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报纸显然和这个屋子里面的其他东西一样，都有了一定的年岁，从原来的浅灰色变成了现在枯黄，整个纸张不复从前的柔软，变得脆弱易碎。
重雪是连带着胶带一起撕下来的，也只有他，连撕一张旧报纸都这么整整齐齐的。
“......偏远山村怀孕农妇惨遭虐杀，只因这一种封建陋习。”江欲晚小声读出了报纸上的标题，并且立刻和自己在小说世界里面看到的“拍喜”的习俗联系在了一起。
不像是虚假世界中那个默默承受的女人，这则新闻里面的女人被黑诊所查出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子之后，立刻被丈夫驱赶到路上不断用木棍殴打，最后流产大出血导致一尸两命。
重雪将其他几篇报纸递给了江欲晚，“这些都多少有点关联，看来小说里面的东西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一定的事实根据。”
看恐怖小说和电影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一想到这些事情真实的发生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就让人毛骨悚然。
更何况有很多故事并不是文学作品对平淡的事实进行恐怖的渲染，而是将原本突破人下限的事情改的不那么血腥恐怖。
“你说，这个作者苏西东，是只查了资料，还是就像他笔下的人物魏南北一样，亲身参与到了这些事情中。”江欲晚一边猜测着，一边拉开了身后的黑色窗帘，想看看书房里面的窗户是什么样子。
随着窗帘的哗啦声，江欲晚被看到的画面惊了一下。
这扇窗户上面也贴了报纸，但是相比客厅中的，这里报纸横七竖八，一看就知道贴的人当时非常慌乱和紧张，上面还用各色的笔写着大小不一的字迹。
“我要去13层。”
“只有13层是安全的。”
“它们进来了。”
“这些无处不在的魔鬼！”
......
这些字有点难以辨认，每一笔都非常用力导致字体变形，连接成一行之后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
13层，这是字迹里面反复提到的东西，似乎之前居住在这里的人很害怕某种东西，难道真的和隔壁孕妇说的那样，是小说里面的各种怪物来作家这里寻仇了？
等等，孕妇，这个元素特殊而且多次出现，很难让人不怀疑。
眼见这里没什么别的线索，江欲晚刚想转身离开去找那个孕妇查清楚，却被重雪抓住了胳膊，对方指了一下两人脚底的位置，“那里，还有一张报纸。”
这张就贴在窗户的最下方，但是由于窗户上的报纸给人的冲击力太大，这个位置又卡在人的视野死角上，很容易就被人忽略。
江欲晚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其他的两个房间这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说其他报纸是为了挡住窗户和上面的缝隙，那这张贴在墙上又是什么目的呢？
他蹲下身想要将报纸揭下来，但是手一摸就发现重雪描述的不太准确，因为这不是一张，而是一厚沓，像一本小册子似的。
随着他的用力，这一块东西整个从墙壁上剥离下来，带下来了一大块的墙皮，也是这缺口让江欲晚发现了问题。
缺口处明显有两种材料，一边是陈旧的红砖，另一半则是层生锈的铁皮。
墙上有个隐藏的很好的洞口，江欲晚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个金属笔筒，三两下就将这个铁板撞的变了形，最后整个带着合页全都拽了出来，露出个人头大小的窟窿。
一股暖风随之吹了出来，不过里面带着点铁锈味。
这个管道不送水不送气，但并不代表是没有用的，江欲晚知道一些以节能为卖点的房屋会在屋子里面加设这种管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动调节室内温度湿度。
可问题是，按理来说这样的设施都是用在独栋的房子里面，否则楼上炒个菜楼下能就着味道吃两碗白米饭，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栋公寓也设置了。
江欲晚想起了当时从窗帘里面钻出来的山神脑袋，当时他还没多想这玩意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以为和主播一样是从小说世界离开后就进入到了公寓的房间中。
现在一想，也许还有其他的路径。
他嘴里叼着手电，伸长脑袋钻进管道中看了一眼，只是没想到刚一进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垂在了他的头顶，带起了一片的冰凉和鸡皮疙瘩。
有东西就藏在管道里，趴在他的脑袋上方！
江欲晚想也不想，准备先退出这个狭窄的管道再说，但没想到脖子上的长发骤然蠕动起来，瞬间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用力收紧想要将他拽进这个小小的管道中。
这一下袭击没有任何预兆，江欲晚猝不及防之下手电从口中掉落，砸在管壁上发出了哐当一声，照亮了偶然遭遇的怪物。
一张没有五官仿佛是鱼肉丸子一样的东西就藏在这一团头发里面，眼见居然有猎物送货上门，原本该是苹果肌肉的位置形成了两个鼓包，像是在缓缓露出笑容。
它在等待猎物惊慌失措的表情，直到它看见被自己抓住的年轻人也抬起头，于一大丛头发中也对怪物露出了一个笑脸。
一根摇摆的红色纤细柳树枝从江欲晚身后的阴影中钻了出来，娇嫩的尖端像是猫尾巴一样左右摇摆了两下，看上去还有点可爱。
在柳树枝冲上去的刹那，人头带着自己用了飘柔似的秀发转头就跑，但是没想到却感觉自己的头皮一紧，头发尖端已经被人拽住了。
江欲晚的脑袋已经退出了管道，手里抓着发丝转头对重雪招呼道，“搭把手，给你看个大宝贝。”
重雪：......
管道内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动静，让公寓内各个角落里的人都感觉头皮一紧。
而在公寓的七层，几个人正在房间里面听着墙壁中莫名的动静，惊魂未定的讨论现在遇到的情况，电脑屏幕黑漆漆的，反射出了几人的面孔。
为首的人是个满脸病容形销骨立的男人，眉毛头发几乎都掉光了，但是在场的无人没有一个敢不恭敬的。主播个人积分榜排名第九的骷髅，这样名次的人无一不是踩着尸山血海往上爬的。
“张之欢死了？”骷髅的声音很符合他的气质，虚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
“是。”手下应道，“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只遇到了这小子，只是这人好像不太对劲......”对方将金鑫从自己的身后拽了出来。
金鑫的脑袋歪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在灯光下面扯出一条晶莹剔透的丝线，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好像是被吓傻了，我问什么都只能蹦出来几个词儿。”手下解释道。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看到金鑫刚才还涣散的目光死死的落在了饭盒上，那上面还有一张纸条，让屋子里面的人将饭盒送回1203房间，也是手下一同捡回来的。
骷髅几人出来的比别人晚了一点，没想到刚才一开门线索就被人摆在了门口，他打开饭盒闻了一下，“有佐匹克隆的味道。”
前十名的主播都被系统赋予了额外的责任，当然，也给予了额外的能力，骷髅作为夜行者的副手，负责商城中普通商品的管理，这样仅凭借味道就辨别成分的能力就是系统给的福利。
“这是什么东西？”手下的人没听过这个名字。
骷髅随手将东西放在了一边，“安眠药。 ”
手下在出去拿东西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送东西的人，此刻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去把咱们的人都召集过来问问情况？”
“不必了。”骷髅摆手拒绝了这个提议，“直接找送东西的人吧。”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空荡荡的衣服在身上摆动，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道，“张之欢是怎么死的？是江欲晚动的手吗？”
第四百零一章 癌细胞
一听到骷髅的问题手下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刚才他出门就遇到了神智不清晰的金鑫，好在这人还能听懂几句话，将他带到了一个房间前。
那里面的惨状就算是他这个进惯了副本的人都觉得恶心。
“张之欢那里应该不是江欲晚下的手，他的那点手段咱们都了解，身上跟着的那个鬼新娘杀人的时候也没有掏心掏肺的习惯，感觉更像是这个副本里面的怪物。”
说着手下看了一眼金鑫，“再说，这小子也不至于被正常的主播吓成这样吧？”
如果是怪物的话他们倒是得打起精神了，让张之欢连退出副本的机会都没有的东西恐怕不好对付。
骷髅的眼皮缓缓抬了一下，只是力气不够没抬起来，更像是那一小块枯黄松弛的皮肤在颤抖，喉咙里面咕哝着，“那可不好说，别忘了，重雪大人也进来了。”
手下眉头皱起，“那队长你在副本里面动手，万一被那位抓住，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骷髅摇摇头没说话。
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让前十名的主播偷渡进入低级副本，不是道具不允许，而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凡是白棋里面冒尖的人，如果不能拉拢，那他们随便派几个一级主播带点道具进去就足够解决问题，就算重雪想要救人，但是到底孤立无援，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偏偏这回遇到的江欲晚是个难处理的硬骨头，之前骷髅听说了一些对方做的事情，不了解情况的人都传说江欲晚是个理想主义的好人，但是骷髅见多了主播，分明闻到了江欲晚伪善的面具下隐藏起来的凶残兽性。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天然的就应该站在黑棋一方才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对重雪死心塌地。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回重雪竟然孤注一掷的以自己主播的身份压抑了实力跟着进入副本，像是要放手一搏似的。
也是因为重雪突然入局弄得他们措手不及，所以他这个前十的人才不得不偷渡进入副本，就算是被抓个现行，重雪想要杀死他们也得等到副本结束后。
就怕这位神明已经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不管怎么说，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可以直接结束漫长的等待，将重雪击杀之后整个直播间就完全是他们的了，底下的芸芸众生都将是他们的玩物。
骷髅怪笑了一声，脸上松垮的皮跟着重叠出几道皱纹，“老虎出去找人，把咱们还活着的人找齐了，从公寓的最下层往上搜索，带上检测的道具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旦碰到江欲晚的人立刻出手拖住，并且给我发信息。”
“大青和我走，顺着副本的线索往下查，不要给江欲晚他们任何可能翻盘的机会。”
根据夜行者给他的消息，这个副本并不在重雪等一众神明掌控的范围内，他们有充足的优势来对付这两人，否则说什么骷髅都不会选择和重雪正面相对的。
他很快就制定好了计划，身边的人显然也习惯了对方的风格，对这道虚弱的声音没有任何怀疑，立刻就执行起了对方的命令。
等屋子里面就剩下三人的时候，骷髅对着自己最忠心的下属大青指了一下金鑫，示意将人解决了。
大青只当金鑫是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崩溃，这样的人就算是这次逃出去，下一回也大概率是惨死，不如他现在动手对方也能少受点罪。
只是他的刀刚抽出来，就听到金鑫突然开了口，“电脑，电脑里面有鬼。”
大青的刀已经到了金鑫的胸口，对方既不害怕也不躲避，反而直愣愣的吐出这么一句话，让大青有些犹豫的看向了骷髅。
而骷髅刚活动了一下鼠标，接着目光就完全被突然亮起来的电脑屏幕所吸引。
文档自动打开，开始的一小段话描述的就是之前这个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不过在最后一段，光标不停的闪烁，黑字被人快速打出来之后又被迅速删除。
“脚下、后面、窗户下.......”
一个个不能组成连贯语句的词汇反复闪现，到最后屏幕上平静了两秒，终于出现了一个整句，“算了，毁灭吧。”
大青：？？？
这个副本怎么回事，语气怎么和周一早上的社畜似的？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感，是骷髅在拽他。大青顺着这股力道往旁边挪了两步，接着就有什么东西擦着腿边飞了过去。
伴随着的还有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
窗户下的墙面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弹射了出来，砸在书桌上之后又反弹到地上，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这不就是他们在小说世界里面遇到的山神吗？大青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后退两步挡在骷髅面前防止这东西的头发缠上来，但是却发现对方看都不看他们，飞舞起来就往门口的方向跑。
也是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头颅上原本黑长的头发此刻所剩无几，整个头像是刺猬似的，说不出的狼狈。
“快走！它是在逃跑。”骷髅已经从这个洞窟里面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臭味，还有一种极度的疯狂。
那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东西。
只是两人刚跟着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点细细簌簌的声音，骷髅回头看到一点探出头的血色，根本不敢犹豫，咬牙使用了自己的天赋技能。
“疯狂的繁殖，被疾病吞噬的主播也继承了疾病的能力，拥有了宛如癌细胞一样疯狂分裂的特性，成为癌症一样不死不灭的存在，不过要小心了哦，癌细胞带来的还有无尽的痛苦。”
骷髅每跑出去一步，就留下一个虚影在原地转化为实体后进行不同的活动，有的人开始往反方向跑，有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堵在了房门口。
很快，这几个分身产生的痛苦就穿回了骷髅的本体。
好像有一根树枝从他的胸腔刺入后顺着脊柱钻进了他的大脑，将里面的内容物搅成细碎的豆腐脑，连带着灵魂都有一种被抽取的错觉。
更恐怖的是这种感觉是同时成倍叠加在一起的。
他闷哼了一声，脚步踉跄了两下之后就被早有准备的大青扶住，缓缓坐在了楼梯间的平台上。
大青跟着骷髅有些日子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么快遭到反噬。那些分裂出去的人每一个都可以使用道具和再分裂，其实和骷髅本人没什么区别，按理来说遇到普通NPC不该死的这么快。
他们刚进入这里没多久，还没碰到副本的核心，不应该招惹出这样的怪物啊。
“那后面到底是什么？”他一边启动了自己的天赋，一边忍不住问道。
作为现实生活中的一个麻醉科大夫，他的天赋也是类似的屏蔽痛苦的功能，刚好能克制骷髅身上产生的副作用，这也是对方倚重他的原因。
骷髅长舒一口气，随着分裂和复制，原本就枯黄的面色已经开始发青，“不知道，既然不是我们弄出来的，那就说明和江欲晚那边有关系，咱们得加快速度了，我感觉不太妙啊。”
又一个干枯身影钻进了九楼，开始寻找那股安眠药的味道。
系统赐予的能力让这些前十名的主播根本不需要按部就班的寻找线索，就差把“偏爱”两个字明晃晃的刻在脸上。
第四百零二章 全都是我
在十二楼，江欲晚手里捏着一把黑发，神情有点尴尬，他也没想到这东西还学会了壁虎断尾求生的那一套，竟然撇下了自己的这一头秀发钻进了管道深处。
更离谱的是原本呆在他影子里面的柳爷似乎不能接受到嘴的五香鸭头就这么飞了，还不等江欲晚阻拦就整个跟着追了进去。
很快从洞口看过去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竟然让这东西跑了。”江欲晚将手上的头发顺手搭在了椅子上，这一看像是挂了一条黑色的毛巾，“柳爷跑进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别他还没找出副本的真相，柳爷就靠一己之力让整个副本提前关闭了。
重雪将人从地上拽起来，俯身拍了拍江欲晚身上的灰，“应该不至于，这家伙不喜欢见光，一般都是晚上出来活动觅食。”
现在距离夜晚还有半天，时间还算充足。
“柳爷可分不清楚谁是自己人。”江欲晚每次都会做好最坏的准备，这次也不例外，他拿出一小把样式奇怪的吊坠分了一个给重雪，“来一个吧，保命的，”
外面的包子听到屋子里面的声音也走进来查看情况，先是被塞了个道具，听到江欲晚要去找隔壁的那个孕妇还觉得疑惑，但是等看到报纸后又是一阵的细思极恐。
“合着是贼喊抓贼啊？”包子难以置信的问道。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下意识的将孕妇放在弱势地位，刚才谁也没往这方面想。
江欲晚人已经站在了隔壁的门前，“还不好说，但是看看情况也没什么损失。”
只是这回他在门口敲了好几下都不见人应声，严真不在，没人会开锁，江欲晚也懒得浪费那个道具，索性上去两脚将门锁踹的脱离了门板。
这些老式的门，安装的门锁都不怎么结实。
随着门被撞开，一股灰尘升腾而起几乎遮蔽了人的视线，不看别的，就冲着这层灰就知道里面根本没住人。
屋子里面黑黢黢的，电灯不知道闲置了多久早就不亮了，几人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却连个人影子都没找到。
苏然立刻举起手指发誓，“我眼睛都没错一下的盯着，根本没看见有人出来。”
这些屋子看似是封闭的，但其实每个屋子里面都有那个隐秘的仅仅容一个脑袋通过的管道，也许其他地方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通道。
江欲晚刚让苏然和包子进屋子里面找找，却突然听到门口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其他的主播。好在刚才他们关上了门，不至于和这些人正面相遇。
他拿出隔音和隐形的道具，站在门口往外望去，动作和刚才的孕妇如出一辙。
“像是个癌症晚期的病人，蓝方的主播。”江欲晚描述了一下外貌，想问问包子知不知道这人的相关信息。
但是这次包子还没说话，就听到重雪抢先一步答道，“是黄明康。”
“你认识？”
重雪的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曾经我培养出来的，希望在这人的带领下白棋能多几个拥护者，没想到黄明康最后投靠了夜行者，还起了个骷髅的外号。”
说着，重雪的眉心蹙的更紧，简单描述了一下骷髅的天赋技能，“这人很不好对付。”
江欲晚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骷髅的名号他知道，排名第九的主播，而且这个第九的位置不知道坐了多少年，具体的手段几乎没人知道。
对方现在过来，估计也是来找1203房间的。
而接下来的一幕江欲晚就知道重雪为什么说这人不好对付了。他明明看到骷髅刚钻进旁边他们砸出来的大洞，接着就有第二个人从视线外走了过来，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一瞬间江欲晚感觉自己像是吃了毒菌子似的，满眼都是小人。
眼瞧着其中一个朝着他们这扇门走了过来，江欲晚看了一眼小婉，想先控制一个试试，却没想到对方的脚步在门口停下了。
因为他们对面的屋门此刻被人推开，一个烫着蓬松卷发的阿姨看向了外面的骷髅，两人的对话内容和刚才江欲晚他们与孕妇说的一模一样。
只有最后一句略有不同，“你说那几个年轻人啊，他们正在对面的门缝里看你呢。”
这话一出，江欲晚瞬间就起了一身的冷汗，抬眼望去发现那阿姨正死死的盯着他，脸上露出了恶毒的笑容，隐形的道具根本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瞬间江欲晚有种感觉，这些NPC似乎知道主播之间正在进行一场自相残杀的竞赛。
也许那个老太太给出1203的线索就是为了将主播聚在一起。
他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在骷髅推开门的刹那，小婉的烟圈已经吐了上去，但是就算控制了其中一个，还有无穷无尽的人紧随其后，想要从门框里面往进挤的时候甚至卡顿了一下。
“重雪......大人......好久......不见！”一句简单的话被分成四份，从四张一模一样干瘪的嘴中说出来，让人没由来的一阵恶心。
江欲晚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有点看花了，“你以前挑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重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只能说道，“当时没经验，我和小婉拦住他们，你带着其他人先走。”
“走不了了。”层叠的人体越来越近，骷髅断断续续的说道，“整个楼层里面都是我。”
江欲晚手里还拖着那第一个进来之后被迷晕了的，刀就抵在这人的喉咙处，“既然都是你，那我杀上两个也无妨吧。”
最前方的分裂体摊手，满脸的无所谓，示意江欲晚随便磋磨，“你能造成的这一点伤害......啊！”
骷髅的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屋子里面的所有分裂体同时捂住脖子弯下了腰，“你刀上涂了什么东西！！！”
这种痛觉，根本不可能是简单的刀伤。
江欲晚才不会和敌人多话，一见这招有用，拿起刀就往分裂体的身上连刺数下，刺出的刀口迅速愈合，像是给这一部分单独按下了加速键。
刀上有一层雾蒙蒙的白色，这是他从道具商城里面淘来的小东西，一种白色粉末，名字就叫西瓜霜，可以将肉体上的痛苦扩大十倍不止，以此换取伤口的快速愈合。
在道具的介绍词儿上写着，“如果你不了解这种痛苦，请回想一下西瓜霜落在口腔溃疡表面的酸爽”。这玩意儿江欲晚买来是留给自己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现在能碰上骷髅这个正好被克制的大冤种。
这几下显然给骷髅疼的够呛，但是也弄出了这人的火气，层叠的分裂体抽着冷气，在江欲晚的刀再次要落下时同时扑了上来。
面对敌人，一旦启动了天赋技能骷髅就连道具都不会再使用，一般都采取像是现在这样的人海战术，就算是压也能将对方压死。
可惜的是，这一次他将屋子里面的三人压在身下，掏出刀准备将底下的人乱刀刺死时，发现这触感好像不太对劲。
最底下的人用尽全力撑开一条缝隙，发现底下竟然只有两个稻草人和一具没了气的尸体。
第四百零三章 救命恩人
“妈的，人跑了！”浑身虚汗的的骷髅靠在了斑驳的墙壁上，“他们用了传送类的道具，不知道设置的传送地点是哪儿。”
骷髅的话音刚落，接着就听到楼梯间里面传来了一阵人体坠地的声音。
在失重感出现的瞬间，重雪条件反射般的将江欲晚转在了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底下的肉垫。
之前江欲晚分给大家的吊坠其实是一个整体，只要有人启动之后所有人都会在同时传送到十米内系统判定的最安全的地方。
此刻海参和小婉都已经回到了他的道具栏中，可惜那个被寄生的躯壳只能抛弃，最后为他们贡献点积分。
现在他们必须得快速甩掉骷髅这个狗皮膏药，找到原本住在1203里面的作家才行。江欲晚和夜行者只是打过几次照面，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以说是瑕眦必报的那一类。
面对绞杀重雪这样关键的事情，会只派骷髅这样一个曾经跟过重雪的人来作为主力吗？
至少江欲晚觉得，要是自己来安排，肯定会明面上派和重雪有恩怨的骷髅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暗中再加一组预备队伍防止出现任何纰漏。
现在他还没找到这条暗线，一切都是他的暗自猜测，保险起见得先掌握副本里面的线索才行。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次重雪突然入局，打乱的不只有黑棋的阵脚，还有系统这个幕后黑手，否则前十名的主播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偷渡进入低级副本，骷髅这样的可都不是普通主播，人不见了系统会毫无察觉吗？
会不会这个过于粗糙的副本的出现就是为了针对重雪？
江欲晚知道自己必须找到答案，不管用什么方式，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将重雪拽离直播间这个泥潭。
伴随着包子磕到尾巴骨时的一声惨叫，江欲晚迅速爬了起来，要是他没听错的话刚才楼梯间中好像有说话声。
他顺手将重雪拽起来，两人不约而同的从楼梯下面的缝隙间往下看去，正好和向上察看情况的骷髅与大青八目对视，一瞬间双方看对面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死人。
江欲晚甚至还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点愤怒，不知道是不是羡慕他和重雪的头发多。
“你们去十三层，我拦在这儿把他解决了。”重雪不慌不忙的拿出自己的匕首，“这个应该就是本体。”本体死亡后，所有的复制体都会枯萎，骷髅的弱点对他来说并不是秘密。
江欲晚看了对方一眼，此刻重雪站在狭窄陡峭的楼梯上，白衬衫熠熠生辉，“我承认你这个样子挺帅，不过现在可犯不上和这人起冲突，先去十三楼要紧。”
骷髅这样的技能虽然强大，但还不够江欲晚看在眼里，他们身上的怪物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够骷髅喝一壶的，但相对应的也很不好控制，硬碰硬代价太大并不划算。
就算江欲晚知道重雪肯定有自己的手段没有用出来，但也不能浪费在这种不值当的叛徒身上
“快走吧。”眼见着重雪还要说什么，江欲晚立刻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将对方往前推了两步，“我给他留了个小礼物，放心吧，够他喝一壶得了。”
再不走也来不及了，因为底下分裂出来的人潮涌了上来，突然增加的重量让几人感觉脚下的踏步在细微颤抖。
包子回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场景看的人直犯恶心，瞬间就想起自己以前去看过的牛蛙养殖场，原本就丑陋的东西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让人的不适成指数倍增长。
眼看他们就要爬到十三楼，楼梯也到了尽头，说明十三楼就是这里的顶楼，只不过似乎是跑的太急力气跟不上，包子感觉自己抬脚越来越费劲，转身的时候更是的一个不留神，脚下踉跄差点就要头着地。
包子虽然胖，但是平时身手都挺灵活，像这样在没有任何障碍的情况下摔倒实在是少见。
旁边的苏然想要去把人拦住时，却发现面前的门被人打开了。
一只苍老的手快苏然一步，伸出来稳稳的抵住了包子的脑袋。
那手上的点点老年斑在昏暗的环境中就像是尸斑一样，看着有点吓人。此刻这手冰凉，推在天灵盖上能感觉到指甲的尖锐。
包子感觉一刹那自己后脖颈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是那个送饭盒的老太太。
他立刻起身想要动手，因为楼下的孕妇说过这人就是疯作家苏西东，但转瞬又反应过来，刚才已经确认那个孕妇不是人了，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赶紧进来，那些怪物要追上来了。”老太太看了一眼楼梯上层叠的人影，将闭合的楼道门中撑开一条缝隙。
江欲晚回头望了一眼，骷髅的分裂体距离他们就只有三四米的距离，他注视着这一段楼梯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等到转头时脸上却什么都没显露出来，只是将苏然往前推了一把，“走，进去。”
眼瞧着人影就在自己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消失，骷髅的分裂体加快了速度撞在了上一秒才合拢的门扇上，但是看似单薄的门装竟然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响声，显然分量和下面的门不同。
几十道人影聚在一起，撞了几分钟都没什么结果，拿出来的道具也是一接触到门扇就燃烧起来，弄得整个楼道里面都是一股刺鼻的烟气。
眼见着用蛮力没有效果，分裂体自动让到两边留出一条小道。
大青扶着骷髅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了上来，见到铁门旁边的灰烬后，骷髅阴森的笑了几声，“自寻死路，重雪大人真是昏了头，居然被江欲晚这么个新人牵着鼻子走，想当年......”
