听着蝙蝠侠宣读了以下消息。

  “从基因学上来说,你和风筝人之间,也有一个孩子。”

  超人屏住了呼吸。

  “从基因学上来说,你和毒藤女之间,仍有一个孩子。”

  超人别过了脑袋。

  “从基因学上来说,你和杀手鳄之间……”

  超人……超人终于无法再继续听下去了!

  “等一下,B,别再说了。”

  他听“基因学”这个单词已经快听吐了。

  克拉克用手按住桌面,生生掰断了大厅会议长桌的一块桌角。

  “你只要告诉我,除了小乔之外,我现在究竟有几个孩子?”

  蝙蝠侠冷静地宣布:“一个孩子。”

  超人:“……”

  啊?

  你说什么?

  我和酱料王、风筝人、毒藤女、杀手鳄共同拥有一个孩子?

  这件事,不管是从人类的生物学常识,还是氪星人的生物学常识来说,都实在太超过了!

  更让超人绝望的是,他忽然意识到,按照蝙蝠侠先前的说法,这些消息居然都算是好消息!

  那世上还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坏消息的消息吗?!!!

  哪怕有人现在就告诉他,他和卢瑟之间有一个基因学上的孩子——

  哦,那这确实是坏消息。

  超人紧盯着蝙蝠侠紧闭的双唇,等着他宣判接下来的重重一击。

  超级反应让他在声音传入耳朵之前,就已经先通过唇形读出了那个单词。

  好消息:不是卢瑟。

  坏消息:是小丑啊!

  居然是小丑啊!!!

  超人:“……”

  超人用光速捂住了脸。

  他真的不想在这两者之中做抉择。

  但如果非要选一个,他宁可选择卢瑟。

  而音速比光速的缓慢,让蝙蝠侠那句结论,慢半拍地落入超人的耳朵。

  “——从基因学上来说,你和小丑之前,也有一个孩子。”

  001秒后,蝙蝠侠另一句迟疑的关怀,也落入克拉克耳中。

  “……你在听吗,超人?”

  超人没有回答。

  大约超人的确已经被创死了。

  过了大概毁灭日重启的时间那么久,超人才终于打起精神。

  超人永远乐观、永远不屈服、永远对人性抱有信任……哪怕那是阿卡姆的人性,应该、大概、或许也可以信任……

  总之,拥有以上珍贵特质的堪萨斯农场出身的克拉克,在深吸一口气后,勇敢地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每一次中了魔法催眠又缓过神来以后,主动收拾自己造成的战损那样,开始面对这一地的烂摊子。

  超人坚毅地问:“除了最后这一个坏消息之外,你再跟我说说那些好消息吧。”

  他起码得搞清楚,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在基因意义上跟多少人生了孩子!

  幸好那只是一个孩子!

  可是拉奥啊,那怎么会只是一个孩子!!!

  蝙蝠侠却没有立刻宣读那份长长的名单。

  他主动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属于布鲁斯的钢蓝双眼凝视着超人。直到他确定超人的情绪已经平复,蝙蝠侠这才……

  他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本《哥谭反派记录手册》递了过来?!

  人间之神去接过册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幸好下一秒钟,蝙蝠侠补充了一句:“所有画圈的页码。”

  超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直到他用超级速度浏览了一遍这本手册后,发现自己这口气倒也不用松得太早。

  毕竟,这个画圈的页码,该怎么形容呢?

  它简直就和每逢大学期末,老师划重点的手法一模一样!

  讲个鬼故事。

  ——几、乎、全、是。

  超人:“……”

  超人手捧册子,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停滞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蝙蝠侠也随之站起。

  “你要去哪儿?”

  超人沉声说道:“去找卢瑟。”

  面对这么复杂的一件事,哪怕超人是正义、善良、宽容、如太阳般炽热明亮的人间之神,也得跟卢瑟好好“谈谈”了!

