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岁岁南安>第一百章 散心

  翌日一早

  两人几乎是一夜无眠,却又生怕吵到身边人,便这样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度过一晚。

  夜箫华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南久安梳理头发时走过去。想要像往常一样接过梳子。

  南久安却摇头“不早了,快去吧。我今日得闲,自己也可以。”

  夜箫华感到前所未有的疏离,心中不由忐忑“哥,今日我们可以聊聊吗?”

  南久安却好似有意避开“等我回来吧。”

  夜箫华却只能应下。

  自院中分别,一路向大殿,一路出宫去。

  宫外

  南久安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路经一处戏院便走进去听戏。可是心思却早已飘飘悠悠,哪里还听得见在唱些什么,只是呆呆望着戏台。也不知过了多久,戏都已经散场了。这时一位青旦打扮的男子走过来。

  “神君。”

  南久安思绪被打断,抬头看向他“你如何认得我?”

  男子坐下“神君见笑了,在下嵘越。”

  “嵘家人?可是嵘将军的弟弟。”

  嵘越点头“正是。”

  南久安礼貌一笑“早便听闻嵘家二兄弟,一武一商。却为未想还精通戏曲。”

  “呵,闲来无事便学了些。早些年从商四处奔波,由于……嗯。后来闲暇下来便在这边定居下来了。开开小店,学些稀奇。这日子反倒快活起来。”

  “能学些其他的也挺好。”南久安只是礼貌回应着,心思有些不在这。

  嵘越看他心不在焉的,玩笑一句“神君,嵘某虽乏趣了些,但也不至于丝毫不能引起神君的注意吧。神君这般心不在焉的,倒显得嵘某无趣了。”

  南久安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还望见谅。”

  嵘越一笑,即使有着厚重的底妆,也不难看出妆造下精致的容颜。

  “神君,既要求嵘某谅解,那便要赔礼才是。不如同嵘某到隔壁酒楼浅酌一杯。”

  南久安摇头“虽是我失礼在先,但这喝酒便算了吧。若是阁下实在将此放在心上,不如明日我携礼到府上致歉。”

  嵘越叹气“唉,神君何必这般较真。若是不愿,我又不会强求。既然神君要赔礼,我倒有个法子。”

  南久安觉得来者不善,正欲拒绝。而嵘越却先一步开口。

  “不如神君明日再到此处来与我在此闲聊,听戏。就当赔礼了。如何?”

  南久安不想来,但嵘越再接上来“神君,莫要拒绝。明日下午午时戏院。那嵘某便静候于此了。今日嵘某有些杂事,便不多叨扰了。告辞。”

  说罢,便离开了去。南久安有些不悦,心情本来就不好,出来就是为了散心。哪里想到能遇上这么个不知趣的人。扰的人心烦。只是明日到底来与不来又当如何抉择?

  思量许久只觉得越想越烦,只能到时候再看。现在已经不早了,看这日头想必也已经过了午时。不愿在多留,便离开戏院,准备回宫。

  路上遇上一对母女,寻常打扮。小女孩望着母亲,甜甜的笑着“阿娘,爹什么时候来呀?”

  女人拉起孩子的手“爹爹很快就来了。”

  这时眼前的满树芙蓉,又望望远处的宫殿,歪着头看向母亲“那阿娘,鬼都的都城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这里那么好看?”

  母亲慈爱,抱起女孩笑着“囡囡乖,这里叫兰泽坊。是三大预言之城的第一座。这里终年鲜花盛开,美丽至极。”

  “是啊,再不提及这是何处,我便都忘了。”南久安有些伤感。

  这里不仅是鬼都,更是兰泽坊啊。是自己的故里,是南南等待了母亲无数个日夜的地方。可是现在一切都没变,但为什么又好似什么都寻不回了?他思量不出,又望了许久。

  直到一个男子绕过他向母女俩走去。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啊,等很久了吧。”

  小女孩叉着手“爹爹不守时,不喜欢爹爹了。”

  男子走过去抱起她“那囡囡要如何才能原谅爹爹呢?”

  小孩总是不记仇的,转而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容“那要爹爹给我买糖吃。”

  这是一旁的母亲摇头“不行,吃多了糖会牙疼的。我们回家给囡囡包包子好不好?”

  小孩任然高兴“好呀。回家包包子喽。”

  四处都是无尽的喜悦,可是今日却唯独少了自己一份。不禁有些落寞。这时忽然没有那么想回去了。便随意寻了处茶馆。

  茶馆内的说书先生正在说着夜箫华如何建立鬼都,说的那是神采奕奕。好似说的是自己一般。周遭为了许多人。按他们的说法便是,即使再听上十万便也是不够的。

  南久安不喜欢去人堆里凑热闹,便在一旁品着茶,听着他们在一旁热闹的闹着。可是太阳还在转着,一会不见就已经快要掉进山堆里了。而说书人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楚。再过许久连太阳也悄摸着回家去了。说书人也在最后一位顾客走后,收拾起了东西。望着还在一旁的南久安,走过去。

  “这位小友,这都天黑了还不打算回去吗?”

  南久安轻笑“先生的故事绘声绘色,让我不由入了神。你瞧,连时间也忘了个干净。”

  虽然知道他这是在打趣,但这番话听着却是舒服的。说书人也坐下“看小友的打扮不似这寻常人。想必是宫里头的吧。”

  南久安微微点头“先生好眼力。”

  “听闻宫里头最近有大事啊。”

  这话听着南久安也想不到别处去,却还是点点头。

  说书人笑了“看来尊上是当真应下了联亲啊。不过也好,尊上奔波了这般久,也该成家了。”

  南久安听得出他话中的喜悦“你们尊上很好,联亲也是不错的选择。你们也很欢喜?”

  “那当然,想必小友不是鬼都人士吧。”

  “嗯,这里有些事要处理。才来不久。”

  说书人笑笑“那难怪了。我就是土生土长的鬼都人,这些年搬来了都城,一直在茶馆里说书。我们从小便是听着大人们说着当初的鬼都长大的。当初的一起与如今是真真的天上地下。亏的尊上我们才能安定下来。尊上为了大家是一次又一次的赴险,我们哪能不为了尊上想想。尊上好,大家也才好吗。我和你说当初……”

  说书人话匣子打开了,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南久安便这样听着。听了好久却也不觉得够。不知过了多久,连茶馆的伙计都在催促离开了。两人才道别。

  路上四处掌着灯,宫内也早已点起了灯。南久安却在不由的猜想:岁什在干嘛呢?还在批阅那些折子吗?还是已经回去了呢?

  灯火阑珊,四处都是家人的谈笑声。南久安走在街上便显得孤独了。望着天上的月亮,跟随着它回家去。


第一百零一章 误会加深

  宫内

  望着天色逐渐黯淡,夜箫华早已焦急得不行。今日想着好生说清一切,早早的处理好一切,回来想要给南久安一个惊喜。可是一直到晚上也不见人回来。着急,无助化作一团火窝在心里。

  桌上的的饭菜热了又冷,冷了又热。夜箫华都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回。这时心里的那团火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大抵化作了委屈。但心底里还是埋怨着自己:如果我早点解释清楚就好。如果早一点,或许就一点,哥哥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是不是就不会不回来了?

  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了,夜箫华决定出去寻他。可是才走出院中,便听见许多内侍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本不在意,这些人每每到了晚上都没什么活,便会聚在一起聊聊天。可是在他们谈论的不经意之间透露的一个称呼,便使夜箫华不得不在意。

  夜箫华走上前去,那些小内侍被吓了一跳。但在看清来人时,便纷纷行礼“尊上。”

  “你们在说什么?”夜箫华的声音压的有些低,许是还带上了先前的几分委屈。倒是低沉起来,像是有些生气时模样。

  小内侍们被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在说什么,只能打着哈哈“尊上恕罪,小的们什么也没说。就是唠唠家常。”

  夜箫华走近些,走到一个人面前“你说。”

  那个小内侍顿时吓破了胆,头也不敢抬,只能支支吾吾“我们,我们真的只是唠唠家常。”

  “需要我帮你们回忆一下吗?刚刚到底说了神君什么?”夜箫华此时明显有些不悦,眼中不经意显现出一抹狠厉。

  小内侍急忙跪下“尊上恕罪,我们不是有意要在背后谈论神君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小内侍害怕一股脑全部抖露出来“小的们就是今日出城的取东西的时候,想着偷闲去逛了逛戏院。瞧见,瞧见……瞧见神君和一个戏子在一起!”

  “那家戏院?”

  “就是,就是,和怡楼同一个老板的那家。”

  怡楼是鬼都都城唯一一个青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夜箫华却断定南久安是不知的。不然怎么可能去那家戏院。正欲再盘问些什么,抬头瞥见一抹淡蓝色身影。不削说便知是南久安。便叫这些小内侍离开了去。

  再次抬眸时南久安已经只有几步之远。夜箫华感觉笑着迎上去,却被泼了盆冷水。

  “你今日便回自己的住处吧,我觉得大家应当好好想想。有些事需要处理,不管是于你还是于我,亦或是其她人。”

  夜箫华一愣“其他人?哥,我想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

  南久安此时心情复杂,刚刚回来时本来也是打算将一切说清。可是步入宫门,那阵势。到处挂的是红彤彤的,就连守门的都换了新衣。个个都是喜气洋洋,唯独自己像个外人。连这喜气都是要除去自己的。心里头的怨气从进入宫门开始,顺着一路的红绫越积越高。可是在瞧见夜箫华的一瞬,却又没了脾气。

  “我们才容易让人误会……唉,鬼帝请回吧。我便不多陪了。”

  说罢,绕过他回去。夜箫华想要上前拉住他,而南久安早已加快了步伐。追不上,抓不住。好似一切都是徒劳。

  院门轻轻的关上,这一次却将自己关在了外边。想要透过它瞧瞧却也是难得。一种说不清的情绪高涨,让他整个人憋闷的紧。在门外候了许久,最后苦于无奈也只能离开。

  可是院内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错综复杂的情绪。当初所说的一切在这敲定的婚姻面前似乎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连南久安自己都不知现在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可是无论按在什么地方都是扎眼的。自己好像输了,输给一个连面也未露的人。有不甘,可是又不知如何挽留,如何争强。

  第二日还不待天明,南久安便出了宫,看着连自己院中都挂起的红灯笼,哪怕多待一秒都是折磨。

  宫外

  芙蓉还是照常开着,小贩还是像以往的叫卖。从西市到东市,逛北市走南市。然后又逛南市走北市。在顺着东市回西市。这样一通乱逛,竟在不知不觉中过了半日。现在日头有些毒,晒得人不舒服。便再次来到戏院,却早已将昨天嵘越的事忘的干净,只是单纯出来闲逛,也没打算停留多久。想着等到日头下去些便走。

  哪里想到还没坐多久,嵘越便过来了。他刚来时南久安当真没有认出他。只是奇怪现在戏院带我人怎么都这么自来熟,都不问问自己同不同意就坐自己对面。

  直到这场戏唱完,嵘越一合扇,拍手叫好。然后看向南久安“神君,这场戏难得不足以打动你吗?”

  这时南久安才回头仔细打量他一番,褪去了厚重的妆容,嵘越本来的样貌展现出来。与嵘璟有几分相像的眉眼,姣好的容颜。听着他那有些欠揍的语气,可以判定就是嵘越。可是南久安真的不想理会他,只是昨天的事又不得不回着。

  “戏自是好戏,只是我不通这些,也便只能看个热闹。”

  嵘越笑笑“神君这是什么话,无论懂与不懂欣赏理解便是对戏曲的尊重。只是不想神君当真会来。”

  南久安看向他,眼中透露着几分无语,但嘴上还是说着“既应下了,怎会不来?”

  “可是神君今日怎么还是心不在焉的?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烦扰了神君?”

  “没什么,只是最近出了些状况。”

  嵘越怎会不知,他哥哥嘴碎的很,早早就把一切说了。只是现在是不可能直接说的。便假装不知,开始询问“这世上还有能让神君苦恼的事?不如同嵘某说说,也解解闷。”

  南久安不想说,摇摇头“一点私事,外人不必知道。”

  嵘越可是应嵘璟的要求要来套话的怎么可能就这样过了,于是笑着“呵,神君真是见外。不愿说便不说。那不如我们去酒楼浅酌两杯,这有烦心事喝酒最是解乏。”

  南久安本是不喜欢在外面喝酒的,可是又不想这么早回去。索性应下了。可是来到地方,却傻眼了。南久安自认还是见多识广,可是这地方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不知如何去形容现在眼前的场景,莺歌燕舞已经是极限。

  看着前面带路的嵘越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请问这是何处?怎么感觉……”南久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顿住了。

  嵘越扇了扇风“这里是嵘某开的怡楼。”

  南久安疑惑“怡楼?”

  嵘越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俗称青楼。”

  南久安大为震惊,说什么也不要上去了。

  “神君,清者自清。咱们只是去喝酒,又不做点其他的,怕什么?还是说,神君想要做点其他的?”嵘越不怀好意的笑笑。

  南久安望着他没有说话,以示自己的无语。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上了楼。

  楼上雅间

  这处倒布置的一片雅致,不说是怡楼谁知?没有了那些人吵闹,世界都安静不少。不一会便有人送来酒水。

  嵘越率先倒了一杯给自己,举起酒杯“神君,请。”说罢一饮而尽。

  南久安也痛快的倒了一杯,喝下肚去。只是由于不喜欢在外面喝的酩酊大醉,便将酒气都逼出体外。可是嵘越哪里知道,还是实诚的喝着。

  喝了许久,嵘越真的受不了了,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神君好酒量,只是嵘某不胜酒力,先行失陪一下。”

  嵘越溜出来,赶紧给他哥传信谁自己不行了,让他快来救场。


第一百零二章 误会解除

  宫内

  夜箫华还在处理着那些处理不完的折子。而嵘璟在接到嵘越的急信时一时犯了难。不知道该不该和夜箫华说。说吧,自己这边肯定少不了一顿削。不说吧,自家弟弟那边也顶不住了。谁先知道神君这么厉害。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

  步入偏殿,赶紧先认错“尊上,臣有罪。”

  夜箫华这边也烦的很“说。”

  “臣考虑不周,本来想要让臣弟套套神君的话,哪里想到,想到家弟会将神君带去了怡楼……”

  夜箫华抬起头看着他“你最好祈愿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然你就等着去万鬼窟把冬陵的位子填上吧。”说罢直接开启传送法阵走了。

  嵘璟紧跟其后赶往怡楼。

  而在怡楼这边南久安心里头越喝越难受,越难受越喝,到最后干脆不再逼出酒劲。一口气闷一壶,心里头不舒服,还喝不够,又叫了几壶。

  等夜箫华这边赶到,嵘越赶紧上去去,一脸黑线,扶着他哥,一副想吐的模样“哥,我真的不行了。打赌的东西你拿回去,我不要了。这酒我下半辈子是不想碰。不和你说了,我……呕”

  嵘璟一脸嫌弃把他推开,生怕他吐自己身上。一旁夜箫华也不想再过多理会他们,向楼内走去。

  夜箫华的到来无疑引起了不少躁动,大家纷纷围过来,一时间夜箫华竟被围得下不了脚。嵘璟还不待夜箫华说话,便赶紧把人疏散开去。夜箫华这才顺利上楼。

  打开门的一瞬,酒气铺面而来。南久安坐在桌旁,还在往酒杯里倒酒。夜箫华赶紧上前去拦住他。南久安看看手里的酒杯,又望望他。在看清夜箫华的一瞬,憋了一肚子的火在酒精的加持下终于爆发了。

  只听一声清脆的“啪”。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嵘璟最先反应过来感觉带着其他人出去了。而夜箫华还在持续懵逼中。过了许久才看向他,一肚子的委屈也无处说。最后只唤了句“哥……”

  南久安好似这时才回过神来,可是看着他还是心里头难受。但又因为是他,又不敢再接上一巴掌。望着他,自己的委屈也憋了好多。金豆豆说什么也要往外蹦,只能抬起头望望别处。

  夜箫华走上前,拉住他“哥,是我不好。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把一切处理的很好。最后还是让你误会了。”

  南久安酒劲正大哪里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望着他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岁什,南海我知道的,那封信是我拿的……我,我只是不想你为难。九重塔我也没有不要你,真的。他们都不想你活,可是,我想救你的……岁什,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好。”

  夜箫华抱住他“是我不好,是我总让你担心。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回家?”南久安望着他,似乎有些疑惑。

  夜箫华点头“嗯,回家。回我们的家。”

  南久安这时像焉了的气球,靠在他身上“好,回家……”

  夜箫华立即开启法阵,瞬息之间便已经回到寝殿。夜箫华本想着让南久安好生休息一下,便去铺床了。

  可是南久安的小脾气在看到那些明晃晃的红色时再次爆发。南久安直接将人按倒在床。看着他,过了许久“周岁什,我不许你向冥界三公主提亲。”

  夜箫华呆愣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南久安这样。霸道中带着些许委屈。夜箫华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开始挑逗南久安“那可怎么办?大家都还望着呢。”

  这时南久安明显不悦“那只是没有更好的人选。”

  “那哥哥以为谁更好?”

  南久安眼神闪躲一瞬,突然有些脸红,凑近些。夜箫华都感觉能听到他的呼吸,脸上不由得有些热。南久安轻声“岁什,如果一定要联亲的话……娶我吧。”说罢也不让夜箫华回答,便吻上他的唇。好似不愿听到任何拒绝的言语。

  一瞬间,夜箫华只觉得周遭都燥热起来。南久安的那一句“娶我吧。”一直在耳边回响。唇间的触觉,温热的呼吸。无时不刻不在撩逗他的心。

  许久过后,南久安带着微微喘息“岁什,我要你。”

  一句话撩逗着夜箫华本就动摇的定力上,顷刻之间便荡然无存。一个翻身将人扣在身下。

  “哥,你想好了。这一次可是你亲口说的。要了就跑不掉了……”

  南久安环上他的脖颈,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我说的,不后悔。”

  夜箫华听后一笑“呵,我着了你的道了……”

  关灯拉闸。

  隔日

  南久安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回忆起自己昨天的“虎狼之词”,不由小脸一红。不再看他。

  夜箫华见他这样笑笑“哥哥在想什么?”

  “嗯……,就昨天,我说那些会不会让人觉得我很轻浮?”南久安有些不好意思。

  “呵,这是什么话。这事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说着放下梳子,为他戴上发簪。

  可是站在他身后,皱了皱眉。南久安看着他“怎么了?”

  夜箫华抚上他后颈那处咬痕“哥,疼吗?”

  南久安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咬的心里没点数吗?”

  “唉,没办法本能作祟。那我们今日还要将头发束起来吗?”

  “难得你希望别人不知道昨天发生了点什么吗?”南久安反问。

  夜箫华笑笑“好好好,我们这就换换。”睡着取下发簪,再次拿起梳子,替他仔细梳理着。

  又过了许久才将一切完成。在换好衣服后,夜箫华打量了他一番。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好看,有点新娘子的感觉了。”

  “你什么意思?”

  夜箫华摆摆手“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哥哥今天可以四处逛逛,看看布置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不喜欢的地方。”

  南久安听出其中意思,望着他“周岁什,你能耐了。还敢算计我一道。”

  夜箫华笑笑“怎么可能。哥哥可不要误会。”

  南久安敲敲他的头“好生厉害了。我不打你。”

  “哥哥手下留情,把我打死了,哥哥怎么交代啊?所以还是让我活着吧。”

  “呵,好了。快去大殿吧。时间可不会等你。”

  夜箫华点点头应下,告别南久安后便离开了。

  南久安今日休息一天,便没有在去议事。但也没闲着,给宿玖写了封新信。说明现在的情况。

  神堂

  宿玖收到信情绪有些复杂,许是祝福但又担忧。把喜讯通知给项渡恒,两人皆是悲喜交加,却担忧无比。早在数日以前魔族便已经再次卷土重来,只是宿玖并未召回南久安,只是将其他同意合纵的代表聚集商议了一番。大抵还是私心作祟。

  “若是前线再遣兵十万能否守住共姜五十城?”宿玖如今也不得不担忧起来,魔族的军队势如破竹,直攻北上边防,想要攻下仙界,借势拿下中部的人界,再逐一攻破。现在正值第一战,不能输。

  项渡恒看向他“师兄,我知道你不想久安卷进来,可是仙界除与神界接壤也与冥界接壤,鬼都更是要塞。这场仗不可能少的掉他们。”

  宿玖看着那封信“可否等到下月,至少让久安完成这场等了数年的婚礼吧。”

  可是世上哪里有那么顺心,项渡恒没有说话,沉默着。这样的气氛一直延续着,直到宿玖摇头走向书案才结束。


第一百零三章 离开

  上午写好的信,直到晚上才送出。期间的纠结、无奈只有宿玖一个人知道。

  鬼都

  收到回信时已经很晚了,但夜箫华这边却迟迟没有熄灯。屋内夜箫华捧着礼单翻看个不停。南久安不解“岁什,一晚上你看多少遍了?还一直看,之前没有过吗?”

  夜箫华捧着礼单过来,摇头晃脑“哥哥不懂,这次的不一样。这次是我三媒六礼,自然要更加仔细。哪怕是漏了一样都是不行的。嘻嘻,只要哥哥不嫌弃我把整个鬼都都可以给你。哥哥,你可以再说一遍喜欢我吗?”

  夜箫华一脸期待的望着南久安。南久安推开越凑越近的夜箫华“不喜欢了,太吵了。”

  “哥哥,哥哥,哥哥……”夜箫华嚷个不停,拉拉他的手,开始撒娇。

  南久安闭着眼不看他。夜箫华见状快速偷亲他一下。南久安顿时睁开眼看着他。夜箫华一笑“这招果然好使。”

  “你信不信我敢打你?”南久安说着假意举起手。

  夜箫华不怕,还凑上去,南久安无奈放下手。夜箫华笑笑凑过去“哥哥,要不你亲回来。咱俩算是扯平了。”

  这算盘打得好,南久安直接无视他,淡定的向一旁走去。然后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味起来。无论夜箫华在面前怎么晃悠都置之不理。好似眼前空无一物。

  夜箫华晃悠许久终于还是泄了气,坐在一旁,望着他。整个人委屈巴巴的,扒拉扒拉他的衣袖“哥哥,理理我吗嘛。哥哥,哥哥,哥……”

  南久安终于放下茶杯“好了,别闹了。我在想事。”

  “是那封信的事吗?”夜箫华好奇。

  南久安点点头“嗯,按理说应当很快便能收到回信的。可是这都一天了,却没有瞧见信的影子。不由让人担心啊。”

  夜箫华知道神堂于南久安就好比鬼都于自己,说随时可以放下,可是真正到了割舍的时候却是放不下的。更何况神堂还有宿玖他们。只得安慰“哥哥不要多想,可能只是他们一时忘了时间。许明日便有消息了。”

  “嗯。好了,这般晚了,去睡吧。大抵明日会有消息的。”

  夜箫华听后便去收捡东西去了,不一会儿南久安这边便收到了信。可是信收到了,心反而提起来了。打开看看,这心更是放不下了。南久安扶额,现在只觉得头疼。

  看见他这副模样,夜箫华不由得担忧,上前扶起他“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南久安紧皱着眉“神堂那边说,魔族已经东山再起,现在正在攻打共姜。各界已经给仙界派去支援。岁什,我们这边也当理应派人前往。你看眼下应当如何?”

  夜箫华大体了解了情况,但现在却更在乎另一个问题“哥,你要走了吗?”

  南久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夜箫华焦急起来“那是什么时候?”

  “明日。”

  夜箫华顿了顿“嗯,我知道了。我这边也会加紧带兵前往的。哥哥一切放心。”

  南久安有些歉意“岁什,对不起。本来一切都说好了的,眼下却又出了这样的状况。可能婚礼得取消了。”

  沉默许久,两人都没有话语。最后夜箫华打着哈哈“呵,哥哥说什么呢?我们又不是没办过,当初那气势多浩大,与那时比如今倒是显得单薄。没什么对不起的。只是,哥哥……记得等等我,别丢下我一个人了,好吗?”

  夜箫华甚至连看向他的勇气都没有了,低着头,等着应答。南久安抚上他的脸颊,促使他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岁什乖,哥哥不会丢下你的。只是这次得岁什自己来找我了。我等着你,可好?”