骷髅的声音越来越小，大青听着对方喉咙间的咕哝声，总觉得骷髅对重雪大人似乎不是单纯的杀意，甚至还残余着对对方的敬仰。
说来也是，那可是直播间中最强大的神，就算是夜行者、戏班主这样的主播，提起对方还是不怎么敢直称名讳，何况他们这些在夜行者手下讨生活的人。
大青知道这些不是他该多问的，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目前的情况上，“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里面的危险程度可能超乎咱们的想象。”
道具自动燃烧可以说是一个重要的标志，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意味着所要面对的东西已经不是普通的NPC，一不小心就会丢掉小命。
现在江欲晚他们自投罗网，他们是要堵在这里看看情况，还是继续往里面闯呢？
骷髅左右看了看，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楼梯间的窗户上，他推开后闻着外面发凉的空气，于浓雾中隐约看得见十三层还有其他的窗户。
“从外面爬，从电梯井道爬，只要十三楼不是铁板一块，那就能找到进去的缝隙。”骷髅已经气若游丝，但是深陷的眼睛中此刻像是要燃烧起来，迸射出来一片疯狂的光芒。
大青抽了一口冷气，“外面，外面可是副本的边界。”也就意味着，那里是活人的禁区。
“爬！”
随着骷髅嘶哑的喊叫声，一道接一道的身影开始行动起来。
眼瞧着这些分裂体在面前忙碌，骷髅突然多了点疑惑，“我有分裂出来这么多个自己吗？”
第四百零四章 恶作剧
眼看着一具又一具熟悉的身影或是爬出窗外，或是进入漆黑的电梯井，骷髅心里没由来的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他总感觉，这一堆分裂体中，好像混入了一个假的。
“停下。”骷髅的声音因为体力不支而产生了细微的颤抖。
所有和他相同的面孔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大青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
“这些复制的人里面有问题。”
大青茫然的看了一眼这些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人，怎么看都长得一样，“我没看出来啊，你是怎么发现的？”
骷髅回答不出来，因为他没有切实的依据，这只是一种感觉，更像是人的一种第六感。或者说，这种敏感，来自他长久以来对重雪的敬畏。
一段段的记忆从他的脑海深处带着时光的尘埃翻涌出来，当时他还是万千主播中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角色。
当休息处的管家突然活过来，在每次进入副本前给他帮助和提醒时，他以为自己是人群里面最特别的那个，是天命之子。
也许他就是故事里面的主角，身负重病但却能逆天改命。
在进入直播间之前，那无数个在病床上辗转反侧的日子里，看小说是他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他多希望书里那总是能转危为安，最后让万人敬仰的人是自己。
当重雪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骷髅以为自己长久以来的美梦成真了。
可是，这之后的遭遇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当头棒喝，他不但没有像是主角那样顺风顺水，反而过的副本越来越难，受到的针对越来越多，最后甚至被人挂在了悬赏榜上。
那段时间就像是噩梦，他能打出的白色结局越来越少，而他对重雪的怨恨更是与日俱增。
明明对方高高在上拥有他至今都不敢想象的权力和能力，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救他脱离苦海，将他分配进入相对安全的副本，但是重雪却始终无动于衷。
这人就像是站在云巅的神明，俯瞰着众生在红尘里面挣扎，发两句无用的感慨就以为自己是在拯救众生了，可事实上对方连他这一个人都不愿意救。
到下一次黑棋抛出橄榄枝的时候，骷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刚才重雪站在楼梯高处看他的眼神和最后一次见面时完全一样，都像是在看什么垃圾，冰凉厌恶，避之不及。
“重雪大人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个后手.......”骷髅看着这些自己的复制体，“他这么教过我，肯定也教过江欲晚。”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知道江欲晚和重雪留下的后手是什么。
“蹲下！”骷髅的眼睛像是两团鬼火，里面的不甘和疯狂几乎要化为实质，面对复制体发出了几个指令，但是所有人的动作都完全一样，根本看不出区别，检测道具的仪器也没有反应。
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眼珠转了一圈之后又喊道，“继续行动，再分裂，今天一定要弄死那个江欲晚。”
他要让重雪亲眼看看，当年他在副本里面遭遇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即使重雪现在选了其他人那也没有用，对方想要的那种人根本就不会存在。
大青不知道骷髅发的什么疯，怎么就和重雪大人打了个照面就变成了这样，“不是说有问题吗？”
“我知道，但是一旦人数上占据绝对的优势.......”骷髅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像是被无形的重拳砸中，整个人立刻俯身蜷缩起来。
伴随着的还有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有一具复制体从外面坠了下来。
大青趴在窗户处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某个复制体此刻带着道具手套，正头朝下扒在墙壁上，看到大青后竟然单边眨了一下眼睛
骷髅那张干瘦的脸上做出这样俏皮的表情十分惊悚，大青瞬间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不及掏出道具就看到对方竟然拽住了一个爬过来想要解决问题的复制体，一起冲着他跳了下来。
“妈的。”大青来不及多想，只能先把脑袋缩回来再说，“应该是江欲晚用了复制类的道具弄了个假的混......”
大青说着转过头，接着瞳孔就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把刀刺进了他的腹部，鲜血瞬间就从缝隙间渗出。第二个有问题的复制体就站在他的身边，单边眨了一下眼睛后，转瞬化为了虚影。
大青的眼前一片黑，点点金光像是夜空中的繁星。
“原来这个才是后手。”意识消散的一刻大青这么说道。
另一边，江欲晚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拿出口袋里面装着的两个琥珀指环，发现上面已经满是裂纹。
“万圣节玩具，拥有这个戒指后，你就拥有了在万圣节捣蛋的特权，可以制作恶作剧哦。但是注意，如果十分钟内恶作剧不能以鲜血结束，那使用者就是它们恶作剧的对象。你问他们是谁？你会见到的。”
系统给的小破烂之一，使用起来很奇怪，要求发出的指令必须要有恶趣味，而且不能杀死主播，一切都得在恶作剧的范畴里面，否则这个指令是不成立的。
这东西就是和人开个见血的玩笑，算不上道具，因为道具本身还在江欲晚的兜儿里，所以检测仪器不会有反应。
但是大部分时候主播都没这个闲情逸致，所以这东西就放在道具栏里面吃灰。
可这回碰到了骷髅，可算是有这东西的用武之地了。还有什么比一堆真人里面混进去一个假人更有恶趣味的，有什么比自己背叛了自己更滑稽的。
当他被吊坠传送走的时候，那两个假人已经混在了那一大堆人群里面。当时复制体乱成一团，他们的逃跑又吸引了骷髅的注意力，没有人会发现里面多了两个。
如果不是怕离得太近会被本体发现端倪，这一刀应该插进骷髅的身体里才对。
不过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重雪既然说那个叫大青的能力就是减缓骷髅的痛苦，那现在对方一旦受到什么伤害那都得疼一阵。
他拍了拍肩头的小海参，将那两个已经失去作用的戒指喂给了自己的小宠物，转头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情况上。
几人现在似乎是在老太太的家里。这也是最奇怪的一点，十三楼的格局和楼下迥然不同，从楼梯间的大门一进来就是一间客厅，本该出现的连接不同人家的走廊消失不见。
江欲晚看了一眼客厅另一个角落处的门，知道如果位置对应的话，从这门出去应该就是电梯间了。
这布局像是一些豪华的大平层，电梯直接入户，可光是看这个客厅并不宽敞。
老太太此刻正拿着一个成年人手臂粗的木棍抵住楼梯间的门，门的内侧和木棍上面都画着红色的符文。“这些怪物，越来越疯了。”老太太喘着气说道。
包子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多了点迷茫，现在到底谁不是人啊？
江欲晚则皱了一下眉头，“你说的是谁？”
“刚才那一堆长得一样的人啊，难道不是书里的怪物吗？”老太太的动作也停顿住了。
第四百零五章 过去的故事
老太太的个子本来就不高，此刻脊背微微佝偻，显得整个人更加小巧，浑身的深色衣服与一丝不苟盘起的头发和整个老旧的公寓十分适配。
“外面那东西我们不认识，还得感谢你给我们开门。”江欲晚这么说道。
老太太听到后没再说什么，只是招呼他们坐在短促的沙发上，接着忙忙碌碌的倒起了茶水，“你们就在我这儿等着吧，用不了多久那些东西就消停了，到时候你们再离开这儿。”
重雪的骨架大，也不愿意和酱菜色的沙发接触，此刻和江欲晚对视了一眼之后，走到了小窗旁边向外查看情况。
屋子的角落里面都摆放着花盆，但是里面不是花，而是些简单的蔬菜，倒是显得室内多了点生机。
不过其中的几盆叶子略显凌乱，似乎是被人踩了两脚。
眼看着这个老人和普通人似乎没什么区别，包子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热茶，闻着其中还有股枣儿香气，下意识的就想要喝一口。
只是水刚端起来，苏然就在茶几下面踹了包子一脚。
骷髅那么一群人，怎么可能是普通门板就能挡住的，那上面画着的红色符号肯定不是为了装饰好看，还有给不同房间送的饭盒全是给作家苏西东的，又让他们把饭盒送回不存在的1203，这都说明老太太可不是普通人。
没想到包子此时会错意，看了一眼苏然后似乎恍然大悟，立刻放下茶杯，转身在小组放杂物的背包里面翻找一番后递给了老太太一个饭盒。
江欲晚正看着木头茶几上一个新鲜的缺口思索着什么，眼看着包子拿东西的力道，立刻发现不对想要制止，但是到底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老太太已经接过去打开了盖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血色的心脏。
苏然捂了一下脸，得，把江哥身上那位祖宗的晚饭给送出去了。他犹豫着想要解释，却看见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变换了一番，最后颤抖着手说道，“你们都知道了？”
江欲晚本来还在想从哪儿切入问题，没想到这还有意外收获，看来是那些饭有问题，老太太将这带血的饭盒当作了警告。
他想了想，顺着老太太的话说道，“知道了一些，所以我们一直在找你。你把话说清楚，咱们就两不相欠。”
老太太讷讷不言，犹豫片刻后颓然的坐在了沙发旁边的小椅子上，“我是实在没吃的了。”
江欲晚把玩茶杯把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意识到刚才自己的猜测还是保守了。而老太太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苏然和包子惊掉了下巴。
老太太自称姓赵，叫做赵小妹，是作家苏西东出去采风的时候从某个山村救下来的，当时她也在拍喜，几乎要被打死，是作家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地狱，见识到了外面的大世界。
同时，作家将山村里面发生的事情写成了小说，看似荒诞离奇的故事其实是纪实文学。
后来她就成了苏西东的保姆，一直到作家发疯。
“当时，小苏总是说屋子里面有东西，刚开始我也不信，但是她的身上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红痕，我和她天天都吃住在一起，我自己却好好的。”
赵小妹说到这抹了一下眼角，“后来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这个公寓里面的人也就都陆陆续续的搬了出去，我也从外面的大师那里学会了点克制那些脏东西的办法。”
“就这样，我们就在公寓里面的空房间里面不停的换，想要躲开这些东西，但是到最后都无济于事。”
老太太指了一下饭盒，“直到后来有一天，这个公寓外面起了一层白雾，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那个时候小苏就住在1203，我没了办法，不得不.......，这让公寓里面的鬼越来越多。”
说到这，她哽咽住，似乎是过于伤心所以说不下去了，而在房间角落里的重雪随手推开了一扇门，望着里面的几个大冰柜和案板上压碎了的药粉，“所以你就把公寓里面剩下的人都变成了食物。”
不光是公寓里面的原住民，按照这个说法，老太太自从发现小说中的角色可以来到现实之后，就一直以此作为食物来源，那些掺了药的食物就是钓鱼的鱼饵。
如果他们没有吃下食物，去了1203 还会受到如孕妇类的鬼怪攻击，这似乎是一个双重的陷阱。
只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包子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那些被塞进人胸腔里面的糖醋排骨，一想到这些饭菜算是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就觉得胃里在泛酸水。
江欲晚看着老人哭的伤心，从兜里掏出两张纸巾递给对方，“那苏西东呢？她藏到哪儿去了？”
老太太啜泣两声，用纸巾擤了下鼻涕，“就在十三楼。”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了客厅旁边，将一个矮柜推开后露出了个半人高的小洞，“为了不让那些怪物找到她，我把十三楼封了起来，将另一半的位置留给了她，每天就把吃的放在这里，过段时间再把碗筷拿出来。”
江欲晚蹲下身看了一眼，发现这面墙厚的离奇，洞的两侧都和门一样画满了红色的符号。
“我真的是老了，干不动了，也不想再造孽了。”赵小妹叹口气，“你们想要找小苏，就从这钻进去找吧。”
江欲晚跪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身影被黑色吞噬了一半，苏然固定好背包正要跟上去，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传来一阵压力。
重雪压住他，并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等苏然转头就发现江欲晚竟然退了回来，老太太问出了苏然心里的问题，“你怎么不进去了？”
江欲晚慢悠悠的想拍一下裤子上的灰，但是发现裤腿意外的干净，于是收回手将柜子挪回了原位，“我为什么要进去？你刚才演戏的情绪很到位，但是逻辑上还是欠缺一点。”
看到老太太沉着脸不说话，江欲晚不为所动，从道具栏掏出那个从张之欢身上掏出的蚂蚁腹部，看到上面的尖刺转了几圈后，准确的指向了墙的另一边。
“我说怎么黑棋那边就只有骷髅一个人呢，原来另一个是已经被你关起来了。”
老太太眼看着自己的阴谋败露，后退了两步之后就想要往门口的方向跑，但是被早有准备的重雪一把按住了脑袋。这个姿势有点滑稽，但很快包子他们就知道不是重雪非要显摆自己的身高，而是这个老太太的身体分明就是假的。
原本就不高的身体此刻迅速萎缩，像是憋掉的气球那样缩了回去，任由衣服掉了一地。
这东西在重雪的手里不断挣扎，嘴里尖叫着求饶，面孔迅速变化，老妇人变成了那个他们见过的孕妇，再到最后成了一张美艳绝伦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
哭声的威力并不小，包子感觉自己的头脑一阵眩晕，SAN值哗啦啦的往下掉，但是重雪面不改色的揪住那萎缩了无数倍的身体，将人头抡在了旁边的墙上。
包子眼看着这东西逐渐闭上了眼睛，对着重雪竖起了个大拇指，刚想夸对方遵守男德，视美人如粪土。
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看见重雪猛地转过头，接着一脚就踹了过来，
这一脚带着劲风，包子条件反射的趴在了地下，但是等下去后，才想起来苏然还在自己身后，他在转身的刹那，看见江欲晚将苏然往前推了一把。
在苏然的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啾啾。
和老太太盘起来的那一团头发如出一辙。
第四百零六章 正在书写的故事
那一小团黑白参杂的头发下方蠕动着伸出了一小撮白色蠕动的软体生物，拼命的伸长想要往苏然的脑壳里面钻，要不是江欲晚推了苏然一把，那现在苏然就植发成功了。
眼看着软体生物就要碰到苏然的头皮，重雪的脚也到了，成功将这玩意儿踹飞了出去。
这东西一恢复自由就要往角落里面钻，好在包子的反应还算是快，在对方逃逸之前扔出了一张大网，虽然没几秒网就烧了起来，但算是给了重雪出手的机会。
一个闪亮的软体生物从重雪的身上冒了出来，看上去轻轻软软的好似蓝白相间的水母，但是速度却极快，眨眼间就飞到了那一团头发身边，趴在了头发身上。
江欲晚对这东西有印象，他在垃圾场边缘见过，当时这些像是精灵一样的生物就围绕在重雪的躯体旁边飞舞，没想到现在可以近距离的看见一个小号的。
“这是什么？你的小宠物？”江欲晚问道。
“算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们休息处的管家其实就是它。”重雪招了招手，接着就看到那一团靓丽的水母飞到了江欲晚的身边，绕了一圈之后趴在了江欲晚的领口处 。
江欲晚只感觉到那一片皮肤刺痛了一下，低头看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锁骨位置多了一团纹身，他扒开黑色短袖的领口才看到全貌，正是刚才小精灵的样子。
鬼魅的蓝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优美的线条顺着锁骨滑到肩头，像是一种诡异的图腾，又像是某种猛兽给自己的猎物留下的标记。
在遵守男德直播间中，弹幕随着江欲晚的动作再次密密麻麻的浮现：
“再拉开点！有什么是我们粉丝不能看的！”
“放开那个主播，让我来，我愿意当纹身！”
“默默开始截屏......”
“+1”
“+10086”
......
重雪上前一步将江欲晚的领子按了回去，“它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出来，是上次你送我桃花的回礼。”
旁边的苏然也将那团头发捡了回来，发现这玩意儿只有外面一圈是头发，里面已经成了空壳，像是被刚才的水母吃干净了。
“谁他妈能想到，这玩意儿的本体不是脑袋，而是这个丸子头啊！”苏然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要不是江欲晚和重雪的反应快，那他估计就是这丸子头的傀儡了。
他以前听说过有人在过安检的时候，扎着的丸子头还被捏了两下，要是放在副本世界里面真是十分有必要。
包子左右看了看，脑子还有点麻木，“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咱们遇到的孕妇和烫头阿姨合着都是这东西假扮的啊？”
江欲晚点了点头，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解释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刚才老太太的话破绽百出，知道这人有问题并不难，但是难的是弄懂对方救人的目的。咱们在这个公寓里面遇到的怪物一共分为两类，一种是各类主播从小说世界里面带出来的怪物，这些东西都有一个统一的特征，都是人头的某种变化。”
“另一种就是孕妇和老太太这一类的，看起来像是公寓里面的普通住户，问题也就是出在了这里。”
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孕妇好像是被她吃掉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孕妇遇到打听作家的主播后就不应该是那个反应，像是要将他们故意引到了藏起来的1203中。
所以，当时听到这里，江欲晚就知道孕妇和老太太很可能是一伙的，不管是送盒饭还是主动出现给线索，都是在达成一个目的，就是将人逐步的引向十三楼。
“我想就连饭菜里面混着的安眠药都应该是一个指向十三楼的线索，只是咱们没有发现罢了。”江欲晚说着，试着取下支起门的棍子，发现木棍子像是焊上去的似的。
他们被困在了十三楼，这扇门既挡住了骷髅的追赶，也挡住了他们出去，
现在的情况似乎还算是安全，苏然守在那个柜子前一步也不敢离开，“那作家不是在十三楼吗？这怪物把咱们引到十三楼到底是想要干嘛？江哥你说这洞里面还有个黑棋的人？”
“选拔。”重雪吐出个词儿。
苏然一头雾水，什么叫选拔？
而江欲晚则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选拔。别忘了，咱们真正要找的是个小说家，而且是个笔耕不辍的小说家，对方早就给咱们留下了线索。”
如果按照之前的规律一本小说对应了一种怪物，那这个老太太应该也对应着一个故事，但是是一个独特的故事，与山神脑袋之类的怪物完全不同。
“还记得那些电脑吗？如果老太太说的关于作家的信息是真的话，那对方其实并没有什么凭空编造故事的能力，就是看到什么写什么，所以咱们就是这位作家的新素材。”
这位作家正在通过这些自己笔下的怪物来调动副本中的主播。
“那怎么叫做选拔呢？”苏然不明白这个意思。
包子拍了一下大腿，“哎呀，没看过小说吗？那都是分等级的，比如说恐怖如斯的斗宗那就得和同等级的打，不然一个人能横扫一片小兵。”
江欲晚笑着说道的，“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幕后的作家早就知道他们身上携带着怪物，所以刚才才会按捺不住让老太太打开了门，以防江欲晚他们走投无路之下将这个局面彻底打破，让外面变成屠杀现场。
苏然缓缓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背后，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所以，这里面黑棋的人的实力，和带上外援的咱们差不多？”
那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重雪望着这面墙，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视，“至少是排名前五的主播。”
“那他，怎么不出来？”苏然问道。
江欲晚指了一下屋子里面的各处细节，显然刚才有人在这里打斗过，“可能是被困住了，或者说对方想让咱们觉得他们是被迫不得已被困住了。只要咱们钻过这个洞就能见到，那里应该是作者为咱们准备的决斗的舞台。”
“那咱们怎么办，进去吗？在外面等会儿能不能拖死里面的人？”包子问道。
江欲晚看了一眼窗外，“要进去，也要等。”
在江欲晚几人在外面讨论时，墙另一面的人挤在一个狭道内席地而坐，像是不嫌弃地面脏。
几人彼此之间都看不清楚面容，只看的清楚人的轮廓。
坐在人群最中间的是个长发的女人，长得很有古典婉约的美感，是排名第五的主播，名字很美，叫做夏染雪，但是知道她的人都愿意叫她狼蛛。
此刻他们周边布满了一根根半透明的丝线往远处伸展，尽头都通向了狼蛛身上，这不是蛛丝，而是夏染雪身上自然生长出的毛刺。
相比于其他主播，他们这些排名靠前的主播已经接近于某种怪物，
黑暗中无声布好了一张陷阱，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会长，江欲晚他们迟迟不来，需不需要我出去看看情况？咱们的道具在这里坚持不了多久了。”狼蛛旁边的副手预语气有些担忧。
说是迟迟不来，其实就是副手猜测夏染雪的预判是不是错误了。
也许重雪大人没有了神的能力后，和江欲晚加起来也不过是两个普通人，根本还没找到这里来。那他们刚才佯装失败后进入这里又等了这么久，可就是白等了。
夏染雪转头看了对方一眼，见到副手低头后才冷哼一声，文弱秀气的在黑暗中响起。
“他们一定会来。”
第四百零七章 香气
客厅中的矮柜被人缓缓挪开，木头与地板之间摩擦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声音，听的人浑身不适，显露出的洞口里面更到处都是红色的痕迹，加重了人的不安。
江欲晚跟在重雪身后，压低身体开始往里爬，手时不时的往缝隙处摸两下后再打灯仔细看一眼，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苏然被江欲晚留在了客厅中作为接应，以备不时之需，此刻包子作为队伍里面珍贵的普通人跟在了最后方，看到江欲晚的动作后想要问什么，但是一想到前面可能有黑棋的人又不好开口直接问。
可是这扭曲的通道和漆黑的环境让包子内心被一种莫名的恐惧与不安充斥，这种感觉逼迫他不得不说点什么，“这个墙怎么这么厚，这十三楼不会大部分都是实心的吧。”
就算是防御核弹的庇护所，墙体也不应该厚的这么离谱啊，更何况这个通道还是拐弯的。包子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在大山中阴暗爬行的胖蚂蚁。
就这距离，要是里面真住着个作家，那爬一次估计又饿了，到最后十天写八个字。
“也不是没可能。”江欲晚轻笑一声，肯定了包子随口说出的猜想
包子听着这个语气，凭他对江欲晚的了解，就知道自家大佬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关键线索，或者想通了什么事情。
他想要问什么，却发现江欲晚的脚突然收起来，整个人由膝行变成了半蹲。
前面的过道空间突然拓展了一些，但是三人队伍的行进速度不但没有变快，反而缓缓停了下来。
江欲晚将手搭在了重雪的肩膀上，探出脑袋往前看了一眼，发现前面是一片漆黑，他们的手电照不出去多远，光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这个通道里面有一层雾，越往前就越浓，让人看不清楚前路。
“你准备好了吗？”他轻声问道。
重雪沉默了几秒之后才问道，“你说的是准备什么？”
“别说你没发现，这个副本处处都在映射你的事情。”江欲晚的声音很轻，“什么作家，什么晋级赛，不过是对直播间里面这局棋的缩影，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重雪就像是这个隐藏起来的作家，一个接一个的创造副本，培养出来了数不清的怪物，但是从副本里面闯出来的人并不是要去膜拜自己的神，而是将作家看作了某种工具，一个可以将其他人赶尽杀绝的武器。
当一个人变成了物品，那自然是没有思想，没有态度才最趁手。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重雪神智的消亡就是系统所希望的。
江欲晚重新审视着系统给出的附加任务——帮助小说家完成作品，他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还有其他深意。
这也是他一直急于找到副本的真相的原因。
“不管好不好，走下去就知道了。”重雪的声音总是清冷的，“你会陪我对吧？”
见到对方站起来往前走，江欲晚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锁骨处的纹身，轻轻应了一声之后跟了上去。
包子听着前面的对话，总感觉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轻声咳嗽了两声打破了狭小孔空间中莫名的氛围。“咳，两位大佬，我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江欲晚没回头，先是细细闻了一下，山洞里面确实有味道，但只是一点物品陈腐的味道，在空气不流通的老房子里面很常见，没什么特别的，倒是里面似乎有股新鲜的血腥味。
“你闻到了什么 ？”重雪回头问道，接着瞳孔一缩，可是在昏暗的空间中包子没有注意到。
包子咽了一下口水，说话的时候很含糊，但是这股味道太香了，让他暂时顾不上这点异常 ，“好像有股，梅菜扣肉，味道，而且一闻，就知道，是那种蒸到，火候的。”
他感觉自己的口水正在往外溢。
但是他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江欲晚他们不但没有和他一起寻找气味的源头，反而都将视线集中在了他身上，尤其是江欲晚，目光都狠辣了起来。
“你先松开嘴，把你的胳膊放开。”江欲晚缓缓靠近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到这时候包子才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他的目光缓缓往下挪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胳膊就举在嘴前面，已经被他自己咬的血肉模糊。
在伤口处能看见受到损伤的肌肉还在发生细微的颤抖，鲜血正在往外涌，伤口四周已经肿胀了起来，断口参差不齐，还真就是撕咬的痕迹。
刚才包子以为的口水，全都是自己的血，说话磕巴的那几下，根本就是在啃自己的胳膊。
意识到香气来源就是自己的肉体之后，包子只感觉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从伤口里面 猛烈的迸发出来，如同积压了千万年的火山一朝爆发，根本没法阻挡。
这股味道里面混合着复杂的调料香气和油脂味道，像是已经戳中了包子上唇的鱼钩，带着他不由分说的啃向了自己的肉体。
在这一刻，身体背离了他的灵魂。
他只能看着那道伤口在他眼前迅速放大，却又无能为力。
当然，他没啃到，因为江欲晚掰住了他的下巴。
“不像是幻觉！”江欲晚用一只手抵住包子的圆脸按在了洞窟的水泥壁面上，另一只手从道具栏里面翻出来一个雪白的兽牙吊坠搭在了包子的脸上。
这是他从苦海那儿诈骗来的，专用于分辨主播是不是处于现实中。
包子被按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他从来没和江欲晚动过手，之前都是看着别人被揍，他自己牢牢的抱住江欲晚的大腿看戏，谁能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一天
他感觉自己的颧骨都快被压碎了，虽然感觉不到疼，但是那一块的热量正在迅速的被紧挨的水泥吸走，他都怀疑江欲晚是不是千斤顶投胎转世。
眼看着重雪也撩起了衬衫袖子，包子慌了神的喊道，“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往自己身上啃两口，别的都没问题，主要是我自己闻起来太香了。”
要说江欲晚是千斤顶，那重雪就是妥妥的液压机，能给他把脑浆都压出来。
闻言江欲晚在包子的身上搜索了一圈，看到没有任何诸如丸子头之类的可疑寄生物后才松了一口气，“你的SAN值下降了吗？”
说到这个包子才反应过来，打开系统面板一看立刻就抽了口冷气，他离开小说世界后刚充满的SAN值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40%多。
这通道里面有东西可以影响人的精神状态。
“难道是包子跟在最后面，被什么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了？”江欲晚打起手电往来时的路照去，却发现光线消失的尽头处一个黑影一闪而逝躲进了拐弯处。
江欲晚看了一眼这东西，“装神弄鬼。”
包子虽然被按住，但是也看到了这东西，“我要是被普通的怪物偷袭了，道具栏里面的那两位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一定是一种更隐秘更危险的东西。
见到江欲晚没有追上去，那个黑影又从拐弯处探出了脑袋，显然刚才是想要伏击他们的，此刻计划落空，就在远处鬼鬼祟祟的偷窥。
“包子，你的天赋技能。”江欲晚提着刀说道。
第四百零八章 别乱说
在江欲晚话音落下后，三人周边就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弹幕，就好像他们是被一个巨大的曲面屏包裹起来了似的。
包子的技能就像是他这个人的特征，密集的话语虽然看着烦人，但是却为大家构筑了一圈绝对安全的范围。
只是在“弹幕护体”技能开启的刹那，包子像是被人猛踹了一脚，身体不由自主的重重撞向洞壁，而江欲晚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某种拉扯力，好在重雪的反应很快，一手将江欲晚抱在怀里，另一边伸出腿稍稍阻拦了一下包子坠地的趋势。
虽然免除了被摔的头破血流，但包子还是不可避免的磕了一下，鼻子撞在地上一阵酸楚，几滴鼻血顺势甩落在地上。
在鲜红的颜色中，似乎有什么颗粒物。
也不用他们细看这东西是什么，因为很快，包子和江欲晚身上就升腾起了一片薄薄的烟雾，这全都是些极细小的虫子，一出来就被驱赶到了弹幕外面。
包子的天赋能排除一定范围内非人类可以降低SAN值的生物，但是由于这些东西就在身体里，所以两人才有种被人推搡的感觉。
江欲晚抬起胳膊发现自己的毛孔里面全都是一个个的小灰点，正在往外爬。要不是包子的技能的特殊作用，那他们恐怕都不会发现问题出在这里。
从他们钻进这个洞的刹那开始，就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那一层烟雾全都是这样的虫子，似乎可以影响人的行为和精神状态。
此刻被包子的技能驱逐开后，江欲晚觉的包子的脸都清晰起来了，“你还想吃东西吗？”
一说到这个包子感受着嘴里还残余特殊的柔软质感以及浓郁的血腥气，想到这不仅是人肉，而且还是自己的肉，他立刻被恶心的转身干呕了两下，接着用袖子擦了下满是鲜血的下巴，“我刚才就是觉得有点饿，脑子里面随便蹦出来个菜名，后面就变成了那样。”
江欲晚听了这话，从漂浮的弹幕缝隙看向了通道的拐弯处。
刚才他随口说了句背后可能有东西偷袭，这个黑影就冒了出来。可是刚才他们一路爬过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要是黑影想要攻击，那他们早就该出问题了。
“这才有点小说的样子嘛，能把人脑子里面的事情都变成现实。”不过现在被驱赶走，恐怕就得靠他们自己说出来了，江欲晚盯着黑影喊道，“来，变个美女瞧瞧，要胸大腰细的。”
包子一听这话就乐了一声，脑子里面想了一下模样，“这里面的怪物就算是变，估计变出来的也是美人蛇吧。”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对面的黑影果然蠕动了起来，样貌逐渐清晰起来，正如江欲晚形容的那样，接近裸露的躯干简直就是尤物，但是到了脖子处戛然而止，碗口粗细的断口处涌出来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蛇，纠缠成一个球状物，组成人的头颅。
包子整个人都惊呆了，刚出现的那一点美好幻想瞬间成了泡影。
一瞬间他想起了某个关于美人鱼的电影。
在遵守男德直播间中，观众都被新鲜出炉的美女蛇逗乐了：
“隔壁主播：我说的是美女蛇，不是蛇美女！”
“看表情是萎了哈哈哈哈。”
“美女蛇（团购版）。”
“没有人注意重雪的表情吗哈哈哈哈。”
......