  另一边,西奥多心里清楚,为何斯塔克会带自己来复仇者联盟大楼。

  一来,彼得和斯塔克显然认识,西奥多稍微蹭了点网友的东风。

  二来,就是跟九头蛇的反应有关。

  尽管西奥多也不知道,为什么九头蛇会一露面就把目标定格了自己。

  但在安全屋里背了这么多天的资料,西奥多已经大致了解了九头蛇在反派界的地位。

  ——历史悠久的金牌老字号,蟑螂一样赶不尽杀不绝,跻身于一流反派之列,相当有牌面。

  假如放在哥谭,绝对是戈登局长听后要心里咯噔一下的反派组织。

  既然和九头蛇发生过交集,哪怕西奥多只是个目击证人呢,相关部门都要请他上门喝杯咖啡,看看能否打探出什么细节。

  更兀论他都成为了九头蛇的暗杀目标、还正好被刺客联盟相救呢。

  果不其然,刚一到达复联大楼,西奥多就见到了美国队长。

  西奥多不觉得这是巧合。

  美国队长又不是展览品,难道天天都在大楼里随时等着参观吗。

  而且,踏出电梯门的那一刻,西奥多看清了队长的神色。

  对于自己的到来,队长显然忐忑又有点期待。

  史蒂夫来回捻着那支夹竹桃,一副很想和西奥多聊聊的样子。

  就在前不久,史蒂夫当街被杀手偷袭。

  搏斗之中,队长无意之间打落了对方的面罩,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史蒂夫心头巨震。

  那杀手不是别人,竟然是他早在八十年前,就以为亡故的好友巴基。

  ——他竟然还活着,而且看容貌和自己一样年轻!

  经过神盾局调查,巴基的消失和出现,都与九头蛇脱不了关系。

  这些天来,只要稍微得到一点九头蛇的线索,美国队长就会亲自前往调查一番,希望可以第一时间截获九头蛇的蛛丝马迹。

  西奥多悄悄地觑了美国队长一眼。

  在场所有人里,只有他能听见,夹竹桃在队长手里发出过山车一般的“啊啊啊啊啊——”的叫声。

  西奥多:“……”

  他还是不知道,夹竹桃对美国队长的态度为何如此复杂。

  它到底爱不爱他?

  “我们接下来有个会议。”美国队长冲两个男孩点了点头,目光却主要对着西奥多,“你们不用拘束,过一会儿我会来找你们。”

  “没错,男孩儿们。”

  一道声音从西奥多和彼得的背后传来,西奥多循声回头,霎时间双眼一亮。

  只见一个容貌姣好美艳的红发女人站在他们背后,眼中带着友善的微笑神气。

  她气质偏向干练锐利,本该更具有攻击性,但当女人一笑起来时,那份锋利就被她强烈的女性魅力所包裹。

  这实在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儿。

  娜塔莎微微笑着,同时擦着西奥多和彼得的肩膀,从两人之间走了过去。

  彼得的脸庞瞬间发红,西奥多则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一行人当着西奥多的面走进会议室,又关上门。

  不知是建造会议室的材料特殊,还是斯塔克有什么黑科技屏蔽手段。

  在位于大楼二十三层,窗户还关着的情况下,西奥多可以听到复联大楼楼下网红们拍照打卡的声音,却听不见会议室里传出的一点动静。

  另一边,会议室里。

  娜塔莎刚刚落座,单手揽着一册笔记,冲着对面的史蒂夫点了点头。

  “你是对的,队长,那孩子很有可能知道什么。”

  黑寡妇得出这个结论,仅仅用了一照面的工夫。

  钢铁侠闻言,很感兴趣地看了过来。

  “怎么说?”