  夜箫华破涕为笑“嗯,我会快些的。”

  “好了,明日定是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呢。快些歇息吧。”南久安提醒着。

  “那哥哥呢?哥哥不去休息吗?明日定是要赶路的,不休息身体会吃不消的。”

  南久安笑笑“好,我知道了。我就去看看颜矜,顺便出去吹吹风。很快就回来。”

  夜箫华担心“那我要和哥哥一起去。”

  “好,走吧。”南久安没有拒绝,答应下来。

  月下共影原也不止是浪漫,还有藏在其中的伤感。可是月儿怎么就读不懂呢?连这唯一的月光也要收起,让人连诉说伤感的地方也没有了去。

  兽苑

  颜矜今日浮躁的很,好像知晓了什么似的。两人一来便一直吼叫个不停。任凭南久安如何安抚也无济于事。

  南久安无奈“唉,它还是第一次这样,可能是习惯了处尊养优的日子,不想回去了。”

  “那就别走了,留在这也少不了它的。我隔日便去替你选一匹温顺些的。还省的总为它担心。”其实夜箫华在知道这白虎是东格送的时候就已经不待见它了,现在这么一闹更是觉得心烦,便想着干脆让南久安换掉它。

  而南久安却摇头“世间一切皆有情,讲究一个缘字。颜矜现在虽然有些浮躁,但向来是听话的。再说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点情义。岁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颜矜是它自己,不是别人。自然也不当把对他人的情绪强加到颜矜身上。至少于颜矜来说不公平。”

  夜箫华点头“嗯,之后不会了。只是想着它这般,害怕伤了哥哥。”

  “呵,别担心。你看。”说着,将暴躁的颜矜放了出来。而这时颜矜反而乖顺了,不再吵闹。扇动着翅膀,一副要高飞的模样。

  南久安伸出手,颜矜慢慢低下头轻靠在他手上。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模样。夜箫华走近些,颜矜看着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一人一兽便这样相望许久,似乎在说着什么。后颜矜朝天长啸一声,夜箫华也点了点头。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只是旁人看不透。

  “你们在做什么?”南久安疑惑。

  夜箫华摸摸白虎,白虎也默契的闭上眼“秘密。”

  南久安看着他们“这般大的人了,还玩小孩子这套。好了,让颜矜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过不了多久该天亮了。”

  望着远处已经有些泛白意味的天,夜箫华所能接受到的信息只有一点‘哥哥快要走了。’干脆不再回去,于是提议“哥哥,我还有一个地方没带你去过。我们今天不回去了,直接去柳州。”

  往日时光浮现眼前,当初说好待柳絮纷飞便去,可这一拖便又是数年,好在两人都还记得。一切都还来得及。南久安不知何来的苦楚,将一切都染上了些许伤情的意味。只是这场赴约来得有些晚,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再胡闹这一回。”

  颜矜似乎听懂了其中意义,自觉俯下身。待两人坐好,便振翅高飞。两人只觉靠近了天,伸手想要拂开挡住月亮的云。却又发觉天竟这么高,那么远。摸不到,触不及。

  柳州

  如今柳絮早已没有,但柳树仍在。坐在柳树下,听小溪潺潺,看天边无月,意来日方长。唯不敢与身边人多语,唯恐多说一句心中不舍便更深一分。便这样痴痴望着无月的天,靠着柳树。

  许是有些乏了,南久安就这样睡了过去。夜箫华轻轻抱起靠在一旁的人,骑上颜矜向远处飞去。小声喃喃一语“哥哥,这一次让我送送你。”


第一百零四章

  “哥哥,哥哥。”夜箫华轻声唤着。

  南久安有些迷糊了,睁开眼来。天已经亮了,而向四处望望已经到了神堂。南久安立马精神了,站起身来“这什么情况?”

  夜箫华笑笑“怕哥哥累着,我就让颜矜送你回来了。”

  “那你呢?”

  “哥哥放心,我马上回去。传送法阵还是很方便的。”

  南久安有些不赞同“要不还是让颜矜送你回去吧。传送法阵虽便利却消耗大,不宜经常使用。”

  夜箫华点点头“嗯,我记住了。只是这时间着急,就这一次。我保证。”

  见他这般,南久安也只能由他去了“好吧,小心些。”

  夜箫华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神堂的人敏锐,从刚刚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人已经到了。看着向这边走来的人,夜箫华不得不先行离开。

  “哥哥,我会快些来得。等我。”几乎是在话语落下的瞬间,夜箫华已经没了身影。而神堂的人也已经到了。

  来者却是云澜,瞧见南久安时心中是欢喜的“神君!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们那边还没有解决。”

  听这话不难知道,战争拉开序幕已经有些时日了。而云澜应当也是被紧急召回的。南久安点点头“解决了,鬼都那边也即将派人前往。”

  “那我们去同堂主说吧。他那边应该还等着。”

  南久安应下,跟着云澜一同前往去会见宿玖。

  晚清院

  宿玖这边今日没有什么事情,一直待在家里与项渡恒讨论战术。时不时再召集大家商议一下。过得虽然紧张,但也还算可以。

  抵达晚清院后云澜便离开了,现在大家都忙,而天书阁那边暂时安稳,战事也没有紧张的需要天书阁出手的地步。现在便自愿带人留在神堂负责一些简单的管理和保卫工作。让大家也安心些。

  告别云澜后,来到屋内,宿玖、项渡恒二人各自拿着地图勾勾画画。南久安礼貌地敲敲门,二人闻声望来。瞧见是南久安后,便放下手中的动作,向这边走来。

  南久安向他们问好,项渡恒率先开口“这么快便回来了,一定赶了夜路吧。”

  南久安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要说赶了吧,是夜箫华送自己回来的,自己全程在睡觉。要说没赶吧又好像不对。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答“大概赶了吧。”

  项渡恒还没听过这样的的回答,有些奇怪“什么叫大概?”

  南久安沉默了,宿玖见他不说话了,拉住项渡恒“好了,知道你担心,只是现在久安已经回来了。就不要纠结那些了。”

  项渡恒听后摆摆手“好好好,久安是你的宝贝,我得罪不起。不问了。你们自己聊吧,在这里待了几日了,我是待不下去了。得回去修整一下。再见。”说着便走向外面。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宿玖摇头“你项师叔一直这样,你是知道的,便不要多想。我们聊聊你的事吧。”

  南久安点头“嗯,好。”

  “鬼都那边怎么样?可有说什么?”

  “鬼都会派遣人手前往前线,大抵用不了半月第一批人员便到了。到时候我想领兵,顺便去探探魔族那边的情况。”

  宿玖思索良久后才道“好,既你有意便去吧。只是万事小心,切勿莽撞,魔族销声匿迹太久,如今卷土重来。势必是要抵死相拼。马虎不得。”

  “嗯,领教了。我会注意。”

  “那你们自己的事呢?”宿玖想要知道他们是如何解决的。

  南久安停顿了一下“……我把婚事推了。”

  宿玖叹气“罢了,你也是为了大家想。只是夜箫华那边会怎么想?”

  “生气是必然的,只是岁什一向顺应着我。我想这一次他应当还是如此。到头来还是对不住他。”南久安有些歉意。

  宿玖望向窗外“待一切落定,你们也好解脱些。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也在讨论着什么。大概连鸟儿也知晓了战事。树叶微晃,不知是风,还是鸟儿的杰作。一切猜不透,也望不见前方。

  又与宿玖商量许久战术才离开去,回到念往堂时天已经蒙蒙黑了。给夜箫华那边书信一封,询问着事宜。收到信的夜箫华是欢喜的,急急忙忙写了回信。却又不觉过瘾,便又写了一封。此时这急令却成了两人知晓对方唯一的信件。

  吵吵嚷嚷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半夜,互道晚安后也便歇下了。念往堂地势高,时不时的小雪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这样却缺了些趣味,难得瞧见春日的花朵;也听不见夏日的蝉鸣;更没有秋日的金黄,有的只是那冬日皑皑的白雪,与和冬日相伴的寂寥。

  翌日,还未天明连念往堂这边都能听见吵嚷的很。起来查看情况。才走出屋便瞧见远处浓烟滚滚,天边都被映红了。南久安暗叫不好:那个方向是千楼阁。

  急忙赶去,赶到时这边已经来了很多人。可是火势一点不见小,大火就这样无情的烧着。宿玖将众人拦下“好了,不要去了。这火不是寻常的火,被施了法,用水是浇不灭的。我来破除法术,而后再去救火。”

  大家闻声都停下手中动作,纷纷过来帮忙。南久安也没闲着,凑上来帮忙。然而这法术不简单,许久过后也未破解。其中端倪便不在外,那么就在内了。

  南久安有了猜想,不顾阻拦步入千楼阁内。好在千楼阁当初建造之时便施了法,如今这火烧了这般久也还未损坏太多。内里还是比较玩好。来到其中,又是一个正位法阵。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快速破除里面的法阵,外面的人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迅速破除法术,开始救火。只是他们这速度,等千楼阁烧没了,火都不一定能灭。南久安施展法术,运水直灌。很显然外面的人也意识到这点,与南久安相互配合,很快便将火灭了。

  这场火虽来的凶,但并没有人员伤亡,损坏的也尚在能修复的范围。只是这无疑是挑衅。是对神堂的蔑视。这使神堂不得不加强戒备,害怕再让魔族的人有可乘之机。

  此事过后,神堂各处的戒备都在加强。而南久安却在担忧,前往晚清院同宿玖说明“我只怕这一次纵火不止是戒备问题。我怀疑神堂内部出了问题。”

  “你是觉得神堂内部可能有魔族人?”宿玖也有想过,只是这事难办。

  南久安点头“嗯,我想我们应当好生查查。不能放任魔族在神堂内作威作福。”

  宿玖叹气“唉,这事难办,我们所要知道的,所要彻查的都十分棘手。只怕一时打草惊蛇叫他跑了。只能慢慢来,不可着急。我回去安排,这事你就别掺合了。再过几日你便要去共姜,好生养养精神。”

  南久安应下,这事虽查的复杂,但实施起来却不是太大的难度。只要不打草惊蛇,一切便好办。所以也没有太大问题,南久安自然不是特别担心。反而是共姜那边开始棘手了。


第一百零五章 魔族挑衅二

  千楼阁这边已经开始组织修缮,宿玖也已经安排人手调查内鬼一事。一切似乎都在顺利进行着。可是有点过于顺利。短短三日内鬼便已经落网,竟然就是看守千楼阁的小弟子。也就是第一个发现火势并报告的弟子。

  审讯室内,小弟子一个劲的叫嚷着冤枉。可是条条证据皆指向他。南久安本是要来一探究竟,以为这真凶当真落网了。却不想只是抓住一个替罪羔羊。

  南久安才走进审讯室不久,在探查小弟子的修为后便摆手道“放了吧,他还没这般大的本事。”

  小弟子听后连忙跪下感谢“谢谢神君,谢谢神君。”

  哪料南久安这时看向他,这样居高临下的模样,留给他的只有威压。南久安自这次回到神堂便已经决定将身份摆明,眼纱那种碍事的东西不要也没人敢说什么。小弟子只是抬头一眼,便愣住。下一秒只听南久安冷冷开口“你的供词我看了,看守时睡觉。那么这事你也有责任。办事分心,自己去领罚吧。”说罢拂袖离去,多待一秒也不愿。

  本意去往晚清院,却在路上便接到急令“凌云塔遭突袭,速来支援。”这些事一件未平一件又起,魔族此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却让人无法揣测。只是眼下顾不得太多,只得快速赶往神界生死崖凌云塔。

  走时遇上也要一同前去的云澜,南久安害怕声东击西,让云澜暂且留下镇守神堂。自己则是即刻去往了凌云塔。

  凌云塔

  宿玖带领些许弟子已经前来。项渡恒昨日前往了共姜。待南久安来时,神堂的人已经与魔族相互厮杀起来。南久安唤出念华剑,正欲向前共同御敌。却发觉这凌云塔有异常。只得赶紧拼杀到宿玖面前同他说明“堂主,凌云塔有异,恳请前往查看。还望助我一臂之力。”

  宿玖点头应下,立马下令“神堂弟子听令,列阵!”

  霎时之间,神堂弟子纷纷念决,法阵顿时显现于地。南久安乘机来到塔前,可还未来得及打开塔门,其中锁链落地的声音便传来。南久安大呼“躲开!”

  下一秒,一只异兽破塔而出。宿玖识得它“是乏秋兽。”乏秋兽与夺日、枂鸠合称三大魔兽。在矾山大战后分别关押。如今夺日祖兽已经死了。现在乏秋却又放出。

  这时魔族人士看见乏秋被放出,也不再与他们厮杀,立马撤离这里。而这时大家也看清了乏秋兽背上那人——东格。东格俯视着他们,轻蔑一笑“呵,和大家开了一个玩笑。现在东某便不奉陪了。来日再见!”说罢便扬长而去。

  众人意识到被耍了,魔族不过是借突袭的噱头释放乏秋兽而已。如今他们的阴谋达成了,也便离开了去。神堂这边连遭两次挑衅,已经是激起群愤。只是眼下却只能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不少人发誓要在战场上把魔族除之而后快。宿玖心中也有气,只是他心底里更明白此时所需要的更多是冷静。只能先行处理好眼下的情况。

  处理好一切后,回到神堂时已经是傍晚。大家忙碌了一日,个个筋疲力尽。恨不得马上躺尸。只是苦了些许在突破期的小弟子,这个时间段是一点不敢耽搁,一回去便立马开始修行。这时云澜带着一身伤也回来了。

  南久安皱眉“这是如何了?”

  “神君没有猜错,魔族在大家走后对神堂还发起一场攻势。现下已经处理好了。”云澜回着。

  南久安点头“快去疗伤吧。你的伤看起来倒是严重。”

  云澜摇头“看起来伤的重而已。不过一些皮外伤,上阵杀敌的有几个没有受过伤。都知道这种最不要紧。”

  南久安叹气,眼前这个女娃娃说什么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般模样在怎么还是有些心疼。拿出一瓶药递给她“云澜,我知道你自幼要强,但也莫要为难自己。这是上好的伤药。女孩子嘛,留疤就不好看了。”

  云澜接过药,笑笑。虽从小到大跟在这人身边,却是得不到他一个眼神。但不知在何时,高高在上的神君也开始会关心人了。或许他大抵都忘了,当初自己表明心意时,自己与他的一战受伤有多重。只是爱情这东西难以磨灭。这般久了,明知他心中有人了,却还是割舍不掉。此时却可以哄哄自己了。看着他笑笑“多谢神君。”

  “嗯,快回去吧。天晚了。”

  云澜点点头应下“我知道了。多谢神君提醒。弟子便告辞了。”

  南久安微微颔首以示回应。云澜拿着药心中暖意横生,高兴的回去了。看着她喜悦的模样,南久安也不禁思考起自己何时学会的这哄人的艺术。不过思索片刻也大抵有了答案。大抵也是在哄骗夜箫华的时候渐渐也就熟练了。这么看来也没什么不好。

  回到念往堂,屋内一封封信件堆叠在书案上,却并没有让人觉得厌烦。南久安坐下,一封一封的看着,而后又一封一封的回着。不知那边的人什么时候可以看见,却还是想要给予没一笔一划的回应。

  彼时连屋外那让念往堂与外方隔绝的雪似乎也变得温柔,想将一切轻飘飘的盖住。却还未堆起便在空中化了,生怕压坏了好不容易长出的嫩芽。

  也不知过去多久,记不得时日,只知道酷暑已经褪去许久,树叶也已经变得金黄开始脱落。只看见烧毁的千楼阁已经重新修缮完好。原来竟已经过去一月余了吗?

  自凌云塔事件后,魔族没有再有下一步动作,想必他们的目的也就是释放出魔兽乏秋。现在南久安这边也准备就绪,即将前往共姜。

  道别时,宿玖说了好多,一字一句都是担心。每一眼都是不舍。可是如今却容不得这般多的不舍。相互道别后便向共姜前往。这场仗神堂势在必得。

  大型传送法阵消耗太多,由于规模过于宏达,只能分成三批走。而南久安要管理队伍只能在最后走。其他两批由项渡恒派来的副将和云澜带领离开。

  三批次辛苦一些,要赶到第三个传送带,一口气走了五日,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好在是赶到了。看着传送点,大家都不由欣喜起来。南久安不敢耽搁整兵待发,而后开启法阵。这一下便快多了,直接到达目的地。只是南久安自己的原因却是有些吃不消的。

  待来到共姜据点,夜箫华也已经来了几日,期间还参加了一场征战。两人站在营地互相望了许久,再三确认,才敢走近。却连手也不敢拉一下。但此时再见却是满心的喜悦说不出,憋在心里却又难受。最后却只简单问候,又被叫去商议起战事。


第一百零六章 抉择

  大帐内,共姜的地图摆了一地,大家脸上都没有好颜色。但是如今出现两种声音。由于上一场仗是平手,死伤严重,但由此而来的军中戾气也逐渐加重。现在一方以夜箫华为代表主静,认为当重新审视如今状况,先暂时按兵不动,待机会合适再出手。而另一方以仙界大将谷孟举为代表主攻,认为要趁现在军中戾气重,大家的仇恨值变高,蛮劲自然也比平常高。而且如今魔族那边也是同样伤亡惨重,军营已经开始怨声连连,军心不稳。应当趁此好好拼一把。

  两难的境地,不少人无法抉择。但这道题到了南久安手中却毫不犹豫。再第一轮投票时,南久安正欲上前却被夜箫华上前一步拉住。夜箫华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而这让谷孟举看了很是不爽“鬼帝这是何意,怎么还能作弊呢?神君本意向谷某,却被你给拉住,只恐不公平吧。”睡着还斜睨着眼看他。

  夜箫华迫于无奈松开手,南久安却好似并没有看见他刚刚的动作。依然把票给了谷孟举。虽然只是第一轮,还有两轮最后结果还不能确定。投票结束后,南久安一个人走了,似乎不愿见夜箫华,独自坐在军营后的树林里。

  其实于投票中,他甚至连多思考都未曾有过。此时更是不敢想了,害怕自己是错的。这时夜箫华还是找来了,南久安没有说话。夜箫华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他知道南久安为什么会这样。自在投票前看了魔族此次来得大将名单后,他整个人便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只因一个名字,也只需一个名字——冬陵。

  “哥哥,你下一次想躲我能不能换个地方,总是树林难道不腻吗?”夜箫华没有提投票的事,这件事南久安确实冲动了。只是这一次并不会有什么过失,所以他想要将其中利害说清。

  南久安望向远方,眼神却没有聚焦,不知在想些什么。夜箫华就这样陪他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等到回答。今日的天气不错,但无风无阳,四处的一切都是安静的。寂静的让人害怕。这一坐就是近半个时辰,好在今日是上一场仗后的第一天,大家都在修养,军中除了军医外都没有大忙。

  夜箫华看着他,细细看着,此时他多希望自己有读心术。想要知道南久安心里的声音,是否是无助的,恐惧的,亦或是其他。这时夜箫华能清晰看见他眼中由刚刚的无神变得哀伤,甚至是害怕。

  南久安终于转头看向他,可是望了许久也未曾开口。几度欲言又止,却终究说不出口。最后似乎连自己也不愿再憋下去。一声轻轻的叹息,微不可查,却是无尽悲伤。再他抬头一瞬,夜箫华能看见他眼中若隐若现的泪珠。可是再对上他目光的一刻,南久安却又躲开了。酝酿许久才吐出一句来。

  “岁什……你是不是觉得,我好脏……”

  一句话,夜箫华只觉得脑中的那根弦都断了。久久没有作答,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可是却忽略了事中人。是啊,自己可以满不在乎,但是与南久安一切都是真真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哪怕埋在心底。却还是会被扒出来,然后曝尸视野。人们总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却没想到时间也可以无数次的冲刷伤口。哪怕只是微风拂过,与这心里的也是惊涛骇浪。

  南久安没有说话,只是望向天,自嘲地笑笑。泪珠滑落脸颊,却被他好似不经意的整理耳边的发丝时拂去。可是夜箫华却将一切看在眼里。本来想要规劝他改变主意,如今却不知如何规劝,怎么规劝。

  轻轻将人揽入怀中,默默施法将二人笼罩起来。夜箫华知道他要强,不会希望自己的狼狈被别人看见。可自己总是打破一切他筑起来的高墙,看见他每一的每一次无助化。怀中人小声的抽泣,彻底将一切都打乱了。

  “哥,若你不知道恨谁,便恨我吧。”

  此话一落,夜箫华可以感觉到他抓住自己衣衫的手愈发的紧,最后却又松开,一句句无助的埋怨倾泻而出“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让我死了不是更好……”他沙哑的嘶吼,是对命运的愤恨,是对自己的厌恶。却唯独没有对夜箫华的痛恨。

  当初一切当真就注定了自己的一切都是迟来的。那是在知晓冬陵闯入小院中的消息,自己第一次打伤了人,挣脱束缚自己的一切,跑了好久好久。可是待自己到时只看见一片狼藉。那时南久安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安静的,双手被束缚,衣衫杂乱。血从嘴中流出,滴到床上。可是咬舌自尽却是虚假的,最大的效果无非是让自己更清醒。

  本以为一切不过于此,可第二天冬陵又来了。两年时间,期间的崩溃只有他一个人在吞。自己甚至于他在何时崩溃,何时妥协都不知。只知道一次又一次的自杀未遂。只记得被自己藏起来的一把把利器,收起来的一条条白绫,和淌了一地的血。一切都无比戏剧性,自己总能在这些时候阻止他,却不能在一切开始时遏制。

  那一切终于随着他帮自己逃出,自愿拖延时间结束了。结束在那生生剜心挖骨中,结束在那昏暗无光的地下室中。可如今一切随着冬陵的到来都被挖了出来,再一次明晃晃摆在他们面前。

  南久安哭诉许久,知道将自己累到睡去。夜箫华替他擦了擦脸,理了理衣衫,整理了一下头发。一切都是完美的才肯罢休。再将南久安送回去后,夜箫华再次来到林中。就着先前的位置望了许久。他甚至在那时也因私心动摇了,此时他也变得摇曳不定,无法抉择。

  第二日一早,南久安很早便起来了,他状态似乎很好,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是假的,不复存在的。还是一样的分析战事讨论战术。可今日在大家还未进入讨论时,守卫兵便急忙赶来报告。守卫兵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不敢耽搁分毫。

  “报,前方魔族开战。还望立即前往前线。”

  众人听后,纷纷着手准备起来而南久安作为最晚赶到的将领,理应上阵适应,没有多说便领兵前往前线。经过一晚的思想斗争,夜箫华成功把自己搞的不精神了。等到夜箫华来到大帐时,南久安已经在前线杀敌。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战结束

  战场上

  这一次进攻并不猛烈,大抵也就是为了探探底,毕竟这一次仙界这边来了许多人。未免有些忌惮。还是那些惯用的法术,破解起来已经毫不费力。而且前来应战的人也不多,由此看来南久安这边有压倒式优势。可是南久安觉得可能没这么简单。同一起前来的云澜简单讨论一下。

  “魔族前来人数恐远不如此,小心有埋伏。时刻警惕。”

  云澜听后应着“好。”

  这时魔族那边有了动静,将领突然向远处跑去。南久安敏锐的察觉到,立即拿起弓箭,向颜矜道“掩护我。”

  颜矜长啸一声,顿时镇住全场。一箭飞出,那将领应声倒地。却被未阻止什么,天上还未散去的信号。不得不让众人警觉起来。南久安立刻下令“列阵!”

  话语刚落下,下一秒四面八方便传来浩荡的步伐声。冬陵带领人将四周为了个水泄不通。俯视下方的人,一眼便瞧见在白虎身旁的南久安。轻笑一声,随即招招手,弓箭手立马上前拉弓待令。南久安这边并不慌张,这套阵法是各将领编排许久的,可谓是无懈可击。但同时另一批人慌了神。那就是在一旁死了将领的魔族士兵。如今想撤自家人不让,想攻却又攻不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有胆大的跑上去询问“冬将军,能不能让大家想撤离这?”

  冬陵好像听到什么笑话,瞥了他一眼“哈哈哈,诱饵也需要救吗?”说罢,抽出短剑抹了那人脖子。这下那些魔族更是慌张了,四处奔跑。可跑上去又被踢下来,只能一股脑向南久安这边奔来,一个劲敲打着法阵。冬陵见此下达命令“放箭。”

  可是士兵们却没有动弹,那些魔族士兵有他们的家人、朋友,谁也下不去手。而法阵外的魔族士兵更加拼命拍打,纷纷求起情来。有不少人不由的看向南久安,最后连云澜也假意不小心碰到他。南久安知道他们的心思,此时只需要自己一声命令就可以救下他们。可是没人能保证这些人不会背后捅刀子。最后恻隐之心动荡,还是决定帮忙。

  “让我出去。”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劝起来。但南久安去意已决,大家拦不住,只能放他出去。冬陵见南久安自己出了送死连刚刚那些士兵不听从命令也无暇顾及。再次下令“放箭!”上方的魔族士兵还是犹豫不决,最后冬陵更是杀鸡儆猴处理了一个士兵。大家纷纷被唬住,冬陵拿起那人的弓箭瞄准并再次下令“放箭!”

  届时箭如雨下,几乎就在箭雨抵达的一瞬。一阵金光乍现笼罩在原先那法阵的外围。将外圈的魔族士兵也护在其中。这一幕将不禁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了。那些个被护住的魔族更是感激涕零。纷纷上前帮忙,输送自己那微弱的法力。但是大规模的法阵消耗太多,根本抵挡不了太久。随着箭雨的纷纷不绝。南久安不得不采取下一步动作。唤出凤族法杖,这是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它。随着一声令下“百鸟朝凤!”

  在法杖顿地的一瞬,巨大的冲击让大地都抖了抖。一声凤啼过后,天空中乍现无数鸟儿,它们幻化无数兵器向四面八方袭去。法阵内所有人都在为之震撼,却无人在意南久安一次比一次重的呼吸。如今凡人一般的躯壳根本承受不了这些古老强大的法术。强行施法无疑是在自杀的边缘无限徘徊。但南久安也不会做太多吃力不讨好的事,在刚刚施法的同时也遣去了白鸽报信。

  不出一会魔族那边的弓箭手已经伤亡惨重,冬陵不得不领兵与南久安这边开战“进攻!”将士们闻令向这边冲来。兵器砸向屏障发出巨大的响声。南久安开始慢慢吃力。而冬陵的到来彻底攻破一切。只见冬陵来到屏障前,浅笑一声,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能。随后看向在强撑的南久安“呵,小少主,你还能有我懂得这法术吗?”