那边的山寨美女蛇已经开始往江欲晚他们这边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是一堆小蛇的缘故，这东西的姿势极尽扭曲，似乎浑身的关节都可以暂时分开，四肢各动各的，毫无美感可言。
但就算是这样，美女蛇的动作也极快，江欲晚扔出去了条绳子，对方为歪七扭八的躲了过去，绳子尖端一接触到美女蛇的身体就开始燃烧起来。
显然这东西的能力要比他们想的强许多，在橘色的火光中，照的那一团密密麻麻的蛇更加恐怖。
“啧啧，可惜了这个身材。”江欲晚看着这东西的动作忍不住点评道。
只是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感觉到重雪的大手糊在了自己的脸上，接着将他整个人都转了过去。
“别看了，你带着人往前走，我解决了这个东西就跟上去。”重雪的声音中带着点难以察觉的不满。
美女蛇已经爬到了包子保护圈的外侧，重雪一边将江欲晚往洞的内部推去，一边贴在对方耳边小声说道，“我和你们不一样，身体根本就不在这个副本里面，不会受太多影响的，不用为我担心。”
说罢，他拿出刀，挽起衣袖朝着美女蛇走去。
江欲晚摸了一下锁骨处的纹身，眸光闪烁了几下之后也不再纠结，踹了包子一脚示意往前走。
“咱们真把重雪撇下啊。”包子问道。
“我们两个与他来说就是拖累，尤其是你，万一再瞎说点什么就更麻烦了。”江欲晚说道。
包子闻言转头看去，发现江欲晚说的还真不是假话，隔着天赋形成的弹幕都能看见重雪的刀都挥出残影了，也就是那个美女蛇没有脑袋，不然这通道里面恐怕全都是对方的惨叫声。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包子总觉得重雪下手的时候多少还带着点私人恩怨。
江欲晚拍了拍包子的肩膀，将这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容易，这里面有件事不危险，但是很重要，就需要一个像你这样胆大心细的人去做。”
这两句话骗骗严真那样单纯的人还行，如包子这般的老油条最有自知之明根本不相信，但是这也不妨碍他的内心里面涌起一片火热。
不是因为江欲晚要对他委以重任，而是江欲晚每次用这样语气说话的时候，肯定是要搞点大事情。
但是等江欲晚说完之后，包子脸上的表情就从亢奋变成了疑惑
“就这个？”他从江欲晚手里接过东西塞进怀里后又想再次确定一下。
“就这个。”江欲晚回答的很肯定，“现在把我刚才给你讲的事情背诵一百遍，别让你的脑子闲下来。”万一再弄个美女蛇，蛇美女之类的，可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包子点了点头，咽了一下口水又往前走了两步，现在整个通道大概也就一米多的宽度，高度刚好足够人站起来，可是这种逐渐宽敞些的环境并没有让包子觉得放松，反而有种越来越不详的预感。
虫子组成的浓雾就在他们外侧，在唯一清晰的地带中包子最后还是憋不出问道，“大佬，你说咱们能赢吗？”
“我不知道。”江欲晚不敢让包子乱想，耐心回答起了眼前的问题，“如果赢，咱们就能像是个人一样有尊严有自由的活着，要是输，那也得轰轰烈烈，不能让其他人好过。”
包子的表情变化了一番，最后定格在了愤恨的样子上，“对！我才不想窝囊的死......”
他受伤的手臂上已经包了一圈纱布，刚才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此刻包子将胳膊举起低声喊道，“咱们要高举革命的红旗，大步流星的......”
“后退。”
包子愣了一下，转头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冒出来的小婉，“不是，应该是大步流星的前进！”
“后退！”这一回说话的是江欲晚，不但开口，而且直接将包子往后拉了一把。
包子转身并没有在自己的身后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随即就要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了自己技能保护范围的边缘。
小婉站在弹幕旁边，俯身时腰部弯出优美的弧度，烟圈从她的红唇中喷出，在转角处渲染出一片仙气飘渺。
只是这股气，被几根半透明的丝线割成了一段又一段。
第四百零九章 蜘蛛侠
在那些丝线样的东西和烟雾接触的刹那，一股细微的腐蚀声传到了江欲晚的耳朵中，向他证明小婉刚才的那一声后退不是无的放矢。
这东西是有毒的。
小婉的二手烟有很多作用，但是现在竟然弄不断这玩意儿。
丝线暴露的刹那，包子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这些东西像是有意识一样，已经迅速从周边蔓延了出去，将他们几人包围了起来，虽然有他的技能挡在外面，但同样切断了他们的后路。
“终于等到你们了。”一道女人的声音从通道转弯处出现，但是看到被自己包围的三个人后，脸色变的不太好看，“重雪呢？”
他们等了半天，没想到现在错过了最大的目标。
江欲晚倒是不意外这里有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来人。
古典秀美的五官，一抹弯弯的柳叶眉衬得对方目光如水，对方整个人无力的靠坐在轮椅上，只有双手能动，看样子 行动不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五名的主播里面有两位女性，戏班主和狼蛛。
对方的身上蔓延出来了一根根的半透明丝线，说丝线其实是弱化了对方身上的怪异，因为这些丝线的尽头并不是柔软的，反而是一根根尖刺样的东西。
这尖端半透明的是从女人的体内长出来的，一根根规律的分布在人的皮肤上，一直到人的颈部，底部迅速放大，各个都是小圆锥形，乍一看像是棵枣树成精，只是尖端并不尖锐，而是一直延长形成了这些丝线。
更恐怖的是这女人的腹部，此刻正高高的鼓起，但胸腔的位置又很纤细，过分沉重的腹部让对方不得不张开腿坐着以保持躯干的稳定，让她显得更加怪异，也更像是一只断腿的蜘蛛。
这人身上显然带了什么强力的道具，远远的将那些虫烟隔开，所以江欲晚他们才看的清楚对方的面容。
“嚯，国内限定版的女蜘蛛侠啊！”包子虽然紧张，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吐槽道。
江欲晚对这些前十的怪物的长相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往对方身后看了一眼，“你们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也累坏了吧，把小说家交出来，我也可以放过你们。”
女人身后还有闪烁的蓝光，明显带了不少人。
夏染雪听着这种要求只觉得离谱，“一个刚进入直播间没多久的新人，进入过的副本两只手就数的过来，能闯到今天这一步算是有本事，但也就这样了。”
说着她手指轻点，操纵着轮椅往前一步，上半身往前倾趴在了包子形成的保护罩上，“这句话应该我来说，交出重雪大人，或者让开路，我也许可以放过你们。”
她拦住了江欲晚，也挡住了自己要去的方向。这一层保护罩正好将整个通道挤满了，这里又刻满了红色的诡异符文，道具没办法对建筑造成伤害，现在也就她身上的毛刺能穿过缝隙阻止江欲晚沿着原路往回跑。
现在的情况对双方都很尴尬。
重雪是没进来，还是老谋深算的派江欲晚出来趟雷？夏染雪知道不管是哪一种，都必须得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人解决了。
江欲晚也往前走了一步，俯身说道，“小说家，交出来。”
他们两人的距离不到三十公分，要不是还有一层半透明的弹幕隔着那就像是要亲上去似的。包子不合时宜的想着，辛亏重雪还没跟上来，不然看到这个场景得发疯。
直到，他的视线转移到了江欲晚背在后面的手上。
那骨节分明的手左右摇摆，像是个蒲扇似的。
在夏染雪正准备用道具加蛮力把眼前的这个屏障毁掉时，那层弹幕突然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江欲晚刺出的匕首，还有一层白烟。
等等，哪儿来的白烟啊？
她一转头就看见江欲晚身后的那个胖子手里拿出来了一大袋淀粉，另一手还有个大风扇，整个人像是胖陀螺似的在原地旋转，将粉尘扬的到处都是。
白色的粉末如同狂风中的碎雪，往通道两端汹涌席卷而去。
空气中原本存在的那一层灰色烟雾此刻已经被排挤到了远处，夏染雪他们有道具，江欲晚也不缺，这些道具拦得住可以影响人的虫子，但是对淀粉却视若无睹。
毕竟一种食物能有什么危险呢？
在最中央的江欲晚和包子身上瞬间就已经布满了一层白灰。
“不好，快带他回夹层！”夏染雪身上弹射出一股丝线拦住江欲晚的同时，回头朝着自己的副手大声喊道。
江欲晚低头躲过这东西，也拿出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套马索捆住夏染雪庞大的腹部，和小婉合力将人往通道边缘拽去。
“粉尘过敏的人，现在跑恐怕来不及了。”江欲晚拽住绳子死死的按在墙壁上。
小婉的烟雾在夏染雪身边缭绕，飞舞出来的丝线在半空中绕了一圈之后像是找不到方向后，又软塌塌的落在了地上。
而同一时间，通道中空出来的那一个缺口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很快就钻了过去，直奔着小婉的副手而去。
包子只感觉自己的身边路过了一阵风，只有翻腾的粉末中多出了一道隐隐的痕迹，而夏染雪则看清楚了那一对冰川似的蓝色眼睛，此刻像是狩猎的狼。
“你们早就知道了！”夏染雪难以置信的看向江欲晚。
写在1203 房间里面的十三楼根本不是指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而是十二楼和十三楼之间的一个夹层，所以包子才会在爬楼梯的时候摔了一下。
不是因为包子粗心大意，而是楼梯台阶的高度和之前的楼层不一样，包子体重大，爬楼梯费劲儿所以适应的慢，不过当时他们被骷髅追着跑，所以苏然和包子暂时没有时间思索。
在当时江欲晚就怀疑这中间还隐藏着一个过分低矮的楼层，这样一来，老太太所在的其实是十四楼。
而粉尘过敏这几个字则让包子茅塞顿开。
1203那个房间他也进去过，后来他还和苏然吐槽过，几张报纸和胶带哪能挡住什么怪物，这小说家是不是小说写多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但如果说，对方挡住的不是怪物而是灰尘，那一切都变的合理起来。
也难怪江欲晚可以确定作家所在的夹层和十四楼是联通的，大佬走过来的时候摸了一路，包子也跟着看过，当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现在回想才会发现缝隙里面没有一点灰尘。
刚才包子还想不明白江欲晚为什么要拿出一包淀粉让他乱撒，以为是为了遮蔽敌人的视线，没想到竟然是为了逼出 藏在后面的小说家。
一想到这儿，包子立刻将江欲晚给他的风扇调到了最大档，举着风扇打开天赋技能就从缺口穿了过去，紧跟着重雪就要往前跑。
“冲啊！！！”
好像他手里举着的不是个义务小商品，而是一面胜利的王旗。虽然这个过程中免不了要吃一嘴的干淀粉。
眼看着重雪追了上去，江欲晚咳嗽了两声，将头上的粉末甩掉。和狼蛛的遭遇时间并不是确定的，如果重雪来慢一点，还真要叫小说家跑了。
可是眼见着自己找到了副本的最关键线索，江欲晚的心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悬的更高。
因为在副本中这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
他转头看向了狼蛛，排名第五的主播，不可能就只有这么点能耐，而夏染雪此刻也转头看向了江欲晚，脸上带了一抹鬼笑。
“这里可是小说家的世界，想阻止我们可没那么容易。”
第四百一十章 同款天赋
江欲晚以为夏染雪只有脸上没有长出尖刺，但是在看到对方的变化之后发现自己还是草率了，因为这里也有一根刺，不过是藏在了后脑勺的头发下面。
在夏染雪露出笑容的刹那，江欲晚亲眼看着对方脖子以下的皮肤开始一寸寸的崩裂，属于节肢动物特有的外骨骼从皮肤下面显露出来，接着一根根毛茸茸的蜘蛛腿从裂缝处伸了出来。
江欲晚本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来抓住绳子，但是此刻那一端的力瞬间消失，让他不受控制的向后踉跄了一下。
而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夏染雪已经整个人分解成了无数的蜘蛛，腹部先冒出来的拳头大小的蜘蛛已经开始顺着绳索往江欲晚身上爬。
刚才夏染雪表面的尖刺就是这些蜘蛛的尾部。
而对方的脑袋更是恐怖，整个面部变成了蜘蛛肥硕的腹部，蜘蛛本身的头部和爪子原本就顺着脖子藏在了皮肤内，细长的蜘蛛腿应该就是刚才操控轮椅的关键，后脑勺展开的泛着蓝光的尖刺让夏染雪的脑袋更加恐怖。
这让江欲晚想起了自己在垃圾场里面认识的一位朋友——黑甲，夏染雪的这种变化和黑甲的区别就是多了一层人皮。
“你见过黑甲？”江欲晚一边把失去效力的套马索扔开，一边问道。
难道咒女他们已经出现了意外？他知道这些排名前几的主播有的是手段，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黑甲不会被抓回去做了什么实验吧？
夏染雪倒是不知道江欲晚在想什么，但是说到黑甲这个名字，她久远的回忆被调动起来，“嗬，那个怪物，你应该是在夜行者的垃圾场里面见到的吧，我能变成这样，不再是个瘸子，还得感谢黑甲呢。”
那是她的第一个副本，机缘巧合之下她获得了和黑甲类似的能力，并成为了自己的天赋技能。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这是一种诅咒，她从一个社会不能容纳的怪物变成了一个更不被主播容纳的怪物。
但是一次又一次打出单人结局之后，夏染雪意识到，这种恐怖的能力，不但不是诅咒，反而是一种别样的天赋。
与其让别人鄙夷，不如让他们恐惧。
想到这儿夏染雪痴痴的笑了起来。
江欲晚看不见夏染雪的表情，因为这个人头蜘蛛是趴在垂直的通道水泥壁面上的，蜘蛛那纯黑色的八只眼睛正对着他虎视眈眈，翕动的鳌肢蓄势待发。
“你还是我碰到的白棋里面最聪明的，要是投靠了我们，骷髅那蠢货的位置就是你的。”夏染雪并没有直接发动攻击，但是那些小蜘蛛正在缓缓包围过来。
所谓的靠实力获得名次的个人积分榜，其实早就掌握在了黑棋主播的手里，让谁上谁就能上去。
江欲晚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婉就用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夏染雪的话。
“这小娘们在拖延时间，可能是想让那个小说家逃跑。”
清脆的不是小婉的嗓音，事实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吸烟的缘故，小婉的声音带着点沙哑，颇有点风尘中的魅惑，那清脆声音的来源其实是她的脚底。
一只摸到跟前的蜘蛛被小婉踩的粉粉碎，青绿色的血液染上了她粉紫色的鞋面，发出了一阵腐蚀声，将那一片变成了焦黑。
“这儿交给我吧，你去找重雪大人。”小婉云淡风轻的在地上蹭了蹭脚底，好像底下粘了块口香糖。
江欲晚知道小婉的能力，能在垃圾场那种修罗场占据一席之地的怪物不会被轻易拿捏，但是夏染雪分裂出来的蜘蛛实在是太多了，很有可能和黑甲一样对人的精神或者记忆有影响。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叮嘱了几句，小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夏染雪的头部，听了两句之后就不耐烦，“赶紧滚，老娘杀的人比你见过的还多。”
听到小婉这么说，江欲晚才放下心往包子他们的方向赶去，在转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又立刻转了回来。
小婉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一团都是翻滚的烟气，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觉得脑海中一片眩晕，耳朵里传来了系统提示SAN值和生命值双双下降的声音，连带着眼下的泪痣都开始发烫。
想来里面的狼蛛更不好受。
他摸了一下裤兜里面的一个手串，玉雕成的观音头，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价值不菲，但是此刻上面已经满是裂纹，那些灰色的烟气越压越近，加上飞起来的粉尘，就快要看不清楚左右的环境了。
这灰色的虫子很麻烦，能让人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江欲晚将手串套在手上，以便在道具失效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并用上替代品。
接着他往两边探了一下，发现到了这里空间突然开阔起来。
看来最后的舞台到了。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锁骨上的纹身，沉思了几秒之后，就要往前面噪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点重量。
小海参突然冒了出来，红色的触手伸长，稳稳的接住了飞过来的一个小物件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嘴里。
江欲晚还以为是狼蛛带来的人，扭头看去发现是包子鬼鬼祟祟的从不远处钻了出来，两人一碰面包子就松了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两人分开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包子此刻却十分狼狈，周身的弹幕闪烁了两下之后消失不见，显露出了一身的伤痕，伤口处沾上淀粉变成了粉红色，看上去好像是摔出来的。
“怎么搞得？”江欲晚将替补的道具扔过去，“重雪呢，你不是和他一起追过来了吗？”
包子扶墙壁缓缓站了起来，“那我哪儿跟得上重雪啊，我带着你给的一堆淀粉一顿乱撒，就跟着脚步声往前跑，结果到这儿后四周都是声音，我就找不到人了，而且这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嬉笑的声音。
一个飘在半空中形似皮球的东西正在往这边飞。
“卧槽，怎么又跟来了！”包子大叫一声，就想要带着江欲晚往通道里面躲避。
但是江欲晚却拽住了包子的衣领换了个方向，“那边走不通，得先找到小说家，这些东西就是小说家控制的。”重雪应该也在那一片。
“这里啥也看不见，怎么找啊，还有好几个黑棋的人。”包子的伤口就是逃跑的时候撞出来的，他现在连道具都得谨慎使用，这里全都是粉尘，一有点火星子那就是粉尘爆炸。
其他主播应该也有这个自觉，所以就算大家遭遇打起来也都比较保守，不然大家都得一起死，连渣都不剩的那种。
江欲晚跑了两步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惨叫，回头看去发现那人头似乎是被吸引了过去，暂时没有追上来。趁着这个间隙，他从包子身上聚拢起来一撮细细的灰尘，拿到眼前后慢慢撒开。
包子把脸凑了过来，发现这些粉末下落时竟然向着某个方向倾斜，即使在这个都是粉末的环境中都看的出来。
“有风！”包子兴奋的低声喊了一句，而且看样子风力还不小
江欲晚转头望向了逆着风的一侧，“走，那个小说家肯定就在那边。”
就算是再封闭的室内空间时间久了也一定会有灰尘，不过是量多量少的问题，不说别的，单是人体就是一个巨大的灰尘制造机器，很多人家里的灰就有一部分是自己身上的皮屑。
所以想要让这里做到原先那样一尘不染的状态，一定还需要额外的手段，例如大型的过滤空气的装置、
包子洒出来的粉尘不但逼得藏在黑棋中的小说家后退，也逼迫这里的各种清洁装置运转起来。
一个不能生活在脏乱环境中的人，此刻肯定会下意识的赶到机器附近享受那一口没有被污染的空气。
第四百一十一章 对峙
灰色的浓雾中，一个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正蹲在角落里面，他旁边的墙壁上有个一米见方的巨大洞口，上面拦着个白色的百叶。
这人将手电扔到一边，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抓住百叶，拼命的想要把百叶打开钻进管道内。
对其他人来说，这里面也许就是普通的洁净空气，但是对于作家来说，这就是救命的神药，是续命的仙丹。
然而作家的速度不够快，因为那令人恐惧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并且还在逐步的靠近。脚步声不急不缓，既不着急让猎物立刻死亡，也不在意猎物会逃窜。
作家转过身望向来者，这人穿着白色衬衫配着白色的长发，堪称完美的面容适配于那莹白的肤色，被染成灰色的裤子让对方像是融入了这个环境中。
空气中弥漫的粉尘并不让这人显得狼狈，反而让对方的面容变的朦胧，像是单独打上了一层柔光，也就衬得那一双蓝色的眼眸越发清澈和冰凉。
白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那一颗，对方手里还提着把匕首，尖端戳着个奇形怪状的头颅，黑红色的血液顺着骨节分明的手往下一滴滴流淌，像是断了线的玛瑙。
这个场景看起来并不血腥，反而更像是某种鬼魅而华丽的献祭。
作家情不自禁的想要摸一下自己的脸，但是手举起一半就想起这手套已经不干净了。
他带着墨镜和口罩，连帽子都是连帽衫，帽子一周的绳子被他收紧以确保污浊的空气不会进入到衣服和皮肤的缝隙之间。
但就算是有这么多防护，那也阻挡不住无孔不入的粉尘。
在口罩和墨镜的缝隙间露出了一小块的皮肤已经严重泛红，上面全都是红色的疹子，中间还夹杂着几道抓挠的痕迹，已经肿了起来。
在重雪的映衬下，作家觉得自己就像是阴沟里面不能见光的老鼠。
“你别过来！”作家捂住自己的口罩，声音透过手掌传出后有点发闷，“你们不是把其他人杀光就可以离开了吗？反正我也拦不住你们，你赶紧走吧。”
重雪打量了一下角落里浑身灰色不敢露出面容的奇怪东西。
对，东西。
这位小说家不是他这个种族中的生物，也不是副本里面由人异化来的普通的怪物，更不是和江欲晚那样的普通主播。
是一种他没见过的，全新的存在。
对方甚至知道晋级赛的规则，知道这个副本的结束方式，这对大部分副本里面的生物是绝对不允许的。
他将人逼进了角落里，从洞口吹出来的风扬起了他额前的碎发，“你到底是什么？”
小说家感觉自己已经被重雪带来的阴影完全笼罩，这让他情不自禁的往后缩了一些，企图让坚实的墙壁带给他一点安全感，“我，我不能告诉你。”
看来这是不准备好好谈了，重雪想了想，将人头向前甩了出去，任由这东西往前滚了几圈之后停在作家的脚边，“不想说也行，等我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带出去之后，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
他对于其他人的判断很简单，既然作家不是同类，也不是无辜卷入的主播，那怎么对待都没关系。
作家听着这话就快要哭出来了，这哪里是威胁，分明就是要撕票。
“你先等会，别过来，你身上的粉末太多我受不了。”作家摆摆手，“到这个时候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个副本设置出来就是为了帮助外面那群人对付你的。”
重雪闻言停下了脚步，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片湿巾，一边擦拭自己手上的鲜血，一边说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那，那你知道怎么还一直往前走？”作家似乎不能理解重雪的行为，毕竟趋吉避凶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行为。
重雪垂眸扫了一眼作家，松手让沾了血的纸巾飘荡下来，“现在是我问，你答。”
作家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就是外面那些人在你们之前找到了我藏身的地方，让我帮忙弄死你们几个，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告诉我的，接着就......就编不下去了！”
随着一声大喊，作家动作迅速的往侧面翻滚了起来，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过敏不过敏的，保住小命才是第一要务。
而在作家闪避开的刹那，一大团黑色从管道里面涌了出来，就要往重雪的面门上扑。
这团东西很奇怪，旁观的人很难用具体的东西来形容，因为一种颜色总是要寄托在物体上才能呈现出来，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一个从二维平面膨胀到三维的阴影。
此刻这片黑影带着死亡的气息向重雪席卷过来。
重雪像是早有准备，整个上半身向后倾倒，腰部弯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避开黑影的第一次攻击之后立刻后退拉开了一点距离。
与此同时，通风口的百叶被人小心掀开，一个极其魁梧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即使潜伏在了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内，夜行者浑身的西装也像是焊在了皮肤上，丝毫不见乱，这人的面部永远都隐藏在一片阴霾中，就像是他的代号所说的一样。
不管他走到哪里，黑暗就跟随到哪里，不是他忠臣于黑暗，而是黑暗臣服于他。
风从他的背后吹来，像是具象化了此人带来的压迫感。
“我就知道你会来。”重雪看着那人说道，“夜行者？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原名，李富贵。”
夜行者高人的形象也就维持了不到十秒，就被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打乱了方寸，他浑身都有些颤抖，“不许说那个名字！不许说！”
李富贵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他曾经不堪的过往，他希望那段记忆能够和这个名字一样都埋藏在他脚下敌人的尸山血海中。
可偏偏，每每午夜梦回时，李富贵三个字又在冰凉的月光下顺着尸骨慢慢的爬回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说不说，你都叫李富贵，系统面板上都是这么记载的。”重雪并不在意夜行者的暴怒，他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
即使隔着阴影也能看见夜行者气的发抖，但是隔了几秒之后，他突然又笑了一声，“没关系，只要你重雪今天一死，这些事情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只要你死。”
他拿出一只铁哨子，吹响后在迷雾中的众多黑棋人像是听见了指令的狗一样沿着墙壁开始向这个角落包围。
“如果不是你自己进入副本，我不知道还要等上多少年。”夜行者笑着说道，声音洪亮的像是口铜钟，“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居然送到我手上来了。”
他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吗？”
重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黑棋和白棋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不必再多费口舌。
两人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这种破坏力可谓惊人，就算是有神秘符号保护的水泥墙壁也一块又一块的崩坏，碎渣滓像是子弹一样弹射出去，围过来的人还没帮上忙就先破了相。
越是交手，夜行者也就越心惊。
纵使系统已经依照规则将重雪的能力压低到了一个极限，但他没想到对方还会这么恐怖。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你那个，假的
在以往的经验中，只要黑色的阴影展开，夜行者就是这一片黑色空间里面绝对的神，其中的人乃至鬼都只能沦为他的玩物。
但重雪却打破了这个认知，虽然对方的动作能看出明显的变形和卡顿，但是不影响这位神明很快夺回控制权，夜行者甩出去的道具能起到作用的并不多。
两人再分开的时候，重雪身上多了几道伤痕，白衬衫被划破后露出了猩红的伤口，夜行者看上去似乎没那么狼狈，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伤口只多不少，只是在黑西装上不明显。
但是对方的每一刀都落在了他要害的位置。
只要自己的反应再慢一点，那现在就已经倒下了。
感受着胸口伤痕和衣料摩擦出来的痛苦，夜行者第一次有了退却的想法，不管他们做多少努力，不管用多少痛苦来弥补，依旧比不上重雪这样的怪物。
反观重雪，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似的，浑身像是没有弱点，双眼紧盯在他身上，这是猛兽进攻时的特征。
不对，也不是没有弱点......