  会议开始之前,他不介意叙几句闲话。

  娜塔莎漂亮地微笑起来,抬手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他看我的眼神。”

  西奥多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非常纯粹的好奇。

  “不是很正常吗,你这么漂亮。”班纳博士纠缠着手指说道。

  女特工笑纳了这句恭维,单手托腮继续解释。

  如果只是青春期男生对于成熟女性的倾慕,娜塔莎不会意外。

  她很习惯于从各种男性的目光中走过,当她想要完成任务时,美貌也是筹码的重要一环。

  但西奥多看着她的眼神,不带那种意味。

  他望着娜塔莎,眼神里有点好奇,也带着一丝探寻,像是看见一只不常见的东蓝鸲鸟停驻在自己的窗台。

  简而言之——西奥多没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打量。

  这对于一个青少年来说,反而不同寻常。

  “他从前的生活环境里,应该很少有接触到女性,尤其是漂亮女性的机会。他不把女性视作可以追求的异性,更像是看着造访的金星来客。”

  “但他容貌俊秀,人际交往能力也很正常——”

  说到这里,娜塔莎看了一眼那枝夹竹桃花。

  尽管上面的白花都已经蔫得垂头丧气,美国队长还是把它的枝条插在了面前的水瓶里。

  “他不畏惧女性,对女性表现出好奇而不是抗拒,或者压抑的欲望。说明在成长过程中,他没有遭遇过女性长辈过于严格的管束。”

  “如果他按部就班地像一个普通美国小孩一样长大,以他的硬件条件,不会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异性缺失感——我记得资料里面说过,这孩子从前的履历是一片空白?”

  得到一记肯定的点头,娜塔莎摊开笔记本。

  “那么,我怀疑他前半段人生中肯定和九头蛇有过某种交集——他自己或许没有意识到,因为这孩子看起来对九头蛇的感触不深。”

  “但真相,往往就隐藏在那些细节里。”

  复联众人在屋里开会。

  彼得和西奥多留在外面。

  彼得想起自己之前拽着西奥多躲过九头蛇追杀的事,头皮就有点发麻,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身份究竟泄漏了多少。

  既然西奥多有资格被九头蛇追杀,应该很识货。

  但他是个哥谭人。哥谭市民多奇志,如果告诉他,自己只是从小反应速度快一点,西奥多没准也会信?

  想到这里,彼得清了清嗓子。

  “今天发生的事真是惊险,我从来都没碰见过。”

  西奥多赞同:“类似的事,我在哥谭也只碰见过一次。”

  就是毒藤女吃到植物奶油,杀出阿卡姆那次。

  彼得松了口气:“那些人打扮得那么厉害,没想到随便躲躲就能闪开。哈哈哈,还真是运气好啊。”

  西奥多无意探寻彼得的秘密。

  他自己就有很多秘密,哪怕是对着蝙蝠侠也没有透露过。

  彼得对于西奥多而言,一开始只是个聊得来的网友。

  但经过了刚才的事件,他俩的身份已经上升到了患难之交。

  在不知道西奥多根底的情况下,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保护西奥多。

  这份沉甸甸的好意,一向是西奥多最难拒绝的东西。

  彼得还在没话找话。

  平时好好的一个话痨,如今居然要搜肠刮肚组织语言。

  西奥多见了,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索性贴近彼得悄悄问道:“我能看出来,你有特殊能力吧?”

  彼得大惊,口条瞬间就捋顺了:“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别担心。”西奥多非常哥俩儿好地拍拍彼得的肩膀,“我可是哥谭人,这种事见得多了。”

  “什么自己改造战衣的、有特殊能力能和植物对话的、明明不是人却留下吸血鬼传说的……”

  西奥多非常老练地朝彼得笑了笑,光看他的处事风格,谁能想到他才来到哥谭不到三个月!

  西奥多:“特殊身份不能暴露是吧?放心,我知道规矩的。你不用紧张——是纽约遵守规矩的人不多吗?要不然你搬来我们哥谭?”

  蜘蛛侠:“……”

  不不不这也大可不必!

  他只是不想掉马,又不是好日子过够了!

  小蜘蛛说不出话了,看着西奥多发呆。

  两人互相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肚子就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西奥多:“……”

  彼得:“……”

  饿了。

  掐指一算,西奥多上午坐了两小时大巴车,参观不到半个小时,就被突然冒出的九头蛇突袭。后来刺客联盟救场,他和彼得一起看热闹……直到最后被钢铁侠接走。

  距离早饭也有四五个小时了,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像是被激活了关键声音,斯塔克的电子管家忽然开口。

  “如果您需要的话,茶几第二层放着附近的外卖册子。”

  西奥多猛地抬头。

  “有人?”