  一语罢,冬陵一跃而起,短剑飞快冲向屏障。只听见一声与其他响声并无不同的声音传来。那柄短剑竟插入了屏障,而在裂痕随着短剑所在的地方,开始迅速蔓延,最后随着炸裂声响起,屏障应声消失。反噬随即给了南久安致命一击。一口鲜血憋闷在口中,最后却要强硬的咽下肚去。此时只要自己倒下了,身后必定慌张。南久安一直告诉自己:只要挺住这一时半会,只要等到援军来了。一切便都解决了。

  南久安唤出念华剑便迎上冬陵,顿时剑拔弩张。原先那些魔族士兵开始犯难,不知应当如何抉择。在哪里摇曳不定。南久安只能孤身应战,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伤势过重,武艺不强,无人援助。无一不是致命的。很快南久安便在重重攻陷下挂了彩。

  这时法阵内的人再也站不住,自觉解除法阵上前应敌。连刚刚那些被救下的魔族士兵也上前帮忙。他们是回不去魔族了,回去了是叛徒,现在在这里以命报恩也算值得了。顿时大家纷纷上前,哪怕知道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也在所不辞。

  可是哪怕其他危险被牵制了,但此时对上冬陵胜算也不大。很快便败下阵来,开始变得被动。冬陵抓住他的破绽,准备致命一击“小少主,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变得比我想象中厉害了。不过,就让这些到此为止吧!”

  但还未出手便被一招击飞,原来是颜矜过来帮忙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冬陵便卷土重来。可是这时援军来了。夜箫华带人前来支援。冬陵见情况不妙,便要撤退。但南久安哪能轻易放他离开。在白虎的协助下将冬陵拦下,而白虎也因此身受重伤。

  南久安拔剑迎上去,冬陵只想快些离开,不愿多逗留。一剑砍向他的胳膊。冬陵只是看了眼,很快伤口便又恢复了。轻笑一声“小少主莫不是忘了,这些东西可伤不了我。”

  南久安怎么可能忘,随即再次唤出法杖,而就在瞬时之间那法杖忽的变成一柄剑。南久安拿起那剑“那这样呢?”

  冬陵明显一慌,这是凤族的法器,与其他法器是不同的,于他而言是毙命的。他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南久安是如何知道一切,又是如何知道让法杖化剑。因为南久安那边已经劈头盖脸的发起进攻。冬陵连忙躲闪,眼看躲闪不及,急忙唤出短剑接下他的招数。

  两人硬拼,南久安也讨不到好。南久安第一次意识到武功的重要性。可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第一次这么冲动,第一次这般想要一个人去死。此时两人都想致对方于死地,谁也不愿退一步。于此只能血战到底了。冬陵躲过一剑,随即转身一剑向南久安刺去“小少主,就算我死了,今天也要将你一同带走!”

  南久安一跃而起,躲过一劫。不敢停歇,趁冬陵还未缓过劲。连忙接上一招“万朝来贺!”顿时数以万计的鸟儿向冬陵那边袭去。冬陵不怕这些招式,随即破开法术。却不想南久安已经来到眼前。原来刚刚一招只是为了阻挡他的视线。而南久安则趁机来到他眼前。

  冬陵还未看清来人,这时一剑刺入冬陵的胸膛。冬陵望着眼前的人,眼中出现狠厉之色“既已如此,那,你也当来为我陪葬!”说罢借势拿出毒针向南久安扔去。南久安见状立马闪躲,只是毒针数量之多,哪怕躲闪及时肩上还是挨了一针。当冬陵现在一心要他去死,立马起身,拿起剑便向他冲去。

  南久安也是硬茬,生生抗下这一剑。而之所以如此,是为了替他补上一剑。一剑穿心,现在冬陵再也没有了力气,倒下去。望着地上的尸体,南久安却笑了。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只有夜箫华知道他此时的心情。

  随着此次魔族大将的死亡,这场仗算是告一段落了。而那一场还未表决完毕的投票也没了意义。魔族没有统领,乱作一团很快便被擒住。待到夜箫华来到他身边时,只看见他一个人狂笑不止和躺在地上的死不瞑目的冬陵。

  瞧见夜箫华的一瞬,南久安却哽咽了。此时无法言说的心情,或许只有夜箫华能理解。死去的不止是冬陵,还有当初的南南。活下来的人许不同了。


第一百零八章 潭易

  离开时,南久安连同那法杖也一同丢弃了。现在他与当初的恩怨终于全部了解了,和凤族的一切也随着法杖一同丢弃了。

  军营中

  医师在尽力抢救伤员,而南久安却没有叫医生给自己整治。他似乎什么事都没有,既没有喊疼也没有晕倒,好像一个没事人。但夜箫华却是无比担心,因为往往这样的人才是伤的最重的。夜箫华说什么也要给南久安看一下。南久安却没当回事。最终还是拗不过夜箫华应下了。

  屋内南久安卸下盔甲,这时才知道里面的白色内衬早已不知被血染红了几次。伤口还在不断往外出血。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艰难的除去与血肉粘连在一起的内衬才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夜箫华替他只能替他赶紧处理伤口。在看到他肩上的那发黑的伤口时明白了什么,加快了处理速度。

  到最后时南久安脸色明显惨白,他自己却浑然不知。显然毒液已经将他麻痹了。夜箫华将一切告诉他。南久安看了眼伤口,将一把匕首递给他,眼神坚定“开。”

  夜箫华接过匕首却迟疑了,他下不去手,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动手。心一横,拿起匕首,便将他的伤口破开,过了许久才将那毒针取出。可是现在却还没有脱离危险,毒液已经游走进了他的身体。如果没有解药一切都是白搭。夜箫华和他说清,而后嘱咐几句便去翻找医书找寻对症。

  随着毒性的慢慢发作,南久安也渐渐力不从心。随着一阵剧烈得咳嗽,一口毒血被咳了出来。不愿让让他人担心,运转灵力将毒素暂时压制。

  营外大家在庆祝此次的胜利,南久安平复了许久,才堪堪缓过劲来。这时有人来叫他一同去庆贺。南久安点头应下。大家喝着酒聊着家常。此时这平静的日子无人愿意打破。明日大家便要启程返回各自的家乡。南久安他们自然要回到神堂,至于夜箫华却不知他如何抉择。

  南久安又喝酒了,毒性发作钻心的疼,大抵想着醉了会好些,便敞开肚子喝。一醉方休,待大家陆续都回去了,营中的篝火还在不断的燃烧。最终只剩下南久安一个呆呆望着那堆篝火,出了神。

  仿佛瞧见那时,一场火好大,席卷了整个周庄。自己无数次的想要劝阻,可是到头来却只能看着夜箫华杀红了眼,最后一把火烧了那处吃人的地方。因为自己那时不过是一把连凝神都做不到的无名剑。好多东西都记不得了,只知道那一天夜箫华跪在哪里哭了好久好久。多想替他擦擦,却什么也做不了。

  思绪飘了回来,疲惫、疼痛席卷了所有。望着天上的星星,却什么也瞧不见,满眼都是夜箫华为自己奔波的模样。自己也不禁感叹:如果幸运一定要说明,我想便是我遇见了你吧。

  南久安已经好久没有闲下来看看风景了,可是今日却好似不适合看风景。喝了酒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四处都昏花了起来。可是体内的痛苦却又在让他清醒。又是一阵剧烈得咳嗽,一口血闷在口中并不好受。难受至极,一时心中竟萌发出死了也好的念头。但很快又被自己打碎,自己对世间的牵念很重。自己舍不得的人和事很多。大抵此时也清明了许多,快速为自己点了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运转灵力将毒素死死压制。

  待夜箫华焦急从外边赶回来时,只看见南久安倒在地上。急忙将人抱起。项渡恒是夜箫华找来的,他赶紧为南久安把脉。却摇头“纵使我自幼习医却也是未曾见过,恐是某些地方的特制毒药。你们先行回神堂,说不定那边会有法子。这边就交给我,我自会处理好的。快去吧,莫要耽搁了时间。”

  夜箫华听后急忙开启法阵离开。没有顾及其他,直接到了晚清院。什么也没说便闯了进去,外面的小弟子哪里敢和夜箫华硬碰硬,任由他去了。屋内宿玖还在清理事务,这时门外吵闹。出来查看,便看见夜箫华他们。急忙赶去查看情况。只是项渡恒都不知道的毒,宿玖又未专研这些哪里能与项渡恒相比。只是所有人都将他想的太厉害。此时也是手足无措。

  无可奈何,只能先将南久安送回念往堂。夜箫华留下来照看南久安,自己则是去找大夫。既然是地方特制毒药,那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去济世楼将当初随南久安一同来神堂的医师找来了。

  医师潭易原是凤族的四长老,在周庄待过很长时间。最终因为庄主的昏庸离开了。却不想在这许久后还能遇上其后人,更想不到的是还能看见凤族重新崛起。于是对这个后生也给予了些许肯定。所以在南久安离开凤族前往神堂时自愿一同前往。而今看来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潭易替他把脉,那眉头是皱了又皱。而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付诸于实践,看向夜箫华“小子,你过来。”

  夜箫华自幼在周庄哪里会认不得潭易,知道他厉害自然尊敬。这称呼也便不在意了。赶紧走过去。潭易这时却替他把起脉,虽然奇怪却并未说什么。随后潭易注入自己一丝灵力到夜箫华体内游走一圈。再看向他时眼神都变了意味。夜箫华不明所以,想要问什么,却被潭易打断。只见潭易向一旁的宿玖道“还请堂主先行离开。”

  宿玖虽有些许不悦,但还是照做了。只希望这个人是有真本事在身的。潭易在宿玖走后才重新回到他们这边。

  “按理说少主,哦不,应当是前族长。这毒根本不可能会伤及他,可是如今却险些要命。其中恐怕有些故事,你能明白吗?”说着望向夜箫华,怀疑、猜测都写在脸上。

  夜箫华此时满心思都在南久安身上哪里顾得上去看,去领会他的意思,有的只有焦急“潭长老,我知道您一直德高望重,在下愿意倾尽所有,只求长老救救神君。”

  潭易看他这副模样,心中有了新的推测,不再追问。可是听着他的请求确实不屑的“周岁什,在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有资格求我,唯独你没有。纵使你的罪名开脱,但当初事宜知道的人可不在少数。”

  “可这事与他无关。还望长老莫要迁怒于神君。”

  潭易不愿再和他多说,走到南久安身旁“我自以为看得清楚,还不需劳烦你来说明。现在他的情况可并不乐观。我只问你一事。”

  “长老请讲。”

  “少主的凤灵可是你取走的。”潭易的眼神可没有之前的温柔,全然一副得到答案后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夜箫华一脸疑惑“那是什么?”

  潭易看了他许久,最后只得放弃“唉,罢了。先救人要紧,事后我再同你解释。”

  “那快开始吧。”夜箫华十分焦急,哪里还管得上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

  怎料这时潭易话锋一转“我救不了,得你救他。”

  夜箫华一愣“我?我应当如何?”夜箫华没有质疑其中真假,只是迫切想要知道方法。潭易看了他一眼“将毒素引到你体内。只要你敢,大可一试。若是不敢……”

  话还未说完,夜箫华已经开始行动了。潭易没有接上刚刚的话,只是念叨了两句“你小子倒是个急性子。”

  夜箫华没有停下动作,将毒素向自己体内引去,一边接着潭易的话“只要有法子我就敢试。”

  潭易自觉离远了些“不怕老朽的法子是以命换命之术法?”

  “不瞒你说我早就死了千把回了,不怕这一次。一个鬼,死不了了。”

  潭易点点头“罢了,待你完事出来寻我。老朽便先行出去了。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扰乱心境。”说罢便离开,轻带上了门。


第一百零九章 凤灵真相

  事后,夜箫华处理好一切后。来到屋外,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潭易坐在院中,月亮所剩无几的余光撒下,还未触及地面便已经消散开来。潭易并不老,至少看起来是。一口一个“老朽”挂在嘴边,反倒显得老气横生。夜箫华看向他,产生了一个错觉:凤族人难得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吗?为何总觉得他和哥哥有几分相似。

  潭易见他来了,笑笑“小子,处理好了?”

  夜箫华点点头,在石桌旁坐下。心里在想事,眼神也就跟着飘了。自己都不知道在干嘛。许久后潭易看向他“小子,我知道我好看,但是你一直盯着老朽怕是失礼。有什么就问,别憋着。更别望着老朽。省的家里娘子误会。”

  夜箫华赶快别过头去掩饰尴尬“抱歉,是在下失礼。只是在下觉得您同故人有些许神似。”

  潭易听后轻笑一声“呵,故人?小子,你的心思里都只有一个人,还会有时间去关心其他故人?算你眼神好,我就直接同你说吧。老朽算是那孩子的娘家人,你之后敢做什么手脚还是想想老朽。”

  这话一出,夜箫华愣住了,哪里想到还能有这层关系。只能打着哈哈“若是哥哥知道了,应当会高兴的。”

  潭易却摇头“他不该知道。我马上要就要走了。确切来说是要死了。”

  “这是为何?”

  “老朽即将迎来神劫,只可惜道行不够深厚,这次劫难渡不过。不过也好,终于可以去陪陪我那老婆子了,省的她一个人害怕。”潭易这番话全然没有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却是洒脱和欢喜的。或许对于他来说,活的太久了些,身边人早已离开,独留下自己苟活于世。这一次或许是一种解脱。

  夜箫华沉默许久才开口“我大抵是贪生怕死的人,懂不得您这般的深奥道理。只想着怎么活,如何活。”

  “呵,不懂才好。懂了,整个世界就塌了。算了,聊聊你们的事吧。就说说这凤灵。你可听过一个传说?”

  夜箫华疑惑“什么传说?”

  “传闻在此方天地初现时,凤祖是大功臣,为天神帝打理了许多事情,最后将自己的一切奉献于这片大地。神帝念其功德,为其化形,并收入坐下。此后在凤祖身死的地方长出一棵树来,那便是凤灵树。在刚开始时,凤凰只有黑白两色,渐渐划分开来,各自为政。一场天灾来临,黑凤救死扶伤,白凤却勾结敌派,四处作恶。最后凤祖现身平乱。结束后,黑凤受到赐福,凡其后人体内皆孕育凤灵,助其修行,免除伤痛。而白凤被剥夺了修行的权力。不成想此番却酿成大错,此后双方大打出手。最后迫不得已凤祖将两族结下一个残酷的契约。自此两个古老的凤族销声匿迹,新的凤族现世。此后每千万年,黑、白凤族的后人以不同形式现世。而今也到你们了。”

  夜箫华向来不信那些传说,摇摇头“传说罢了,不必在意。我同哥哥相处很好。当初很好,现在很好,此后也会很好。我们互许一生,绝不背叛。”

  潭易摇头“恐怕事情远比你我想象中要难好多。这个契约是个生死局,自立契之后你们便只能存其一。顺引时势那么白凤魂飞魄散,可自古以来却不存错者。白凤杀死黑凤,可以获取他全部修为,甚至取而代之。而当初为避免后者发生,你们不能修行。”说罢看向夜箫华。

  夜箫华不屑“这不可能,我现在已经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世上恐没有几人能够与我一战……”这时他似乎想到什么“等等,我自幼天资愚钝,所有人都断定我无法修行。可为何在离开周庄后我便……”说着看向潭易,想要一个答复。

  潭易点点头“庄主曾因没有得到凤灵屠杀了看管过少主的所有人。而据一切证据显示,凤灵在你体内。所以我才冒险让你去引毒入体。凤灵可免除一切伤病,自然可解世间所有奇毒。如今看来一切猜测都是对的。可我更看不透,等到生死局时,你会如何抉择?你有了与之一战的能力,甚至知道他的一切软肋。你是如何想的?杀了他,你便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存在,你甚至可以统一六界,自立为王。就像你当初创建鬼都一样。这无疑是诱人的。可我也看的出你爱上他了。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你爱上了自己生来的敌人。所以我看不透你。你会如何抉择?”

  夜箫华轻笑“呵,这也算是问题吗?我说过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他说一声,哪怕是魂飞魄散哪有如何?”

  “正是这样才可怕,你是如此,谁又敢保证少主不是如此?”

  一招见血,夜箫华又怎会不知这个问题。只是如今自己已经知道一切。夜箫华笑笑“我既已经知道一切,便不可能还会有其他可能。”

  “最后结果我无从得知,甚至不会知道。只是少主自幼绝处逢生,恐怕心思比你难猜得多。当初庄主为了一己私欲将古籍全部销毁,将你二人的一切统统调换,只为铸造出世界上最厉害的法器。那时一切的苦他都替你受了。如今他还在无数次袒护你。只怕到了最后他还是会护着你。唉,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总会有自己解决的法子。我不当干预,也无从干预。一切只能看造化了。”说罢望望天,笑了“呵,天亮了,我也该走了。”

  “您去哪?”夜箫华其实大抵也猜到了,却还是想要问清楚。

  潭易转身向院外走去“命数到了,多留无意。寻一出僻静的地方,待来日方长。小子,回头不见……”语落再也没了身影。

  只留夜箫华还在原处等着太阳升起,独自嘟囔一句“命数吗?”

  太阳已经看得见了,月亮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大抵它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太阳几次,如今想要看看清楚,看看能将万物都照亮的阳光。或许也希望过那阳光能够照在自己身上。却不知太阳早已发现了它,从一开始便毫不吝啬的将阳光分给它。

  屋内,南久安堪堪转醒,坐在床上,阳光透过窗子跑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夜箫华察觉屋内人的转醒,冲进屋内。抱住他,又恐力道大了,弄疼他。南久安抱住他,不知他的心情,不知他为何流泪。只能轻轻拍拍他的背“乖,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没事,我只是有明了了好多。我,我还不清了。哥哥,我还不清……”

  南久安不知何事只当他欠了人情。却还是安慰他“没事,还不清,就不还了。还有哥哥,哥哥替你还。”

  夜箫华却摇摇头“哥哥再插手,就更还不清了。”

  “那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抱抱我就好,抱抱我就好……”夜箫华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此时心中却看的清了。


第一百一十章 矛盾

  半个时辰后,宿玖听说南久安醒了,赶紧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见夜箫华粘在南久安身上,瞬间没好气,脸色不好“夜箫华你这般成何体统。你也是逞什么强,知道如今不同往日,还要乱来。我就不应当让你参与战事。”

  夜箫华赶紧起身摞位置,宿玖撇了他一眼后看向南久安“我有些话同你说。”

  南久安明了他的意思,看向在一旁装乖的夜箫华“岁什,你先出去吧。”

  “嗯。告辞。”虽然有些不想走,但是奈何宿玖在这里,大家的关系确实还处于一个尴尬的阶段,少接触总归是好的。只能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走了。

  见人走后,宿玖却没有立即开口,只是看看他。眼中透出心疼,忍不住数落两句“逞强好胜,现在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明明知道自己现在身子骨不好。武功又敌不过其他人,还要强硬的迎上去。确实是个傻子。”

  南久安没有开口,避开他的视线“父亲有所不知,这场仗的意义不一样。”

  宿玖叹气“罢了,之后你便不必再参与这些了。”

  南久安立马听出他话中有话,看向他“父亲这是何意?”

  “往后的战事你都不能参与,不到最后你都不能离开神堂。”宿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的。

  “您这是要把我关起来?”

  宿玖没有看他,似乎在躲避什么“我必须为自己的孩子想好一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什么都做的出。但此事没得商量。”

  南久安皱眉“我不懂,所以父亲都盼望孩子建功立业,为何偏偏我不行。我有修为,有能力。那一样是旁人能及的?我有着大把机会,为什么不让我去试试。”

  “人终归是有私心的。你母亲只希望你顺遂平安,我曾发过誓,便一定要为你的一切想清楚。南南……”

  “别拿我娘亲压我!”南久安第一次在宿玖面前如此失态。话后,南久安立刻冷静下来“父亲,我,我失态了。”

  宿玖没有斥责只言“南南,你好生养生,这些天不会有人来打搅你的。”说罢起身走出屋外。

  门刚带上,便看见屋外的夜箫华,立刻恢复平常模样“走吧,这些天闲杂人等不许踏入念往堂。”

  “您知他心高气傲,这般困不住他的。”

  宿玖无奈“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也走吧,待会儿议事殿有事商议。”

  “还请堂主恕罪,我想我当去陪他。”夜箫华说罢便转身想要向屋内走去。

  宿玖没有拦他,只看着他静静道“如果你希望他死的快些,那就尽管去劝他。让他的心思在坚定一些,这样他就可以擅自跑出去了。然后就又可以沙场奋战,又可以和那些人拼死拼活了。”

  夜箫华已经走到门口,手已经搭在门上,却没有了推开门的力气。只轻轻搭在门上,久久没有动静。直到屋内传来声音“岁什?岁什是你吗?我知道是你的,说说话吧。”

  他确实有很多想要说的,却始终开不了口,最后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哥,对不起。”便转身离开。屋内,南久安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却不知为何能感受到他已经离开。心中纵有不甘也只能自己咽下,想着找个机会溜出去。

  可是在外二人无一不了解他,他的心思早已被猜的透透的,这点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果不其然,宿玖出手了,许久未曾使用法术,不经觉得有些生疏,好在一切都还记得。一个简单的法阵于他而言没有什么难度。但是这类法术于南久安可就麻烦了,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身体原因也使不出什么灵力。这样简单的法术已经足以困住这样的他。至少接下来半年时间绝不是问题。

  夜箫华看着这一切却也只是看着,或许宿玖这样做有些偏激了。但确实是在为南久安着想。如果现在换作是自己可能也会如此吧。两人相望一眼,无言。各自离开。

  现在宿玖现在的事情确实更多了,魔族那边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已经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或者说已经在筹划下一次战争了。宿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而夜箫华这边应当是要鬼都更合适,却并未回去,简单安排过后,留了下来。虽然大家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现在大家都忙碌,也就无心再过问其他。夜箫华也就这样留了下来,帮忙处理处理事务,陪南久安聊聊闲。日子却也就这样过着。

  可是平静是混乱的伪装,撕开那薄薄的一层膜后是更加的混乱。一封信成了一切的开端。是宿玖最先发现这封信的,知道来者不善。立即通知各地开始戒备。信里没说太多,总而言之便是邀约。可是南久安这边却也知晓。几日前,在他们走后,南久安便开始了动作,略微施法灵力化作一只山雀。一点小小的法术足以让他了解外头的动静。

  但这鸟很快也引起了宿玖的注意,待众人散去后,已经来到黄昏。宿玖向山雀望去,一人一鸟只是堪堪对视一眼。宿玖便看穿了其中真相。倒也没恼,只是向它招招手。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不懂,振翅飞起。宿玖无奈“久安,我们聊聊。”

  闻言山雀调转头飞过来,轻落在他肩上。却没有看他,似乎是在生气。宿玖笑笑没有说话。回到晚清院拿了些糕点,沏了杯茶给他。但山雀还是那副样子,宿玖无奈“我知道你心里头不舒服,我承认我一时意气用事。大抵今日的事你也知道了。如果明日你也愿去便来吧,只是你不能有动作,好好养伤吧。”

  山雀抬起头看着他,而后却又低下,似在思考。最后望着他点点头。宿玖笑笑,这时似乎想到什么“对了,你去看看那孩子吧。这几日他也和自己过意不去,整天埋在这些杂事里也不愿意歇歇。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其实……唉,这样也挺好。去吧。”

  山雀眨眨眼,叽叽喳喳两声便展翅飞走。宿玖望着浅泯一口茶,茶盏中倒映着树梢。连风都是轻轻的,树影微动。宿玖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楚辞南,早已不知多久以前,这样的黄昏自己身旁还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师妹,望着自己写字。或许自己的心从未定过,不过是自欺欺人。现在连自己都看不清了,好似当初在众人面前亲手挑断自己情丝的人不是自己。时间果真是好东西啊。原来伤疤好了,是真的会忘记疼。

  南久安找寻许久才在一处偏僻的小屋找到夜箫华。果不其然,他还在埋头工作,丝毫不愿让自己停下。南久安当即从窗户飞进屋内,一把叼走了他的笔。夜箫华抬眸望着他,月光撒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神情。但没过多久眼中却重新点起了灯,试探性问了一句“哥?”

  山雀点点头,放下笔,望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夜箫华觉得他是在笑的。夜箫华高兴起来“哥,你来做什么。不是该养伤吗?哦,也对,只是虚影吧。瞧我这脑子,都迷糊了。”他尴尬的笑笑,却还是掩不住欣喜。偷偷笑出了声。

  山雀歪头看着他很是奇怪,好像再问“你在笑什么?”夜箫华收敛起来,看向它的眼神都温柔起来“没什么,就是高兴。哥,你会怪我吗?就那天,我甚至都没有解释一下。呵,你一定会怨我吧。”

  其实南久安还当真没有怨他,当时哪里有那么多闲情去想这些。可是现在呢?南久安也不禁问自己,最后摇摇头。如果怨的话,今日便不会来了。夜箫华见他摇头也明白了个大抵“哥哥性子软,谁都不会怨,有时真的挺傻的。别人怎么待你,你好像都不在意。有时我都在想,像哥哥这样的人真的会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吗?你的爱好像没法集中,你好像喜欢所有人,你的爱分的太多了,是不是连我也只有一点点呢?”说罢看向山雀,似乎想要一个答复。

  但是山雀却只是静静的听着,望着初升的月牙许久也没有回头。直到夜箫华问出第二个问题“哥哥,如果有一天,要在我和其他人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我吗?”山雀沉默着,没有作答,只是看向他。最后夜箫华却是自嘲的笑笑“呵呵,逗你的,哥哥。就算有那一天,我也会替你选好的。”

  月色朦胧,心里的雾也让人看不清。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出去浪了。请求原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事

  回到神堂,南久安决定问个究竟。前去参加议会后出了趟门,回来便前往了夜箫华所在的偏院,此时黄昏渐渐,夜箫华独自坐在院中不知在思索什么。南久安带了几壶酒,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看见南久安时夜箫华错愕一瞬,很快回过神来“哥。”

  “有心事,还不愿同我说。和我有关?”说着将酒放在桌上。

  夜箫华避开他的视线“没有的事。”

  南久安笑笑,打开一坛酒“岁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觉得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吗?”