阴霾中夜行者的嘴角泛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再次带着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道具冲了上去，伴随着一阵炸裂声和肉体碰撞的声音，重雪匕首的速度越来越快。
那寒光闪烁的刀刃像是拥有了自我意识，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打破了夜行者的防御，一次次划破了他的肉体。
当第不知道多少个道具燃烧起来之后，夜行者终于像是看见了什么，冲着某个角落里喊道，“有一个算一个，先杀了江欲晚。”
伴随着他的声音，那角落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和李富贵这个名字能轻易让夜行者破防一样，江欲晚就是重雪灵魂上唯一的软肋，他下意识的转过头想要查看情况，在一瞬间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那里确实有两个缠斗的声音，但绝不是江欲晚，那人绝不会在还有敌人的情况下发出这种声音，将自己的弱势昭示天下。那两道身影是因为外面虫烟的缘故形成的，并不是真人。
重雪的反应很快，但是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瞬间的走神，足够夜行者痛下杀手，黑色的迷雾像是巨龙的爪子，将重雪牢牢的困在了中间。
猩红的血迹从重雪修长雪白的脖颈间涌出，夜行者迷雾中双眼也被染成了红色，他知道此刻不能再给重雪任何还手的机会，否则死的就是他。
他的第二刀，准确的要刺向重雪心脏的位置。
刀尖戳穿了白色的衬衫，接着是皮肤和肌肉，那种利刃割断肌肉的声音，此刻美妙如天籁。
“我要是你，就不必对一个假货花这么大的力气，你手里那个，是假的。”在刀尖已经没入了一半时，江欲晚的声音从旁边凉凉的响起，手里还拖着死狗一样的作家。
他的身上一样满是伤痕，黑色短袖被血液打湿之后紧贴在他的身上。作家在逃跑的时候身边冒出来一堆保驾护航的 怪物，他和包子算是从人头堆里面把作家抢出来的。
此刻他的身形笔直，借着烟雾的掩护，没人能发现他颤抖的双手。
江欲晚的话成功引起了夜行者的注意力，刺入心脏的动作停顿在一半。
事实上就算江欲晚不出现，夜行者的动作也没办法继续下去，因为胸腔内出现了一种强烈的阻塞感，好像这人身体里面的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拼命互相挤压，阻止异物进入这副身体。
他看了一眼重雪的面庞，这样完美的面容和强大的能力，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怎么可能会错？
重雪的上半身此刻像是从血里面捞出来的，脖子和胸腔两处巨大的伤口如同漏水的龙头，似乎不流尽最后一滴血不罢休似的。
对方的瞳孔似乎已经放大了，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刹那，重雪抬起脑袋，对夜行者单边眨眼笑了一声，脸上是一种莫大的嘲弄。
“智障.......”
是重雪身上绝不可能出现的表情和语气。
夜行者眼睛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从衣襟处拽起这人的身体，“你这点新人的伎俩用来对付我，是不是太嫩了点。”他怎么可能轻易被人耍了，这人也许就是真的，江欲晚的话可能只是随口唬人的。
江欲晚和夜行者打过几次照面，知道对方是个谨慎又虚伪的人，于是踢了一下作家，“这栋公寓里面的怪物都是你调配的吧，放我那两个朋友进来。”
作家浑身抖了一下，“别打我，他们应该，应该已经进来了。”
当第二张和重雪一样脸的人拎着骷髅的尸体，满脸血迹的出现时，夜行者就知道大势已去。江欲晚身上有些什么东西他最清楚，垃圾场里面的怪物很难掌控，那个叫苏然的不过是个小角色，根本不可能杀死骷髅。
能做到这一点的，一定是真正的重雪。
可如果现在出现的是真正的重雪，那他手里这个又是谁？
“你拿的是002号，算是重雪的双胞胎兄弟。”江欲晚嘲讽的说道，“既然明知道你们是为了重雪而来，我又怎么可能让他以身涉险。你大可以再捅他两刀，反正我不在乎。”
他拿出一个小小的按钮扔在了地上，“在进入十三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手段不简单，还好，之前藏了一手，有个召唤002号的方法。”
这东西是002号在离开垃圾场前交给他的，相信专门为系统制作各类奇怪道具的夜行者看的出一点端倪。副本外的边界拦得住普通主播和NPC，但是拦不住002号这样的神。
夜行者的视线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逡巡了片刻，最后看向了趴在地上的作家，“把作家给我，我把这人还你们。”
他知道这些神明有自己的编号，但是从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个和重雪一样的生物。
这实在不是自己计划不周密，而是江欲晚他们太奸诈了。
“这对我们恐怕不划算吧。”江欲晚摇摇头，双手环在了胸前。
夜行者冷哼了一声，“那我们就拖着，看谁拖得起。”说着他指了一下脚下的人，“我的刀可不是普通的刀，割开的伤口没有愈合的可能，他现在就剩下一口气，这口气能撑多久，就看你的了。”
江欲晚看了一眼夜行者，他知道这人有多狡猾，只要他多露出一点点的在意，那对方手里的人就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了，他们等不起，必须得先将夜行者调动起来才行。
“我想这个作家，可比002号重要多了，要是我没猜错，他就是系统交给你们黑棋用来取代重雪的替代品。”
江欲晚一把扯下了作家面部的口罩和眼镜，露出了一张严重过敏的脸。
虽然脸上都是病态的红色，但还是看得出来，这人和重雪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脸上那种卑微和讨好的感觉破坏了这张面孔的神性。
此刻相貌暴露在众人面前，作家不适的扭头看向旁边，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一时间涕泪横流。
“你是怎么知道的。”夜行者身边的黑色开始翻涌，昭示着他内心的波动。
江欲晚不想和他废话，直接毫不犹豫地抽出刀刺向作家的喉咙，这一下可比夜行者刚才的动作干脆利落多了，夜行者不知道江欲晚是什么时候看穿的这一切，但是此刻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作家一死，他今天就在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顺着缝隙延伸到了江欲晚他们脚边不远处，此刻如潮水被席卷过来，想要将江欲晚和作家一起淹没。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同的结局
眼看着黑色近在咫尺，江欲晚早已领教过这一招，夜行者在垃圾场里面追逐他的时候能让他喘不过气来。
此刻他毫不犹豫的将作家推了一把，作势要让人撞向坚硬的水泥墙壁，成功拖延了的夜行者的速度，自己后退了两步远离了危险。
夜行者也没顾的上江欲晚，立刻去查看作家的情况，但是到手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这人的分量是不是轻了一点。
他抬手将人的脸扭过来，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布娃娃，麻布脸上画着一张简笔画的笑脸，勾起的嘴角像是在嘲讽他的愚蠢，
而另一边也传来了一段声音，“到手了，一号还没死，这个情况对我们来说属于脱水，我得带他先离开这儿。”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凑在一起，让外人分辨不清楚谁是谁，但是江欲晚知道，真正的重雪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变成002号这样一个脏兮兮的状态。
刚才夜行者抓住的，就是重雪本人。
也只有真正的重雪会和江欲晚有这样的默契，在最后一刻配合着他的行动。
江欲晚曾经不止一次的尝试过杀死重雪，用水淹，用刀砍，但只要不是重雪主动降低实力，那根本没办法对重雪造成任何伤害。
直到重雪说要以自己的主播身份进入副本的那个夜晚，江欲晚总觉得心里悬着，到最后要求重雪和自己过两招，他好清楚重雪的底线在哪儿。
否则他肯定不能让重雪和自己分开，这人对他，对整盘棋都太重要了。
到最后两人将休息处的卧室砸成了一片废墟后，江欲晚才确定重雪在这种状态下虽然会受伤，但是一些要害部位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伤到，说到底重雪和主播不是一个物种。
可即使知道这一点，看到重雪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江欲晚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万箭穿心。他一向是没什么共情能力的人，所有的善良仁慈都是一种学习后的伪装。
唯有这一次，他明白了什么叫设身处地。难怪重雪看见他在上个副本中满身是伤的样子后，坚持要和他进入副本。
江欲晚情愿那些伤口是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在刚刚和夜行者对峙的几分钟内，他的手心里已经被冷汗布满，生怕自己的一点点纰漏就会害死重雪。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此刻他目光冰冷的看着夜行者这个罪魁祸首，压抑在理智下疯狂的兽性被重雪的鲜血刺激而唤醒。他是喜欢有仇现在就报的人，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今天都必须让夜行者永远的留在这里。
砍在重雪身上的刀，他要一一讨回来。
夜行者到这一刹那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眼看着重雪昏迷的身体被苏然拖拽到了远处，
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倒是小看你了，你把作家藏哪儿了，你用的这个模仿角色的道具有效距离不过十米吧？”
眼见着江欲晚不说话，夜行者将手里的玩偶扔到了一边，“我要是你，现在就该跑，像你这样的臭鱼烂虾，我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
江欲晚定定的看着夜行者，十几秒之后才粲然一笑，“你这个拖延时间的办法真的是不错，我猜猜，你是想让作家趁着这个重雪昏迷，精神状态薄弱的时间占据重雪副本之外的身体吧。”
他拉开了领口，露出了那个纹身的一角，“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他已经将身体的控制权已经给我了，如果他死，那我就是新的神。”
这回夜行者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样子，“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江欲晚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想要知道这点秘密，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对重雪足够了解就能发现。
而江欲晚知道作家可能是重雪的代替者的时候，正是那个老太太让他往洞口里面爬的时候。
在此之前，他只是觉得这个小说家所创造的世界和直播间与副本有某种相似性，但是一个没有灰尘的过道让他发现这种相似性不止在于两人所做的事情，甚至连人本身都是相似的。
只是重雪有比较明显的洁癖，到了作家这里变本加厉，成了严重的粉尘过敏。
就好像，这里面装着一个不太健全的重雪的翻版。
江欲晚一直觉得小说家这个副本的附加任务别有深意，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突然想通了一些关节。
他一直觉得系统所说的小说家是副本中的某个人物，但有没有可能，系统指代的其实并不唯一，既说的是作家，又可以指代重雪，甚至说的就是系统自己。
系统可以制造出一批如重雪这样的生物，那自然可以制造出第二批，第三批，既然重雪这个书写故事的旧人不再服从指令，那就换一个好了。
“帮助小说家完成作品。”
这一句话有不同的解释，可以说是帮助副本里面的作家取代重雪，也可以说，是帮助系统让重雪这个旧的小说家走向结局。
写书的人常常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以对笔下的世界为所欲为，但自己却又何尝不是带着命运的枷锁。
通道内部的环境更是验证了江欲晚的猜想。
而他知道，重雪恐怕在洞口刚打开的时候就发现了里面的虫子，甚至是知道虫子作用的，但是重雪没有声张，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周围有没有监控，所以他只是不动声色的布置好了后手。
诚如骷髅生前所言，重雪是一个总会给自己留好后手的人。
那个蓝色的水母并不是某种护身符，至少江欲晚现在一身伤都没有见到那玩意儿出来，反而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身份上的认定。
重雪知道前面就是为自己设置的局，确实是留好了后手，不过这个后手是给江欲晚留的，他进去后将问题弄清楚解决掉也就罢了，这样他们就知道了系统和黑棋的手段，下次可以逐一应对，以免重雪不在的时候江欲晚独木难支，着了黑手。
要是解决不了，那重雪也要让江欲晚安全离开这里。
而江欲晚当然也有自己的后手，从通道中退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开始试图联系002号以备不时之需，更是让苏然留在外面带着重雪的衣服去接应。
只是他不确定002号什么时候能到 ，只能先带着包子往里走，以免里面的人看出破绽来。重雪和江欲晚互相之间只有眼神交流和一些似是而非的提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以江欲晚和002号才能在刚才的关键时刻骗过夜行者，救下重雪。
江欲晚不得不承认夜行者这个局的精妙，先是设置了一个弯弯曲曲的通道吸引他们进来，用各种危险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小灰虫可能已经在副本外占据了重雪的身体，作家就可以顺利控制整个直播间。
重雪在通道中独自留下对付那个美女蛇，就是为了让幕后的人相信他并不知情。
夜行者能不能杀死重雪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作家不立刻死亡，有足够的时间就行了。刚才夜行者的争斗，根本就是为了自己泄愤。
可惜，因为江欲晚的存在，黑棋和系统到底是棋差一招。
眼见着现在的情况对自己不利，夜行者后退了两步。
江欲晚想了一遍事情的整个过程，细说起来要很久，但是在脑子里面过一遍也不过是几秒种的功夫，此刻他一句话不说，就是这么看着夜行者，让夜行者想起了毒蛇昂起的头颅，冰凉冷血，只等待敌人露出一个破绽就欺身而上，致人于死地。
夜行者听手下的人说过江欲晚有点疯，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切身的体会。
理智告诉他，江欲晚并不足为惧，因为重雪还没死，那个印记还没有起作用，但是生物的本能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这种感觉竟然和面对重雪时一模一样。
曾经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验让夜行者选择相信自己的潜意识，准备直接离开这个副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他的道具为什么还没启动？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夜色与光明
江欲晚看着夜行者的那一点小动作，脸上全是嘲讽。这些人想的倒是挺好，和系统联手进入这个副本，拿一个不成功的实验品就想要替换重雪。
现在见到事情不成功，又想着全身而退，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夜行者的手背在身后，动作看上去像是在扣屁股，实在不怎么雅观，放在平时他绝不会做出这种有碍观瞻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后腰处的那张道具，没了。
他抽出手只看到了一片混沌的灰色。
在十米开外的角落里，包子踹了一脚真正的作家，看着对方和重雪一模一样的脸感觉自己这辈子真是值了，“赶紧写，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包子的手里拿着一大包红色的粉末状物体，仔细闻还有一股烧烤味。这是刚才抓住作家之后江欲晚给他的，让他在角落里等着，要是有什么状况就以作家为人质赶紧离开这里。
只是包子没想明白，江欲晚的道具栏里面为什么还有烧烤调料？
难道大佬曾经在副本里面烤过肉？烤的是什么肉？包子不敢多想，转身又踹了作家一脚。他身上的道具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得在时限到达之前离开这片灰雾。
虽然那包调料没有完全打开，但是辛辣的气味已经让作家打了好几个喷嚏，“我已经写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啊。”
作家正跪趴在地上，手里拿着纸和笔，白纸上面写着一行大字，“黑夜里的凶手得意忘形，不知道刚才的朋友转身就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唯一的生路在灰色的虫烟中无声湮灭。”
江欲晚刚才听到夜行者的声音后，只说让作家想办法防止黑棋的人逃跑，包子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做。
但是江欲晚似乎很肯定作家有这样的能力，“系统怎么会派出一个任由黑棋的人揉搓的角色出来。”，不过这个作家是个怂包，到现在还没意识到。
“别摸了，再摸也摸不出花来。”江欲晚看着夜行者的动作，知道包子那边成功了之后揉了揉眼睛。
盯着夜行者看了一会，眼睛有点累得慌。
拖延时间这件事情，夜行者他们会做，自己这边一样会。
“看来你是不打算今天好好离开这个副本了。”夜行者拍掉了手上的粉末，“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002号带走了重伤昏迷的重雪，小婉和夏染雪缠斗在一起，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柳爷根本就不听人的指挥，夜行者打量了一下江欲晚，“你从垃圾场里面抓住的那几个畜生，根本就是没脑子的家伙，难道你就想靠着他们来拦住我？”
但是等江欲晚身后泛起些奇异的光彩之后，夜行者知道这人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江欲晚身上这东西夜行者很熟悉，任意一个垃圾场里面的生物也都认识，这个生物有一个很美好的名字——幻彩。
它拥有世界上最奇幻而美妙的颜色，但却是垃圾场最恐怖的生物，更是是一种可怕的传染病。它会先潜伏在人的身体里，让人体会到一个更加绚烂的世界，等到最后整个身体会膨胀炸裂开来，变成沉闷垃圾场里面小小的一朵礼花，成为幻彩的一部分。
这东西简直算不上是生物，没有思想也没有意识，只知道简单的同化。就连夜行者自诩是垃圾场的主人，对这东西也十分忌惮 。
他在作家的监控中听到过江欲晚他们的谈话，知道江欲晚还有点压箱底的手段，但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大，搞来了这么个玩意儿。
看来江欲晚应该是利用小婉的能力偷出来了幻彩的一部分，放在了那两个跟班的道具栏中。
也就是说，在他和重雪对峙的那一段时间内，江欲晚不但找到并控制了作家，还从那个小胖子身上释放出了这一小部分幻彩，感染到了自己身上。
这真是一个疯子。
难怪刚才江欲晚在揉眼睛，感染幻彩后首先出现的感觉就是，视线中的色彩变的更加鲜艳，很容易出现视疲劳。
夜行者玩味的笑了一声，压低了一些声音，“你是准备放手一搏？感染了幻彩之后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咱们联手怎么样？”
江欲晚也不否认，“你准备怎么联手？”
“重雪已经逃走了，现在咱们说的话他不会知道。这次我帮你摆脱幻彩，下一次，只要他死，你继承他的身体后自然不用担心幻彩的问题，我少了一个讨厌的人，对咱们都有好处。”
夜行者并不是乱说，刚才他和重雪对峙的时候江欲晚做了不少事情，“如果你们是正常的情人关系，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爱人受伤而无动于衷，你也不愿意为了重雪，付出生命吧？”
“你说巧不巧，这个问题我刚才还想过。”江欲晚抬起了眼睛，原本幽深的瞳孔中泛出了一点奇异的色泽，像是朝阳在黑夜中散开，“我还真就愿意。”
就像曾经重雪在山洞外看着他和某个编号的神搏斗，不是不担心，而是知道他有把握。但如果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他们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对方。
说到底，他们是一种人。
幻彩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上繁殖，内脏像是要融化一样传出一种灼热的感觉，眼球更是一阵阵的刺痛，世界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部饱和度过高的3d电影，似乎一切都失去了真实的感觉。
江欲晚感觉自己的脑子转的飞快，世界像是按下了慢放键。
什么解决幻彩，这可是重雪都头疼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夜行者这样一个还在普通主播范畴的人类可以解决掉的，对方说这些就是要让他分心罢了。 在夜行者冲过来的瞬间。江欲晚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提前感觉到了那股波动的气流。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在幻彩同化他的同时，他也拥有了这个怪物的能力，时间和空间逐渐开始瓦解。
所以夜行者发现，江欲晚总是在他赶到之前就退开几步，始终没有踩进黑影的范围。
这就像是在耍猴似的，夜行者原本就凉了一半的心此刻凉透了，他不得不加快了速度，道具栏中珍藏的压箱底的货色全都被甩了出来。
可惜的是，这些东西没有一个能起作用的，全被江欲晚肩头的软体生物塞进了嘴里，整个身体都撑变形了也没有漏掉任何一个。
“你忘了吗？我的天赋就是免疫道具。”江欲晚嘲讽的说道，呼吸间有彩色的星子在半空中一闪而逝。
眼看着江欲晚身边时不时的出现一些彩色扭曲的光斑，夜行者从进攻变成了后退。
现在江欲晚就是一个巨大的感染源，谁靠近谁就得死。
“被幻彩感染了的人用不了多久就得死！你疯了吗？”夜行者一边试图往外围跑，一边喊道。
但是江欲晚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每当他要移动的时候就会挡在前面，根本不给让他有喘息的时间，到最后，这一小片角落四面都是闪烁的亮斑。
连带着江欲晚自己的皮肤上都被染上了色彩。
幻彩对于猎物的同化就快要完成了，一旦江欲晚在这个时候炸开，那夜行者知道自己根本躲不过去被感染的命运。江欲晚这个疯子，为了让重雪赢，为了让白棋赢，为了把他留在这儿，硬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体炸弹。
夜行者第一次知道面对不要命的恐怖分子是什么感觉，天知道此时他有多后悔，如果刚才意识到自己被被骗的时候就离开副本，不贪恋作家的能力，也许不必面对现在的困局。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他期盼江欲晚能像刚才的重雪一样，露出些破绽，哪怕只要一点点，那他也许还有机会，所以他不断的用语言去刺激对方，“为了重雪那样一个奇怪的物种，你真的要把自己变成怪物吗？就算带着我死了，那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只有重雪才是最后唯一获利的人。”他不相信这个时代还有人有这样的献身精神。
江欲晚抬起眼睛，眼睛空洞而华丽，听了夜行者的话好像是被点醒了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瞬间，夜行者取出了一只奇怪的手套，戴在手上后成功的突破了光斑，带着匕首刺中了江欲晚的身体，虽然是肩膀，但是至少证明手套是有用的。
似乎是察觉了宿主即将死亡，江欲晚身上的色彩开始消退。
夜行者眼中迸发出一抹狂喜，正欲给江欲晚第二次重击，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江欲晚的舌头已经有点麻了，说出来的话像是喝醉酒的人在嘟囔。
“对我当然没好处，所以死的人只会有你！”
第四百一十五章 黑暗落幕
江欲晚眼中的色彩在瞬间褪去，清晰的琥珀色并没有代表理智，反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疯狂。他的一只手握住了夜行者刺在肩膀上的刀刃，另一只手抓住了夜行者的衣领。
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一抹奇异的色彩从回归正常的皮肤上再次涌现出来，顺着皮肤的的纹理钻进了夜行者的身体中。
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的感染进程突然被打断后又一次重新开始，夜行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你的天赋，根本不是免疫道具！那个年幼的神不是你的天赋技能！”
他又被骗了！
在遵守男德直播间中，粉丝为这一幕开始狂欢：
“到底什么是真的？？？”
“对面主播已然是被整崩溃了。”
“难怪主播到现在都没用过自己的技能。”
“估计在抽到这个技能的时候就在憋这个大招。”
“小海参：我是定情信物，想不到吧？”
......