  “您好,我是斯塔克先生创造的人工智能。当您在这座大楼里时,如果您有需要,请随时呼叫我。”

  人工智能的声音,刚刚在和斯塔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西奥多就听见过一次。

  只是那次,斯塔克在命令它帮忙扫描西奥多和彼得的状态。

  西奥多当时还以为,智能系统是寄居在那副盔甲里的。

  没想到,它的活动范围居然可以蔓延到整栋楼。

  西奥多有点好奇:“钢铁侠盔甲里面发生的事,你也知道吗?”

  “是的,只要联网,我的数据都是互通的。”

  哦,西奥多明白了。

  这不就跟他每天折一枝的夹竹桃差不多吗!

  如果不是那枝夹竹桃被送给了美国队长,西奥多真想恨铁不成钢地把它拎出来学学:

  同为赛博夹竹桃,你看看人家是怎么说话的!

  西奥多和彼得研究了一会儿外卖单子,最终选定了一家芝士汉堡,以及一家甜甜圈。

  据彼得说,这两家都是斯塔克先生很喜欢的口味,自己早就好奇其中味道了。

  ——他真的很崇拜斯塔克。

  如果换了西奥多,他就不会一味追逐蝙蝠侠的口味,反而更可能把自己的口味推荐给蝙蝠侠。

  彼得对斯塔克的崇拜,除了钢铁侠的个人魅力之外,斯塔克自己对彼得也应该不错。

  西奥多非常欣慰,对钢铁侠的好感度再次+10。

  太稀有了!

  多么正常的长辈和青少年之间的关系啊!

  原来阔佬和小男孩之间,竟然也可以是清白的!

  就在西奥多几乎放下心防,打算和彼得聊点平时在网上会聊的话题时,电梯大门又一次打开。

  然后西奥多眼睁睁地看着,一对容貌相似、秀挺漂亮的男女,穿着睡衣,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走了进来。

  男孩长着一头银发,女孩则是红色卷发垂肩。两人长相之间有些相似之处,大概不是兄妹就是姐弟。

  女孩打了个哈欠,直接开口问道:“斯塔克呢?”

  她的态度不太客气,有点让西奥多联想到对韦恩一口一个老头子的“杰森”。

  西奥多:“……”

  等一下,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怎么回事?

  这俩孩子看起来也只有十五六岁吧!

  斯塔克,我才刚在心里夸过你斯塔克!

  人工智能代为回答:“斯塔克先生正在开会。”

  男孩冷淡地别了别脸,没有说话。

  彼得显然认识他们俩,主动为西奥多介绍:“这是旺达,这是皮特罗,他们是一对兄妹。”

  西奥多不动声色地旁侧敲击。

  “他们住在斯塔克先生这里?”

  说到“斯塔克先生”的时候,西奥多微微加了重音。

  不知道彼得能不能get到他的暗示——既然住在斯塔克的地盘,为什么两人对斯塔克的态度还这么僵硬冷淡?

  彼得get到了,不由支吾了一下。

  这就要提到斯塔克先生从前贩卖军火的往事了。

  间接来说,这对兄妹的家园,毁在了斯塔克集团出品的军火手里。

  他们也因此被九头蛇带走,成为九头蛇的改造试验品,继而获得了超凡能力,代号“绯红女巫”和“快银”。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这对兄妹就此加入了复仇者联盟。

  虽然不能说和钢铁侠完全放下芥蒂,但也能做一对关系冷淡的同事。

  彼得不愿意讲钢铁侠的坏话,有点含糊地说:“斯塔克先生……嗯……从前做过一些事……”

  西奥多:“……”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推理出斯塔克做过什么事了。

  之前白白高兴一场,现在斯塔克好感度立减140分!全部扣光!

  西奥多早就该知道,没有一个小男孩能够清白地走出阔佬的手掌心!没有!

  这世上的所有阔佬,竟然都是同一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