  听此一言,夜箫华的头直接低下了,假装没听见。只自顾自的沉思。南久安一向温和,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拿出两个杯子。然后倒一杯,一饮而尽。夜箫华还来不及阻止,就被强硬塞过来一杯。南久安继续倒满一杯“既然不愿意说,那就陪我喝酒吧。醉一场,再醒过来,说不定便通透了。”

  但是夜箫华只是拿着杯子,酒迟迟不肯往嘴里送。南久安看他笑着,又是一杯下肚“岁什,什么时候害怕哥哥套话了?”

  说罢又满上一杯,夜箫华急忙从他手中夺过酒杯,两杯酒一滴不剩。而后看向他,南久安酒量不行,酒气上来了,脸上渐渐浮上红晕。却还是笑着,他仿佛永远都是这样笑着的。夜箫华看着他,黄昏的余光从他身后撒过,整个人都金灿灿的,连笑似乎也笼上了金色的余晖。可他愈笑夜箫华愈是惶恐。夜箫华拿过酒坛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一坛酒便下了肚。南久安想将剩下一坛酒拿走了“别喝了,哪有你这样喝的?”

  下一秒夜箫华却抓住他的手,他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又放开来。南久安将酒放好,走到他面前,安抚着“好了,咱不喝了。乖,等事情过去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闻言夜箫华终于抬头看他,眼睛周围已经悄然爬上一丝绯红。他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也不说话。或者说他害怕说话。而南久安抚上他的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呵,岁什。那地方我寻了好久,美不胜收。荧光花海一般,到时候你来给它取个名字吧。”说罢想要放下手,而夜箫华却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蹭着。许久才点点头。

  过后却又小声抽噎起来“哥……”

  南久安见不到他这般,替他拂去眼角的泪,说着好似数落的话,却又忍不住安慰着他“小哭包,多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掉金豆豆?呵,好了,我的岁什啊,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嗯?”

  夜箫华却哭了起来“哥,哥哥……你别对我好。你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是个罪人……我偷走了你的一切。我,我的一生都在恕罪……你对我好,我,就更……还不清了……”

  南久安轻轻抱着他“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有我在。”

  而夜箫华却以为他没听懂,抬起头看着他“哥哥,我,我才是那个怪物……”一句话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整个人耷拉下来,仿佛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没事的,没事的。哥哥在。”南久安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抱着他,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衫也没有一丝丝的厌烦之意。

  “哥,你不恨我吗?”这是夜箫华迫切想要知道的,也是不敢知道的。如今也算是问出来了,好像那块石头落下去了一半,却还是掉在哪里,随时准备将他拽下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如今他是濒死的小兽,掌握生死的那一根细线早已交给了南久安。而如今只是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南久安似乎听到什么笑话,拍拍他的头“哈哈哈,说什么呢?我说过,无论如何只要我在就会护着你。而且这些事我从始至终都知道。”

  夜箫华脑袋里的那根弦断了,一时间竟呆住了。南久安还是笑着“你何必怪自己,他们的贪心不需要我们来担。你没有错,我也没有。他所要的一直都只有权力和力量。岁什,你是我的弟弟,我的爱人。你的一切无需掩埋。”

  夜箫华看着眼前的人,却早已听不清他的话语。酒后壮人胆,一时脑热站起身便将眼前人拥入怀中“哥哥,我爱你。”

  南久安拍拍他的背,轻声一句“我也一样。”

  说罢,吻上他的唇。夜箫华脸瞬间被绯红占领临。酒后的大胆顿时夹杂着燥热席卷而来。像只大狗一样将人扑倒,顿时细碎却连绵的吻接踵而来,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冬月的雪总是说来就来的雪不大却是寒气逼人的。不知何时两人早已衣衫不整。雪轻飘飘的落在南久安粉红的肌肤之上。南久安身子骨不好,畏冷惧热。不由的说着“嗯……岁什,冷……嗯,回去……”

  夜箫华低沉的嗓音“嗯……好。”说罢,将人抱起,回到屋去。

  雪愈发的大了,盖住了院中的落叶,遮住了被遗忘在院中的酒。

  翌日,宿玖这边大早便前往了念往堂想要和他聊聊。却没有寻到人。最后不知是怎么想的,向夜箫华所住的偏院走去。院门忘了锁,昨夜的风一吹便开了,院内的雪已经将一切都盖住了,连同昨夜的残局也一同掩埋了。宿玖没有注意这般多,只是走上前去敲敲屋门。却久久没人应答。本来就看夜箫华不顺眼,现在只想一脚把门踹开。

  正想着时,门开了。是夜箫华开的。一看便知是听见响声才起来的,此时他只急急拢了件外衫,一切看起来都乱糟糟的。身上还有些许绯红和浅显的印记,颈间明显得咬痕是鸟类一族惯性留下的印记,而这无一不在说明着什么。宿玖皱了皱眉,心中憋着一团火,但还是沉下气“久安呢?”本来想要问问是不是在这,但是有些心烦,便惜字如金了。

  夜箫华拉了拉衣衫“哥哥还没醒。”

  一句话把宿玖点着了,丢下一句“今日午时练武场。”便离开了。

  看着宿玖离开是给门扬了,夜箫华也很无奈,自家老婆连看上一眼好像都不对。奈何有个恶公公,欲哭无泪。

  不知什么时辰,南久安按按颈间悠悠转醒,看见夜箫华一脸可怜的样子坐在床边。坐起身摸摸他的头“今天又怎么了?还不高兴吗?”

  “刚刚堂主来了,让我今天下午去练武场和他打一场。”夜箫华委屈巴巴。

  南久安一时犯了难,大抵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扶额“你们还是要好好商议一下才好。最后把误会全部解开。今天你打算怎么办?”

  夜箫华凑近些“我是哥哥的乖宝宝,当然是去挨打啊,我又不敢还手,等堂主气消了自然也就没事了。只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误会可解不开。哥哥难道不知道自古婆媳是冤家吗?我真是可怜。”

  南久安敲敲他的头“胡说什么?自己乖点。”

  “嘻嘻,好吧。那哥哥亲我一下。”夜箫华说着一脸讨好的凑上去。南久安却推开他“不要,去给我拿两件衣服来,堂主来找我想必是有事的,还是得去问问才好。”

  夜箫华摆摆手“好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得不说夜箫华的衣品和南久安相比确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雪后一切白茫茫,这鹅黄色的衣裳甚是亮眼。南久安素来不喜欢束冠,向来简单的扎着就好。夜箫华喜欢替他理发换衣,也可以说是喜欢南久安的一切。

  晚清院,本来是不打算带上夜箫华的,但他硬要死皮赖脸的跟着,南久安一向顺着他也便由他去了。可是宿玖看见夜箫华却是心烦的很。从一进门便没有好脸色。夜箫华也感觉到了,自觉的没有说话。在他们谈论事情的时候也自觉得到院中去了。

  宿玖叹气“你们的事我本不当干预,但是自己注意些。你也要好生管教一下那小子。”

  南久安打算顺势解决今天下午的事“父亲教导的事。既然如此,今日午时的事也便免了吧。”

  宿玖听着,第一反应是这小子还会告状,不打他一顿都不爽。但还是要维持自己的面子“只是普通比试,再说我年纪大了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你何必这般替他说情?”

  “孩儿这并非是为了他,这不是担心您的吗?再说这次夜箫华在战场上立了功,你与他比试多少伤了和气。虽然他是错处多,但是我们大度不与他计较,显得我们不也好相处些?”

  宿玖看着他叹气“唉,罢了。他是功臣,确实有伤和气。你自己好生管教吧。我们不说他了,聊聊现在的事情。”说着拿出一份地图来,打开地图,指向一处“这里是定晨,每日最先被太阳照射的地方。位于人界,这里有着一座镇妖塔,里面关押着一头魔兽。你应当听说过。”说着看向南久安。

  南久安看着地图,点点头“是乌诺城的升纪塔,里面所关押的是叶矾山的坐骑上古魔兽枂鸠。当初矾山之战魔族落败后枂鸠也便被镇压与此。人界乃是六界相通要地,而这升纪塔也一直由他们看守,那里能力高强者不计其数不应当有什么问题。可是出了什么事?让父亲注意到此。”

  宿玖看着那处“叶矾山定会去解救枂鸠,我们得让那边看紧些才行。如果我没记错人界那边的门派众多,杂乱得很。但也因如此人才各异。只是人多了,难免人心不能一致。还是要统一交于一方得好。传信一封给人界那边,大家还是要商讨出一个结果的。”

  “嗯,项师叔是人界出来的,当是了解的多些。何不让项师叔前去商讨一番。”

  “这想必也犯难,师弟他也有伤在身,再言道你知他如今受不得那些刺激。此番前去必当会去皇族,师弟虽是皇族出生但并不受待见,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想他自己也会拒绝。此番便只能派遣些许人界来的弟子前去商讨。看来,一切只能看天意了。”宿玖不免担忧起来。

  南久安也只此次的困难,没有熟络的人,没有合适的理由,枉然插手只会伤了和气。虽然人界与神界联络甚好,但越界之事却还是让人不悦的。难得一切便当真只能看天意了吗?

  “若是师父还在便好了……”南久安不由感叹一句。下一秒两人却纷纷陷入沉默。当初的事情无人想要提及。也无人想要记起。甚至于连杜升与他的称号在神堂都已经成了禁忌一般。虽有人都为渡生神君的死耿耿于怀,觉得不值当。许久过后,两人还在沉默中。好在项渡恒有事来到这里,房门被敲响的一刻。两人默契起身想去开门。却刚刚好与迎面推门进来的项渡恒打了个照面。

  项渡恒皱眉看向他们“今日怎么这么热情?莫不是又想跑到我那边挖什么仙草?”

  “项师叔误会了,只是听见敲门声,便想着查看究竟。”

  项渡恒看了两人一眼摆摆手“罢了,就是要挖我什么仙草今日也不同你们计较了。走吧,我有事和你们说。”

  三人坐下,项渡恒拿出一份地图来,却忽的看见桌上宿玖还未收起来的地图。看了一眼后,笑道“呵,看起来大家都想到一处去了。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了。师兄有想好让谁去了吗?”说罢收起地图看向宿玖。

  宿玖摇头“眼下我们之间这边也是困难重重,只能写信去提醒一番。”

  项渡恒又看向南久安,南久安立马移开视线。项渡恒把他们的想法猜了个大概,笑笑“让我去吧。”

  “不行!”宿玖一拍桌子站起来。而后意识到有些失态又补上一句“师弟你伤势未愈不适宜前往。”

  南久安见状也补上一句“项师叔大战在即,现在您也应当养精蓄锐一番。”

  项渡恒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知道了,你们不必这般激动。我可没你们想得那般柔弱不能自理。要知道我才是当初第一剑修。”

  两人愣了一瞬,南久安也是第一次才知道。而宿玖也快忘了,当初名震六界的第一剑修便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和蔼可亲的项渡恒。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项渡恒会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就连堂主也有意将他培养成继承人。但最后项渡恒却走了药修,也便放弃了继承权。是啊,现在还有多少人还记得当时风光无限的少年呢?当时的人连宿玖都快记不清了。后来的人却压根不知。

  “你们俩今天怎么回事?被我震慑了呢?”项渡恒打破僵局。

  “项师叔隐藏得当真深,我还当真不知道这些。”

  项渡恒打趣这“你这孩子读了这么多书,怎么书中连我都没有写过吗?”

  宿玖看着两人闲聊着,忽的觉得眼前这人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变了样。或许说现在的项渡恒已经不是之前的项渡恒了,更像死去的杜升。这一想法突现的一瞬连宿玖自己都惊住了。但脑海中幼时的记忆却想冲破了屏障一般一股脑涌了出来。

  确实在某一个时刻,项渡恒变了。一开始的他沉默寡言,一天到晚都在修行练剑。后来拜入前堂主门下,认识了杜升。在一场比试落败后郁郁不振,两人商议着将人连哄带骗带去了后山的桃林。杜升总是吵吵闹闹一副放纵不羁的模样,安慰人却很有一套。两人聊了很久,宿玖不会安慰人便在一旁放风,害怕师父发现他们偷懒。走时项渡恒才破涕为笑,宿玖记不得那时杜升说过什么了,只记得走时杜升摘了好大一颗桃子给项渡恒。

  或许从那天起一切便不一样了,虽然项渡恒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但是会开始表达自己的情绪,开始讨厌起练剑。到最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药修,哪怕自己什么都不会,哪怕只能从零开始,哪怕放弃成为堂主的机会。他也要舍弃剑修。那时起宿玖便成为了继承人,开始忙碌起来,但项渡恒的笑容却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曾经宿玖也说过项渡恒傻,现在看来他不傻,至少他在很早之前便看清了自己想要什么,也敢于去做。

  原来当初名震天下的剑修天才竟然就因为一个桃儿,便舍弃了一切。可是什么时候项渡恒又变了呢?想了好久,直到项渡恒和南久安纷纷离开才堪堪想起。是在那个给他摘桃吃的人死去过后,项渡恒便越来越像杜升了。现在大家都以为他本身就是如此的了。或许连他自己都忘了。

  今日天气明明很好,但却让人觉得烦闷的紧。心里完全欢快不起来。遥望不到远方。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祭奠

  几日后,魔族果真前往了人界,放出了枂鸠。人界魔界再次交战。双方皆是元气大伤。只可惜枂鸠还是逃走了,但被废了一只翅膀,再也掀不起当初的风波。却还是不容小觑。

  但消息传到这边时虽然还是令人头疼,却也没有那么多意外。这几乎是人人都可推测到的事情。可是当这些事杂在一起,全部堆过来时却还是相当棘手。

  议会过后大家都已经没了什么精气神。大家一个个像霜的茄子一样焉巴巴的。大家走后,偌大个议事殿便只剩下坐在前方的三人。这几日下来宿玖也不免觉得乏闷。看向二人也都是心不在焉的。尝试开口,询问南久安“久安,今日怎么没见那小子?”

  南久安回过神来“哦,鬼都那边有点事,昨夜里岁什便回去了。大抵过两日就回来。”

  宿玖点点头,看向项渡恒。项渡恒呆呆地望着一处久久回不过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的是一个无人的位置,陈设还如当初一般,无人敢动。就连这位置也还一直留着。项渡恒望了许久,后发觉他们看着自己才回过神来望着他们。几欲开口,却又一次又一次的顿住说不出。最后还是小声说了出来。虽然小声,但在这样大的议事殿中,且安静至极。哪怕落根针也能听得真切。

  清楚地听见他说的是“今日是杜升的忌日,我们去看看他吧……”

  又是一阵沉默,宿玖却先开了口“好,杜师弟喜欢热闹,人多些他也高兴。”

  “师父的忌日,我自当也要前去。”南久安接上话。

  人界,微寄山。当初项渡恒亲自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山青水秀的没什么不好。唯一的不好或许便是离的太远。以至于几乎没有时间来探望一下。草都长的比人高了。当初问过项渡恒为什么选这么个地方,他却只是说了句“落叶归根。”

  无人明白,世上也只有项渡恒自己知道了。在那时这里还有这一座行宫。那才是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那时项渡恒母亲死了,自己也不受宠,干脆便被丢到了这么个地方。而杜升是大臣的儿子,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雨夜。不受宠的落魄皇子,也便只有一间破旧的屋子,连下雨也得漏。雨后杜升照例翻墙进入行宫闲逛,恰巧碰上了淋雨生病的项渡恒。便将人带走了。养好伤后,两人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而有一日,杜升走了。去了神堂。

  没人知道这么多,也无人知晓项渡恒真的记了一辈子。或许连杜升也从未在意过。却也无人知道项渡恒为了进入神堂有多疯狂,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最后终于再次见到杜升。而如今自己再也赶不上了。

  项渡恒轻轻拨开碑周围的草,摸摸石碑“师兄,你就不能走慢一些吗?我追不上了……”他的声音极小,小到连自己也有些听不清。可是长眠的人啊,又怎么会回答呢?

  简单祭拜过后三人商议回去,而到走时项渡恒却执意要留下来再呆些时间。宿玖没说什么便是默许了,南久安看看这座空坟心中也不免蒙上一层忧伤。

  回到神堂,南久安只觉得心中久久不能平复,似乎有什么堵住了。走了许多地方却还是无法消除心中苦闷。忽的想起一个地方——泓崖海。

  这处还是这样的静谧,美丽却又不失生机。空旷原野上违和到的两座坟墓。这还是第一次来看自己的墓,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上来只觉奇怪。转头便瞧见另一座坟墓,这里面的人可是南南日思夜想的人。不管何时来,为何来,总是忍不住落泪。可是却连一个可以怪罪的人都没有,便只能将一切莫须有的罪名按在自己头上了。可是忽的发现这些罪名按久了,没有也成了真。

  “娘……”一声早已不知距离了多远的呼唤,此刻从口中念出来,却早已变了味道。当时的人啊,也在此躺了不知多久了。微风忽然拂来,许是母亲温柔的抚摸。突然的泣不成声,或许连南久安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只是风还是那样温柔的吹着,带动他的发丝和衣襟。哭过一场,好像前路都豁达了。呢喃许久,却不知是自语还是倾诉。

  冬日的天总是悄悄的将黑布蒙上,不愿施舍多一分的光亮给人们。纵有不舍,却也只能离开了。南久安站起身理了理衣裳,还不忘一礼“娘亲多保重,孩儿叨扰许久了。下次再来看望您……再见。”语罢不再过多停留,离去。

  隔日傍晚,雪后落日也别有一番滋味,火红的云映照在皑皑白雪之上,违和却又美丽。这些时日的事务愈发多了,魔族已经在蠢蠢欲动,到处都是战事的消息。神堂上下都忙的焦头烂额,奈何政务处理耗时耗力,加上身体原因,时间一长便受不了。在议事殿硬生生和宿玖、项渡恒他们待了两日,终于还是扛不住把自己弄生病了。

  南久安记不大清了,还是听小地弟子说自己在大殿上直接晕了过去,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堂主为此特意给其他人都放了天假。而自己就因为发烧和虚弱在床上躺了两天。

  南久安看着忙前忙后的小弟子有些愧疚“这些天倒是麻烦你了。难得得闲还要来照看我。”

  小弟子疑惑的望向他“神君莫是烧糊涂了,我今日只是来拿夜将军批好的折子。”

  南久安愣了一瞬,下一秒,门便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小弟子立马抱起折子告退了。南久安不好拦他,还未等小弟子跑出门,便有人推门进来了。看着慢慢走近的人,南久安恍惚了一瞬,总觉得过去了好久。

  夜箫华笑着坐在床边“哥哥,我不过就离开了两日便这般不爱惜自己,叫我担心了好久。”指责的话语从他嘴中却没有了指责的意味,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温柔。

  南久安低下头“你怎的这般快便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只怕哥哥把自己还要带病工作。哪里还敢停歇,便只好快些了。”

  “嗯。”南久安小声的应着,心里确是欢喜的。

  夜箫华凑近些看着他,扬起一个笑来“就这样吗?哥哥,你难道不想我吗?”

  南久安推开他,把头笔过去掩饰突如其来的害羞“想什么想?就几天而已,再说一天到晚事情这么多哪有时间去想你啊?”

  “那这么说就是想喽。”

  “我要睡觉了。你自己玩吧。”说罢拉起被子盖上,不再说话。

  夜箫华看着他摇摇头,叹气“唉,口是心非。”但还是替他掖了掖被子。却在他眼中瞧不见一丝喜悦,反倒被无数的歉意和无奈所占满。

  窗外一片萧瑟,连鸟儿都没有一只。漫天的白雪早已有了覆盖一切的气势。看来这场冬日,必定不好熬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祈福

  晚清院

  “这还是我第一正大光明的来神堂。未曾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有幸被您邀请。对吧?堂主。”说罢看向一旁的宿玖。

  宿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其他“事情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你既然已经应下了,便做好就是。”

  夜箫华浅抿口茶“两日时间,却不想已经够他们搅的天翻地覆了。堂主觉得神君那边我们能瞒多久?”

  “唉,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我想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久安现在当真不适合领兵。而且,不知你是否有所察觉,久安的身体好像愈发不好了,这一年来总是生病。当真叫人无法不担心。”

  夜箫华把一切看在眼里,却要藏在心里。或许连南久安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但熟悉的人却很快看出问题。所有人不得不承认,南久安现在的确不可能再同当年。

  “嗯,那何时出发?”

  宿玖叹了口气“唉,明日。大家已经操练了半月有余了。近来人族那边战事吃紧,不得不去。今日晚,一切按计划进行。已经无路可走,切莫手软。”说罢将一只小匣子递给他。

  夜箫华拿过匣子,打开看看,一个精致的瓶子映入眼帘。

  “碎骨丹,堂主可知这药容易损及心脉。他恐是守不住的。”夜箫华看着那瓶子,早已开始惶恐。

  “我何尝不知?这药减了量,当能阻断他的修为半年之久,但不足以置人于死地。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

  夜箫华看向他“两全之意吗?”

  宿玖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早已动摇得厉害。唯恐开口后发颤的声音便暴露了一切。而夜箫华也不没有想要一个答复,只是握着匣子的手愈发紧了。

  离开晚清院,心中思绪却久久无法回过来。望着远处独立在前方的念往堂更是迈不开步子。雪飘飘荡荡的下着,四处都是寂静,四处都是沉默。走了许久,终于还是来到了念往堂,不知为何这里没有人。南久安不在这里,可是今日议事殿那边也没有召他,南久安一向喜静又能去哪呢?

  夜箫华有些担忧,急忙出去寻找,却发觉许多弟子都在往天穹崖去。拦下一个小弟子“你们在做什么?”

  小弟子先是一愣,见是夜箫华后便开始支支吾吾“我们,没什么,就是……”

  “到底出了什么事?”夜箫华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他知道南久安还在宗内却探不到他的确切位置。

  前面回来了个小弟子,没注意到夜箫华这边,只是抱怨着“你走不走,这凤灵的祈福可是只有在传说里才有的……”突然抬眸对上夜箫华的视线立马打住了。

  可是下一秒夜箫华便不见了踪影,他心里头慌乱如麻,不想在乎这祈福舞南久安是如何学会的了,只想一切还来得及阻止。

  赶到时这边早已不知开始了多久,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台上人的身姿却好似愈发的明显。空灵的铃声回响于整个天穹崖。一袭羽衣,腰系百秀铃,传闻凤族的祈福能与天通,却无人成功。它所要的是祈福人的血肉。

  不久就连宿玖都赶来了,他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夜箫华拉住,夜箫华摇摇头“停了就是欺天,这的人都得死。”宿玖一愣,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随着一柱香的落下,天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但雪却还是那样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味。雷声过后,却闻一声出鞘的声音,待大家透过雪看清。南久安此时已经收起匕首,向这边缓缓走来。左手手臂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雪上,却又在一瞬之间被盖了个透彻。雪地上留下一行即将被覆盖的脚印,细致的人方才才知,神君就这般赤着脚在此处祈福了近一个时辰。

  看着南久安慢慢走近,夜箫华才忽的想起什么迎上去,想要将他抱起。南久安却还是如以往那般笑着,若不是他那毫无血色的脸,任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南久安笑着摇摇头“岁什,我都知道的。”说着还望向宿玖。

  一句话让宿玖和夜箫华两人都愣了一瞬。夜箫华想要解释什么,但南久安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见他伸出右手笑笑“岁什,陪我走一段吧。何时才能再见便说不清了。”

  夜箫华小心翼翼扶着他。雪更大了些似乎想要将世间一切都隐藏起来,只是转眼一瞬,二人便早已不见了踪影。

  路上雪铺的厚重倒是一路平坦,只是两人却无一言,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只是默默的相伴走着。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步,每一步都是淌着血过来的。血流尽,泪也干了。滴落在雪地上的早已不知是血还是泪,都已经被雪悄然藏匿了。

  南久安成功了,大抵是凤族为数不多挺过第一次的成功者了。此时他却还撑着,哪怕连发丝都被雪染成了白色,哪怕此时只是意念在吊着他也不惧。往后还有十次,如今还未有人成功过,也不知成功后会有什么,只是简单推测便已不可估量。不然南久安也不会冒这个险了。

  停下许久南久安才转身看向夜箫华。夜箫华低着头不愿他瞧自己,也不敢去看他。这时脸上冰冷的触感传来,随后跟着的是一句似乎指责的话语“多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夜箫华一把抱住他“哥,傻不傻?”