江欲晚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也对自己不是什么正面人物很有自觉，此刻一言不发就想要将这个被感染的人甩开，离开夜行者的这一片黑影。
对于江欲晚自己的天赋技能是个盲盒这件事，除了工会里面信得过的几个人知道外，就连森语族的蜻蜓这样几次一起出生入死的人都不清楚。
“高明的窃贼。”这是他从盲盒里面抽出来的道具，可以偷走其他主播道具栏中的任一道具，在使用后还能还回去，让被偷的人毫无察觉，在一个副本中有三次使用的机会。
等到对方要使用的时候，拿出道具就会发现那东西已经成了小破烂。
这是类似于恶作剧一样的天赋，毕竟一个道具罢了，就算是再厉害也是出自夜行者之手，扭转不了晋级赛的情况。
这小小的一点幻彩是小婉从垃圾场偷到手后放进了他的道具栏，等离开垃圾场之后又由小婉转移到了包子的道具栏里。
刚才也不是他让包子释放出来幻彩，他既没有这个时间，也不敢这么做，因为小婉不在，一旦放出来遭殃的就先是包子。
这玩意儿是他站在夜行者面前之后才从包子的道具栏里面偷出来的。
在被天赋转移过来的那一刻，幻彩就开始在他的体内寄生，而他也等待着能和夜行者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是这人太谨慎，根本不和他靠的太近。
直到刚才夜行者冲过来的时候，他几乎都要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相信夜行者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冒险来个致命一击，在江欲晚被刀刃刺中的刹那，看似是幻彩的同化过程终止，其实是江欲晚将这东西暂时的塞回了包子的道具栏中。
趁着夜行者放松警惕，他的天赋技能第二次启动，成功让夜行者上了套。
现在只要等着对方自爆就行。
江欲晚望着眼前的一片灰色雾气，眼看就要离开夜行者控制范围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脚上出现了一种拉扯感。
黑影像是实体一样抓住了他的脚踝，夜行者已经不适配这个名字了，因为对方的脸上身上都出现了彩色的光斑。
幻彩刚才可以给江欲晚无与伦比的速度，现在一样可以将这种能力赋予夜行者，对方身上被施加的道具爆裂开来，彩色的眼睛紧盯着江欲晚，“你能阻止幻彩！所以，要么我们一起活，要么我们一起死。”
说着，他的脸转了一圈，接着拖着江欲晚往包子他们的方向走。
现在灰色的雾气中根本就无法阻碍夜行者的视线，世界一片绚丽，一点点微小的色彩差距都格外明显。
江欲晚发现说起疯，人被逼到极限上其实都差不多，夜行者分明就是想要逼迫江欲晚动手，还要搭上江欲晚队员的命。
他心里骂了两句脏话，挣扎了两下发现黑影的力量大的吓人，正常的方法根本没法挣脱，最后一次的天赋使用机会不知道够不够用，可不管怎么样，今天夜行者都得死。
重雪突然冒险进入副本，就是因为剩下的时日不多，所以要钓出黑棋的人，让江欲晚能拿到积分进入前十，顺利开启终局。
江欲晚没有忘记重雪进副本的初衷，放掉夜行者这个大头，那重雪一身的血可就白流了。
就在他心一横，准备来个故技重施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腰间多了点拖拽力。有什么东西捆在他的腰间，巨大的力气几乎要将他扯成两半。
但也是这股突然出现的力气，让江欲晚摆脱了夜行者的控制，整个人几乎是往远处飞过去了，等到落地的一瞬加江欲晚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几乎要裂开，肺里涌上来一股血腥气。
在他肩头的伤口在这种撞击下似乎又撕裂开了一点。
可江欲晚顾不上这些身体上的疼痛，回头想看看出手的是谁。能和夜行者的天赋抗衡的，一定是个等级不低的主播。
将江欲晚扶起来的是一个样貌普通到让人过目就忘的主播，头上顶着红色的标志，江欲晚没见过这人，不过现在也来不及多问。
听到对方说包子和作家已经转移出去，留在原地的是一个假人之后，江欲晚也不用他扶了，咬着牙迈开步子往前跑，甚至还领先了这人一截。
而在他们身后，夜行者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接着，便是一道轻微的炸裂声。
一股彩色的浪潮排挤开灰色的虫烟向江欲晚他们席卷过来，江欲晚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知道在主播中一度被奉为神话的夜行者，终于还是死在了这里。
眼看着幻彩就在眼前，江欲晚将那个主播推开，启动技能试图让幻彩回到初始的状态，重新回道具栏中去。
但是现在可不比刚才，在这一轮同化的过程中，那小小的一点彩色斑块的力量似乎已经突破了某个阈值，不再愿意受系统力量的约束。
那么美丽的色泽，可是其中蕴含的邪恶与不祥让人汗毛直竖。
其扩张的速度虽然减缓，但还是在逐渐逼近。
江欲晚只听到了系统疯狂的警告声，当天赋技能的力量不够强大时，生命和灵魂就成为了强行驱动的燃料。
上次严真试图在单海的空间中打出一个通道时是这样，现在江欲晚想要以一己之力拦住幻彩也是这样。
他脸上的那一滴泪痣几乎要燃烧起来，眼前的世界开始变的模糊，理智一点点的溃散，甚至觉得那些色彩中传来一种召唤。
彩色的光斑已经蔓延到了脚边，那个被江欲晚推开的主播拖住江欲晚的腋下将人往远处拽，嘴里爆出来了一串脏话，“原来重雪好这一口！这他妈的就是个疯子啊！”
眼看自己拖拽的速度不够快，主播刚想要采取点手段，就感觉自己像是个小鸡仔一样被提了起来，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顺间和他替换了位置。
那根永远不见短的香烟此刻一口下去没了半根，当滚滚烟圈从小婉口中再次出现的时候，原本骂骂咧咧的主播立刻转头移开了视线，还不忘把近乎失神的江欲晚的脑袋一起撇过去。
疯狂扩张的幻彩碰到这股浓烟终于偃旗息鼓，一点点的退缩回去，顺从系统的力量回到了逼仄的道具栏。
永远被烟雾笼罩的十三楼终于显露出了真面目，还算是宽阔的空间里面到处都是粉碎的血肉，这不是夜行者的尸体，而是对方死在浓雾中的下属。至于夜行者，终于成了幻彩的一部分，也算是成全了这人毕生对力量和权力的追求。
只在中央位置，还剩下个皮手套孤零零的躺在坑里。
第四百一十六章 结束
包子和苏然听到系统播报副本结束，压着作家过来时看到江欲晚的样子大吃一惊，对方的眼角鼻腔里全都是血迹。
“大佬，你还活着吗？”包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江欲晚只觉的自己头痛欲裂，摆摆手没好气的喊道，“死了。”
包子被刚才的动静吓得够呛，即使隔着厚厚的墙壁他都能感受到那种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诡异力量，也不知道大佬是怎么做到直接面对还能化为己用的。
此刻见到江欲晚还能说话，包子终于长舒一口气，脑子放空的随口应道，“死了好，死了就好。”
江欲晚：......
他不想理会明显已经失了智的包子，转头看向了刚才出手帮忙的人，这又是哪路神仙？一个属于二级副本的晋级赛，几乎要把主播个人积分榜前二十名的都凑齐了。
这人其貌不扬，看样子挺年轻，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感觉下一秒就要骑着三轮车去送快递。
发现江欲晚在观察自己后，这人撕扯开身上的人皮套装，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黑白交杂的发色下是一张拼凑起来的脸，左边一半像是现在流行的小鲜肉，唇红齿白，嘴边还带着个甜美的梨涡，右边却皮肤松垮，点点的老年斑引人注目。
“我让重雪转送过我的礼物，在下朽人，郑文应该向你提起过我。”对方伸出一只手遮住了自己苍老的那半张脸，露出的那一只眼睛俏皮的眨了一下，嘴角勾出一丝笑容。
江欲晚多次听重雪提起过朽人的名字，是重雪发展起来后无数不多没有背刺他的人，却没想到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对方送来的面具还在他们工会，被江欲晚转交给了林尔，在他进入副本的时候还在源源不断的和鬼新娘从垃圾场往外运输人。
今天能留下夜行者，也有一大半都靠着那张面具。
对于合作伙伴江欲晚是愿意给个好脸色的，他接过苏然递过来的湿巾擦了一把脸，转瞬就挂上了温和的社交面具，“重雪让你来的？刚才真是多谢了。”
没想到朽人听了之后摇摇头，“不是重雪，是戏班主。”
江欲晚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黑棋就是铁板一块，按照刚才你查出的线索，系统选了这个作家来代替重雪，并且选了夜行者来保驾护航。”
说着朽人指了一下蹲在旁边双手抱头像是劳改犯一样的作家，“黑棋那边的人肯定都知道这件事，我猜夜行者是想控制住作家，继而成为直播间的实际掌权人。”
夜行者能这么想，戏班主肯定也这么想，所以这次进入副本的人里面还有几个是戏班主在夜行者那边安插的暗线。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救下重雪，既要重雪重伤，但是又不能让人死了。反正重雪活着他们还能暂时保持平衡，但是一旦夜行者爬了上去，那他们转瞬就成了仇人。
“我伪装成了其中一个，抢过道具混了进去，这年头，谁还不会安插个卧底了。”朽人的语气松快，“本来以为自己能帮上忙，来个神兵天降，没想到差点死在了002号手里。”
002号是直接从十三楼的窗户爬进来的，一进来听苏然说了大致情况后，就一顿嘎嘎乱杀。这人和重雪也就只有脸一样了，又是一个没有被压制的完全体，杀起没有防备的普通主播就和切菜瓜一样。
当时朽人还混在对手的人群中，准备找个机会坑这些人一把，毕竟硬刚他是刚不过的， 没想到002号就这样杀了出来。
要不是他的反应快，那现在早就凉透了。
江欲晚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瞬间回想起和重雪刚认识针锋相对的时候，他问重雪能不能给他几个帮手，被重雪搪塞了过去。
现在想来，也是因为几股力量彼此之间互相渗透，可能重雪也不能保证和江欲晚同一个等级的人里面有没有对方的卧底。
他眼前又浮现出了重雪被带走前浑身是血的样子，虽然他知道对方不会因为这点外伤死亡，但是心还是揪了起来，“重雪呢？002号带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苏然指了一下外面，“带着重雪直接跳下去了，说要找点吃的，还有什么位置不对，要去找个什么工具？他跑的太快，我都没问清楚人就不见了。”
当然他也不敢拦住细细问，总觉得多耽误一点时间重雪就要噶了。
另一边的包子也将那只孤零零的手套找了过来，“摸着好像是什么东西的皮？”
江欲晚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做的了，“神的皮，但不知道是哪个编号的神。”
冰凉滑腻，上面没有鳞片，但是长满了奇异的纹路，看上去挺漂亮。他之前也弄了一部分神的触手喂给了小海参，对这个手感很熟悉。
重雪他们这个种族一向都喜欢同类相食，下一档才是吃加工过的人肉，002号说的找食物可能就是找个肉质肥厚的兄弟宰了。
只怕重雪醒了之后会不高兴。
江欲晚把玩了一下后将手套递给了朽人，“你收着吧，早知道这个皮这么好用，我当时留点就好了。”
也难怪当时在垃圾场，他和鬼新娘等人能用喝醉了的002号吸引到夜行者，估计对方早就垂涎于这些神身上的零件了，所以当时看到这么个从天而降的馅饼之后才会放松了警惕。
最后的问题就是解决这副本里面的作家。面对江欲晚的询问，作家回答的很痛快，他就是一个和002号他们一样的实验品，不过是第二批，而且还没成熟。
“他们也没想到重雪会一反常态的进入副本。”作家蹲在地上，手往头顶指了一下，“他们预测这个举动会让直播间迅速关闭，所以让我来接管重雪的身体。”
他嗫嚅了两下，在确定江欲晚没有要往他身上撒辣椒面的意思后，继续小声说道，“算起来我和重雪他们算是堂兄弟，那些小虫子其实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好多都已经飞离副本，准备去接管重雪的身体。”
原本只要重雪的精神体在他的身体里面足够长时间，他就能够将自己模拟成接任者，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
谁能想到重雪竟然直接将掌控权给了江欲晚，江欲晚又道具不离身，除非黑棋和他能先把江欲晚弄死，否则整件事不可能成功。
谁能想到啊！
这个江欲晚这么难杀！
“看你回答的这么流利，我就给你个痛快的死法。”江欲晚听后点点头，掏出了匕首。
作家的眼睛都瞪大了，“你们主播不是都说缴枪不杀吗？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们了，你不能这样啊。”
江欲晚没兴趣和他纠缠，“我又不是党员，没有这种优良传统。”
“别啊别啊，我可以和你那个宠物一样呆在那个......道具栏，对，我能呆在道具栏里面，听说那儿干净，没有灰。”作家的脸上全是卑微，“而且我还知道后面的事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失去了声音，身体摇摆了几下之后倒在了瘫软的地上。
朽人上前扒开对方的眼睛看了一眼，又给了几个大嘴巴子，最后无奈的撇了撇嘴，“死了，应该是想说些不能说的内容，被内置的程序抹杀了。”
这和重雪对无辜主播的怜悯是同一回事，不能违抗，无法忽视。
“先离开这。”江欲晚看了一眼一直晃动的离开副本的按钮，“万一系统直接破坏规则对咱们下手，那死的就有点冤了。”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朽人站起身拍了拍手。
江欲晚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正想要再问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按钮竟然自动压下。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朽人和包子他们的身影一同变成了扭曲的幻影。
“垃圾系统，不讲武德！”
意识消失的刹那江欲晚破口骂道。
第四百一十七章 惊天变局
直播间大厅中的喧闹从来没有停止过，时不时有人对着榜单上新出现的名字指点一番，哪个人有点什么本事，属于什么工会，又是哪个派系的人。
只要费点心思都能打听得到，这点信息也养活了直播间中一大批的信息贩子。
虽然新出现的人大多集中在榜单的尾巴上，至少百名开外，但也是普通主播遥不可及的地位，有了这个名次，就算是在森语族这样的大公会里的高层中都能有一席之地，
伴随着连续多次的叮咚声，围绕在屏幕前的人精神一振，几十双眼睛同时开始在榜单下半部分的蝇头小字中寻找起来，想看到有没有什么新的人物出现。
但是找了半天，连根毛儿都没找到。
“不可能啊，这种事儿系统不能出错啊。”人群里面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挠了挠脏乱的头发，两颗黑豆似的眼睛眨巴着，嘴中喃喃自语的说道。
灰耗子就挤在旁边，知道这里的人眼力都不差，不可能出现几十个人都看错的情况。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个在黑市中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那个后起之秀，被两大工会悬赏的江欲晚。
一种莫名的感觉带动着他挺直脊梁，抬头看向了榜单的顶部。
接着，灰耗子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嘴大张着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估计就是掉进去两只虫子都反应不过来。他伸出手指杵了一下还在榜单腰部上找人的同伴，“老范，你抬头看看啊，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出现幻觉了。”
“傻逼吧你，离开副本又没嗑药，哪儿来的......”老范不耐烦的抬起头，接着表情就变的和灰耗子如出一辙。
老范也跟着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旁边的熟人，“大春，你看看，我好像眼睛花了。”
就这样，从榜单最近处开始，诡异的静默像是传染病一样往四周蔓延，几秒钟之后整个直播间大厅都寂静一片。
所有人都扬起脑袋，呆呆的看着榜单。
这统一的姿势和专注的神情，不知道的人看了会以为是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正在朝拜神迹，出现这种变化的源头就在于主播个人积分榜上的变动。
就在刚才，万年不变的榜单前十突然来了一次大换血
除了如传说一样的第一名重雪之外，所有主播的排名都发生了变化。那个最近风头正盛的新人——江欲晚的名字，出现在了最顶端的位置，紧挨着重雪，就连森语族的会长木偶人都只能排在第三。
而第五名由原来排名十一的朽人代替，第十名是一个叫做包子轩的人，第十二则是个姓苏的陌生名字。
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上次在娱乐城里面一场小小摩擦的当事人，一方是包子轩，另一方就是血腥马戏团。这个包子轩，正是江欲晚的手下。
这真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更令人惊恐的是，前十名中包括夜行者在内的三人的名字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不是掉出了前十，而是真真切切的消失了。
这在系统中只代表一种意思，那就是这三位主播同时死亡。
再结合江欲晚他们的突然上位，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起之前那场人尽皆知的晋级赛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内幕。
在短暂且诡异的沉默之后，整个广场上立刻爆发出了巨大的讨论声，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破，所有人都讨论着江欲晚进入前十后能收到什么福利。
其中讨论度最高的一种说法是，进入前十名后系统会给一次规则，让主播选择是否留在直播间中。
这事儿就连灰耗子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是从哪儿流传出来的。
当人群都为这件事争吵的面红耳赤时，人群中一个穿着卫衣带着兜帽的女人快步挤了出去，等进入工会驻地的通道后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一张美艳的面庞。
通道构建完成，门一开林尔就被众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起了外面的情况，人群里除了有严真等自己人之外，还有郑文、蜻蜓、朱曦等老朋友。
“到底什么情况啊？”
“有没有什么线索？”
......
林尔刚才就被吵得够呛，现在被这么追问立刻一个头两个大，“先别着急，让我一件事一件事的说。”
等众人冷静下来之后，林尔深吸一口气简单描述了一下情况，“......他们确实是进入了前十，但是现在会陷入昏迷，我猜测和外面流传的系统提供的离开直播间的机会有关系。”
没错，所有人讨论的焦点现在就在昏迷中，不但包括江欲晚和包子，就连朽人这样老牌的主播都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
唯一清醒的只剩下苏然，先是突然被传送出了副本，等回过神看到一地瘫软的身体后立刻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他不得不先将三人先逐一搬到工会驻地，然后立刻开始摇人。
好在蜻蜓在森语族里面一直担任一些要务，信息还算是发达，听完苏然他们在副本里面解决掉的对手之后，先是整个人在原地石化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可能和排名快速上升有关系。
不说包子，江欲晚和朽人肯定是进入前十名的。
人群中，张简垂眸思索了片刻，“这样关于前十名的信息都是绝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打听到，放出消息的不是蜻蜓他们的会长，就是血腥马戏团的人。”
这两个来源代表的含义迥然不同，他们需要做出的应对也不一样。
严真等人将目光看向了林尔，江欲晚不在的时候，他们这个工会中的大事都是由成熟稳重的林尔来拿主意。
对比其他人来说，林尔也许不是身手最好的，也不是天赋最强的，但确实是他们这几个人中遇事最能冷静下来，不感情用事的人。
她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我的建议是，咱们什么都不做，就按照江哥没回来的时候程序继续运转。”
既然系统已经证明夜行者彻底死亡，副本里面又没有其他人，苏然最后还看了系统显示的人数，连重雪都没算在红方，一共就剩下四个人。
那就说明江欲晚他们昏迷这件事大概率不是主播做的，而是进入前十名的某种程序。
“咱们能做的就是把公会守好，先把工会里面的人召集起来，让他们最近低调些，不要觉得会长成了排名第二的主播就出去乱跑乱说。”
说着，林尔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脸上多了点杀气，“尤其是那些身上带有垃圾场朋友的人，要是敢乱说一个字，就别怪那些朋友下杀手。”
至于现在能不能开启终局，什么时候开启，都得等到江欲晚醒来再说。
在工会驻地的另一个角落，一个带着紫色礼帽的男子正站在落地窗前出神，手里不自觉的摆弄着一沓扑克牌。纸片在木偶人的手间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灵魂，有规律的翻飞着，没有一张脱离应有的轨道。
“会长，已经解决好了。夜行者他们留在咱们工会里面的钉子都已经清理干净，江欲晚昏迷的原因也传开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说话的原来排名第九的主播，代号海东青，现在托江欲晚他们的福成了第八名。看到自己排名的时候海东青呲着个大牙乐了好久。
木偶人的手指动了两下，一副牌重新排列的整整齐齐，连顺序都和新的一模一样，“系统的那一点小把戏根本难不住重雪大人挑选的人，传下去吧，这两天终局即将开启，一旦选项出现，大家，选黑棋。”
海东青愣了一下，小心提醒道，“会长，如果咱们站黑棋的话那终局无法开启，江欲晚那边，就算加上重雪大人也就四个人。”
木偶人将扑克妥帖的装好，回眸笑着说道，“我知道，所以我选择白棋，你们选择黑棋。”
听到这话，海东青愣在了原地。
第四百一十八章 回到现实？
江欲晚在洗脸台面前站了许久，直到热水从台面溢出之后浸透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打湿他的脚底之后，他才像是从一场大梦中清醒过来。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不知道，但是从牙膏表面已经微微干燥的硬壳上就看得出来，这个时间不短了。他不是一个容易精神恍惚的人，但是刚才的一瞬间却像是过了好几年那么漫长。
转头细细回忆起来，他又不记得自己刚才想的是什么，只觉得怅然若失。
“吱呀。”
黄铜色的把手在扭动时发出一声悦耳的低吟，整个卫生间已经因为热水而变得雾气腾腾，镜子中的人只剩下个模糊的白色轮廓，江欲晚伸手抹掉上面的水珠，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影这么陌生。
身上还是一件浴袍，一根带子松垮的系在腰间，洗完澡后的水珠还没有擦干，在肌肤上弹跳一番后欢呼着奔向下半身的黑暗，只留下一条轻微的水痕在灯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
锁骨下方有一小片刺青，几条深蓝色的曲线顺着骨头一直延伸到了肩头，看上去像是个抽象的水母。在胸脯的正中央还有条挂坠，是个漆黑的兽牙，正在两片饱满的胸肌之间摇晃。
额头的黑色发梢因为湿润而无法蓬松的翘起，一缕一缕的将江欲晚的目光挡住了大半，眼角下方还有一颗血色的泪痣。
在遵守男德直播间中，观众刚还因为这次的福利直播而争论不休，等到画面一展开就知道福利两个字不是虚言。
“我就知道会有好康的！”
“我出三万积分，能不能把浴袍拉开点？”
“前面的真是没出息......我出五万！”
“主播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啊？”
......