  “呵,不傻。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不会去的,便留下照看好神堂……为你们祈福。”

  夜箫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他,用外袍将人裹了起来,抱起他回去了。南久安任由他抱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轻轻地靠在他身上,闭上眼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过去。

  第二日,天难得下起了雨。可这雨来得不是时候,昨日才下了场大雪,现在接上一场雨来,路面不合时宜的结了冰。倒给即将远行的士兵们出了个很大的难题。

  大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但好似天老爷也眷顾他们,雨戛然而止,太阳高挂于天空,这冰奇迹般的迅速化开。可是道行深些的人都可瞧见落在地上如萤火一般的点点灵光。

  大军出发了,许多人甚至都还来不及告别,便匆匆分别开来。远处文暖山山顶上的小亭,这里是神堂最高的地方,可以看清山下的一切事物。那里中立着一个人,他的周遭也有着一片萤火灵光。

  遥望行军,这冬日的暖阳也不再能令人欣喜,有的不过是与这凄凉雪色的对比,只能徒增伤感罢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下马威

  冬日里适合祈福的日子一月也不过几次,这一年倒是怪的紧,一连三日都是天利的好日子。南久安哪里拖的?时间越是紧越是慌忙,也顾不得自己什么模样,只知道过来最后这一个月,便要等到明年了,十一次说多不多,却肯定不少。够身上的血流尽许多次了,也够将一个人彻底变了样。

  一个月,夜箫华他们那边还未有什么过大的战事,不过大家零零散散打了几场探了探底。而南久安这边却是有些急切了。赶在春日前开了整整五场祈福。往往都是昨日的伤口还挂着便就着那伤再开一条口子,如此反复几次,连手臂上也都是抹不去的伤口。触目惊心,瘆人的话。

  大年这人人人待在家里,神堂上下都布置得喜气洋洋,唯有南久安一人还不停歇。当人人在烟花团圆时分,念往堂内唯一的喜庆却是滴落在院中的血色。大家畅聊着家常守着年时,却无人关心后山上躺在林中即将被大雪掩埋的人。

  南久安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只知道雪色已经渐渐融去,连地上也冒出些许嫩色的小草,只知道伤口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伤口已经驻扎在手上,再也抹不去。大抵是神堂内宿玖留了自己的大弟子在,一切处理的好,也就无人关注自己这个疯子一般的神君。好在自己倒也争气,没有干脆一觉睡死在这里,不然到时候曝尸在这后山恐还吓坏了路人。

  念往堂,回来简单的收整一番,虽说现在大多事情用不着自己处理,只是闲不下来,便想着得闲时去看看,也好参谋参谋。想要简单梳理一下头发,却无意瞥见镜中人。鬓边不知在何时竟多了一缕白发,夹杂在青丝当中格外刺眼。南久安手中的梳子停在半空,半落不落,愣在镜前,最后似乎是释然了,苦笑一声,照常梳理好了发髻。

  一路上大家平平侧头,不知是瞧见那一缕白发,还是太久未见觉得有些稀奇。可是南久安却不甚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向议事殿走去。今日似乎有些什么棘手的事情,一场议事一拖再拖竟已经快到正午时分。

  随着南久安推开大门的一刻,门外的阳光一并闯了进来,为大殿镀了层金色。大家看见来人有些愣住,其实这么多年大家心里怎么想南久安比谁都清楚。神堂内恐没有几人真心敬畏于自己。而这宿玖的大弟子文纪可畏这些人的代表。文纪与南久安同岁,而南久安一进神堂便站在了自己头上,心中的不爽早已不言而喻。文纪在神堂的威望很高,大大小小的是宿玖也都喜欢带着他处理,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下一任堂主对待,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文纪的修为自此进入瓶颈期后便一直卡在化神期在无法精进。文纪心里难受得很,尤其还有个南久安横在自己前头,便更加不悦。

  南久安被文纪视为眼中刺,往时南久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不喜欢节外生枝,尤其大家还是一起的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就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然往后想要替宿玖顺利管理好神堂恐是难了。

  文纪看着他,只当没看见还是带着大家讨论着。南久安也不恼,坐到自己位子上去,下一秒一阵剧烈,恐怖的灵力压迫笼罩着整个议事殿。文纪修为高可以抵得住,而几个修为低的弟子却已经跪在了地上。

  文纪毫不示弱释放威压,周遭的其余人可就遭了殃。南久安不想伤及无辜,但此时却又不能退步。只能一边压制文纪一边运转灵力将其他人保护起来。这样的僵局持续了十几分钟,终究还是实力差距大,文纪渐渐败下阵来。最后被南久安的威压伤及,但是这可不能让文纪信服,只能增加他心里的不满。可是南久安可没打算让他信服。对付文纪这样的人所需要的是让他害怕。一次不够,之后还会有很多次。

  南久安收回威压,又回到平常那副温柔模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仿佛刚刚在大殿上与文纪暗斗的人不是他一般。大殿内的许多东西都已经碎裂了,连柱子上也出现了裂痕。而南久安却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吩咐着“把折子拿过来。”

  文纪攥着折子一动不动,而其他人早已经晕过去。南久安不满的嗯了一声,文纪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知道现在不能硬来,只能瞪了他一眼,将折子抛他。南久安接过折子看了起来。文纪只能站在哪里干等着。

  折子上长篇大论写了许多,其实也就那么一个问题,虎族造反了。当时上一场战时他们就蠢蠢欲动,但是始终是没有真的去试。如今想必是得到了东格那边的许可,看来魔族那边还有余闲。想必是希望趁内部实力薄弱一举攻破五界,然后里应外合,包抄宿玖他们。只可惜手段还可以,就是队友没选好,在早期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连神堂这边也知道了。

  南久安看完折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书案,发出嗒嗒的响声。放下折子,看向文纪那边“文师弟,你认为我们应当如何应当?”

  文纪还有些气,但是事关神堂的事他是丝毫不会马虎的。虽然两人间矛盾有点大,但文纪还是拎得清,行了一礼回道“此番虎族造反早已有所预料。如今堂主携众多将士在外苦战,我们理应安内,也好叫前线放心。”

  南久安听着半掩着眼,手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不错,那师弟觉得派遣谁人前去镇压虎族最为合适?”

  文纪思索片刻“江楷,此人乃是堂主七弟子,自幼天资聪颖,在矾山之战中曾率领万军突破重围,有经验,有实力。”

  南久安缓缓睁开眼,看向他“此人我有印象,只是有些武断,容易被激怒。释是不为最佳人选。”

  文纪抬头看向他,有些不满,但还是耐下性子询问“那不知神君认为何人最为合适?”

  “文师弟何不毛遂自荐?”说着,南久安站起身来向这边走来。文纪闻言有些吃惊,看向他眼中尽是不解,一句话将说不说“可是神君与我……”

  南久安轻笑一声“呵,文师弟的话怎么只说一半?你与我有恩怨,觉得我不会安排你前去?文师弟,恩怨这种东西说消便消了,只是看人愿不愿而已。后面的事我会安排妥当,也请师弟准备准备。”走到他身边,手亲拍下他的肩膀,小声一句“我相信你是分的清。”说罢便离开了议事殿。

  文纪站在哪里好一会儿,大抵是在掂量刚刚南久安说的话。过来许久才叹口气,望了望他离去的方向便去查看那些晕倒的弟子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收徒大典再现

  走出议事殿后,南久安努力平复着体内暴走的灵力。刚刚那般胡乱运转灵力,已经超出现在所能承受的范围。在撑到树丛里后已经筋疲力尽,倚着树干,慢慢调整体内的灵力。体内两种不同的灵力交织在一起,理不清。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来,现在只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扰。好在文纪那边一直也没出来,大多数弟子也不会有事没事往议事殿跑。待修整一下后边赶回了念往堂。

  那日之后,神堂内又好生忙活了几日。这些日文纪的态度也渐渐在转变,两人的相处开始正常化。已经可以一起处理事务,安排事宜了。

  三日后,一切安排妥当,又一批将士要奔赴沙场了。南久安纵使无比惆怅,也还是要目送一切,只愿战事早日平复。

  山下,文纪立于部队最前方,临走时,回头遥望天穹崖顶,一抹白色身影立于其上默默注视着一切。文纪行了一礼“但待我等凯旋!神君保重……”

  南久安只是微微颔首。转眼间文纪已经带领大家向外赶去。春日依然,只是今年的春日不是万物复苏了。

  神堂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连南久安都觉得过于寂静了些。算算日子今年本该有一场收徒大典的,思索许久决定给宿玖写封信询问意见。说起来,都这般久了,宿玖那边一封书信也未曾有一封,倒是文纪这边反而日日都有,虽是些琐事,但南久安还是愿意回的。当初总是担心书信多了扰乱他们的心思,可是一封也没有倒是乱了自己的心思。忍不住还是在信里提了一嘴,询问了一下情况。

  大抵是前线当真忙得很,一连四五日也没有消息。久而久之连南久安自己也将此时抛到了脑后。

  早已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南久安已经彻底接手神堂事务了整整三月,只知道天气已经愈发的热了,只看得见树叶浓密了许多,连蝉都已经爬上了树梢。

  这日,南久安还是照常处理着事务,直到看见堆在折子里的一封信。信里只有寥寥几笔:近日战事繁忙,耽搁许久未曾回信,不过不用担心,目前一切还算良好。于收徒大典一事,神堂大多长老都不在,你可先行挑选些许弟子,待大家回来后再补办收徒仪式。遂安,勿念。

  这些时日南久安脸上难得挂上笑容。尤其是在晚上照常收到文纪的信时。信上说,我军大捷,后日便可返回。好事一件接着一件,让人心里欢喜。看来收徒大典一事也可提上日程了。

  两日后,文纪带人返回了神堂,虎族那边现在终于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南久安将收徒大典一事同文纪商量了一下。文纪也觉得可行。这场大典也正好给如今的神堂增添些活力。随即两人便将此时同其余人商议,大家一致同意。时间也定在了五日后,虽赶了些,却还是来得及。只是不出意外神堂上下又要迎来难得的忙碌了。

  五日后大典如期举行,只是今年来的人很少,不及当初的一半。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毕竟神堂的门槛横在那里,而且如今到处战事不断。大家忙前忙后,给来参选的人员安排试炼。

  此次的试炼比之前少了许多,但是在难度方面却是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以至于到最后通过试炼的人只有十七位。不过也够了,神堂向来收的弟子都是些精英,最多时也不过收了一百多个弟子。

  而这次试炼最让南久安意外的是一个姑娘。一个他所认识的姑娘,再清楚些便是当初那个自己救下的姑娘。她真的来了。

  大殿上弟子们恭敬行礼,那姑娘一举夺魁,立于最前,朝南久安甜甜一笑“弟子秦婉拜见神君。”

  南久安心中竟升起一点欣慰的情感,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连当初那个小姑娘都已经长大了。

  “请起,此后大家将会暂时跟随我修行,待到大战结束再为大家补办收徒仪式。现在便由你们文师兄带领大家熟悉环境。”

  傍晚,新来的弟子们纷纷回了住处。只有婉儿一人偷偷溜出来,凭着记忆来到念往堂。偷偷跑进来,躲在院门口,看见南久安坐在院中看书,小声唤着“神君,神君。”

  南久安轻笑抬头,向她招招手。婉儿高兴得跑过去,坐在他对面。婉儿看着他“神君,婉儿都长大了。可是,神君你也会变老吗?都有白头发了。”

  听着她的话语,南久安也不禁抚上那一缕白发,苦笑着“没办法,时间过得太快。婉儿长大了,神君也老了。”

  “神君胡说,神君才不老,神君还是和一起好看。不过看来拉勾勾真有用神君还是大英雄,婉儿也来神堂了。”

  听着她孩童般的话语,南久安只能暗自神伤:英雄可不是像我这样的……

  “神君,你知道吗?我们哪里给你修了一座道馆呢。可好看了,我们大家常常去祭拜,所有人都说你是英雄。神君,我也要成为和你一样的英雄,我也要像你一样保护大家!”

  南久安看着眼前壮志满满的年轻人,遥想当初,是否也曾听过这句话。对啊,连自己也曾这样说过,就连夜箫华也是说过的。年轻当真有着无数的动力。朝阳高升,他们这些落日也可以安心些了。

  这一晚,南久安难得做了梦,又梦到了小时候,只是这次不同,梦到的不再是那些痛苦不堪,而是当初他们朝阳初升时的画面。

  两人坐在院中,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岁什照常带了枝玉兰给他,他就这样坐在院中,拿着玉兰,听着岁什说着。

  少年人的快乐洋溢着“哥,我之后一定要成为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君。等到那个时候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那你呢?哥哥,你之后想要什么?”

  那时的南久安哪里还会去思索什么之后,愣了两秒“我?我不想要那么多,只希望之后能平静些。便求个平安顺遂吧。”

  岁什笑着,凑近了些“那哥哥以后也一定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哦。”

  他不解“为什么?”

  可是岁什宛如一个小太阳,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有着无数的阳光,毫不吝啬的将阳光分给自己。太阳般的人儿就那样笑着“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一辈子啦!”

  他呆愣了很久,直到岁什已经在谈论起了其他事,才悠悠突出一个字来“……好。”

  可这一个字却给了少年无数的欢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告急

  神堂的日子过得还算轻快,现在南久安却忙了起来,每天除了在议事殿处理事务,就是在教导这些个新来的小弟子。不过这样的日子却是他想要的,他巴不得一刻也不要闲下来,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去想前线,心里便是无数的担忧。

  连夜的大雨将一切都冲刷了干净,连同战场上的血迹也都被冲走。可是洗刷得了血迹,却冲刷不掉罪恶的痕迹。大雨一连下了三日,战场上大家迎着雨和魔族硬拼。这一站战没有胜算可言,雨太大早已模糊了人的视野。而魔族那边却丝毫不惧,只是一个劲的乱砍,也不论砍伤的人是敌是友,2不要命的疯砍。没有办法,宿玖只能下令撤退。而这一次的撤退注定会打乱军心,却又是无奈之举。想要等到下一次机会恐是不好来了。

  不过也此次失败也并非毫无好处,可以让大家好生收整一番了,顺便重新规划布局,分析战况。夜箫华难得有了时间,急忙写下一封信来送给南久安。

  待南久安深夜回到念往堂的时候,看见这封信无比的欣喜。信里说了很多,却没有提及这次战败的消息。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目前局势不大稳定,却让他不用担心。南久安写了好多,可是到最后却没有送出去。送出去的信只有一星半点的文字,却都诉说着对他们的思念和祝愿早日回家。

  一夜之间,院外已经一片雪白。只有久安一人还在告诉自己那时柳絮。可是柳絮那般轻巧,风一吹便散了,又怎么铺满院子。原来距离宿玖,夜箫华他们的离开竟已一年了。

  看着飘扬的大雪,南久安却已经开始掐算起了好时日。只是这雪一日大过一日,将一切都盖住了。好似又回到了去年,又是一个血色的冬日。只是又不同了。

  冬日渐完,十一次祈福却就此中断在最后一次,就在前日,前线急信一封。神堂上下所有但凡有能力的人都要走了。南久安也不可能独留,神堂已经留不下人镇守内部。就在前日项渡恒陨了……

  南久安刚接到这个消息时才祈福完回来,却连伤心的时间也腾不出来,只能沉重的去通知所有人,并编排士兵,准备前往前线填补空缺。可是神堂的人员只有两支军队和这么些个经验不足的小弟子了。南久安不得不回到凤族带兵支援。而神堂这边则由文纪先行带人前往。

  路上南久安带着凤族的将士正欲去往前线,却碰上了刚出来的鬼都将士,嵘璟带领这大家也正在向前线赶去。两人一路上聊了许多。却字字都离不开这场战事。看着情形想必这一次是真的难了。

  待大家赶到时,所有人聚在一起正在哀悼,南久安走上前,却不敢看一眼。项渡恒生前也是名声赫赫的神君。如今就这样躺在哪里,静静的一点也不像他,或许也是最像他的时候。静静的,不发一言。

  大战还未结束,夜箫华还带着人在战场上与魔族拼杀,这边也不敢有过多的耽搁。只是可怜项渡恒,生前名声赫赫,死后却连一场葬礼也没有,就这样一把火烧了。南久安说不出什么心情,于所有人都是悲痛的,但或许与项渡恒来说是解脱。早在杜升死的那日,项渡恒就早已经死了,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越来越像杜升的躯体。现在他可以去追逐生前连爱意也不敢表达的爱人了。

  宿玖一个人看着那火直到烧尽,也没有挪动一下位置。却又看不出什么情感来,就呆呆的站着,就呆呆的看着。现在他终于还是成了孤家寡人。从师父、师妹,到与自己关系最好的杜升,到现在的项渡恒。老天爷把所有的好都给了他一遍,可是到最后却又毫不留情都拿走了。

  风将一切都吹乱了,手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但人的魂魄却留在了那场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

  前日,这是大家精心策划了半月的计划,可畏是天衣无缝。只是天意弄人,有人倒戈了,就在大战开始的前一天,参与制定计划的一个将军带着自己的军队连夜投靠了魔族。计划被泄露,人员的缺失。无一不是致命伤害。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魔族得到消息,立马对宿玖他们发起了进攻。精心布置的阵法一击便被破除。主攻的人马撤退不了,被魔君团团包围,实施绞杀。

  而这次的主攻人们便是宿玖和项渡恒。

  战场上,项渡恒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还不忘调侃“师兄,看来我们这次恐怕难以逃脱了。”

  宿玖一边御敌一边思索着,最后想到什么“渡恒,等会我会开启召天阵,到时候你带着大家赶快撤离。”

  项渡恒轻笑“知道了。”但是心里却早已有了打算。毕竟这召天阵一旦开了,宿玖就回不去了。法阵虽然厉害,可是却也扛不住这么多人的攻击,撑不了太久。等到阵法破了,便只有他一人了。哪怕是神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这时,项渡恒突然拼杀进中央,最后看着宿玖笑笑“不过是一个法阵,我也会!”

  下一秒,一个笼罩全场的巨大法阵赫然出现,将所有人笼罩其中。顿时法阵中的魔族立刻消散,可是东格那边哪能罢休,一批又一批魔族士兵接踵而至。宿玖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

  项渡恒却看着他笑了“师兄,带着大家走吧……”

  “渡恒……”

  这时新赶来的魔族士兵已经到了,开启了新的攻势。阵法根本撑不了太久,项渡恒难得有些着急,大吼一声“跑啊!”

  还不见宿玖动静,只能吩咐一旁的弟子“带堂主走!快些!”

  宿玖负了伤,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只能被动被弟子们带着撤退。

  而在大家撤退后,阵法已经摇摇欲破,没撑一会便破了。魔族的人一拥而上,想要将人活捉。项渡恒却誓死不屈,更别提什么被魔族俘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杜升!我来陪你了!”随即提剑自尽。

  等到这场战役结束后已经是第二日,宿玖带着伤在死人堆了将人刨了出来。伤心欲绝,几度晕倒。却又唯恐自己出事,如果自己也倒下了,军中便彻底完了。所以宿玖到最后也撑着。却又担心自己倒下了,军中无人,于是迫不得已,几经斗争还是将南久安叫了过来。

  而魔族那边却不依不饶,借此机会继续进攻,军中可谓是元气大伤。如今夜箫华已经与魔族厮杀了整整两日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这时一道急令传来:前线请求支援,速来!

  宿玖这边是不适宜再去了,于是南久安和嵘璟立即带兵前往支援。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交锋

  战场上,夜箫华死命抵抗着,只要撑到援军到来便可以了。好在南久安他们赶来及时。三支队伍合作紧密,很快便将魔族击退。

  但魔族哪能善罢甘休,退出百米外只闻一声令下万箭袭来。夜箫华的队伍在前,箭雨纷纷而下。大家已经筋疲力尽,躲不开这近在咫尺的箭雨。可下一秒一道屏障赫然竖起。待看清只瞧见前方白虎硕大的身影,仔细一瞧才看清一旁墨色战袍的身影。

  魔族见状不再放箭,不一会便撤离了战场。南久安收起屏障,平息气息。回头便对上来人的视线。两人相视无言,只是静静看来一会儿。可这里终究还是战场,保不齐魔族那边临时返回,打一个措手不及。只能赶紧离开会营。两人离后第一次相见便是这短短一眼,便匆匆分别各自回到领队带军回营了。

  营内的气氛还是走时那样的低沉,项渡恒的死已经印在了每个人心尖,成为了一根刺,拔不掉却隐隐作痛。大帐内,宿玖坐在案前,案上放着一把剑,是项渡恒的。瞧见来人便将那剑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后回归平静“久安来了。”

  南久安行了一礼“堂主。”

  宿玖脸上已经看不出其他表情,哪怕努力维持表情却也掩不住其下的悲伤。淡淡开口“可为何事?”

  南久安瞧见他这副模样也难免心中悸动,满心也只有悲伤,却不敢表达出来,只能暗自神伤,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此次我们当真元气大伤,需要的是好好计划后面的战事,”说到这顿了顿,却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堂主,我们顾不得太多了……军中还有事务,孩儿先行告辞了。”

  宿玖呼出一口气,摆摆手“放心,去吧。”

  南久安这话却不止是说给宿玖的,也是告知自己的。如今这场仗已经愈发紧张,也已经到了无法平息解决的地步。

  大漠孤烟,黄昏只能将一切印的凄凉。莫说什么边塞大雁,连树木也不愿施舍为这样的地方添上一笔色彩。有的只是苦苦相争的人,和曝尸荒漠的无辜者。

  南久安来到夜箫华帐内,许是打斗太久过于疲乏,已经睡下。白虎也是许久未曾见过他,虽然有些不对付,但还是有些兴奋,想要冲进去。却没有顾及自己的体型。还好南久安将它拦住,不然定叫它将这大帐掀了不可。白虎有些失落,委屈巴巴得看向他南久安无奈,却还是浅浅勾起一抹笑来,摇摇头。白虎只能独自神伤待在帐外,却还是偷偷地向里面瞧去。

  轻轻拨开帐门,走近些,夜箫华躺在那里,眉头却微微蹙着,身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这时还轻微的往外渗着血。南久安轻叹口气,听他手下的人说,夜箫华执意让医师先去给其他伤员处理,说自己这边不严重,理应最后来。可是战场上许多人都看见在打斗时夜箫华中了箭。只是他不愿说,也就没人敢问了。

  望着眼前人,一晃眼两人竟已经一年多未见了。无奈溢于言表,却也只是心里头说道两句,手上已经在为他输渡灵力,夜箫华身上的伤口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温热的灵力游走全身,夜箫华也渐渐开始有了察觉,只是这些日不停的劳累,一时连睁眼的力气也没了去。南久安却有所察觉,只轻语着“岁什乖,是哥哥。”一语罢,夜箫华渐渐平静下来,灵力也渐渐平复。

  不久后,夜箫华面色好了许多,眉头也舒展开来。眼睛慢慢睁开些,看见一旁的人,苦涩的笑着“哥,我没有给任何人添乱的,很乖,很乖。”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小的几乎听不见。却还是全部落入了南久安的耳朵。南久安轻轻摸摸他的头,手下轻柔的不像话,唯恐多了一分力便会使他吃痛,嘴上却是在无力的训斥“傻子,净做些傻事。”

  夜箫华慢慢坐起身“哥,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抱抱我好吗?”

  “唉,真拿你没办法。”说着轻轻将人环住,还不忘用灵力轻轻隔着害怕弄疼了他。

  夜箫华苦笑一下“不要这样的,重新来一次好不好?”

  南久安看着他“不好,等你好些再抱你。”

  夜箫华低下头似乎不大高兴却还是应下了“嗯。”

  转头间瞥见帐门外一抹硕大的白色身影“哥,你们是还有什么事?这般晚了,不安全的。”

  “今天是我守夜,不会有事的。你们都好生修整一下吧。”纵使南久安此时已经耐不住疲惫,却还是挤出一个笑来。

  夜箫华望着他,细细打量他许久,看见他有些憔悴的面容,和那显眼的一缕银丝。忽的想起什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拉过南久安的手,撩开他的袖间,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视线下。南久安立刻收回手,拉下袖口,转过头躲开他的视线,难得撒了谎“不小心划到的。过两天就好。”

  可是那伤口一看便知是旧伤,已经留下了疤。让人瞧见都疼得很。夜箫华看着他,良久后才开口“哥,你下次骗我时记得看着我说。”

  南久安忽的顿住,嘴将张不张,最后只起身离去,留下一句“我去守夜了,好生休息。”说罢便离开去。

  夜箫华没有跟出去,南久安每一次说了谎都会一个人跑好远,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总觉得躲起来,等着大家气消了,便又自己回来。但往往大家的气焰都消下去了,他却又给自己记上一笔。然后又去做一些无谓的补偿。此时若是自己追出去了只能让南久安给自己多记上一笔。

  驻扎地旁高崖上,白虎将人环在身边,尾巴轻轻搭在他身上,为他挡去了无数风沙。大漠也并非什么都没有,这里的天似乎比别处更黑一些,星星也便更亮了一些。可是到处的残埂断壁却配不上这上好的夜色。白虎似乎也感受到了大地的情绪,长啸一声,声音似乎能将大漠的悲痛击碎。似乎能跑去敌人的耳朵里,将他们震慑住。可是到最后却只是让这大漠为之抖了三抖,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徒扬起一片风沙扰乱了视线。

  可是这一夜,所能看见的却不少,从这里可以看很远,一直到魔族驻扎地那边都可以瞧个大概。那边原来也和他们一样,医护帐内灯火通明,也是无数的悲哀。这使南久安更加迷茫,这场仗来得不明所以,竟然连一个合适的理由都没有,却可以拉这么多人跑来送死。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一切好像都变得混乱不堪了。遥想当年,六界一片和谐,各族不争不抢,人民快乐,天下大同。可是一切似乎在一夜之间便都变了。读不懂是人的贪欲,还是恩仇相报。但一个小石子便打破了这一静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探底

  夜的漫长总是悄然发生无数的事。南久安依偎在白虎身边渐渐有了些许困意,只是不敢放松一刻,强撑起精神来。站起身,坐到了崖边,晚风肆意的吹着。南久安仔细的观察着下方的一切。

  白虎安静的待在原地,时不时睁开眼瞧瞧他。这时忽然闻到什么,转过头去。一个人影慢慢走出来,是夜箫华。南久安走后,他还是放心不下,最后还是跟来了。白虎看着他,已经肉眼可见的兴奋。夜箫华连忙摇头制止。白虎歪头看着他,不懂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不让自己动弹。但还是乖乖趴下不在动作。

  大抵是风大了些,南久安竟一时没有察觉身后渐渐靠近的人。夜箫华却又不敢去叫他,害怕吓到他。于是在一旁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他。许久南久安许是觉得冷了,准备回来。转过身看见夜箫华,有些惊讶“岁什?你怎么来了?”

  南久安急忙走近来扶他“身上有伤也不知道注意一点。多大孩子了啊,怎么还这么胡闹?”

  突然不知怎的两人都纷纷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夜箫华才缓缓开口“唉,哥,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能不能也别总是紧张我了。”

  “……啊,对。岁什长大了。”忽的生出些许落寞来。夜箫华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没事,我乐意让哥哥管着。”

  南久安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回到原处继续观察着下方。夜箫华见状也挨着他坐下,南久安没有看他,只是将外衫脱下替他披上,一句微不可查的“披上吧,受了伤,容易着凉。”

  夜箫华没有说着要将衣服还给他,只是紧了紧。而这时白虎自觉凑上来将二人揽到自己这边。今日大漠没有月亮,星星却挂满了天。两人坐在一起却没有什么言语,夜箫华真的累了,很快便靠着南久安的肩睡了过去。而南久安却睡不着了,崖下灯火通明,崖上也有不眠人。

  还来不及看到日出,便先闻军中集合的号角。两人急忙向军营赶去。

  宿玖似乎已经处理好了一切,看起来已经与之前并无两样。简单集合后清点人数,无事的士兵便前去操练了。留下的人不过他们几个,定是有事要商议的。

  大帐内,将领们聚集在一起,商议着战事。攻还是守成了眼下最大的问题。大家各持其说,最终却分出三队,一方主攻,一方主守,一方弃权。

  现在各方各请代表解释原因,无一不是头头是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吵得人脑袋疼。夜箫华今日只是来旁听的,负伤有些重,今日无论是攻还是守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能简单提提意见罢了。

  “自然是攻!双方损失惨重,早已经受不住长期战了,倒不如一举定胜负。以攻为守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决策。”

  “启将军不要冲动,此时我们应该先进行防守最为好。我们到现在还没摸清魔族的底细,到现在了连叶矾山的影子都没看见,只瞧见过东格,也不过两次。派去他们那边的人手也没有回过消息,我们不应当轻举妄动。人员耗损太过严重,我们才更当养精蓄锐才对。”

  ……

  两方吵来吵去,剩余弃权的人在一旁心中盘算着。最后得出一个道理,先保守,但不坐以待毙,再派人去一趟敌军摸查他们底细。可问题也便随之而来了,现在该派什么人去才合适。

  不知何人突然一声叹息“唉,当初派遣那么多人也不见有什么成效,魔族那边过于敏锐,连天上的鸟都恨不得抓下来仔细盘问。”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一些人,既然直接潜入不行,那是否可以靠一些手段。这鸟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宿玖看向南久安,两人对视一眼,南久安立马了解他的意思,点点头“我会召一些飞鸟前去,到时候只需要略微施加些许法力实时查看便行。只是有弊端,我们的只限于白天,到了傍晚还未看清便只能放弃了。”

  “好,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行实验再说。久安,等天亮了,你便去部署。届时将一切投影印到大帐来。”宿玖简单吩咐着,“其余人先行回去,好生照看伤员,稳定军心。云澜,文纪随我前往接应最后一批援军。”

  大家渐渐散去,帐内只剩下夜箫华与南久安两人。南久安没有停歇太久,他要在天亮之前谋划好一切。立马开始着手行动,利用灵力凝成一只山雀。

  “哥,为何不直接唤一只来?”

  南久安一边回答他的问题,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它们总归是有灵气的小家伙,可不会真的随意任你派遣。免得到时候生出些其他事端。”

  夜箫华看着渐渐成行的山雀笑了“看来哥哥是当真喜欢这山雀啊。”

  “不敢当,比不上你喜欢那白猫。”

  语气轻巧,还似玩笑,却将当初潜藏的秘密和对方袒露了出来。可是想象中的恼怒场景却没有出现,有的只是平静和坦诚。

  天渐渐亮了,今日应当没有太阳,有些阴霾。南久安走出帐来,四处看看,最后将那只山雀放飞。山雀一路目标明确,向魔族军营飞去。

  这方天地似乎也没什么与他们那边不同,只是人不一样罢了。本以为要费些力气才能进来,却不想直接飞进来却没什么人注意。只是有些个魔族士兵想要开开荤,一直看着他这边。南久安只得操纵山雀飞到其他地方去,四处转悠许久,看来魔族这边也已经是死伤过半。

  飞到一出较为隐秘的地方,后方东格正带领这几个魔族将领在等待。他们前方应是支援人员。南久安操纵着山雀向那处飞去,来的人很多,大抵有上万人。但听他们的交谈这一批应当也是他们最后的支援了。

  可是东格却冷静依然,没有丝毫担心。突然东格抬头向天上看去,南久安这时正打量这下方,这一下正好与之对视。东格微微皱眉,一股无名的威压突然向这边袭来。山雀一瞬便开始下落,东格接住山雀,打量许久漠然一笑“缘生好久不见,只是这方法可不光彩啊。”说罢,手中一用力,顿时山雀碎裂开了,灵力一瞬间便消散开来。

  南久安这边有些惊魂未定,心中久久不能平复。看来这东格便是一个最大的麻烦,不曾想就算这样都会被他发现,并被揭穿,更是直接猜出是自己所为。更吓人的是两人距离这边远,东格还能感知到,并直接释放威压伤及到他,可想而知他的修为已经有多高。看来东格当初所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只是不屑一顾。


第一百二十章 救出

  虽凤凰可一日千里,但是兽行的劣势也摆在那里,过于明显了些。不过好在现在还在冬日,虽然大漠的下雪的时间不多,但是一场雪却可以下上几日,这天上地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夜箫华第一次觉出来自己的好来。

  只是眼下有了麻烦,这些日两边死伤惨重都没有精力去掀起下一场战斗,但是这也意味着现在军营里戒备最是森严。而且经过南久安那一场事下来,恐怕更是加大了戒备。现在想要从魔军这边直接飞进去恐是有些困难,但是想要绕过却也是难。

  夜箫华只能暂时停在魔族军营这边不远处,而这时却突然传来魔族军营那边的一道急令“报!南久安带人跨过单河了。”

  而魔族这边本就是依靠单河为界限和屏障来约束南久安这边,现在传来这消息,无异再说南久安已经打到家门口了。军中问此立马开始慌张,而夜箫华抓住这空隙,迅速飞过魔族军营前往了魔界。

  南久安这边也不是存心要打,只是为了给夜箫华那边争取机会,现在看见东格那边的人赶来便撤了回去。而东格心思却多,一下便想的事南久安这边想要这样抓弄自己这边,好让他们放松紧惕,然后再致命一击,不禁吐槽觉得南久安天真的很。

  晚上,帐内,南久安难得的做了梦,却也不是梦。

  一道声音在这片空旷无边的地方回响起来“你终于想去我来了。”

  “何人?”南久安不知对方是谁,为何能进入自己的神识,不免有些慌张,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这时一道人影若隐若现,后渐渐凝成人形出现在南久安眼前。竟是华阳。南久安立马开始行礼“在下不知神帝到访,多有失礼,还望神帝担待。”

  一股灵力将他扶起,而华阳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仔细打量才发觉眼前的人不过一道虚影。这时华阳开口“年轻人,我们的交易还没完了。剩下的机会究竟用来做什么?”

  南久安如实回答“在下还未想好,等到时候一定会请求神帝帮忙。”

  华阳打量他许久“罢了,这次是我心急了。你会来请求我帮忙的。现在我教你一样法术。”

  “什么法术?”南久安好奇。

  “呵,过来。”

  南久安走近,华阳告知了他些许什么咒法,而后丢下一句“年轻人,我们很快便会再见的。”便消失不见。

  “多谢神帝传授咒法。”虽然华阳已经走了,但是南久安还是礼貌行了一礼,到了谢。

  很快梦境崩塌,南久安也渐渐醒了过来。醒过来时不过半夜,有些睡不着了便出门吹吹风。却不时向魔族那边望去,心中没有担心是假的,只是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他。

  魔族,经过一日的找寻,最终落于魔族唯一一处建筑风格不同的宫殿。这里连阳光似乎都要多一些,常春殿名副其实,许是殿内的花满的溢出,连外边也铺满了。大门紧闭着,外面的封印施了一层又一层。夜箫华手轻触门上,利用一丝灵力感应着。许久后皱皱眉,这扇门何止是外面施了一层又一层的封印,里面的封印也是不计其数。而且这些封印还不是一人所为,很多还是叶矾山自己布下的。

  面对这么多封印,夜箫华也是头大,虽然给别人的院墙打个洞不是很好,但是时间紧迫也顾不得这些。夜箫华展翅飞到殿顶,一般来说这些封印的弱点都在顶部,全力一击还是可以破除一些。只希望叶矾山给点反应自己把封印解了。

  寻到薄弱处,夜箫华唤出隆冬,拉弓对准就是一箭。箭与封印相撞的声音顿时传来,整个宫殿都抖了一下。夜箫华没有停下手上动作再次拉弦,一箭而出,这时里面的封印却忽的少了许多。这一箭用尽了力气,这一下倒是直接将屋顶射穿了。隆冬箭直直的插在地下竟也只有半截露在地面。而旁边赫然站着叶矾山,这一箭但凡偏一点就射在他身上了。透过大洞,叶矾山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夜箫华跳进殿中,殿中也是一派春景,而这里最打眼的莫过于前方的一口水晶棺材。暗撇了一眼,夜箫华也不禁惊讶,在恍惚之间的一眼,那棺中之人当真与南久安很像。难怪叶矾山第一次见南久安时十分惊讶。

  “很像吧?”叶矾山走近那棺材,看着棺中之人,眼中的深情与哀伤掩不住。

  “我没时间同你说这些,此番前去所为正事。”夜箫华转过头去。

  而叶矾山再转过头看向他时,那眼中所蕴含的情绪让他莫名其妙,那是一种同情或者说可怜。

  “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来做什么。现在魔族还有一支暗卫,人数规模不过三千,现在就可以出发,我们直接从后方与那位小神君夹击东格。”

  夜箫华看着他,觉得此人很奇怪,他所知道的似乎很多。正欲开口询问就被叶矾山打断了“我知道你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但是别问,我不想说。至于为什么答应一起对付东格,呵,你们这场仗打了多久我就被关在这里多久,当初被东格摆了一道,兵符被拿去还以我的名号向你们开战,这些仇我也是要报的。”

  “好,那现在出发。”夜箫华也不再说什么废话,直接又是一箭,开了个更大的人窟窿然后出去了。叶矾山看着屋顶的两个窟窿只觉得夜箫华有病,只是他还有一件事要处理“劳烦等一等,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

  说罢走向那棺材,站定后露出一个苦笑小声低语一句“这也是你希望的。困了你这么久,现在就那我的命去恕罪吧。”说着小心翼翼将棺材打开,不知念了什么咒语,一瞬之间棺中之人的尸首化作无数飞花消散开来。

  叶矾山看了许久,知道飞花全部消失不见,才出来与夜箫华汇合。夜箫华也看见了这一幕“那人同久安一样是白凤吧。而你就是第一个在对决中取胜的黑凤?”

  叶矾山没有回答他这时是自顾自的说着“他有名字,唤作秋望。看着吧,你注定会成为第二我。”

  “你什么意思?”夜箫华不悦。

  “字面意思,快些走吧,你那小神君可没有那么大本事一直撑着。”

  二人一路出了宫,来到一处山林,叶矾山施了一个小法术,顿时无数落叶从雪地里钻出向四面八方飞去。

  “好了,不出一柱香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夜箫华还是警惕,困亡剑不知何时已经唤了出来。叶矾山有所察觉,有些鄙夷“怎么?不信我。”

  “我如何信你?”虽然话是这么说着,但终归困亡还是没有完全出鞘。

  叶矾山摆手“你大可不必信我,最好现在就和我打一架,更好将我杀死。这样你也好早些和你的小神君说再见。”

  话一落,困亡剑便抵上了他的脖颈,叶矾山轻蔑一笑“呵,夜箫华,你的弱点太明显了。你能达到如今这地步好在有傻子对你死心塌地。承认吧,我们都是寄生在他们的蛊虫,就是阴沟里的老鼠,爬的再高都是一条贱命。”

  困亡剑已经将他脖颈出划出一条浅浅的血痕,而叶矾山却丝毫不惧“呵,假神君,永远也成不了真的。哈哈哈哈,你比我更可怜,你注定要亲手手刃自己的爱人。你终究只能和我一样,把今生都拿来恕罪!”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战

  “住口。我同你不一样,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瞧得起。”夜箫华将困亡剑收起。

  叶矾山毫不在意“当然比不上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蠢货。”

  夜箫华没有在和他对骂下去,说实话,叶矾山的话确实让他不得不在意。两人各自沉默,也不打算再说话,两人可能是天生的仇家,多说一句就要吵架动手。

  好在暗卫速度比较快,待到人来的差不多了,两人也便没有心情继续吵下去。夜箫华肯定无法带动这支暗卫,只能走在前面去给大家开通道。

  战场上,在天见亮时东格那边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文纪得令带着人先行前往了战场等候,以便魔族那边突袭也还及时做出准备和向这边报信。

  “我们局势不容乐观,看这处,”大帐内,南久安和大家在商议着,这时指向地图一处“这处周遭皆是山丘,一旦进去了想要出来便难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魔族那边一直耗着,很有可能想要将我们引入此处再进行包剿。”

  “此话有理,我们理应尽量避免进入这山谷才对。”说话人是昨日晚上才赶来的暮瑾。按理说她们才来不当来参加仪事,理应修整一日。只是现下战事吃紧,迫不得已让她来了。

  这时大帐的帘子忽的被掀开,看见是叶矾山的那一刻,帐内拔剑声四起。叶矾山挑眉“这就是正派的待客之道吗?”

  宿玖示意大家把剑收起来,虽然存疑但是神堂来得人还是安照意思办了,但是其他人可不愿事事听从于宿玖。帘子有被掀开,这次是出去了一晚的夜箫华,他一进来便瞧见这仗势,还以为宿玖什么也没和这些人说,用眼神向南久安投去一个疑惑。南久安摇摇头,既然如此那么便是这些人不愿信了。

  夜箫华走进帐内,先示意鬼都的人放下剑,随后站到叶矾山一旁“诸位,敌人的敌人便是暂时的朋友,之前的恩怨我们放一放,现在要解决的是眼前。”

  “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叶矾山便是挑起此次大战的罪魁祸首!现在理应赶快将他绳之以法。”一言出,许多人跟着应和起来。顿时间大帐内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没有动手打起来了。

  突然军中传来一声“报!”随即冲进来一个小士兵,气喘吁吁的,却不愿等着平复一下再说话,执意马上说道“神君,前线……开战了……请求,支援……”

  这时大帐内的声音由原来的一片争吵变成了一片“这可怎么办才好?”“这次又该谁去啊?我们这边死伤太重了,可……”

  “安静!”宿玖大喝一声,果真清净了不少。这时向一位将军看去,那位将军顿时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宿玖只得看向其他人,大家皆是躲避不及。没人愿意出兵,没人愿意去送死。

  “呵,唉,看来你们这边也不过如此吗。我去!”叶矾山从一旁走过来。

  “你去?你有兵吗?什么都没有还不是要我们的人去送死。”不知那位将军埋怨一句。

  叶矾山有些不乐意了“我自己带人来了。”

  “我也去。”南久安开口了。

  宿玖立刻打断“不行,你昨日才去过,你的部下可还没缓过劲来了。”

  南久安看向一旁,在人群中寻到一个人影“尘楚歌,带上凤族的士兵我们现在就出发。”

  尘楚歌突然被点名,一时没反应过来,再抬头看时,南久安已经向大帐外走去,只能赶快跟上。夜箫华丢下一句“我自愿请缨。”便急忙更了上去。

  叶矾山看了南久安一眼“不亏是他的后生。小神君,有些胆量在身上的。待这场战事胜利回来后,定将所知一切告知于你。哦,对了,现下有一事你需知道,东格剥取了冬陵的命法,现在这些利器可伤不了他,把你们凤族的法宝拿出来吧。”

  “嗯,多谢告知。”南久安回谢一句。

  此时夜箫华也赶了过来,叶矾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神君,时间不等人。”

  南久安自然也知道此时没有时间再去劝说夜箫华别去,只能动用蛮力了,一道封印甩过去跨上白虎便带着将士们往前线赶去。

  “哥!”身后的声音用尽全力,却唤不回离去的人。

  战场上,南久安与叶矾山兵分两路。果不其然,魔族那边将文纪他们引起了山谷,于是叶矾山绕后,南久安支援前方。

  “百鸟来贺!”顿时一道凤影携着无数鸟儿飞来,其下是一道硕大的白色兽影闪过,落在人群中间。

  “神君……”文纪他们可算是送了半口气。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南久安打住“你们先行退后修整列阵,我带人与后方汇合。”

  “后方?还有人吗?”文纪印象中军中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可是南久安没有回答他,已经与前方的士兵开启了新的一轮拼杀。文纪不愿拖后腿按照他的命令带着人向后撤去。

  这一次东格也来了,两人在战场上只对视一眼,下一秒立刻剑拔虏张,直迎而上。

  几个回合下来,南久安这边明显亏了下方,东格不屑“呵,缘生,你觉得你能用这法杖打赢我吗?我给你时间,换上念华!”说罢,两人之间忽的弹开。

  “但愿你不要后悔。幻形。”届时法杖变成一把剑来。

  “呵,好剑。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用念华的样子,看招!”说着便是一剑袭来。

  南久安连忙避开,而一旁的白虎这边为难的很,于它而言虽然没有那么多人的复杂感情,却也知道一方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边是自己的主人,只能在他们一旁将想要靠近的人全部挡在了外面。

  二人相持不下的阶段,后方传来了叶矾山人马的声音。东格皱眉看着他“缘生,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你的武功真差!”说着剑锋一转,一剑砍在南久安右肩上。但左手如今也算是废了,这一吃痛剑直接脱手,落在了地上。

  东格顺势想要补刀“缘生,下辈子祈祷别遇见我这种人了!”

  而那一剑终还是没有落在南久安身上,原是白虎将人扑倒了,冲击力太大以至于连束己也脱了手,飞出去很远。这时叶矾山已经与他们成功汇合,战事扭转。东格脸一黑“你这畜牲,好大胆子!莫不是忘了谁才是恩人?”

  白虎眼中一瞬的错愕,爪下松动片刻,面上的神态也变了。可是这却让东格抓住了机会,唤回束己,一剑而上,血光四射。

  “颜矜!”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虎之死

  或许白虎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只看见东格站起身离开了,走时还蔑视的看了自己一眼。它不知道人的感情,不知道人可以装的多好,只知道明明在许多年以前,他看着自己时眼里还有着慈爱;只知道那时他会为自己取名字;只知道他是自己的恩人……只知道眼前的东西有些昏花,身上疼得厉害,还有向自己跑了的人,可是已经瞧不清了,只知道那味道是自己最喜欢的。

  白虎颜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自己所谓的恩人为了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多唤两声自己的本名而来的,到死也不清楚自己的到了只是为了讨一人一时欢心。

  可是它只觉得这辈子短了些,来不及化形学会人语告诉恩人自己有对感谢他,来不及和南久安说说自己的故事以及它有多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兽苑里。

  白虎眼中盈满了泪水,在听见南久安一声声唤自己时第一次流了泪,最后抬头看看远去的绝情人,向那方低低呜咽一声。终于不用再回到兽苑了……

  南久安有些不知所措,给白虎输渡着灵力,自始至终只重复着那一句话“颜矜,我们不回兽苑了,之后我们天天出去玩,天天出去玩……”

  可到最后连一声呜咽声也不是留给自己的便匆匆一个走了。肩上的伤口很深,几乎可以看到骨头,还在往外渗着血,可是除了冷南久安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待到叶矾山和尘楚歌那边完成善后工作后,南久安似乎已经平复好心情了,一把灵火过去“对不起啊,连待你回家都做到。现在就自由些吧……”

  看到叶矾山他们过来,南久安又挂上那万年不变的笑容“是我失误了,让东格跑了,回去我自会请罪。还让你们见笑了。快些回去吧,我稍后便回来。”

  尘楚歌看到南久安肩上还在渗血的伤口“族长,我们一起回去吧,你这……”

  叶矾山打断他“不用多说,他一个神君还用不着你为他担忧。这点伤,死不了的。走吧。”说着便带着人往回去了。

  南久安也没有想要多待,只是想平复一下,至少看着火熄灭为止。待回到军营时也不过半夜,虽然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事情,可是面色确毫无血色,血已经凝固,挂在那灰白色的盔甲上格外刺眼。

  宿玖在大帐内准备着接下来的事,南久安走进帐内什么也没说便跪了下来“此次行动因我致使敌军首领东格逃走,还望堂主责罚。”

  他面上早已看不出任何表情,只似一个披着皮囊的傀儡,呆滞空洞。宿玖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一时竟忘了让他起来“此次行动本就没有过抓住东格的目的,你何罪之有?”

  南久安跪在地上,面上的平静却无法掩住心中的波涛,连话语声也随着他的心在颤抖“多谢堂主,若无他事,末将先行告辞。”

  “嗯,去吧。你那伤好生处理一下吧。”

  “是。”南久安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大帐。

  回到自己的营帐内,南久安只觉得有些不适,忽的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咳出。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当初便因为道心被毁重伤过一次,后来更是强行换道,算是彻底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再加上这两年毫无节制只求速度的祭祀,已经是濒临崩溃。可是他不愿说,便一直撑着。而现在只是一个开始。

  南久安艰难地褪去盔甲,里衣已经被血染红了,凝固的血液将伤口和裂开的衣襟死死粘连在一起,难舍难分。看了眼伤口,南久安随即私撕下一块衣襟咬在嘴里。心一横便将衣服连着血痂撕了下来。顿时血又开始流出,顺着手臂一直滴到地上。

  夜箫华在得知他回来后,急忙赶去了大帐,后不见人又来了这处。一进来便看见南久安这副狼狈样,大步走过去,给他输送灵力以便止血。

  “你傻了吗?”夜箫华说不出什么太重的话,心里头窝火,最后也只吐出这一句来。可是南久安只是静静地坐着,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和他无关了,呆呆的,一动也不动。

  过了许久夜箫华替他处理着伤口,伤口果不其然已经感染,还有中毒的迹象。这是东格惯用的手段,好在这次的毒不严重只是想要根除怕是要剔骨削肉了。

  夜箫华的语气温柔“哥,这伤口染了毒,恐是要剔骨剜肉的,你可受的住?”