不管是兽牙、纹身，还是泪痣，都是江欲晚记忆里没有的东西。尤其是兽牙，漆黑的颜色一看就不自然，让江欲晚总觉得这个颜色似乎预示着某种危险。
随之出现在脑海中的还有个白色头发的男人身影，是曾经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物。但是江欲晚莫名有种感觉，这个人很重要，必须得找到这人。
他一把扯下兽牙，拿起牙刷转身想要先离开这个因为过分潮湿而显得压抑的卫生间，但是在开门的一瞬间，他又有点犹豫。
总觉得开门之后看到的不是昨晚睡得大床，而是一片充满危险的荒郊野地。
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法？
江欲晚觉得自己是魔怔了，他小心谨慎的将卫生间的门挤开一个缝隙后朝外张望去，发现床还在，旁边的落地窗里也还是让人安心的城市景观。
只是他的心还没落下，就听到旁边的房间门被人敲响。
“咚咚咚！”敲门的人用的力气不小，似乎有点急切。
江欲晚不知道谁会在大早上的敲自己的房门，他下意识的从嘴里取出牙刷，将尖的那一头向外，同时扭开把手看去。
“您好，您订的外卖。”一张白胖的圆脸从门缝中挤进来，看上去很眼熟，手里还拎着一大兜子东西，瞧着商家的名字里面装着的好像是粥。
见到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后，江欲晚就想要关门，“不是我的，你找错人了。”
“您是姓江吗？”外面的人一看江欲晚要关门，立刻加快了语速，“尾号是3478？”
江欲晚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还真就是自己的电话号码，难道自己订了外卖之后忘了？不可能啊，虽然他常年在酒店里面安家满世界的溜达，但绝没有早上订外卖的习惯。
虽然这么想着，江欲晚还是决定将外卖拿进来看看有什么问题，但是抬起手接过东西他才发现自己手上已经沾满了牙膏。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疯了似的。
见到外卖签收后，门外的小胖子狐疑的打量了江欲晚几眼之后转身想要走，但是刚迈开步子就感觉到自己身后传来一股拖拽力。
“等会，你这个包是从哪儿来的？”
胖子的背上还有个黑色的背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似乎分量不轻，送外卖的小哥虽然有电动车，但还是要到处跑，怎么会背着这么大个包呢？
这人有问题。
在脑子里面出现这个想法的刹那，江欲晚的手已经伸了出去，一手拽住包，一手卡住胖子的脖颈，迅速将人拖进了屋子里面。
胖子一阵吱哇乱叫，满嘴的什么打劫、抢钱，等看到江欲晚裸露出来一半的胸膛之后，口风一转，“我不做这种生意的，这可是另外的价钱！一万起步我给你说！”
江欲晚将衣襟往一起捞了一把，伸腿踹上了门，“你闭嘴，我就是要问你几个问题，你是不是姓包，外号叫包子。”
这个名字就是刚才突然出现在他的脑子中的。
包子愣了一下，其实他刚才看这个姓江的也觉的面善，但是瞧着对方长得不输明星，还以为自己不经意刷到的哪个网红。
但是他立刻又反应了过来，“你肯定是在软件上看到了骑手名字的，我们都是实名认证过的。”
江欲晚不想和他废话，转头在屋子里面看了一圈之后，从床上捞出了手机，熟练的打开了转账界面。
“五千块钱，你的包打开给我看一眼。”江欲晚晃了一下手机说道。
这钱四舍五入就是白送，包子觉得自己慢一秒点头就是对财神爷的不尊重，一边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示意对方转账，一边往下取自己的背包，“今天早上我有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背这个包。”
江欲晚听着这话眼神闪烁了两下，这倒是和自己刚才的感觉差不多。
在包子开拉链的功夫，他取下那颗兽牙在对方面前晃了一下，“这个，认识吗？”
包子的眼睛在兽牙上定了几秒之后，立刻疯狂点头，接着江欲晚就满怀希望的听到，“我懂我懂，出去要是有人问我就说这是个造假的工艺品，肯定不会说是真的。”
真的那可是得坐牢啊。
江欲晚：“......算了，你开包吧。”
包子对于五千块钱满是尊重，自动将包里的一干杂物逐一取出，在地上排列整齐。趁着这个时间，江欲晚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面看了一圈，最后选择了自己最信任的那一个，将兽牙拍了个照片发过去，让对方帮自己查一查。
对面的消息回的很快，“好像是个狼牙，具体还得再看看，又是哪个追求者送你的？”
“我有爱人了。”
这话一发出去对面安静了，江欲晚自己也愣了一下，脑子里面又出现了那个白发的人影。
是自己的幻想吗？还是别有隐情。
他将这人的外貌描述了一番之后让对面帮着一起查查，接着不管对面的疯狂询问，关了手机后打量起了地上的一排东西。
有个饭盒，一些绳子之类的杂物，最奇怪的是旁边还有一个柳树枝编成的藤球，看上去十分古怪。
包子自己也愣住了，他对于自己为什么要背着这堆东西走毫无印象，“我靠，我昨晚不会梦游去了吧？偷点绳子我还理解，偷这么大个球是要干什么？”
说着，他拿起球颠了两下，发现这里面像是装了个铅球似的，沉甸甸的，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顺着缝隙往里瞧去。
下一秒，球就被包子甩了出去，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包子的脸也被吓得惨白，哆哆嗦嗦的转过头看向了江欲晚，“里面，里面，好像装着个红布包着的人头。”
江欲晚坐在床沿上，倒不觉得惊讶。
事实上在包子将球举起来的刹那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向来冷漠的天性让他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静静等待着对方验证他的猜测。
“今天你得和我查清楚一点事情，不然我就报警说你杀人了。”
江欲晚对包子发出了温馨的提醒。
第四百一十九章 苏醒的回忆
十几分钟后，包子蔫头耷脑的坐在了阳台的板凳上，看了一眼坐在桌前忙着查什么的江欲晚，总觉的自己好像是被坑了。
但是偏偏他又生不起什么反抗的心思，好像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不止一次，而且他总觉得要是反抗了结果要更糟。
趁着对方不注意，包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叫江欲晚的男子。
对方已经换下了浴袍，换上了一身日常穿的衣服。虽然是从行李箱里面掏出来的，但还是看得出这些衣服之前是精心熨烫后折好的。
上半身的黑色衬衫正好合身，包子看不出来衣服的材质，只觉得不是常见的化纤类布料，就连那几道折出来的印子都恰到好处的让对方的身形显得更加挺拔。
领口和袖口还有金色底托墨蓝珐琅装饰，让江欲晚的身上多了几分矜贵，微微敞开的领口间看得见那刺青的一角。
皮带勾勒出了窄劲的腰肢，下身是黑色合体的休闲裤，再加上一双牛皮质地的短靴，像是下一秒就要走进摄影棚去拍大片。
今日的阳光好像也格外偏爱这人，从窗户里照进来后，对方的头发丝都在发光。
包子瞅了一圈，得出了两个结论，这人不可能是图他的钱，更不可能是图他的色。他看了一眼自己界面里面多出来的五千块钱，打定主意要抱好对方的大腿。
“我说，大佬，那，人头就这么放着吗？”包子咽了一下口水。
江欲晚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先放着吧。”反正那不可能是个正常的人头，一点血腥味都没有，“人头不能吃，你要是饿了，那份外卖就归你了。”
包子：......
谁对着这种怪事还能吃的下饭啊？
大佬到底是出去什么心态觉得自己咽口水是因为饿了啊？？？
还不等他说话，就听到大佬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江欲晚的视线从屏幕上离开后扫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查到什么了？”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对面的人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按照你给我说的条件找下来，只有二次元的生物才能符合你的要求。”
江欲晚想都不想就否定了这个说法，“不可能，是个活人。”
“我发你手机上了，你看看再说吧。”
对面挂断电话之后，江欲晚果然发现上面多了两条消息，打开后看到是一些照片，上面的人物明显出自某部动漫，满脸的清冷，双眸被染成了冰川般的颜色。
接着，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你是不是又把自己的药断了？这样下去只会更分不清楚幻觉和现实的。”
包子的手刚悄咪咪的摸上外卖的包装袋，就听到江欲晚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
他被吓得一激灵，“大佬，你没事吧。”
闻言江欲晚转过身看向他，眼角沁出的水珠在阳光下像是钻石，“你觉的自己现在是生活在现实世界，还是一个别人构建出现的虚假世界？”
这算是什么问题？包子还来不及回答，就看见江欲晚盯着窗外说道，“这个世界是假。”
包子嘴张开又合上，到最后情不自禁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欲晚将手机举到了包子面前，“这个世界没有他，那就一定是假的。”
画面屏幕上明显是杂志之类的封面，白衬衫白头发，领口露出刺青和江欲晚身上的如出一辙。可画面上的人就算画的再好，那也不是真人。
包子转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上面全是一个关于“重雪”的人的信息。
像是发现包子不理解，江欲晚招了招手，指着其中一条消息说道，“你瞧，关于重雪的消息里面有一半说的是这个动漫的主角，另一半说的是这个新出来的选秀男歌手，这人和这个动漫主角长得有几分像。”
包子犹豫着问道，“那不就正好说明，你要找的这个人其实是你把现实和幻想搞混了吗？”
江欲晚的声音坚定，“不可能。”
从今天早上到他小时候的记忆里面从来没有大段的空白，更不可能出现身上多了这么大面积的纹身，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网上的信息和屏幕对面的朋友，都在极力向他传递一个信息：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江欲晚脑子里面的那人是出于他的幻想。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向朋友问了个问题，“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过生日的时候送的是什么颜色的蛋糕吗？”
对方没有回话，过了许久才发过来一行字，“好像是绿的？记不清了，那天喝多了。”
江欲晚合上手机乐了一声，“果然是假的。”
包子此刻觉得自己就是个误入疯人院的胖鹌鹑，缩成一团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不是绿色？”
江欲晚摊手，“我也不知道颜色，但是我知道这个朋友不可能有这样的一个回答，他是学油画的，对颜色很挑剔，最起码要给出类似孔雀绿的词儿。”
当时对方对蛋糕的要求一会儿一换，江欲晚又忙着赶飞机，就只能让蛋糕店和这位朋友直接联系，所以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是个什么颜色。
因为那天一群朋友送的蛋糕太多，根本没来得及拆开看他就喝断片儿了。
包子听完这番话后，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比发现球里面装了个人头还要害怕，“那，那我到底是在哪儿，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一大早就送外卖的习惯。”
早上没什么单子，他都是晌午才出门。
江欲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试试看。”
试试看？要试什么？
等包子和江欲晚坐在车上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有些不妙，接下来江欲晚的操作则证明了他的预感不是空穴来风。
租来的车的油门被江欲晚踩到了底，接着就开始在大街上狂奔。本来就是早高峰的时间，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江欲晚尽挑些没人的小路走，速度快的吓人，在转弯时车身更是剧烈晃动，
包子一手住着车厢顶部，一手抓紧了身前的安全带，“大佬，我还没保险呢！”
这样死，真就亏了。
江欲晚没有要减速的意思，方向盘忽左忽右，看不出有什么目的地，就这一会的功夫至少剐蹭了五六辆车，“看过楚门的世界吗？”
只要不是真实的世界，总是会露出破绽的。
他放空了思想，在确定包子也不熟悉周围的环境之后，直接油门轰到底，眼瞧着就要朝路旁湖面驶去、
这一瞬间包子觉得自己真是亏大了，为了五千块钱居然把自己的命搭上了。在车将要坠入水面的刹那，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冰凉的湖水。
只是这一口气憋了足有一分钟，预想的窒息感都没有袭来，包子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湖水并没有漫上来，他们的车像是小船一样飘荡在湖面上。
“这他妈的，咱们开的车是纸糊的啊？”包子在一片惊讶中忍不住爆粗口。
江欲晚的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咱们都没有开车坠湖的经验，它模拟不出来，只能弄个类似于坐船的感觉来糊弄人。”
“它是谁？”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马上就能见到它了。”湖水的波光反射在江欲晚的脸上，衬得他有一股妖媚的味道。
第四百二十章 请做出你的选择
终局的选项出现的比所有人预计的都要快，当众人还没有从江欲晚带给大家的冲击中缓过神来时 ，前一千名主播就突然发现系统面板中突然多了一条消息。
“由于主播中前十名勇士的努力，为诸位主播争取到了一个回到现实世界的机会，直播间隐藏副本——终局之地即将开启，各位主播可选择任意一方加入。”
“本局副本为千人规模的超大型对抗类副本，设有黑白两方，加入黑棋方后，若在副本中死亡，死亡者将进入假寐模式，在副本结束后复生，若能赢得比赛，则可以平分白棋一方的所有积分。”
“若加入白棋一方，赢得比赛后直播间内现存所有主播均可回到现实生活，但白棋方的死亡者无法复活，请各位主播谨慎选择自己的立场。”
在消息旁边还有一个硕大的倒计时，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三天的时间，但是闪烁了一番之后，倒计时就成了两天多。
接下来，时间还在快速的缩短，两天，一天半，一天.......
等到倒计时稳定下来后，就剩下五个小时。
木偶人看着这番变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我就说，重雪大人物色的人选怎么可能被一个幻觉迷惑，当时我都是用了一天多才发现端倪。”
要下定离开那一片幻觉对普通人来说更是不容易，因为这就意味着要重新回到那个朝不保夕的直播间，未来一眼就可以望到头，肯定是死在某个副本中。
系统在江欲晚出来之前就给出了终局的选项，说明对方也知道最后肯定拦不住江欲晚，只是这不断缩短的时间，说明系统一次次的错误估计了江欲晚的速度。
另一边，湖面上则多了一道声音，“你比我想的要快的多。”
这声音分不出男女，也听不出距离，好像就在自己的耳边。
包子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江欲晚，见对方不为所动之后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在这个像是皮划艇一样的小船上坐定了。
江欲晚则望着外面的湖面，阳光反射下晃得人眼睛疼。被封锁的记忆一点点从脑海深处苏醒，让他确定外面正在和他交流的就是直播间的始作俑者，一直高高在上的系统。
“既然你的这点小伎俩都被我看穿了，为什么还不放我们出去？”
“出去，你们舍得吗？”系统好像是在某个角落里面嘲笑他们，“留在这里，你们不需要再付出任何的代价，就可以回到你们原有的生活，我可以为你们提供想要的一切。”
江欲晚慵懒的的靠在了椅背上，手指落在方向盘上敲打着不知名的节拍，“提供一切？你只是在窃取我的记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伪造的，而且还伪装的不三不四的。”
系统不死心，“那你就甘心回到原本的世界中？那里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有那么多的规则约束，你之前不是也觉得，世界越来越没意思了吗？就连重雪，我也可以为你制造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一点江欲晚倒是不否认，“你说的对，但如果平淡的生活里面多一个同伴，那也没有那么难熬了。再说，你创造的世界也就那样嘛，也没有多刺激。”
就连系统的得力干将夜行者不也被他们弄死了。
也难怪如夏染雪等人没有一个选择留在系统所创造的世界里面，毕竟对这些人来说，直播间里面的生活要幸福多了。
“至于重雪，他就是他，你造的出脸，却没办法造出一模一样的人，不然作家也不会是个怂包了。”
系统像是被江欲晚给噎住了，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想起来船里面，不对，车里面还有一个人。
它突然提起了包子的名字，“包子轩，你喜欢钱。我可以让你成为整个城市里面最尊贵荣耀的人。”
包子这时候显然也缓过劲儿来了。留在这个幻境里面并没有什么意思，他承认自己胆小怕死，但是只要是个人，谁不怕死？
可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就算是当上了的全城首富，那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就是住在别墅里喝着可乐看别人给自己送外卖，固步自封的情况下他连做梦的素材都没有。
“我觉得我还是抱稳大腿好一些，跟着大佬好歹有个盼头，跟着你实在是没什么前途。”包子缩在一起小声回道。
系统估计是被两人气的不轻，语气逐渐狠辣了起来，“接下来你们面对的就是终局，站在白棋一方的人也许只有百分之一，九死一生后还可能为其他人做了嫁衣，值得吗？”
“你只看到了人心里面的黑暗，其实说到底，你根本不懂人性。”江欲晚扭头看向了湖岸边来往的人群，这些模拟出来的人没有一个对湖边的怪异景象驻足观看的。
江欲晚从不否认人群中的大多数不过是乌合之众，短视是人群的天性，盲从是人群的本能，但天下的事情从来不能只看一面。
副本中的人自相残杀是因为上层的主播垄断了信息，让大家看不见希望，所以只能为了一点点的地位和资源互相争夺。
但如果能看到作为一个正常人活下去的可能，这群人一样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能力。
重雪一直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断的尝试在主播中找到一个可以破局的人。江欲晚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但是如果重雪在乎，那么他愿意成全对方。
江欲晚的几句话让系统沉默良久，才终于给这场幻境画上了句号，“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也是一出好戏。”
水面上的车辆缓缓消失，岸边只有两人看到了这违反常理的一幕。
重雪带着刚恢复记忆的朽人站在柳树下，语气中难掩那一份自得，“你瞧，我就说了，他甚至不会给你一个拉拢的机会，你把我拽到这里是想要用他来刺激我放弃开启终局？那真是让你失望了。”
系统的声音里面也带着点笑意，“他走到这一步，还不是因为你给他开了后门。”
“这只是时间的问题，没有我他也不会差的，不过是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你准备好了吗？”这一回系统的声音终于稳定下来，变成了每个主播都熟悉的女性电子音，只是语调变的更加丰富，“如果白棋胜利，对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你将失去神的能力和寿命，成为一个如蝼蚁般的普通人，更何况，你们未必能赢。”
重雪望着江欲晚消失的地方，“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我求之不得。”
第四百二十一章 黑塔
原本还剩三个小时的倒计时突然闪烁了一下， 时间只剩下三分钟，系统还贴心的给所有主播展示出了黑白两方的人数比例。
三十秒后如果再不做出选择，系统将自动将主播定为黑棋阵营。
在工会中，除了严真几个老人之外，现在排名能挤进一千名的也就余淼淼和老黑。自从身上携带了垃圾场的朋友，余淼淼凭借自己的身手和缜密的思维在副本中如鱼得水，进步很快。
林尔看了一眼系统显示的人数，选择的人数已经超过一半了，黑棋和白棋的比例几乎是九比一。
她回头看了一眼眉目之间还带着几分稚嫩的余淼淼，轻轻拍了拍这姑娘的脑袋，“江哥早就留下话了，要是你们担心白棋赢不了，可以选黑棋那边的，到时候保重自己就好了。”
说罢，林尔转头对张简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后坚定的按下了白色的按钮。
也许参加这个副本会死，但至少有价值，相比这样的死法他们更害怕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开，自己最后在某个副本阴暗的角落成为了扭曲的怪物。
看着几人的身影在屋子里消失，余淼淼看向老黑，对方依旧穿着黑背心，此刻摊手无奈的说道，“我可是黑棋那边叛变过来的，这时候可没的选。”
等屋子里面只剩下余淼淼一人的时候，小姑娘咬牙骂了两声脏话，“都看不起谁呢！白棋就白棋！”
娱乐城中，今日少了点纸醉金迷的氛围，一个鸡冠头的年轻男人端着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我走了，你们多保重吧。”
“你真的相信那个江欲晚。”
姬冠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当然，你还不相信我的天赋，跟着这人准没错。”
他的朋友沉默了片刻，“万一呢。”
姬冠一边按下白色的按钮，“万一......那我珍藏的那些杂志就都送你了，那可都是好东西。”
.......
江欲晚记忆上一秒还停留在波光潋滟的湖面上，下一刻就感觉自己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中，系统没有再多此一举的询问江欲晚到底站在哪一方，而是直接将人传送进了副本中。
“欢迎来到超大型对抗类副本，本次副本名为黑塔，规则说明书已伴随各位参赛主播一同传送，副本持续时间不限，黑白方任意一方完成副本任务或两方中一方主播全部死亡后，副本结束，请主播尽快逃生。”
这次系统的播报声音格外短，刚感觉自己站在实地上后，江欲晚就立刻感觉到自己手里多了一张纸。他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发现正是一份简单的游戏规则。
与此同时，一道道人影陆续在他周围出现。
张简看到他之后喜极而泣，拼命的摇晃胳膊想要说什么，只是眼泪涌了出来，说不出话来，吓得付一元摸遍了全身找纸巾。
严真眼眶也有点发红，走过来和包子拥抱了一下，“你们昏过去好几天，我们差点以为出事了。”
周围还有些人，诸如蜻蜓和朱曦这样的老朋友，还有余淼淼和老黑这样的新队友，其他人或是有过一面之缘，或者就是纯粹的陌生人。
这样的规模已经远远超过了江欲晚的预估。
还有一撮飘动的白色发丝在人群后晃动。
江欲晚心狂跳了两下，直直的往那个方向走去，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朽人换上自己习惯的白袍子，看这两人越靠越近，嘴角刚挂出一丝八卦的笑容，就看到江欲晚的拳头挥到了重雪的脸上。
朽人：......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刚刚露面的木偶人：我就说重雪大人的口味有点问题吧？
眼瞧着江欲晚还要再来两下，重雪立刻伸出手包住对方的拳头，他知道江欲晚是为了上个副本里面他没有把情况说清楚的事情，不过这种有情调的事可以等一切结束后再做。
“我知道你担心我，要不咱们先看看副本规则？”
江欲晚深吸一口气，闻着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桃花气味，终于按捺下了心中莫名的火气，“咱们秋后算账。”
他将注意力挪回了手里的说明书，一眼就看到上面有硕大的两个字——《黑塔》。
这与其说是副本，不如说是一场简单的小游戏，在面前的场地上有一百一十一座黑塔，每座塔上有一个宝物，所有的塔都分布在三个类似同心圆的场地上。
最外圈在地图上显示为白色，塔的高度最低，一共一百座，每个白色的宝物就值一分，中间圈内十座高塔，黄色的宝物得十分，最中间红色部分仅有一座高塔，上面的宝物值一百分。
看到这儿，江欲晚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现在的位置像是在一个火山口里面，四周都是连绵的山丘，只是这山上都是黑色的沙砾和碎石，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而在盆地的中央，则是林立的高塔，每一个都是规则的尖细圆锥形，像是从地底长出来的黑色尖刺，外面似乎是盘绕着一圈细线，眯着眼睛细看去才能发现那其实是环绕着塔身的楼梯。
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一座高塔，几乎可以用通天彻地来形容，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这座塔传来的压迫感。
“这系统耍赖啊。”白色袍子下的朽人甩了一下手中的说明书，“本来白棋这边的人数量就少，还玩这么一手。”
江欲晚继续往下看去，发现系统对于黑棋的偏爱几乎就写在明面上。
白棋要想要赢，那就得先取得黑塔上面的宝物，然后携带着宝物前往结算点，黑棋的任务和他们完全一样。这个结算点是暂时不透明的，只有白棋占据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黑塔，那白棋一方的结算点才会公布。
更过分的是，黑塔里面有真有假，数量不等的假黑塔参杂其间，而每个真的黑塔里面还有守塔的怪物，在失去帮午后会对周边的生物进行不死不休的追杀。
黑白双方的主播也不可以做出违背自己立场的行为，否则将会被同化为守塔怪物的一员，脱离黑白两方的阵营，弄不好就是这场比赛里面唯一死亡的人。
所以说，表面上是白棋只需要得到一半以上的点数就可以算是赢，但实际上难度要高的多。
相对的是，黑棋作为防守方被系统直接安排在了不同高塔上，现在对黑塔的占有率是百分百，那么黑棋方的结算点对他们就算是透明的。
重雪则往四周看了看，“还有一个坏消息，终局这块地并不在刚开始规定的场地上。”
他看向了江欲晚，“所以垃圾场里面的那些人现在想要再赶过来，恐怕来不及了。”
江欲晚也没指望系统可以真的按部就班展开终局，任由直播间就这样解散，“你被002号带走后，再见过他吗？”
一说到这个重雪就摇了摇头，眉头紧缩，显然是想起自己吃了些什么东西，“没机会，我醒来的时候就不在原地了。”
“那看来咱们只能等等。”江欲晚说道。
在上个副本中，002号能来的快应该不是偶然，加上这人最后留下的模糊不清的话，让江欲晚猜测，也许上一个副本的吉祥公寓就在原本终局规划的地方，而002号正在附近为终局等待。
就是发现了这一点，002号才会说地方错了，得去找交通工具。
也许系统的这些规则不是偏爱黑棋，而是为了限制他们的优势。
第四百二十二章 蛙蛙骑士
在最靠近场地边缘的黑塔中，黑棋一方留着山羊胡的主播手里拿着个望远镜，一边监视白棋那帮人的动向，一边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自己的同伴闲聊。
他们这个塔里面只有三人，塔身看着挺高，但其实塔尖上的面积并不大，大概二十平米的空地中央还有个巨大的石台。
好在这一周都是开阔的，只有几根柱子支撑着上部的结构。
石台上面雕刻繁复，卷曲缠绕的花纹向上延伸，汇聚到中央的高处后稳稳托举住这个高塔里面的宝物。那是个直径大概五厘米的圆球，乍一看平平无奇，就像是个大号高尔夫球。
但是刚才山羊胡尝试过了，一旦把这东西拿起来，就能看到白球发出了刺眼的光芒，连带着整个黑塔都开始轻微震动，吓得他手一抖又放回去了。
在这里守塔的怪物不只有他们黑棋的人，还有一个看不见的怪物。
“你说，江欲晚这帮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山羊胡咂咂嘴，带着胡子在消瘦干枯脸上抖动，越发像是一只山羊，“非得开启这劳什子的终局，老子在酒吧包厢里面正爽着呢，结果就给我弄到这儿来了。”
旁边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吊梢眼，和山羊胡都属于血腥马戏团，彼此打过照面，此刻拿着刀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你说他们能赢吗，我希望他们赢，又不希望他们赢。”
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想法，更是黑棋中许多主播的想法。
山羊胡冷笑了一声，“赢？赢个球啊？你没看游戏规则吗？他们得占据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黑塔才能看到结算点，占据一个塔就得至少留下一个人，问题是他们一共也就一百多人，靠什么赢啊。”
吊梢眼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他们出动了吗？希望死的不要太难看，都是些好人。”
“好人不长命啊——”山羊胡颇有感触的长叹一声，谁来的时候不是好人，都在直播间被蹉跎成了现在的模样，“咱们只要按照会长说的，把白棋那边的人都弄死就得了呗”。
他架起望远镜往远处看去，但是发现刚才还像是在谈论什么的江欲晚等人此刻像是魔怔了一样，全都转身往背后看去。
背后？那只有一片山啊，这帮人在这儿看什么呢？
山羊胡挪动着望远镜想要找到对方在看的东西，但是望远镜这东西真的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晃动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些人不会已经中邪......”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东西就被吊梢眼一把抢走了，他刚想要骂人就发现视线里面多了点明亮的黄色。
那是一辆巨大的黄色矿车。
在矿车的顶端还站着个半透明的生物，乍一看像是朵巨大的海蜇，半透明的身体看上去像是个下酒的好菜。
但也就是这么个软体生物，让山羊胡额头泛起了一层冷汗，因为这不是副本里面某个普通的NPC，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
也只有神，才可以突破副本的边界从外部进入副本。
在跨过山尖后，那位神明快速的恢复成了人形，也就衬得其身下的矿车愈发巨大，像是一头庞然巨兽，从山顶呼啸着俯冲下来。
最后，这辆车在距离江欲晚他们没几米的位置稳稳停下，一个又一个的人影从矿车中翻出来。山羊胡看着这一幕，恨不得给自己的乌鸦嘴来两巴掌。
他转身正想要让吊梢眼去汇报会长，结果在转头的刹那发现刚才还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吊梢眼竟然不见了，只剩下个望远镜还在原地。
这家伙，见鬼了？
山羊胡的第一反应是黑塔中的怪物钻了出来，但是回头却发现那个圆球还好端端的压在石台上，“小杨？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小杨就是第三个守塔的人，和他们不属于同一个工会，山羊胡只知道对方姓杨。
空荡荡的尖塔上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在石台后面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吸气声。
山羊胡敏锐的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他的心底漫上了一层恐慌，江欲晚他们没进来，那现在让人失踪和受伤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一步一顿的往石台后面绕去，结果一过去就看到小杨已然倒在了血泊里，胸口处插着一把刀，手甚至还搭在刀的把手上，眼睛中瞳孔放大，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容。
一抹凉意顺着脊梁骨爬上了山羊胡的头皮。
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前一千名的主播，大部分至少是二级，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总不可能真的是自杀吧？
山羊胡越想越害怕，从怀中拿出一个对讲机模样的东西就想要摇人，结果刚打开一条肉色的舌头就卷住了他的手腕。
他甚至来不及拿出应对的道具就被拖拽到了平台边缘的位置，踉跄之下一俯身，正好和一对硕大的青蛙眼对视了。
很少有人会认真观察青蛙的眼睛，山羊胡对青蛙眼的认知还停留在可爱的卡通形象里面，有一双乌黑溜圆的大眼睛。此刻靠近了他才发现，原来青蛙的瞳孔可以缩成一条横向的缝隙，其他部分被黄绿色间杂密密麻麻的花纹全部占满。
从这种冷血生物的眼睛中看不出一点感情，那瞳孔像是两道通向黑洞的缝隙，看的人不寒而栗。
在青蛙的背部，一个浑身被麻袋包裹的女人正抱着个小女孩看着山羊胡。小女孩的身体像是个拼凑起来的积木，稍微一动就不断的溢出鲜血。
“卧槽怪物！”对方身上那种阴冷的气息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
山羊胡转身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被咬掉脑袋的刹那，山羊胡冒出了一个念头，“难怪吊梢眼连个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牙牙一手抓着咒女，一手伸长拽回了那部对讲机，里面还在发出询问声，“那边还没进攻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进攻了哦，是蛙蛙骑士。”牙牙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绵软，夹杂几分天真可爱。
对讲机那一面沉默了片刻后，给出了来自队友亲切关怀，“滚远点，神经病。”
在自己的副本里横行霸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牙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对待：......