  南久安终于是开了口,可是眼中仍不见一丝光彩,面上也毫无表情,只是淡淡吐出一句话来“可以。”

  刀划在皮肉上,将血肉割下,痛苦席卷他全身。纵使是他这般要强的人也忍不住抖了抖。夜箫华动作很快,三下两除二便将一切解决好。再替南久安包扎时忽的瞥见衣襟上小小的泪珠。

  向南久安看去,果不其然他哭了,却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南久安还是那样呆呆看着前方面无表情,若不是那泪珠断了线似的往下落,还以为是一个木偶人。

  上一次南久安哭是什么时候呢?在记忆里只有自己是爱哭的,无论大小事总喜欢在哥哥面前哭一场,求求安慰,索求些事。而南久安呢?他似乎是个无泪人,无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只有一切积攒到快要把人逼死时才会哭一场。就连当初被恶人剔骨剜心也可以不叫唤一声,现在就这样像丢了魂似的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夜箫华从他回来时便未曾提过白虎的事,唯恐引的他伤心,现在看来无论提与不提这都已经扎进了他的心里。只要心脏还会跳动便扎得人生疼。夜箫华知道他当真痛心了,白虎是他自己一手养大的,看着它胡闹然后一点点变得乖巧,从那么小一点到现在的庞然大物。用尽了心力,倾尽了感情。如今一切却全部被带到了地底下去,再也看不见摸不着。

  眼泪总是不值钱的,簌簌的往下落着,夜箫华没有说话,他知道此时不应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只要静静的陪着他便好。所以只是将外衣给他披上,后轻轻将人拥在怀里,什么也没说。而此时南久安也终于有了反应,抽泣的声音回荡在夜箫华耳边,再也无法抹去。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小了,只是还靠在他怀里,没有动弹。夜箫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哼起了幼时南久安常常哼的曲子。这是他母亲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

  南久安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小曲的声音悠长,充满了整个痛苦的长夜。连月亮也识相的早早躲进了云里。一切都静静的,好像世上只有他们二人了一般。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反击

  南久安终究还是南久安,哪怕昨日再狼狈,第二日一早也是可以回到最好的状态。开始从事指挥和领导战事。哪怕伤口还未愈合也阻止不了他的步伐。还是那样一副笑容和蔼的模样,只要无人提及白虎连一丝伤感也瞧不出。但夜箫华却知道那刺已经长进了肉里,埋了起来看不见却永远都疼。

  大帐内又一次议事,大家各说纷纭,只有南久安把玩着匕首,盯着桌上地图一处良久,眼中流露的凶狠尽显。

  宿玖还是问了他“久安,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接下来,轮到我们反击了!”南久安说着一把匕首重重插到地图上魔族军营地处,匕忍已经没入半截,可见力气之大。而这也是大家第一次从这位总是笑面安然的神君眼神中看到狠厉。周围人皆是被吓得一哆嗦。

  “可以计谋?”云澜插上嘴。

  南久安又回到那人畜无害的模样,淡然一笑“呵,当然。”说着指向地图上“这里为千河,千河汇集之地,水势凶猛,是一块真正吃人的地方,而其下便是万丈瀑布,一旦进入其中便难以脱身。”

  随即又指向另一处“而这处是魔族无论从何处撤退的唯一路线,只要重兵把守,便可以一举歼灭魔族。如今魔族势力锐减,我们要打好这一仗,只要打好这一场便可以回家了。”

  “回家”一词已经成了军中所有人的执念,已经离家这般久了,何时才能归家已经成了一个不知数,却仍然是所有人的信念。

  “此次行动我们将派遣一队前往千河等候时机,同时也要镇守退路的部队和一支直捣魔军老巢的部队,更需要去送死的人……兵分四路,这也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魔族势力锐减不假,可我们何尝不是。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营地虽镇守严格,但地势低洼,一旦魔族围攻了营地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是渺茫的。唯有殊死一搏,才能拼出一条生路来。”

  这个道理在座的各位何尝不懂呢?只是人人都希望回家,希望无碍,这事也便一直被掩藏着,没人愿意去捅破,现在南久安将这搬上了面,便已经成为了送大家去死的罪人。只是无人知晓他已经不打算回家了……

  “这两日大家好生修整,三日后全军出动,届时……”南久安的话语被忽的传来的声音打断。

  “我会带领部队将魔军引入千河。”是宿玖,他已经猜到了南久安想要说什么,于是抢先一步将自己推了出来。

  大家愣了一秒,立刻开始劝解,顿时大帐内再次吵了起来。但宿玖却摇摇头“好了,我心意已决。到时候我会带领愿意前往的将士前往将魔军引入千河。只求到时候的箭雨大些,莫要看得太清,我们只拼这一次。”

  无人再言语,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笼上了一层悲伤,却无人能细说出个为何。议会结束后,南久安、夜箫华没有走,继续留在大帐内。南久安低低唤了句“父亲……”

  宿玖难得的笑容,随即转向夜箫华“未曾想过有一日我当真会希望你能够照顾好久安。”

  夜箫华一愣,但宿玖却没有继续和他说下去,而是转身叮嘱着南久安“等一切结束了,一定要打理好神堂,做个好堂主。你娘亲会为你骄傲的。”

  “父亲,你不应当……”

  “不,我当去,若我不去,还会有旁人去。那倒不如让我这把老骨头去。剩下的万好河山再由你们替我看看。”

  南久安想要说出点什么却堵在心里说不出来。只看着宿玖坦然向大帐外走去。

  下午,宿玖站在高台上高呼着“我们要一支队伍。只要我们去了这场战事便结束了。便可以换大家一个和平的家园。我们不是去送死!是为了家人而死!为了天下太平而死!若有愿者请走出本队到右边来。”

  起初大家只是议论纷纷,但还不出半柱香第一个人走了出来,居然是暮瑾。

  “我愿意,就此地也求大家做个见证。我南海女皇暮瑾,正式将王位传我的弟弟萼若。此话一出,顿时涌现了一个又一个将士,一句接着一句的“我愿意。”惊天动地,气势磅礴。

  一下午竟凑成了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看着台下纷纷走过来的将士们,南久安心中十分触动。忽的面向那些将士跪下,深深行了一礼。周遭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一直到南久安起身也再无一人言语。

  “我在此向各位保证,凡是诸位之至亲神堂都将善待,绝不让其受到丝毫伤害。凡是有悔者现在皆可返回行列。”

  但台下却无一人有行动,此起彼伏的是一声盖过一声的“不悔!不悔!”

  这样的浪涛将一切恐惧都掩埋了,连同其他将士也被感染,大家振臂高呼“铲除魔族,视死如归!视死如归!”

  浪涛打破了一切,终将把邪恶淹没,留下的便是风平浪静。而如今浪起了。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长已经又打了一场仗,说短只够宿玖带人去千河挑衅了两番。如今时机已成熟,大战一触即发。魔族这次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是临死的鱼跳的厉害。南久安这边已经将他们其他退路完全堵死,现在魔族进只有千河,退也只有千河。

  只要魔族现在一出来,便是死路一条。南久安已经带人来到魔族防守阵地下。魔族这边大门紧闭,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开门与南久安这边的主军相拼,一是转后去千河。是个人都知道去千河还有生机,可是大门还是开了。

  双方的士兵黑压压的两片,谁也不遑多让。第一声战鼓敲响了,几乎是同一时刻魔军犹如滔滔江水一拥而出。这是南久安他们没想到的,还是低估了东格,他是真的不怕死,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过活。不过正巧南久安也没想过,双方顿时打的不可开交。

  “列阵!”南久安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聚拢来,一个剑阵赫然显现将魔族堵在门口不可退不可进。

  东格察觉到南久安的异象,他从不会躲在人群里,如今却在人堆里。果不其然,下一刻南久安唤出了隆冬,东格夺取了冬陵的命法自是不惧的,但是其他人可没他这本事。

  只见南久安拉开弓,随着一声“千字文,万箭发!”,一箭化万箭齐齐而下。战鼓声声,将所有人的心连在了一起。既然东格想要硬拼那他们也愿奉陪到底。


第一百二十四章

  魔族这边却也不遑多让,纵使抵着箭雨也要纷纷向前。这场仗是南久安他们唯一的机会,又何尝不是这些魔族士兵的机会。战争之下的大家都是无辜者,却又无一是无辜的。

  战鼓声停转而继之的是双方撕打的声音,兵器碰撞和无数的痛呼。南久安终究还是武艺不精,又失了白虎,还无人掩护合作,与这些士兵比还可以胜得一筹,可对上东格的确无法战胜。虽然法力精湛,然战场上多是近搏,却也是愁。

  但是东格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拼杀过来很快便与南久安对上。两人兵戈相向,立刻剑拔虏张。

  “缘生,这一次我们该分个胜负了!”说罢,束己重重落下。

  南久安艰难接下,借用巧劲打开束己“正有此意。”

  只是实力差距摆在那里,身体消耗完全跟不上灵力运转,已经变得有些吃力。很快南久安便落了下风,不过南久安又怎么想不到这些。

  东格见他落了下风,蔑视轻笑“缘生,艺有不精。不过你没机会了!”

  而南久安却丢下一句“言之过早了。”说罢,趁着东格抬剑的间隙找到机会一跃数米之遥,几乎是同一时刻信号烟起。

  “呵,那便一起来吧。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让大家都来陪葬。”语罢,束己忽的顿地,强大的魔气席卷了整个战场,光亮一丝丝的消失。

  南久安有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敢轻举妄动“东格,你到底想做什么?”

  “缘生啊,你果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说过我不喜欢去争什么六界,但是现在我只想把你们一同带到坟墓里去。既然大家都如此痛恨我,那便连同整个世界一起消亡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东格的状态疯狂,与平常早已判如两人。

  南久安未曾见过如此的境地,才不过一瞬之间,四周的黑气早已不知蔓延到了何处,现在眼前已经是漆黑一片。现在也无法判别东格所言是否属实,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南久安冷静下来,主动走近些“东格,我们应该好生谈谈。”

  “呵,谈什么?怎么处置我?缘生,你现在可看清了?这才是我,后悔吗?”东格说完有漠然一笑“呵,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谈何后……”

  “不后悔。”南久安斩钉截铁地回道。

  东格忽的转过头看他,眼中闪过一瞬的清明,却又忽的被那一层混浊笼罩,看向他的眼神只有空洞的“这话说给当初那个傻子,他会信的,但是现在说,不过你的缓兵之策。”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好像自言自语。

  “颜矜。”

  一句轻唤,却让东格愣在原地,下一秒一支箭飞来将东格手中的剑打落在地。是宿玖带人赶来了。东格没有向来人那边看去,只是呆呆站在哪里。苦涩一笑“呵,缘生,有的事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改变了……”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感到大地忽的开始颤抖,开裂,空中雷鸣不断。很快连东格、南久安脚下的大地也出现了裂痕。

  “躲开!”南久安大呼一声。

  东格没有动弹,任由自己跌落其中。南久安冲过去,将人拉住。东格抬头看着他“缘生,你在做什么?”

  “少废话。”南久安手上有伤,这一用力伤口直接裂开,血顺着手臂滴落到东格脸上。他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缘生,我问你,如果当初我求你留下我们……你会答应吗?”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中想过无数次,如今却不想在最后时刻问了出来。

  南久安尝试着用另一只手去拉他“……会。”

  东格释然一笑“对不起。缘生,我们都输了,我只能争个三年了……”说罢一记灵力将他推开,突然那处崩塌连同东格一起向下坠落。

  南久安有些惊魂未定,东格刚刚的一番话也是说的云里雾里的,让人摸不清头脑。

  此时大家都已经赶到了,眼前的一切已经残败不堪,大地还在不断的开裂。大家开始撤离这里,却远远赶不过开裂的速度,不少人都落入其中。

  这时忽然一切都好似禁止了,虽还是一片混沌,但是雷鸣地裂确实停止了。远处混沌之中突然睁开一双眼来,随后一道声音传来“有人做了交易,请尽情享受你们最后黑暗的三年吧!”说罢便消失不见。

  南久安突然明了了东格刚刚的话,心中涌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可是那人说过他们是不会参与这里的任何事,可是如今作何解释?

  “哥!”夜箫华的声音传来。

  转头看去,夜箫华急忙跑过来,看见他手上的血又是一阵心“哥,你怎么回事?”

  南久安抬了抬手,确实疼得厉害“嘶,唉。没事。现在大家才是真的有麻烦了。”说着看向远处,却只瞧见一片混沌。

  “哥,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夜箫华一边替他输送着灵力,一边询问着。

  南久安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便只是摇了摇头,可是心中早已有了猜测。

  “大家先回去。”不远处宿玖说话了。

  神堂,已经多久没回来了呢?一眨眼便已经这般久了,可是现在连感叹也已经没了心思。天一片黑压压,什么也看不清。

  念往堂,感觉不过眨眼之间,可是再次回到这里时已经生了些许的杂草。却也怪不得那些个小弟子偷懒,是实在这处没什么人也便荒废了。步入殿中,依稀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是杜升将亲自引自己进来的,如今这处竟成了自己的殿宇。

  或许此时应当去见一个人了,这个人究竟孰恶孰善在如今这局面竟无法分辨了。但大抵也只有他有法子了。

  南久安终究还是去唤了华阳,只是这次有所不同。之前华阳虽然总是慢悠悠的,一副懒散样,但还是会自己亲自来。如今不过出现一道空间裂缝,与随之而来的声音“来吧年轻人。”

  步入其中,这里似乎与外面一样一片漆黑样,看不清事物。但与外面不同的是这里是一片混沌。

  这处无天无地,一片混沌。远处唯有一高台,锁链百数,其上锁住的是一匹身形巨大的身影似天狐,全身雪白,头上生龙角,背生凤翼,却十尾。闭着眼,一呼一吸之间都令混沌之气长移。

  南久安一步步走进,在距离约十米时,那其兽忽的睁眼,坐起身来睨着眼看他“你终于来了,吾已经等了很久了。”语罢,大兽突然消失,华阳懒洋洋地椅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南久安。

  南久安觉得华阳似乎有什么不同,但是却说不上来。这人与华阳神帝一模一样,但是一举一动都与华阳神帝相差甚远。南久安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人不是华阳神帝。

  可是若此人不是,还能是谁呢?南久安有些摸不着头脑,华阳却先开口了“年轻人,我知道你来的目的,这很简单,只要……”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支利箭便射来。那人一闪化作大兽咆哮一声,顿时整个混沌之中都汹涌起来。而后再次化作人形,抽出剑便迎上来人劈头一剑。

  这时南久安才辨认出来人是紫卿。还来不及搞清状况,紫卿便开口了“你先离开,等会我会和你说清。”

  南久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股雄厚的灵力送了出去。而混沌之中的战事愈发激烈。

  紫卿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狠厉尽显“华覃!你究竟将神帝带去哪了?”

  华覃一笑“呵,他很好。至少我不会像你们一样。”

  紫卿手中一用力,华覃手中的剑便脱手飞了出去他却似乎不怕,反而站在哪处“我知道你不怕杀了我,毕竟我不过你弃之不要的邪念罢了,杀了我不过一点反噬。但,你不怕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紫卿收回剑。

  华覃摆摆手“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紫卿没有说话,华覃笑了“哈哈哈哈哈!唉,你这个窝囊废,胆小鬼。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是谁啊?华覃。”

  说罢看向他,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着“华覃啊华覃,不需要我提醒你我是怎么来的吧?你如果当真这般清高,毫无杂念,还会有我吗?你心里那些龌龊心思可不比我少,但是你愿意自命清高,我,可不一样。既然你们待他不好,还要拦住我对他好吗?”

  “你那不是为他,而是作恶。他若是知道了不好高兴的。”

  “这好办,我不让他知道就好。我会为他设一个幻境,一个有他最思念之人的幻境。”华覃顿了顿,看向紫卿“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至少我没有你的怯懦。”说罢,拍拍他的肩膀,准备离开。

  紫卿不傻哪里会因为几句打压的话便放他走?只见空中混沌忽的凝聚起来,化作一柄长枪。一枪划破虚空,带两人回了主世界。紫卿拿起长枪“你可有试过这个。”说着便向他刺去。

  华覃连忙躲闪“好样的,不过契机已经达成了,纵使你拦的了我一时又如何?”

  华覃不再躲闪,一个闪身拾起剑来迎了上去“我们大可斗个三天三夜,看是谁跟慌张?”

  这倒是提醒了紫卿,时间问题他也没有时间和华覃斗下去。紫卿忽的丢掉长枪,抽出一把匕首。华覃觉得奇怪,下一秒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冲上去想要抢下匕首。而紫卿却已然开始施法“魂归,正道!”

  华覃不可能甘心回归主体,顽强抵抗着“呃,紫卿!你想死吗!”

  紫卿轻笑一声“呵,如你所愿。”语落一瞬便将匕首捅进自己胸膛,可是下一秒华覃心口却渗出血来。

  华覃吃痛“紫卿,你好样的!我……”他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已经被定住。只能看着紫卿离开去。

  另一边,南久安这边却是困难重重,现在一连几日过去,刚开始时大家还愿意听话,可是现在却无人愿意听了。不少人已经打算冲上神堂要造反了。对此宿玖也十分头疼。议会上大家抱怨连连,却无人能想出什么有用的方法。

  南久安也便的有些消极,现在知道了很多,却不如不知道的好。知道的多了,反而思索不出什么来。现在几乎是住在了千楼阁,书更是摆了一路。夜箫华几番劝他休息也不奏效。最后只能和他一起住在千楼阁里翻找古籍。

  连续几日的苦熬,连吃食也不曾碰一下。南久安终于是把自己累倒了。在看书时,晕在堆得山高的书里。把夜箫华吓坏了,好在没有太大的事情。

  念往堂内,这里的小弟子都已经走了个干净,连一个打杂做饭带人也没有。夜箫华只好兼顾起来,一边照顾南久安一边做饭打扫庭院。

  可是近半月了,期间大夫来过说南久安没有大问题,宿玖也已经来过,也探查不出什么。他自己也是替南久安检查过无数回的。可是为何一连过去了这般久,却没有丝毫转醒的意味。原是在晕倒后,被紫卿召去了主界。

  主界,紫卿在与华覃结束战斗后,几番尝试召南久安,终于这孩子是扛不住了。紫卿带他来到一处仙潭,雾气弥漫,树环潭水,白鹿饮水,前方还有一棵巨大的梧桐,长势喜人。其上是一只休憩的凤凰。

  “这位是?”声音传来却不知其源。

  紫卿看了眼南久安“这便是我同你说的那个年轻人。”

  南久安深知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的修为都是自己无法达到的高度,却还是大着胆子询问“敢问阁下是何人?”

  这时雾气聚拢将那树上凤凰笼罩其中,一会雾气散去,一位姑娘出现在眼前。那姑娘轻飘飘地落下地来“吾乃凤母,华阳神帝座下弟子。是你们凤族的先祖。”

  闻言南久安立即行礼“是小辈鲁莽,还望凤母恕罪。”

  “灵儿,时间不等人。”紫卿在一旁提醒。

  灵儿闻言也不再玩笑“年轻人,你的事情我知道了。现在还有一计,只看你意愿了。”

  “还望凤母指教。”

  “好,天坑是当初我师父分裂万世时留下的隐患,实则就是一个巨大的灵力漏洞。现在只有以力补力,找到另一个能与之抗衡的事物。而天坑是主界的事物,你们那里唯一另一样主界的是当初我留下的法则。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提前开启法则,届时你便要与白凤决一死战了,不知你的把握有多少?”

  南久安愣了一下,苦笑一下才悠悠开口“呵,我曾发过誓,不会让他受到伤害了。那么我的把握为零。”

  凤母看着他摇了摇头,随后又向紫卿看去,直到看见紫卿点头才接着道“好,但在此之前我要你完成祈福,到时候祈福之力会指引我们寻找神帝。便抵了你与他的交易。”

  “我知道了,回去后我会尽快筹备。”南久安已经不关心他们如何知道交易的事。

  “那我们便去他们那里吧。”紫卿说着已经开启了时空门。

  许是天暗下来的时间有些久了,气温骤降,这春日的天也飘起了雪。一片死寂,毫无生机。紫卿也不见摇头叹气,凤母更是瞧不得这些,想要帮忙却被紫卿拦下“我们来这里就已经不合规矩了。”

  凤母停下手中动作,两人没有立即去看南久安醒了没,而是前往了别处去探查情况。

  而另一边南久安悠悠转醒,床前又是夜箫华,他静静的的靠在床边小憩,察觉到床上人的动作立即惊醒“哥,你终于醒了。”

  南久安坐起身来,摸摸他的头“乖,很快便结束了……”许是睡了很久的原因,他的话语也似幻梦一般轻飘飘的,一掠而过。让人听不真切。

  夜箫华索求了一个拥抱,轻柔的依偎在爱人的怀中,聆听着那细微的心跳。视线忽的落在那本该洁白无瑕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永久得挂在那里。夜箫华手上动作都不禁进了三分,却又怕弄疼了眼前人又缓缓松开。只是将头彻底埋进南久安的颈间。

  南久安被他这一系列动作弄得痒痒,不由得躲了躲“痒。”

  “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不要我了,你走的好快,我跟不上……”夜箫华低低地说着,抱着他的手是一刻也不愿放松。

  “岁什乖,哥哥在,就在这那也不去。”南久安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狗一样,语气温柔,手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夜箫华看着他,坐起身来凑近些,哪怕这样的事做过千万遍也还是小心翼翼的,近些再近些,直到轻轻吻上南久安的唇。

  “砰——”门开了,将两人吓了一跳,一时间三人都愣在原地。宿玖看着眼前一幕脸色一黑“像什么样子?夜箫华,你是没长骨头吗?一定要往久安身上靠。你给我自己坐一边去。”

  夜箫华有些烦闷,但还是走向一旁坐下。一时间三人都默契的保持沉默。最后南久安开了口“父亲,不知魔族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那边少了主目按理来说应当是直接投降的,但是却一直拖着,让你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两边就这样耗着,也没有个什么头绪。只能……”宿玖话说了一半。

  南久安打断他的话,自己把后面接上了“只能派兵把守,所以,”说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夜箫华。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感受到传来的目光,夜箫华抬起眼眸看向他,但南久安却躲了过去,就在这么一瞬间,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里,夜箫华便知道了,南久安瞒了自己什么。

  但却并没有问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南久安顿了顿,忽然轻呼一口气“呼……,岁什,你觉得呢?”

  夜箫华大抵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眼中流露着不解,却还是点点头“让我去吧,不过是些个残兵败将了。”他虽笑着说完,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面上那般的轻巧。

  宿玖皱了皱眉,一时竟也没有明白过来南久安什么意思,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在一起过了,如今算是有了机会,为什么南久安反倒要把夜箫华推的远远的。是感情淡了还好,怕就怕是南久安自己有了什么一定要将夜箫华支开才能做的点子。

  南久安听着夜箫华的话点点头,笑着“岁什,你自幼便是这样乖巧的。只是不知父亲您觉得如何?”

  宿玖看着他,明明他在笑,可是却觉得他忧郁的很“如果都没意见的话,我这边自然是同意的。明日一早议会时我自会和大家讨论一下的。”

  “父亲,明日议会我便不去了,大家好好商议一下便好。”

  宿玖更加确定了,南久安有心事“罢了,不愿去便不去吧。我还有事,便不多留了。”说着起身向屋外走去。

  夜箫华见宿玖离开,坐回南久安身边,看着他“哥,你有事瞒我,对吗?”

  南久安沉思良久,最后只是笑笑避开了他的话题“岁什,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纵使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但夜箫华还是选择认真回答“哥哥,你又在说傻话了,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这辈子只为你活了。只要我在这世上一天,就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无论有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去做,哪怕是要我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若这事你替不了呢?”南久安的声音愈发的低沉了下去,却还是清晰的传入了夜箫华的耳朵。

  夜箫华看了他好久,但那细碎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眸子,让夜箫华看不真切,揣测不出他的想法。只能将自己所想的全盘托出“那也请让我陪你一起吧……”说罢恬然一笑,真诚无比。

  让南久安愣了愣,却只能说他傻,说不出其他来了。过了好久,以至于夜箫华已经不再追究这个话题时,南久安淡淡说了一句“我不许你一起。”

  夜箫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哥,什么?”

  “我说,我不许你一起。我要你活着,就当我还债了,我欠你的……还不清。”

  “哥?”夜箫华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这之间肯定有事,甚至真的关系到他们的生死。

  “哥,你从来不欠我。在周庄,你可以为了让我活下去,去送死。你说过活着就有希望,你是一个惜命的人,可是和我在一起后,你每一次都是拼死拼活的。无论是在矾山、神堂还是大漠。哥,你说要去找那活下去的希望,我想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找到了……”

  说罢吻上南久安的唇,轻触一下便分开。与他对视“哥,我爱你。我们当一同进退,无论生死。”

  南久安看着他深深呼了口气“……岁什,你知道凤族的传说中的那道法则吗?”

  夜箫华忽的顿住,见他如此反应南久安点点头“看来你也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如今天坑被重新唤醒,但天坑实则一个巨大的灵力漏洞,只有唯一一个办法便是将灵力漏洞补上。而如今有两种选择,其一为活人献祭,当初我师父渡生神君便是这般,可是如此也留下了弊端。等灵力耗尽一个契机便又会将其唤醒。”

  南久安顿了顿接着道“其二则是运用我刚刚说的凤族法则彻底将其破坏,这样便可以永绝后患了。”说罢看向夜箫华,夜箫华没有说话。

  “岁什,”南久安唤了一声“既然你知道,必然也知晓法则开启的后果,这不仅是我们之间的生死之争,更是天下人的生死之争。”

  夜箫华脑袋一片空白,只回荡着当初叶矾山的那句“你注定会成为第二个我。”或许,在很早以前便已经有过人提醒过他,他们之间本来便只因有恨,如今却一步错步步错。

  少时在心里种下的一棵种子,在悄无声息中生根发芽,早已茂盛成荫。可是到了现在要将它连根拔起才发觉它的根很深很深,恐怕只有刨开心来看看,才知道已经占据了整颗心脏。

  无言许久,两人各自思索着。久久夜箫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第一次觉得面对南久安是这样难得事。望了许久才开了口“哥,我们还有多久呢?”

  南久安轻抚上他的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岁什,我多久没有这般好好瞧瞧你了?原来,呵,我的小岁什已经这么大了。哥哥都老了……”

  他那一缕银丝就这样别在耳后,这些年岁的早已积劳成疾,人也不禁憔悴了几分,万古不变的还是那样的笑。那一笑,还是融冬的春水,还是叫人一眼便不可自拔。

  夜箫华大抵猜出了什么,试探性的开了口“还有一月吗?”他的眼睛似乎想将他看穿,可是如今他却又害怕了。

  南久安仍然笑着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看着他,想要将他的模样刻进自己的灵魂,好叫自己生生世世不得忘记。

  但夜箫华只从中得知自己猜错了“半月对吗?”

  南久安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眼中一瞬的错愕,却被瞧了他好久的夜箫华一下捕抓到了。夜箫华这一次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了下来,依偎进他的怀里,不争气的掉着金豆豆,打湿的不是南久安的衣襟,而是他那本就无措的心。轻轻搂着他,没有说话。静静的、静静的……

  第二日,议会。南久安最终还是来了,不为别的,只是希望最后看看清楚。而今日终究不是简单的一日。

  议会的最后,大家已经在等待着离去,宿玖却丢出来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择日我便自当辞去堂主之位,而久安神君将成为下一任堂主!”

  一句话将整个议事殿彻底点着,反对声此起彼伏,却拦不住宿玖的有备而来。只见他拿出堂主印,亲手递给了南久安。南久安不敢接。两人僵持不下,下方的各位神仙跪了一地,百仙齐跪。最后连南久安也跪下了“后生不才,担不起这重任!”

  宿玖只是长呼了口气“呼……,那便听天由命吧……”

  众人还不知其意,宿玖便已经松开手,堂主印快速下落,最后竟奇迹般没有碎裂,反而安稳落在南久安身前。

  一时间整个议事殿的人都沉默了,反对声戛然而止。这事却在这片沉默中定了数。

  “五日后,将开展继承大典。”宿玖丢下一句,便离开了。

  留下南久安和其他人,就在这时夜箫华的第一声“拜见堂主。”殿上的声音终还是恭维了起来,却是嘲哳难听。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今神堂的人怕他,害怕新官上任三把火,却也明里暗里唾弃他,觉得他不配。可是南久安却毫不在乎。

  人人都唾弃他,害怕他,可藏在这些恐惧之下的又何尝不是羡慕,何尝不是怜悯。

  那次议会后夜箫华曾找过宿玖,迫切想要知道为何要将南久安推上风口浪尖。

  “我有一事不明,您不是不知那些人与久安有多不对付,为何……”

  夜箫华话还未尽,便被宿玖打断“没有为何,他没得选,我也没得选。只因为我们神君,是全天下人的神君,所以不能选。这风口浪尖不是我要他去,是时势所迫,他必须去。我只能助他一把,至少让他顺利些。”

  “你也知道了……”

  “……他不会让你冒险的,从他开口他就已经预谋好一切了。那便顺他去吧……”宿玖,难得的伤感,却也不愿流露更多。

  但夜箫华此时是铁了心要改变“我偏要去拼一把。”

  夜箫华走了,走的决然。宿玖看着他离去,没有再说什么愿你成功,只是看着,看着。

  念往堂,南久安在院中漫无目的的走着,或许在那个思绪还特别多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只有最后几日自己会如何过。可是如今真的只有最后几日了,却已经没了当初那万千的思绪,没有了想象中的争分夺秒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就这样平静,毫无波澜。

  院中的花早已经死去,而在瞧见院中一棵树的枯败时,忽的忆起了什么,淡然一笑询问着自己“有多久没回家了呢?”

  家,好陌生的词。南久安想了许久,才挑拣出零零散散的记忆来。已经快要忘却在何时也曾有人意气风发的阔谈着“家”。对的,至少他许过,是的,他曾说过。

  南久安似乎在自嘲一般“是啊,落叶也当归根啊。”

  似乎是听到了南久安的呼唤一般,夜箫华缓缓步入院中,院里点了许多灯才堪堪瞧得清些。夜箫华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想被抽走气一般靠在南久安肩上。

  许久未有一言,这时只听见一句轻飘飘的“岁什,我们回家看看吧。”

  夜箫华站好,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看着他“哥,你说什么?”

  “我说,回家吧。”

  “回家?”夜箫华忽的愣住了,这一世总是漂泊不定的,总是追随着南久安的脚步,如今连他自己也快忘了他还有泽元宗,还有鬼都。

  “好。”夜箫华说不出是什么情感,只是自己也忽的有些惆怅。或许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很快向宿玖辞了别,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当真只是为了回来看看。

  泽元宗,当初的小院如今也已经破败了,唯一还生长的是那棵玉兰。所有的生机似乎都将要逝去,而它却依旧。

  南久安抚上树干,默自说着“这次春天还能开花吗?”

  语罢风过,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却吹散了夜箫华的那一句“会的。”

  夜箫华笃定它会的,因为只需要他的一个意念便可以,就如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这其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仅仅只是因为在许久以前为了救活这棵玉兰将灵体与树灵结合了。

  南久安还来不及听清他的话语,便瞧见丝丝灵力闪烁着点点灵光由地底游上了树枝。不出半刻时间,玉兰树上结出了颗颗花苞,忽的绽放开来,还微微闪着亮光。

  是啊,玉兰树开花了,这个春天唯一的花开了……

  两人坐在树下,和幼时般靠在树下说着自己的梦想,可是几经何时竟连幼时的梦想也已经记不得了。沉默许久终是一字未出。

  这样的天哪里还分的清什么白天黑日,只知道听见了院外传来的惊呼和错乱的脚步声。只知道两人下意识拉起对方向院外的树林跑去,只知道跑出来后相视一笑的神伤。

  或许这样的场景早已不知二人自己独自演练了多久,哪怕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已经无法寻到踪迹。但这样很好,一切就当那时是我携着你的手,一同跑出了那一方天地。

  在树林中,两人相望了许久,直到一声天边的惊雷将这一份静谧打破。南久安向远处张望了一下,天坑哪里已经是雷火交加了,而且范围已经在开始扩大。不禁皱了皱眉,对夜箫华道“岁什,我们该回去了。”

  夜箫华从来不是贪图平静的人,可是如今却无比眷恋于这平静。但还是不得不离开。

  神堂,议事殿这边已经被来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云澜和秦婉在前面阻拦众人,以免大家有什么过激行为。而宿玖在这里也是什么也插不上嘴,只能看着大家在那里争执。起因是叶矾山自尽了,他的手下在收拾东西时发现了一卷古书,其上便记载了天坑。

  众人皆认为寻到了方法,却又默契的不去提及方法,只说有了法子,想要知道神堂这边出不出力。只是因为那书上的法子是活祭。便没有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

  殿外,南久安示意夜箫华停下,自己则推门进去。简单询问了宿玖来龙去脉后,不用其他人说他也已经知道了他们这所谓的法子是什么了。当务之急是先让这些人冷静下来。

  于此,南久安干脆撒了一个是又不是的谎“大家所提之法正是吾所知之法,吾知道诸位皆是一片赤诚之心。神堂自当给出一个好的方法,就此,神堂内部已经给出人选。这次祭祀由久安神君前往!”

  语罢,大门却被南久安用灵力忽的关上,不是为了制造声势,而是仅刚刚一瞥。南久安与殿外之人对视,他便知道夜箫华想要做什么。为了大家好,这事不能由着他。

  顿时,门外的敲门声传来。而此时大殿内却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如今于他们而言一事的终结带动的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始。那便是神堂堂主之位的旁落。大家默契的没有谈及,只是为了神堂的人能自顾不暇,好让大家有空可钻。

  但是南久安早已想好了一切,如今他们是不可能让宿玖重新回归堂主的,而且此时世上也找不出下一位神君,那么只能向下推,可是一旦向下推那便让这群虎视眈眈的人如愿了。

  终于在群狼环视中南久安开了口“在这次祸事平息后,堂主之位将由吾座下二弟子秦婉担任,宿玖神君立副堂主扶持。”

  众人嗟乎神堂的人是疯子,连在一旁同云澜一起阻拦众人的秦婉也觉得他疯了。但宿玖却知晓不是南久安疯了,而是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神堂堂主之位的权力给冲昏了,只有他还独醒着。

  见秦婉还没有反应,南久安提醒着“婉儿,你在做什么?还不过来给为师叩礼。”

  秦婉明显一惊却立刻跑过去跪下恭敬行礼“久安神君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很好,正如诸位所见,这就将是下一位堂主。此后我将日日带于身旁教诲便不由诸位劳心了。”

  大家都辛辛离场,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秦婉是个假面子,实则是宿玖又重新上位了而已。可是大家却只能看在眼里说不出来。只能暗自祈愿着这个新人能做出现过激的行为来好叫他们快些抓住把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在第一个人推开门时,看见的只有站在门外愤愤的夜箫华,许是过于用力了些,做手上还滴着血。但夜箫华连看也没看那些人,直接推开他们去到南久安身边。

  夜箫华没有什么过激行为,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右的手拉着他的手,任由自己左手上的血一个劲的流着。眼巴巴地望着他,眼里都是委屈。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就这样看着他,等着主人安慰顺毛。

  还在殿内的人一时有些无措,宿玖却只有气愤,恨不得把夜箫华丢出去,可是看南久安那样子便知道他又心软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南久安便招呼大家出去了。

  人走后,夜箫华更加委屈了,眼中似乎盈满了泪水将落不落,后悠悠吐出一个字来“疼。”说着把手举到他面前。

  南久安那能不心疼,马上给他轻轻擦拭起来,替他输渡灵力。可是这样的伤口与夜箫华根本就是毫不在意,就算不管它,半天也就好利索了。

  其实夜箫华本来是很气愤的,被关在殿外时就想要将门直接掀了,可是在门开的一瞬,仅仅是看着他站在那里有些神伤,火气便陡然消失了。可是有气不过,便转化为了委屈倾泻而出。

  夜箫华忽的将他抱住,低低喃喃两句“哥,你这般好。可是这辈子太苦了,我求一个下辈子好不好?”

  南久安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也希望有下辈子,可是还未开始时凤母他们便告诉过他,他若去了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或许下辈子于他而言本就是求之不得的。但此时他还愿意哄着他“好。”

  但夜箫华却摇摇头,将声音压的极低,让人听不清,只知道他在说话“哥,下辈子如果我们还会遇到,你就躲的远些吧。这样我就不会害你了……”

  南久安听不清,便没有回答只是安慰着他“岁什乖,岁什乖。哥哥,给你一个礼物吧。”

  夜箫华有时当真像个孩子,一点稀奇的东西便叫他高兴的很“真的吗?我可以现在就要吗?”

  “走,回去给你看。”南久安卖了个关子。却惹得夜箫华心里痒痒。

  念往堂内,南久安一回来便在屋里捣腾什么东西还不让夜箫华看。许久后,夜箫华都要坐在院中睡着了,门开了,南久安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来到夜箫华身边,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是一盏小灯,精巧却又不显繁琐。夜箫华小心翼翼接过放在桌上“可惜没有点燃,不然一定好看。”

  南久安笑笑,这有什么难得,我给你来点不一样的,说着竟分出一丝精元来,可把夜箫华吓了一跳。转眼之间小灯亮了,而夜箫华却已经无暇顾及。直到南久安推了推他“我没有那么金贵。”

  却被夜箫华反驳了“哥哥是天生的金贵人,哪都是娇贵的。”

  南久安被他逗笑了,敲敲他的头“好了,你看。”说着示意他看看那灯。

  回头一瞧却惊了,那盏灯里面跳跃着白色的火焰,美丽至极。夜箫华将那灯小心翼翼举起来观看生怕一个不小心打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南久安轻笑一声“放心任它烧几个月不是问题。”

  有了这话夜箫华反而更小心了“万一,我,不小心,把它,吹灭了,怎么办?”

  一句话拆的细碎,惹得南久安不禁发笑“呵,不会的。”过了不知多久才又低低一句“……至少现在不会。”

  而夜箫华却已经在院中跑起来,向枯萎的树木花草炫耀,向天地炫耀,向风雷炫耀。

  半月后,议事殿内南久安面色沉重,下方是在之前被派去西面荷角镇守的文纪。他负了伤赶回来,西面没挺住那地方的豪强联合些许耐不住性子的仙君拥兵自重想要趁乱分立。

  “恳请堂主赶快发兵荷角,以平内反!”文纪恳切的语气,让南久安不得不重视起来。

  名单已经被他翻来覆去了好几遍,却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么是不敢任用,要么是才干无法胜任。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名字随着挑选渐渐越来越无法忽视。

  最后南久安向一旁看了看,闭上眼呼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如今愈发觉得累了。但是这事是要解决的,只能宣布“派夜将军夜箫华带领鬼都部将随文将军一同平乱。”

  夜箫华能猜到的,只是他不敢猜,但是在一开始答案便已经明显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信罢了。最后只能领下那道命令。可是祈福仪式已经一切皆备,明日南久安便要冒险去完成最后一场祈福了。而自己却要被派去偏远地区平乱,不是不愿去,只是担心归去还时早已物是人非。

  只是南久安淡然一笑,一句轻飘飘的“即刻启程。”便将他推出去了好远。

  夜箫华没有再胡闹,只是走到他面前,跪下一礼“臣领命。定不负堂主之托!”语罢起身,只回头再长望一眼便同文纪一同离去。

  边疆的战事又起了,而神堂这边也不太平,各方实力已经按耐不住了开始蠢蠢欲动。只是今日南久安却无暇去顾及他们了,祈福仪式终于开始了。

  今日很早,紫卿与凤母便来到念往堂。

  “这一次与之前不同,我们要利用祈福之力来唤醒华阳神帝。届时我们也会兑现诺言,提前开启法则。”凤母和南久安简要说着。

  南久安如今却忧心忡忡“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何事?”紫卿倒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只要他提的事不会过于过分,此时他都会答应。

  “还望诸位可以祝岁什一臂之力平定此次内反。地方勾结势力已经强大,而且分布甚广,已经到了无法覆收的地步。”

  紫卿皱了皱眉,他们本不该插手这些事情的,可是如今也算是有求于人,紫卿可从不怕那些个天神,违规违纪的事也不差这一两件,便应了下来。

  南久安点点头“多谢了。且待今日,一切便尘埃落定了。”

  这时南久安心头一紧,忽的想到:不对,还有一个变故……

  最后凤母却将他留下,两人聊了一会儿,最后才分别。

  与凤母、紫卿二人分别后,南久安独自一人望了许久,望着望着时间便已经快到了。深呼一口气,换上那羽衣,一步一步向祈福台走去。

  这一次四面挤满了人,他们却连刀具也未曾上交,此次而来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人多便难免混杂,南久安一路而上,期间瞧见许多人,还不乏有着叛军的人手。他们个个虎视眈眈,手早已搭上了剑柄,随时准备行动。

  南久安却只能硬着头皮上,这一次祈福无论是谁都无法打扰。第一声鼓声响起,是祈福仪式的开始,却也是叛军动手的信号。南久安没有理会那些人,如今已经开始了,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打杀声充斥在耳畔,忽略不掉,挥之不去。哪怕是利剑落在了身上,捅进他的胸膛也不能停下。

  “拿下叛军!”随着一声令下,不少士兵冲了上来。是宿玖,本该归隐山中的人,如今却来了。

  南久安踉跄两步,却没有停下来的想法,祈福之力汇集世间灵力,渐渐开始聚集。拿出匕首利落一刀将手划破,以血为祀。

  在匕首落地的一瞬,忽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空中竟下起雪来。不出一会儿便将周遭盖了白。

  紫卿、凤母现身于众人面前。紫卿走上前到祈福台,不知施了什么法术,原本只是堪堪聚集在一起的灵力开始凝聚。但此时南久安却担忧起夜箫华来“还望告知岁什如何了?”

  “解决了,不要分心。”

  忽的紫卿开启一个保护罩给南久安,南久安有些不明所以。下一秒凤母的声音传过来“聒噪。”

  随后一阵无名的威压撞上屏障,发出巨响。而祈福台下那些打斗的人瞬间跪下、趴下的一片。就连宿玖也有些招架不住,用剑支撑着地才堪堪站起。

  这时远处传来嗒嗒的马蹄声,与此同时那团灵气忽的扩散开来。将一切都照亮了,这一刻许久未见的光亮短暂的拥抱了所有人。待灵气散去,一只大兽立于前方。还未看清时便化成人形。紫卿、凤母立刻冲上前去。而另一边南久安却摇摇欲坠。

  夜箫华跑上前去,将他搀扶住,却只觉手中一片温热。收回手一看,都是血。夜箫华轻轻拉开他的羽衣,里面白色内搭早已染红了。祈福仪式成功了,而他却一头青丝换银发。最后南久安却只是笑笑摆摆手“无碍。”

  “哥……”夜箫华只是轻轻地唤了声,口中的话堵着说不出。

  南久安向远处看去,如今世间哀怨四起,天坑汲取了许多怨气,扩大的速度早已不知比预想的快上了几倍。如今已经里神堂不远了。

  南久安闭眼深呼一口气,而心口的疼痛却让他顿住“岁什,或许时间已经到了……”

  夜箫华看着他摇摇头,他此时无措的向四周看看,可是无人能帮助他。最后只能看着南久安“这不公平。”

  “为何?”

  “我们终将要生死一战,哥,可是如今你这副样子,谈何公平?”夜箫华极力想要争取时间。

  只见南久安走近,抱住他,在他耳边低语“岁什,杀了我……”

  夜箫华只觉脑袋一片空白,而下一秒南久安捏破了一颗珠子。随即他们也到了一个虚无的境地。

  早上,凤母单独与南久安交谈。

  “我的孩子,我终究于心不忍,真相是你需要知道的。所谓的祈福仪式不过就是一种变法的人祭祀。只要这一次你去了,便真的回不了头了。就算你停下来,也一定是法力尽失,如何一战?”

  而南久安却回着“我知道,但正当我知道,所以我要去。我自知命如鸿毛,担不起这重任。可如今至此哪怕舍弃一切,这重任我也要抗。”

  凤母只当他在逞英雄“孩子,你要知道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一旦去了,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魂飞魄散。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免受这些痛苦。”

  南久安摇摇头“我并不是逞什么英雄,只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去,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去。因为我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所以我便不想让更多人去。痛苦的事情一个人担下了,就没有其他人再去担了。”他笑着,如春日的阳光,却比阳光更耀眼些。

  凤母见劝说未果只能作罢“罢了,你去吧。这是能提前开启法则的法器,只要你想好了便捏碎它吧。”

  南久安一礼为谢“多谢凤母成全。”

  法则境地内,两人被分开了。眼前闪过的都是对方的记忆。应当是为了激发矛盾吧。可是夜箫华此时心中哪有空闲去关注那影像,他只想快些找到南久安。

  而另一边南久安拿剑撑地半跪在那里,就如凤母说的现在他已经修为尽废,加上这般重的伤,最多撑半个时辰便会因为血流尽而亡。

  “这样也好……”南久安低低自语,这样便可以了,至少夜箫华看不见他这副狼狈样,说不定之后便可以快些忘掉自己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夜箫华竟找了过来。南久安苦笑一下“岁什啊,你为何这般傻啊?”

  原是夜箫华为了寻他,竟利用千幽丝,为了可以扩大范围将自己的精元一股脑的挥霍。可在看见南久安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向他冲过来,跪在他身边,却有不敢碰他一下,唯恐给他多添加一丝痛苦。只一个劲的给他输渡灵力。

  南久安摇摇头“岁什,好了。没用的。我命数……”

  “哥!别说了,我求求你好不好,我求求你好不好……”夜箫华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南久安望着他还是那样笑着,替他擦拭眼泪“……岁什,往后,莫要总是这般了……”

  “我就要,我就喜欢哭,我要哥哥日日哄着我,日日陪着我。”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竭尽一切都要爱的人,南久安却连一句煽情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是望了个仔细,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最后却只能苦涩笑笑“岁什,你还记得你当初的梦想吗?”

  夜箫华看向他,摇摇头“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呵,岁什,哥哥,哥哥记得。你说过,想要当一位救世济民的……好神君……岁什,我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神君了……只要,只要你杀了我。这一切,便都是你的了。动手吧……”南久安强行扯出一个笑来。

  夜箫华站起身来想要逃避一切“我不要,我不要哥哥死。哥哥,为什么要救他们?那些人都是自私的、贪婪的。他们不值得,他们不值得……”

  南久安却很坚持“不,岁什,这次,是你错了……你当去看看,认真的去看看。去看看婉儿……去看世上其他人,有多好,这一草一木,一川一河有多美……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此时,念华剑嗡嗡作响,似在哀鸣。最后南久安艰难的站起身,将念华剑递给他“杀了我。”

  “哥,你让我如何愿?怎得敢?”夜箫华没有勇气接过剑,只能看着他,祈求他回心转意。

  可是下一秒南久安打起最后一分精神“若此时你不动手,我便要动手了。”

  “那,哥哥。便来吧,只要我死了,你便可以活下去了。”夜箫华笑着,就这样望着他,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拔剑而出的声音似乎划破了整个世界。下一秒南久安走近,剑抵上他的脖颈。一条浅浅的血痕很快便显现出来。

  夜箫华却丝毫不惧,笑着。此时南久安开口了“岁什,待到六界统一,和平永安……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南久安推了他一把,忽的收回剑,夜箫华想要去夺下剑,却只来得及瞥见那一抹血色。

  南久安自刎了。念华剑掉落在地上的一声清脆便立即断裂开来。血色洒满了视野,法则境地也开始崩塌。

  夜箫华甚至来不及拉住缓缓倒下的人,只看见那一抹浅浅的笑。便被坍塌而下的幻境盖住。

  醒来后,夜箫华脑袋一片空白,从那片废墟中出来时,却什么也顾不得,只是发了疯一般在里面一顿乱挖。

  法则的力量与天坑相碰撞将天坑彻底掩埋。这场灾难终于结束了。大家欣喜地看着东方缓缓而起的太阳,欢呼,庆祝。

  而夜箫华的世界末日从这一刻开始了。神堂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自发性的一起帮忙。

  经过一日的找寻,他们终于找到静静躺在那里的人,他脸上仍然是那一抹不变的笑。大家本以为夜箫华会疯,可是夜箫华到最后也都是静静的,脸上毫无伤感,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抱起南久安,没有哭也没有闹,就这样带着他的人回了鬼都。

  神堂的人本想拦他,却被宿玖拦下“让他去吧。”

  和煦的春风终于吹断了冬日的尾巴,带来了光明却也将那满面笑意的人儿带走了。这个春日连一棵草也没有长出来,连一朵花也不愿意盛开,毫无春日的荣光。有的只是数不尽的哀伤。一连到了夏末,也都是一片萧条。百鸟齐嘶,万兽默哀。


第一百三十章

  鬼都,夜箫华回来后便将自己锁在家里,在院中这里还种着一棵芙蓉,前些日子的摧残下早已枯败。

  夜箫华不知道在树下坐了多久,身旁的人也静静地躺着,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天再一次暗下去。直到敲门声不绝于耳。

  门外的小侍卫试探性的说了句“尊上,他们说这是您的东西,您可否出来拿?”

  夜箫华没有出去,直接隔空取了过来,南久安没有说错,南久安的修为早在那一日便悉数转到了他身上。现在世上已经没有人能与他相争了。可是他本就什么都不想争。

  南久安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如今只是一盏灯笼他却再也无法维持昔日的情绪。灯笼不过就是南久安送给他的,却只是一个让他情绪崩溃的一个契机。

  不知过了多久,夜箫华许是哭累了,依偎在南久安身旁。不再动弹。

  这时一道空间裂缝出现,走出来的人竟是华阳。夜箫华嘲讽他“医者难自医呀,神帝帮了这么多人,最后连自己也帮不了。还要……呵。”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此次前来我只为一事。关于南久安。”

  夜箫华坐起身看着他,眼中尽是打量的神色。

  华阳拿出一卷书简,施了个咒,只见南久安慢慢化作无数银光飞散开去,后又飞入书简中。夜箫华站起身来“你在做什么?”

  “年轻人莫急,请看。”说着打开书卷,顿时南久安的魂魄漂浮在其上方。

  夜箫华看着那洁白如玉的魂魄,重新看向华阳“神帝有何方法可以救他?”

  “这是天书族的宝物,我本不应当带出来,只是这场祸事与我脱不了干系。这法器可以聚人魂魄,哪怕是魂飞魄散也能聚集。只是却无法将人复活。纵使我会很多起死回生之术法,但是南久安如今与在别界的楚辞南还有一段母子缘。”

  夜箫华听着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当初也无人寻找到过楚辞南的转世,原是被华阳弄去了别界。

  华阳见他似乎明白了便继续道“所以,我会带走他。”

  “可否……”夜箫华话还未说完便被华阳打断。

  “不可,你在这里还有事未完成。”

  夜箫华不解“我无欲无求,无牵无挂,还有何事?”

  华阳也不多废话“你承接了南久安的神位便要替他完成愿望。还记得吗?”

  这时南久安在法则境地内的那一句“岁什,待到六界统一,和平永安……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回荡与脑海。

  “是否待我让六界统一便可以离开了?”夜箫华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待到那时,你也定为自己下一世积攒够了功德。时机一到,我便会立即来带你们走。”说罢将那书简递给他,便消失了。

  夜箫华小心翼翼打开那书简,南久安的魂魄静静的悬在空中一动不动。但这于夜箫华已经是奢侈了。

  有了目标后,一起都变得简单起来了。此后夜箫华开启了东征西伐的生活,唯一不变的那视若珍宝的书简。

  此后世人没有关于夜箫华更多的记载,只说他是个好战,野心极大的人,妄想统一六界。而另一边的神堂也彻底变了样。自此宿玖由于当初大战伤得太重,没有好好修养,加上后来遇上野心勃勃的后人,一剂毒药下肚,自身也早没有了求生欲,不过半月便驾鹤西去了。

  就此神堂彻底落入虎口,新的掌权人为了保住神堂,也被迫开启了新的纪元,夺仙界战妖界。很快与鬼都势均力敌。

  就在双方各自归一一半时,大家都认为要开始恶战了。结果夜箫华将另外三界直接转接给了秦婉。

  再次回到鬼都宫殿内的人已经被他全部遣散。走了许久,来到院中坐在树下,怀里还抱着那一盏明灯。低低地自语着“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好像不一样了,穿着我们这没有的衣服。你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演奏什么,但那曲子我好像知道。听了好久好久,你冲我笑唤了一个名字,是,在唤我吗?”

  “堂春,堂春……”梦中的声音响起,夜箫华抬头张望。连风大了起来也未注意,这风好大连那明灯都吹灭了,点点灵光飘向空中渐渐消失。

  夜箫华忙站起身想要将它们抓住,却落了空。怀中的书卷却掉了下来,南久安的灵体渐渐凝聚出现,望着他笑笑,竟开口说了话“我等你。”便飘向远方。

  远方出现时空裂缝,南久安便离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华阳。

  “时机到了,年轻人你当真想好了了吗?若是要脱离你的世界去往别处,我要将你的法力全部抽离,将你的灵体与这个世界的牵连斩断。这个过程足以让你死去活来数万次。”

  “我已经等了太久了。”夜箫华没有直接回答他,却已经将他的意思表明。

  华阳微微颔首“好,这个过程会持续三年。三年后你会直接降临于另外一个世界,你无亲缘,不会有任何亲人,我顶多让你们二人近些,剩下的便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这已经足够了。多谢华阳神帝。”

  “走吧。”

  只见华阳一挥手,夜箫华便觉得自己与世界都分离了。回头看去,“自己”躺在树下,安详地闭着眼。周遭一切与自己也再无关系。

  两人步入时空裂缝离去,黄昏落日,一切萧条,但是一切的也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