“要不弄死这人再过去？”牙牙的身体没转，但是脑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浑身上下的血液加速外流，身体扭曲的更加厉害。
咒女倒没有因为一句话就失去理智，伸出手将牙牙即将脱离身体的脑袋摆了回去，“先会合再说，江欲晚还在等我们。”
在场地边缘，江欲晚无奈的看着002号。
这人刚才估计是想要耍个帅，结果车还没停稳的是时候就往下翻，落地时踉跄着脸朝下趴在地上，弄得满脸都是泥，还好这人给自己带了个滑稽的面具，不然重雪得丢一半的脸。
但是002号自己不尴尬，看到严真要扶自己后，立刻从地上跳起来，一手搭在严真的肩膀上，“怎么样，关键时候还得看我吧？”
江欲晚往后看了一眼，虫子组成的黑甲摇摇晃晃的从车厢里翻出来，接着扶住比人高不少的轮胎开始干呕，身上的虫子劈里啪啦的往下掉，蹬着腿儿半死不活的样子。
江欲晚冲002号竖起了大拇指。
要不是这人，他都见不到一堆虫子晕车是什么样子。
第四百二十三章 小小的震撼
在十几分钟之前，姬冠等人是对白棋能赢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的，毕竟人数的差距实在是悬殊，偏偏按照游戏规则，人数越多占据的优势就越大。
姬冠都已经提前为自己的那些海报杂志开始默哀了。
直到他们听到一阵机械的轰鸣声，整个地面都随着矿车的驶入而震动起来，明黄的颜色是这一片天地间唯一的生机。
等矿车里面的人全都钻出来之后，姬冠猛地搓了两把脸，想确定一下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这车里钻出来的少说有两百人。
说是人就有点笼统了，这里面一半的人长得和主播差不多，下车后在场子里面扫了一圈就自觉的站到了一个带着紫色礼帽的男人身后。
剩下还有一半长的奇形怪状和人不搭边的，则自然的站在了江欲晚那一边。
朱曦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整个人在原地高兴的蹦跶了几下之后猛地扑了过去。那是她哥哥朱文。
有了这一刻的团聚，朱曦觉得就是下一秒死了也算是值了。
这还不算完，一些绿色的小点从黑塔中快速靠近了他们这个方位，姬冠他们刚开始还以为是黑棋那边派来的人。
结果等靠近了才发现是一堆人骑着比人高的青蛙横穿整个场地赶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咧着嘴怪笑的年轻男性，胸前的衣服上绣着大大的“白春”两字，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他的名字。
在这一刻，姬冠面前再次出现了那个硕大的指示箭头，如在游乐园副本中一样，坚定的指向了人群中的江欲晚。
面对这些震惊的目光 ，002号颇为自得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咒女说可以来一个奇兵突袭，我们开车从另一面吸引注意力，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欲晚也没想到能凑起来这么多人，加上垃圾场的朋友，那就一共四百多人了。
重雪则回头看了一眼木偶人，“你公会里面的其他人呢，第一大工会，不会只有你这么个孤家寡人吧？”
木偶人取下帽子面带歉意的看着重雪，“我不能违背重雪大人您的意愿，毕竟您对我有过帮助，但是我手下的人说到底就是想活着，我好歹得给他们谋一条生路。”
重雪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江欲晚拉住，“他的人已经没了。”
刚才黑棋一方的九百人到现在就剩下了五百多，这不可能是咒女他们在那么一会功夫解决掉的，恐怕木偶人早有预料，让森语族的人一进入终局就自杀。
按照规则，这只是进入了一个假寐的状态，并不是真正的死亡。
这真是好手段，如果黑棋赢，那木偶人也为自己的公会保存了大部分的力量，终局结束后还可以稳坐第一公会的位置，如果白棋赢，那这些人一样毫发无损的回到现实世界。
难怪重雪说木偶人是工会里面最会做人的墙头草，现在一看形容的确实到位。
这么一来，黑棋所占的那一点人数优势荡然无存。
江欲晚摸了一下矿车，知道有这种车辆的正是绿洲那个副本，他一边思索着一会的计划，一边对002号随口问道，“你把人矿工的车抢了？”
“我倒是想抢，是那个朱文告诉我那边的矿场里面会有交通工具的。结果我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过去抢劫时，人家正对着你的画像顶礼膜拜呢。”
江欲晚：.......
啊？
“真的是你的画像。”朱文从旁边挤进来，“虽然画的有点潦草，但是那模样和眼神一看就是你，矿工说你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002号回忆着前几天的事情，“我一说是要来找你，那些矿工立刻就把矿车贡献了出来，而且还说要一起来。不过他们那群人皮太脆，被我甩到后面了，怎么着还得半天才能到呢。”
江欲晚也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被人摆在神坛上开始上香了，“你是怎么知道终局在这个位置的？”
“这还不简单？”002号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闻着味儿就知道，我隔老远就闻到这边的味道不一样。”
也就是说，构建整个整个副本的力量来源不是来自于重雪和他们的那些同类，是系统直接出手了。虽然他们现在在人数上占了一点优势，但还是必须要足够谨慎才行。
随着江欲晚的指示，扩大了几倍的人群终于从边缘处开始进发，有规律的分成几组向着不同区域的高塔进发。
他们却不知这一幕落在黑棋人眼中有多惊悚。
如果是真的主播也就罢了，问题是这里面还有好多不是人！普通主播对上咒女这样的怪物根本没有胜算。有些人还试图借助高处的优势抵抗一会，但没想到那些青蛙根本不走平地，三两下就蹦到了黑塔的墙壁上。
这些人显然也没想到溃败会来的如此突然，还没等反应过来对面就来了个兵临城下，有聪明点的看到一些塔下面没有人，想着利用道具过去躲一躲，等聚集一点人后再卷土重来。
等过去之后，这几个人就会发现塔里只有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和空荡荡的石台。
这是一座假的塔。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江欲晚几人往场地的深处走去。
他们周边全都是人的惨叫声，时不时还有鲜血挥洒出来，接着就是人死不瞑目的尸体。
不像是黑棋那边的人，这个终局对于黑棋来说是一个有退路的普通副本，但是对于白棋来说，这就是一场战争，他们只有胜利和死亡两个选项。
尤其是在垃圾场里面被摧残久了的各类怪物，此刻毫不吝啬的展现出了自己最凶残的一面，别说黑棋的人，就连白棋方的自己人看了心里都发怵。
“每个塔上留个人，但是又不取得分的宝物，等到结算点出来的时候再统一拿取，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想不到你还挺鸡贼的啊。”002号晃着肩膀，看上去像是老大爷在逛公园。
江欲晚却没有这么乐观，“系统不可能不知道咱们准备的这一点手段，恐怕是咱们还没有激发出这个副本危险的一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塔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烟雾。这是道具商城里面的普通小玩意儿，可以用来标记位置，也可以用不同的颜色来传递信息，在进入副本之前林尔他们掏空了身上的积分买了各类东西，显然是准备背水一战。
刚才这些彩烟的数量不够，林尔还利用自己的天赋技能又复制了一批。
此刻各色的烟雾开始弥漫，标记出了一个个真正有积分点的高塔。
蜻蜓的眼睛闪烁，他的技能就是能让整个队伍多一个鸟瞰的视角，“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个点，这一点上系统没耍诈。”
江欲晚听了这话没说什么。
既然已经占据了多数的高塔，那结算点也应该公布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扭曲的时间
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翻涌波动，变的愈发厚重，似乎下一刻就要有倾盆大雨瓢泼而下，看得人心里压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整个场地中没有一点风，只能听见远远近近的惨叫声，让整个场地平添几分惊悚。
而在中央的最高耸的黑塔处，云层像是要兜不住身体内的水分似的，整个垂了下来，像是个指示的箭头。
“这就是白棋得分的结算点？我竟然一点也不意外。”木偶人拨弄着手里的扑克牌笑着说道。
结算点设置在最中央也就意味着，不管他们在外围得到多少分，都必须过来攻破这个堡垒。
江欲晚早就注意到这人的手指非常灵活，重雪则低声说道，“他以前是个职业的魔术师，能够在不经意的时候调换人身上的东西。”
这个能力刚开始听起来像是个偷包的贼，但是只有了解木偶人的才知道对方的能力有多恐怖。因为系统并没有给他可以调换的东西加任何限制。
所以只要你不留意，木偶人偷走的可能就是你的某个器官，曾经有人说木偶人没去缅北噶腰子真是那边的损失。
森语族中的人之所以能改造自己的身体提高SAN值的上限，就是源自于木偶人这近乎诡异的能力。
而木偶人自己，早已将他身上的大部分器官和肢体都进行了移植，随着木偶人脱掉西装外套，在挽起衣袖时露出了胳膊上清晰的木质纹理，在和手腕的连接处还有明显的缝针的痕迹。
前十名的主播，果然都已经不再像是人类。
发现了江欲晚打量的目光之后，木偶人活动了一下手腕，“这具身体可是我精挑细选的，黄色区域的十座塔，就交给我和我工会里的成员吧？”
“偷奸耍滑。”重雪一眼就看穿了这位昔日朋友的小心思。
木偶人拿着礼帽优雅的鞠了一躬，一点没有感到羞耻的意思，“戏班主肯定就在最中间的高塔上，我可不愿意和那个疯婆娘对上，还请您体谅。”
说罢，他还心情很好的拿着帽子对四周的高塔招了一下手，像是领导过来视察情况似的。
森语族中所有能进入副本世界独自生活的主播，无一不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就是最差也是朱文这样的，没有太强的天赋却胜在敦厚稳妥。
加上在副本中和各类妖魔鬼怪混在一起，时间一长都是满身戾气，乍一看像是黑社会派来收租的。
“会长，一共二十多座塔，咱们先围哪一个？”蜻蜓的语气里面夹杂着一点兴奋，会长可是平时根本见不着的人物，能和会长一起过副本，对他们工会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特殊的荣耀。
木偶人拿出卡牌甩动了两下，很快就安排好了人选，“......都别掉以轻心，这些黑棋的人不过是系统的炮灰，难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众人听闻后纷纷收敛了神色，快速朝着自己的目标靠近。
人群中木偶人的脚步还是那么悠闲，海东青亦步亦趋的跟在对方身边，在进入终局前的选择中，不管木偶人说什么他都坚持选择白棋。
就像木偶人愿意为了重雪赶赴这一场盛会一样，他对木偶人的感激和忠诚一分不少，“要么咱哥俩一起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要么就留在这个直播间也好做个伴。”
木偶人听了之后十分感动，然后当场将海东青痛打了一顿。
“副本都没开始就立这种flag，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木偶人当时对着鼻血直流的海东说道。
“会长，我先上？”海东青到现在都还觉得鼻梁有点酸，所以说话格外谨慎。
木偶人摇了摇头，既然预料到了后面的危险，那就不必让自己的下属在没有必要的地方浪费精力。
这一次，他手里的卡牌终于没有按照固定的轨迹回到另一只手的手心，而是像利剑一般飞速的弹射出去，顺着黑塔盘旋而上。
与此同时，木偶人开始顺着旁边的台阶向上跳跃，他的速度极快，每跳跃一次就会迈过十几级台阶的高度，身姿却还是异常的轻盈。
要是隔远一些看起来，就好像这跳动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牵着线的木偶，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对方的身体，使其的一切动作看起来都毫不费力。
海东青羡慕的看了一眼自家会长的动作，接着开始认命的爬楼梯。他虽然给自己起了个猛禽的名字，但也不过是仰慕木偶人的这一身本事，实际上他的技能和飞没有任何关系。
等他上去的时候，发现他们这座塔的战斗已经结束，一人身上插满了扑克牌，靠在柱子上死不瞑目。
其他倒是好一些，每一个人身上有且只有一处伤口，都在心脏的位置。几人的面容都还停留在最后的惊恐上，想必是没想到木偶人来的这么快。
海东青只能做点打下手的工作，俯身想要将楼梯口的扑克捡起来时，正好听见血泊中的 对讲机里面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声音有点耳熟，在惨叫声中似乎还有一个女人在叫付一元的名字。
付一元......这不是江欲晚身边的人吗？
海东青的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白圈范围内大部分都是些怪物，算下来实力比他们森语族要强得多，难道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吗？
可是从他这里望去，能看到近处的几座塔里面还是平静的，那个顶着鸡冠头的已经靠在栏杆上抽起了烟，模样挺惬意。
而最中央的黑塔处，江欲晚他们几人才刚走到红色的区域，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将对讲机从血中捡起，在衣服上随意的蹭了两下之后放到耳边，发现那边的惨叫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杂音。
“那边还没进攻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海东青忍不住问道。
对讲机那边沉默了片刻之后，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进攻了哦，是蛙蛙骑士。”
海东青先是被这个可爱的声音萌了一下，但是随即反应过来白圈里面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那个四分五裂的小女孩，对方就是骑在一只一人高的青蛙身上过来会和的。
那哪是什么小女孩，死了也不知道多少年，说不准比他的年纪还要大。
他忍不住骂道，“滚远点，神经病。”见对面不再说话后，他继续问道，“你们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对面没有再给他任何答复，只剩下一片死亡一样的沉寂。
另一边还在尸体上采撷自己扑克的木偶人的耳朵不自觉的动了两下，转身问完完整的对话之后眼睛闪烁了两下，“情况不对，咱们留给江欲晚的道具呢，试着联系他一下。”
海东青依言照作，只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回应。
木偶人看着塔下江欲晚他们的身影，这几个人还没有开始行动，似乎是站在原地观察环境，那没道理对他们的询问不做出反应。
他将礼帽取下后从中掏出一只雪白的鸽子尝试着往江欲晚的方向飞去。但是这只白鸽在跨过后红黄两处区域无形的边界之后便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死了？”海东青有些惊讶，这可不是拿来炖汤的普通鸽子。
“没死，但还不如死了呢。”木偶人指着边界的位置说道：
“空间从这里划分，流畅的时间正在扭曲。”
第四百二十五章 亡灵马戏团
002号被江欲晚留在了场地外接应，因为白圈的区域距离中央的结算点最远，人员也参差不齐，后面还有些援手没到，需要002号去打开副本的屏障。
付一元和张简也被江欲晚留在了白色区域，毕竟光是靠002号一个疯子可不行。
余淼淼和老黑则留在了矿车上，等待接应后面来的矿工和一些没赶过来的人，这两人一个等级太低，一个被黑棋的人熟知，江欲晚都不放心。
现在木偶人又把森语族原来的成员带走，江欲晚和重雪身边满打满算就剩下四个人，再加上藏在道具栏里面的小婉和鬼新娘，一共八人，站在高塔下面宛如蝼蚁。
江欲晚站在红黄区域的边缘抬头往上看去，脖子都快要拗断了才找到点不同的。
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正坐在塔的边缘往下看，只是距离太远，实在不清楚面容，只是觉得这女人穿的花里胡哨，像是只花蝴蝶。
“戏班主可以说是前十名中最疯狂的一位。”重雪并不急着往前走，耐心的提点道，“她一个人比得上木偶人手底下的那一群。”
“我知道。”
江欲晚的回答让重雪愣了一下，“直播间里面关于她的消息不多，你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也不用打听，不就在那儿摆着吗？”江欲晚指了一下高塔的侧面，接着才意识到在重雪的角度看不见后面的东西，于是将这人的上半身往自己的方向拉扯了一下。
众人也在这时候才发现有什么东西正从高塔的上方源源不断的往下爬 。
这是一种胶粘的物质，像是还没有凝固的沥青一样泛着油光，里面还夹杂着一块块的颗粒物，等到这些物质落地后江欲晚才看清楚那在粘液中翻腾的不是石块，而是人头。
人头在地上翻滚两圈之后便在地面上摇摆起来，接着挣扎着从粘液中长出四肢。只是这四肢和躯干都过分细长，像是火柴人被放大了无数倍，整体成了一种橡胶的质感。
在脑袋上本该是七窍的位置全都是黑色的凹坑，还有液体化为涓涓细流汇入了漆黑柔软的身体中。
那两个像是史莱姆一样的眼睛分明没有瞳孔，但是在对视的一瞬间让人无端产生了一种被凝视的错觉，在这样无神的双眼中能感受到一种浓烈的不祥。
这是人本能上对死亡的恐惧。
这些东西长成人形之后窥视了江欲晚他们一眼便立刻作鸟兽散，东倒西歪的向四面八方跑去，动作夸张又滑稽。就算是苏然他们拦住其中一两个，其他橡胶人也已经绕到了黑塔后面，根本起不了大作用。
鬼新娘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再次从道具栏中跑出来，翻飞的红线捆住其中一个拽到了江欲晚面前。
这东西像是泥鳅成精，在地上左右翻腾扭转，使整个人的形体变的更加扭曲。
“亡灵马戏团，将一定范围内死亡的主播转化为自己的傀儡，死的人越多，马戏团的规模也就越大，可是别忘了，与亡灵为伍的人自身也终将被拖入地狱。”
这样巨大的人数让重雪也惊了一下，“我上一次见到戏班主使用这样的能力时，绝对没有现在这个规模。”
看这个数量，就好像对方天赋技能已经可以覆盖整个终局的场地。
刚才死了的几百人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又重新回到了黑棋一方，甚至变的更加好用。要不是重雪对木偶人很了解，那都要怀疑对方耍了自己一把。
江欲晚则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怪物跑出最内部的红线之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好像是潜入了地底似的。
他掏出身上的便利贴，想要提醒付一元他们即将要到达的攻击，但是等拿出来才发现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字迹。
“量子力学的便利贴，可以在无时差的同步便利贴上的任何信息，是团队作战的不二选择，但这只是一张便利贴，写不了太多内容哦。”
字的颜色是鲜红的，像是刚有人用手指蘸着鲜血写上去的。
这也就注定这些字比正常的笔迹大了不少，几乎要将鹅黄色的便利贴占满，“现在过去？”
是一个询问，但是每一个笔画中都藏着一股急迫，江欲晚放眼望去，虽然他们所处的位置地势低，但还是能看得见大致的情况。
付一元他们那一片区域好像还十分安静，看不见争斗的痕迹
就好像......就好像没有活人一样。
难道张简他们那么多人已经碰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但是那些橡胶人明明刚跑出去，就算是有问题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发现问题。
他尝试着在便利贴的角落里写下一个等字，但是下一秒就看到便利贴上从中央出现了一团殷红，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整个纸张上，让所有的字迹都变的模糊不清。
“出事了。”江欲晚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但是很清楚现在的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重雪尝试着往出去的方向走了两步，但是很快就感觉到了什么，“这个场地的时间有问题，恐怕咱们等咱们走回去面对的就是几个小时之前的空地。”
这个场地在时间和空间两个层面隔断了白棋的联系，也难怪戏班主不急着反攻，而是等人死干净了才放出亡灵马戏团，估计是早就知道了场地里面的问题，借用自己的天赋让黑棋一方的所有都凝成了物理意义上的一体。
不知不觉间，三个同心圆内的白棋都得孤军奋战。
而在高塔上，戏班主心满意足的收起了望远镜。她手里的这一把也不是道具商城里面的普通货色，而是从夜行者那里特意定制的，上面镶嵌了无数珍珠和贝壳，不像是个工具，更像是橱窗里面的装饰品。
塔尖的高度让这个位置终于多了点风，吹起了戏班主身上层叠的彩色裙摆。她坐在平台边缘的栏杆上，姿态优雅。
如果忽略了戏班主裙摆底下的异样，那就会觉得眼前这人就是被囚禁在高塔上的长发公主。
黑色的胶粘物质就是从戏班主的身下流淌出去的，在诞生的刹那还有一股陈旧的臭味。
这股臭味混合着戏班主身上浓郁的玫瑰香气，有一种美丽的生物在繁华下无声腐烂的鬼魅诱惑，正如戏班主这人一样。
生机勃勃的色彩下隐藏着死亡的肮脏，华丽精致的的衣裳中捆缚着亡灵的尖叫。
“森语族的这帮蠢货肯定想不到，系统会在终局开始前加强了您的能力，木偶人的一点小花招不过是为我们做了嫁衣。”副手之一穿的一样色彩斑斓，像是下一秒就要去耍猴。
看到江欲晚他们向上进发之后，戏班主取下了望远镜，“是为了平衡两边的实力罢了，系统喜欢的不过是看不同主播之间的争斗。”
副手深谙戏班主的喜怒无常，从来都只是捡好听的说，“不管怎样，就凭着这个游戏规则，您都会成为最终的赢家。”
戏班主捂嘴娇笑了一声，走到了副手身边，“那就借你吉言了。既然你这么盼着我赢，不如先替我出点力。”
副手只觉的自己胸口凉了一下，低头就看见热腾腾的鲜血顺着镶嵌珍珠的缝隙里流了出来。
“谁再多话，就不用呆在这了。”戏班主将手下的身体踢到了平台下方，像是处理了什么脏东西。
第四百二十六章 废物利用
江欲晚此刻正走在通向黑塔顶部平台的通道中。
因为塔身形体高耸的缘故，这墙壁几乎是与地面垂直，让人没有落脚的地方。
人想要直接爬上来自然是不太可能，因为塔身上还有不少来自戏班主身上的粘液没有流到地面上，甩出去的道具很快就会被这些橡胶人用自己的生命消耗掉。
橡胶人不怕死，但是江欲晚他们不得不谨慎。
按理来说，他们现在最安全的做法是等待这一堆亡灵马戏团走干净了再沿着外侧的旋转楼梯往上爬，但是当江欲晚看见便利贴上的那几个大字之后，就做出立刻向上的决定。
旋转楼梯看似安全，但是打头阵的鬼新娘利用自己身上长出的红线往上爬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带回来一个消息，中间大部分的楼梯都已经被损坏，过长的距离普通人根本跳不过去。
好在他们之中还有重雪，这人的灵活程度简直媲美猿猴，直接将严真绑在了自己的背上，等严真被吓得半死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黑塔腰身的位置。
而小婉则呆在了严真的道具栏中，时不时的出现喷两口二手烟，这烟对于亡灵似乎有某种克制作用，那些沥青状的物体全都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通过严真搭建的通道，江欲晚他们几人已经上到了黑塔三分之二的高度。
这总共只花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如果按照副本规划的正常路线走，沿着楼梯至少要爬一个多小时。
此刻他们几人就站在一段楼梯平台上，前后都被截断，中空的地方至少有七八米的距离。
铅灰色的云层离他们近的像是抬手就能摸到，从这里望过去四周的大部分黑塔还在一片平静中，偶尔能看见上面有一两点活动的身影，渺小如芥子。
“能联系的道具都没有回应，”林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道具此刻没有任何反应，全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林尔更是把身上所有可以联络的道具都拿出来，挨个使用了一遍，直到剩下最后一个海螺模样的东西时被苏然按住，“这是联系余淼淼他们的。”
江欲晚示意林尔他们不用再做无用功，只是从里面接过海螺看了一眼，“既然时间的顺序不对，发出去的消息不知道会落在哪个时间点，再发恐怕会干扰外圈的人。”
他心里也为外圈的人捏了一把汗，只希望两边的时间流速差不要太离谱。
也就在此时，海螺中传来了002号慢悠悠的声音，“这都快一小时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啊？不管了，我先带人往里走了。”毕竟谁能指望一个疯子真的遵守规则呢？
江欲晚和重雪对视了一眼，从他们和002号分开到现在怎么说也在两小时左右了，也就是说，正在和他们对话的是过去的002号。
看来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糕，时间的差距就在一小时之内。
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后尝试着对海螺那一头说了几句，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终于听到了回音。
002号此刻不知道在干什么，身边一片风声，“你刚说的是认真的吗？”
江欲晚往下看了一眼，“你先找付一元他们要紧，其他的事情，有线索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包子则拿出他们小组常用的罗盘看了一眼，想要确定付一元他们是否安全。只是这一看让他发现了一点问题，“不对啊，江哥，这里面多了一个点。”
“怎么会多一个？”严真只知道道具会变少，没想到竟然还能变多。
江欲晚靠着墙壁掏出自己那一份看了一眼，付一元和张简的颜色在罗盘上时隐时现，像是信号不良似的。
而他们这边，明明只有六个人，但是却显示有七个点。
其中六个紧挨在一起，倒是有一个被单独分割出去，看所处的位置，就在黑塔的内部。包子更是抽了一口冷气，“不会咱们中间有个假的吧？”
他这话配着高处的风和半空的浓雾让人不寒而栗，还不等他展开分析就被江欲晚拍了一下脑袋，“要是有个假的，那咱们这边显示的就应该是五个人。”
一定是他们在某个地方弄丢了一个完好的罗盘。
江欲晚想起了上一个副本里面的一个小细节，当时他们进入山洞寻找失踪的作家为魏南北，最后关头他将重雪身上的罗盘扔到了洞口，想要给大家留一个退路。
现在重雪身上揣着的是林尔他们买的备用品。
“也许，我们走错路了。”
严真他们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没有来得及多问，因为整个塔都开始震动起来。这种感觉，在小队内的联系没有断开时他们听付一元描述过。
难道是有人取下了塔中的得分点？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他们所站着的这一截楼梯变的岌岌可危，上层部分楼梯的残肢的甚至开始瓦解，碎石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重雪只来得及稳定住自己的身体之后抱住身边的江欲晚，鬼新娘则从林尔的道具栏中钻了出来，数不清的红线倾巢而出，在半空中织成大网阻止了几人下坠的趋势。
见到没有人伤亡，重雪知道这回想要登上塔顶恐怕不容易了，随着黑塔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他听到了塔身内部传出了一阵熟悉的惨叫声。
“是苏西东的声音！”上个副本里面系统的傀儡。
江欲晚记得最后苏西东整个人的瞳孔都放大了，当时他们都以为苏西东是死了，随后就被系统拉入了幻觉中，现在看来这人当时并不是真的死亡，而是在挪到了这里进行废物利用。
算下来，他们丢失的那个罗盘就应该在小说家苏西东创造的世界里面。
他猜测正常人看到黑塔上面布满了戏班主的亡灵马马戏团，又见到楼梯被损坏，很可能会在底部寻找通往黑塔内部的入口。
毕竟他们这个塔的体量巨大，不可能完全是一个实心的石墩子。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真就从外侧爬了多半的高度，如果再给他们十分钟，恐怕就要直接登顶了。估计也是上面的戏班主发现了他们没有走设计好的路线的意思，所以开始作妖了。
既然江欲晚他们不走陷阱，那就索性把陷阱里面的东西放了出来。
顺着缝隙往里望去，江欲晚隐隐约约看见了一道内部的楼梯，底下的林尔等人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所以顺着宽大的缝隙进入了黑塔的内部。
“先进去再说！”江欲晚知道他们没有选择，在外面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进去虽然危险，但好歹还有个落脚的地儿。
对付苏西东他们可太有经验了，江欲晚刚探头进去就发现下层的包子已经拿着一包东西撒了起来，弥漫起一股土黄色，江欲晚一吸气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啡味儿。
就吸了这一口江欲晚就感觉自己浑身突然热了起来。
“包子你撒的是什么东西？”
包子先是给自己呛个半死，咳嗽着回道，“强效咖啡粉，上次的淀粉用完了，我就剩下这个了。”
江欲晚暗骂了一声包子在这种细节上的不靠谱，这个时候撒咖啡粉，那不是相当于给下方的苏西东喂了一口兴奋剂吗？
果然，随着那团棕色粉末的沉降，整个塔身抖动的越发厉害，塔内部钢结构的楼梯像是连接不牢似的，开始叮咣作响。
包子几人被吓了一跳，立刻抓紧栏杆顺着往上跑，尤其是身体沉重的包子，感觉自己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
“这个苏西东不会是变异了吧？”苏然喘着粗气猜测道。
几天之前这人还只是个躲在角落里的怂包，现在居然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江欲晚只觉得情况不对，他示意包子他们先走，自己扔了个手电下去，探出头想要看个究竟。他们距离苏西东的距离很远，只能模糊的看到对方是闭着眼睛的，头颅高高扬起，身体像是被绑在了地底，四周都是通往不同方向的地道。
难道这就是系统的杀招？
就在江欲晚还疑惑的时候，重雪的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人整个拽回了通道的内部，“有东西上来了。”
“什么东西？”江欲晚眼里黑塔内部一如往常，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重雪指了一下地底的苏西东，“一团团的网状组织，正从他的脑子里面钻出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血染高塔
姬冠正拿着个黑布往远离黑塔的空地上狂奔，冰凉的空气钻入肺部，再吐出来的时候就带上了燥热的血腥气。
他细心维持的鸡冠头已经有些散乱了，但是他却没有时间去捋一把，脚步更是一刻不敢停歇。
和姬冠搭档的是两个垃圾场那边的怪物，像这样的组合在整个白色区域并不少，简单对付几个橡胶人还不在话下，但要是对手多那就有点吃力了。
尤其是他们这些离内部近的塔，没有太多应急的时间，又吸引了大部分的橡胶人，所承受的压力是后面几排塔无法相比的。
姬冠就亲眼看着与他们相距不远处一座塔上的两个主播被扭断了脖子，接着杀人的橡胶人身体晃动了两下之后，腹部就钻出来第二个头颅，直到最后复制出完全一样的两个橡胶人。
这个过程很像是孕妇的分娩，不过生出来的是一个一米八的好大儿。
随后，橡胶人一把拿下塔中的小球，瞬间普通的白球闪耀起来，白色的光芒刺眼明亮，好像是从夜空坠落的星子
而和姬冠搭档的那两个怪物最先发现隔壁黑塔中有东西冒出来，它们没有办法阻止，现在能做的只是为姬冠拖延一点时间。
姬冠已经将自己的速度提到最大，黑布是个道具，专门用来藏些珠宝之类的东西，能够隐藏好珠宝的光芒不被人发现，被包裹着的小球是虽然没发光，但是却热的像是碳，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他知道现在一个个去通知队友肯定是来不及了，于是从自己的道具栏里面摸出来一个大喇叭，“跑！带着得分点跑！”
这喇叭的声音有加重人负面精神状态的效果，但是姬冠现在顾不上这个了，他不知道用的其他方式怎么表达出这种复杂的意思。
但是他的这个提醒明显是有点晚了。
在林立的高塔之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红色网状组织。塔上的人很快发现这些东西怪异的很，在吸到血之前没有人能确定这种怪物的具体位置，连垃圾场里面的人都只有一种隐约的感觉。
好像他们面前就是普通的空气。
但是一试图接触到那些白色小球，它就从无形化为了实物，开始疯狂的进攻。其进攻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有些人被红色的网捆住，等挣扎出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口器咬出了一身的伤口。
这只试图接触小球的人，像是姬冠那样拿到了球的人受到的就不是如蟒蛇一样简单的捆缚和吸食，这一刻那些已经膨胀起来的部分展现出了惊人的锋利和速度。
就算是垃圾场NPC的身体在这东西面前都不堪一击。
姬冠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下起了血雨，每个塔里面的人几乎都选择了类似的方式，主播或是怪物在此刻都没有了区别，都成了巨大棋盘上一个普通的棋子。
每个塔上有自己保命方式的人自动选择留下，用自己的血吸引住它的注意力，掩护同伴带着得分点迅速离开。
这个场面说不上是惨烈还是壮烈，事到如今，身在棋局中，每个人都没有后退的余地。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云层再次开始下降，没用多久整个场地就陷入了迷雾中。
姬冠跑了一阵之后就分不清方向了，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找了个最近的塔靠上去，塔身坚实的触感能够给他带来片刻的安全感。
还不等他弄清楚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听到自己的头顶上有人在喊叫，“赶紧他妈的闪开。”
一团黑影快速的从高空坠落，眼看就要坠地时，雾气中的人身形猛然顿了一下，接着跳到了地上，踉跄了两下后扶住塔身才稳住身形。
姬冠对这个大背头的高个子很有印象，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有对发型的独特坚持。
他定睛望去，发现付一元的掌心上少了一大块的肉，几乎能看见手里面的骨头和筋。还不等他细问，接着就看到一大团红色几乎要凝结成实体，兜头就要盖下来。
姬冠几乎能看到上面口器的蠕动，这真要是被盖住那就得少一层皮啊，而他也知道付一元是怎么下来的了，就是拽着这个怪物生生往下跳。
这种疯狂的劲儿让他立刻想起了当时还算是籍籍无名的江欲晚，果然，疯狂是一种会传染的病。
付一元和姬冠两人几乎是同时弯下腰，打着滚开始往两边躲，但是这又怎么躲得过这个无形的怪物，付一元也就翻了一圈，就感觉自己的伤口上又传来了一阵拉扯感，一低头就看见有条红色的小蛇正顺着他的手掌要往手心里面钻。
他一把扯出这东西，在听到一道熟悉的哨声后，无声发动了自己的技能，成功将自己身上吸引的仇恨转嫁了出去。
哨声是他和张简在之前副本中的约定，如果两人不得不分头行动，就用不同的哨声来表明自己的状况。
刚才那道声音的意思就是，安全。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怎么才能带着这些小球，走到中间的结算点。江欲晚他们只有几个人，又能不能顺利找到结算点？
咒女的麻线沿着高塔边缘的阴影钻了出来，在红线的下一次攻击到达前将付一元和姬冠两人拽了过来。
那个小球被咒女藏在了自己的麻布袋子中，看样子还能坚持一会，没有白光，那些红线的攻击相对来说还算是温和。
“你刚才的喇叭呢？不要停，继续喊！”付一元的一只手往前试探着，时不时的甩出一些鲜血来探路，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张简的手里还有一条人的胳膊，此刻像是导盲杖一四处刺探。
他们耳边时不时的出现道具爆裂开的声音，借着这些几乎成为了一次性消耗品的道具，他们在跑动了这几十米的功夫又躲过了几次攻击。
这并没有让他们的内心多一点安稳，反倒是多了几分慌乱。
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大，蔓延到了什么地方，又会在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身边。
要想标记出这东西的身体唯一的办法就是要用同类的血，但是既然来参加了白棋，那他们就不是能对自己队友下手的人。
大家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往中间的红色区域前进，也只能希望江欲晚他们能在大部分人赶到之前找到结算点。
付一元要做的，就是将这个信息传达出去，他回头看了一眼之前还在滔滔不绝的做自我介绍，现在突然沉默不言的姬冠，“你看什么呢！喊啊！”
姬冠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虚空，缓缓停下脚步，“还有必要吗？”
他眼前原本指向中心方向的箭头抖动了两下之后轰然溃散，再也没有凝集起来。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江欲晚他们，好像失败了......”
失败的结果，就是死亡。
这对姬冠来说无疑是个惊天霹雳，他本以为付一元他们会更加崩溃绝望，没想到这眼前的一男一女只是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
“不是江哥死了，是你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你的天赋无法判断了。”张简提醒对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姬冠手上那一片黑布正一寸寸的化为湮粉，得分点被隐藏的光芒此刻展露无遗。
在白圈外围，002号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场地，也不想再等人了，确定老黑身上带了不少含有酒精的东西后，从里里面选了一瓶藿香正气水捏碎后倒在了自己脸上，接着立刻招呼余淼淼他们出发。
余淼淼也听到了江欲晚的声音，知道场地内根本不像外表显示的那么平静，但是走了两步之后，耳边传来一阵杂音。
“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人没了
江欲晚觉得要是给这东西安一个名字的话，梦魇就是最合适的。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带给了人极大的压迫感。
他一直知道苏西东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能，估计是因为不够成熟所以技能还没完全开发出来，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领教到。
包子几人由鬼新娘他们带着跑在了前面，严真和林尔身上的道具不少，暂时还算是安全，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就先冲着江欲晚和重雪过来。
现在江欲晚整个人几乎是被重雪夹着走的，他看不见那些东西，全靠重雪带着他辗转腾挪，几乎是在楼梯上飞檐走壁。
他听不见重雪的心跳和呼吸，但却感觉到衣服下不断鼓起的肌肉，知道对方现在是一个全身都绷紧的状态。
江欲晚第一次有了一种成为别人腿部挂件的无力感。
不过好在，在动手这方面他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但脑子却还是能转的。
“能形容一下这东西的样子吗？”有一次被的重雪从腰部抱起扛在肩上后，江欲晚一边忍受着内脏要被颠出来的感觉一边问道。
“像是缠绕在一起的麻绳，避开咖啡粉冲上来了。”重雪说话时不时的要中断两下，在原地将身体扭曲几个诡异的弧度之后才继续往前，像是跳大神的。
“味道呢？”江欲晚从重雪和002号之前说的话中听的出来，味道是他们分辨同类的一种重要方式。
“和作家闻起来差不多，可以看成是作家的孩子。”
既然两者有关系那就好办了，江欲晚拍了两下重雪宽阔的背部，示意对方降低一点速度的同时，拿出一瓶酒精对着半空一顿乱撒。
重雪的刀都已经拿出来了，但等闻到酒精的刺鼻气息后忍不住转身打了几个喷嚏，“好像有点用。”
那些东西此刻漂浮在半空中窥视着不敢再向前。
江欲晚虽然看不见，但是此刻也发现那种紧逼在身后的压迫感消失不见了。“还好，不然今天免不了一场恶战。”
系统恐怕也没有想到，江欲晚比系统更了解它的实验品。
他拿出新的手电往下照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苏西东旁边的通道上，既然中央的黑塔处是这些东西，那付一元他们所应对的是不是类似的玩意儿？
这些通道很有可能就是通向四周的小型黑塔底下。
“现在难的是，怎么将这个弱点通知给其他人。”江欲晚捏着那一张薄薄的便利贴，想了想之后扭开了酒精的瓶盖，将其整个泡了进去。
便利贴已经被鲜血泡透了，一股血腥气，想要在上面写字恐怕有些难，付一元他们也很难注意到。既然对面的血可以透过来，那酒精也应该能透过去。
气味总比几个小小的字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这个信息什么时候传达到位就不是他们现在能左右的了，现在他们能做的，还是要尽快确定结算点是不是在黑塔顶部的平台上。
对于这个问题江欲晚没有线索，也猜不到答案，系统要是耍诈大可以随便找块塔身上的石头，将那个定位结算点也不算是违背了它自己的规则。
“一定是一个咱们不费多少力气就找得到，但是很难想到的地方。”重雪解释道，“我了解系统，它最喜欢这样戏剧化的事情。”
江欲晚回头和重雪对视了一眼，“我有个猜测......”，两人对视的瞬间，脸上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几分钟后几人顶着一身浓郁的酒精气味，终于爬到了楼梯的尽头，底下那东西没有再追上来。
江欲晚本以为这里会有一堆人严阵以待，但此刻却空无一人，就连石台上那个硕大的红球也毫无遮掩的放在那里，就等着人过来取。
除此之外，只有几具衣着华丽的尸体，根本分辨不出来哪里是系统给的结算点。这些人颇有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能在他们来之前就动手杀人的，只有戏班主本人。
看来对方亡灵马戏团的技能也并没有强大到可以掌控全场，甚至还需要杀身边的人来填补空缺。
“你们来的好快。”就在江欲晚准备让严真几人四处找找线索的时候，一道女人的声音从石台后响起。
江欲晚先是被对方身上艳丽的色彩惊了一下，接着就看到戏班主裸露出的皮肤上的怪异，那些痕迹乍一看像是这人被揍得浑身青紫。
但是伴随着对方散发出的浓郁腐臭味，让大家很快意识到，那其实是一块块的尸斑，尤其是其中一只手手已经完全成为了乌黑的颜色。
另一只手则更恐怖一些，像是卤的入味后再风干几个月的鸡爪。
戏班主也看到了江欲晚他们的脸色，此刻闻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之后厌恶的骤紧眉头，从道具栏中找出一瓶香水整个的倾倒上去。
霎时间过浓的玫瑰甜香气就从戏班主的地方向四周炸裂开来，熏的人鼻腔发苦。
“烂了就是烂了，用香水是遮不住的。”重雪知道这是戏班主使用天赋时的一点副作用，天赋持续的时间越长，身体腐烂的就越发厉害，“那只手不会是刚才你动了红球留下的吧？”
这里又没有别人，能对戏班主造成伤害的似乎只有那个得分点的红球了。
“这东西比我想的要厉害一些。”戏班主默认了重雪的猜测，将空掉的精致玻璃瓶随手扔到了一边，接着踩着玻璃渣滓往江欲晚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你们是来取宝物的？100分就在那里，我不拦着，你们拿走就是了。”
江欲晚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戏班主并没有将东西拿下来，可能只是动了一下，就差点让整个塔都塌了。
“既然不拿，那不如先听我说几句？”戏班主姿态的优雅的在空地上转了一圈，但是玻璃渣滓和地板摩擦的尖锐声音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系统还愿意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只要你们现在罢手，系统可以让所有白棋剩下的人回到原本的世界中，不过，他得留下。”戏班主指了一下重雪。
也许是怕江欲晚没办法选择，所以戏班主和系统贴心的将付一元等人的情况展现了出来，在平台上多了一面投影，呈现出一个飘在半空的视角。
空地上多的是各类的尸体，此刻已经分不清楚尸体属不属于黑棋一方，毕竟都被吸干了
牙牙此刻就剩下个 脑袋在原地，正慢慢的往草丛里面滚，想要将自己仅剩的这一部分躯体藏起来。在她身边是一个绿色的青蛙气球，挂在干枯的树枝上，不合时宜的童趣像是对这个场景莫大的讥讽。
付一元已经满身是血，一条腿似乎是被吸食干净，使不上力气，连带着咒女的麻袋都已经烂的像是渔网，手里抱着一大堆的白色的小球，在昏暗的世界里像是怀抱了一个太阳，。
跑在前面的张简手里拿着一部分人的残肢开路，断臂中的血液此刻都快要流干了，此刻时不时的回头想要确定付一元跟上来了。
等到她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付一元的脚下的地面突然凹陷，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深坑，行动不便的付一元根本躲不过去，他能做的只是将手里的得分点扔了出去。
张简下意识的从半空中接过了东西，等再要去抓付一元时，两人的手指只差几公分的距离。
有时候，生与死之间不过就是方寸的虚无。
她整个人趴在洞口边上，看着坑内神情恍惚，最后竟然抛开得分点一起跳了下去，画面到此停滞了片刻，见到一团红色的网络钻出来后就转换了一个方向，开始追逐场地上的其他人。
“付一元他们，没了？”林尔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某个异世界传来的，等她将目光移向戏班主时，已经一片血红。
戏班主摊了摊手，“别怪我啊，杀人的不是我。要怪就怪江欲晚和重雪，要是没有他们，这个以杀戮为目的的终局根本就不会打开。”
“所以，江欲晚你选好了吗？”戏班主眨眨眼睛问道。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下坠
江欲晚知道最后一关没有那么容易通过，但没想到要做出这种选择，现在的问题是，不是他要拯救哪一个，而是他能拯救哪一个。
系统会真的给他选择吗？江欲晚并不这么觉得。
“你的问题很奇怪，我放弃重雪，你们真的能让付一元他们走吗？既然整个场地的时间错乱了，我怎么确定刚才看到的画面就是现在发生的，万一他们早死了我这生意不是亏了吗？”
江欲晚将手搭在了重雪的肩膀上，脸上看不出一点对同伴的关心，“这可是一位神，我觉得我多提一点要求不过分吧？”
戏班主的注意力还在刚才看到的画面上，塔底下那个人诞生出来的怪物还可以打洞吗？她没有近距离的了解过，并不清楚，但只要事情是对他们有利的就行。
她的思绪被江欲晚拉了回来，看到江欲晚这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你真的应该站在我们黑棋这边的，弄成现在这样实在是可惜了。”
“既然你们这么欣赏我，为什么不让我来代替重雪留在这里。”江欲晚将自己的纹身展现出了一角，“他的身体可都归我了。”
一听这话，林尔等人的神情都激动起来，付一元和张简生死未知，他们不能承受再失去江欲晚这个朋友。
苏然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拽住了自己的手腕。
是小海参，此刻正趴在重雪的后腰处。这个小家伙一向是不喜欢重雪的，什么时候愿意待在重雪身边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那边的谈话还在继续。
“不但重雪要离开，所有白棋的人都要活着离开，系统它做得到。”江欲晚的声音很沉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戏班主的表情很无奈，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我只是个......”
正说着，她的声音像是停顿了一下，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愣了几秒之后才看向江欲晚他们，“如果你们白棋赢了之后你还是愿意留下，你可以和系统提条件。”
她像是想不明白系统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喃喃自语了两句之后催促道，“你们最好快点做决定，每耽误一秒就多一些人死亡，你也不想他们承受这种痛苦吧。”
江欲晚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黑塔下方传来了一阵呼喊声，林尔探出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木偶人带着人赶到了。
木偶人整个几乎都被黄光笼罩，像是个行走的电灯泡。
这个时间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还不等林尔想明白，整个黑塔再次震动起来，林尔没站稳差点整个跌出平台，还好严真将人一把拉住。
而半空中的画面也开始在平地里快速穿梭，所能看到的地方只有一具具的干瘪萎缩的尸体
鲜血的颜色都化为了对江欲晚的利剑，戏班主戏弄的说道，“他们本来可以多活一段时间的，害死他们的人是你，现在你还有一个补救的机会。”
“森语族的人惊动下面那位了，要是不快点，你们可全都得活埋在这儿。”戏班主继续催促道。
底下的那条通道本来是留给江欲晚他们的，没想到现在让其他人用上了。
“白棋赢？我都不知道结算点在哪儿，怎么赢？”便是到了现在，江欲晚很沉的住气。
戏班主意有所指，“你们真的不知道？结算点当然就是最特别的地方了。”
最特别的，江欲晚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特别的地方似乎就是地底下的苏西东，现在只要江欲晚抱着红球跳下去，加上木偶人所携带的黄球，应该能赢下大半的积分。
但是塔里面的东西依然存在，谁下去谁就死。
“我下去，是最妥当的。”在江欲晚开口前，重雪按住了江欲晚的肩膀。整个黑塔顶端平台正在迅速开裂，楼梯附近的楼板破了个大洞。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雪到带着小婉就奔着洞口一跃而下，其迫不及die的程度堪比冲向打折鸡蛋的老大爷。
戏班主都看懵了，第一次见到这么急着去寻死的人，难道重雪为了一个渺小如蝼蚁的人就不要自己的命了？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戏班主的脸色第一次有了变化，重雪好像是空着手跳下去的？
她急忙回过头，发现另一道重雪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她旁边，而那个红球，已经被一道红色的身影拽了过来。
漆黑腥臭的粘液再一次从戏班主的裙摆底下钻了出来，挡住了那个红球，“你们.....刚才跳下去的是江欲晚！你们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林尔一手扶着栏杆，挡住了戏班主的退路，“结算点肯定不在下面，你这个骗局也太拙劣了。”
重雪将人皮套装撕开后扔到了一边，视线往那个洞口看了一眼，“她的目的不是隐藏结算点，而是让我们忽略这个终局的真相。”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系统，要说系统血腥残忍，那他确实没有办法反驳，但要说系统会在游戏过程中耍赖，甚至直接参与游戏，那重雪也是万万不相信的。
系统最喜欢的就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戏弄，让主播在以为自己得到生路的时候，又陷入绝境中，重雪的诞生就是系统为了能展开这种爱好。
重雪做的显然要比系统想象的好，以至于他甚至找不到第二个代替品，所以这个副本里面的许多细节都是从重雪的创造上剽窃来的，例如交错的时间，错误的信息。
而江欲晚和重雪在黑塔内部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时重雪就表示，如果换成他来设计，就会将结算点放在大家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个意想不到，绝对不是指地底被拿来废物利用的作家，这还不够戏剧。
地板上的红球随着黑塔的晃动滚到了重雪的脚下，他将这东西随意的踢到了平台外，“球是假的，真正的得分点其实在地底，而你，整个副本里面最后一颗黑棋，才是真正的结算点。”
戏班主在这个副本里面才算的上是真正的特别。
林尔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的这颗人头一样大的红球，发的光实在是暗淡，和木偶人怀里的根本没法比。
“上次和系统做交易的是夜行者，这次是你，系统应该许诺给了你不少好处吧？”重雪问道。
戏班主那只损坏的手以及和系统的对话，根本就是为了迷惑他们才弄出来的，不管他们是否识破戏班主在这里的一点小计谋，都会认为红球就在附近，很可能就让戏班主这个长腿的结算点跑了。
而地底的那个苏西东，恐怕重雪他们一靠近就会尝试杀死江欲晚，再次试图夺取重雪的身体控制权。
他们两人在塔里才互换了身份和样貌，也是怕戏班主手上还有针对重雪的手段。
随着重雪的话说出口，戏班主的头顶上多了个金灿灿的记号，表明了她结算点的身份。
“恭喜白方选手识破了结算点的身份，当该黑棋死亡后躯体正式成为得分结算地点。”系统的声音听上去不情不愿的。
“你们识破了又怎么样呢？恐怕江欲晚拿到红球就得死。”戏班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林尔就要往平台边缘冲，随着她脚的用力，地板终于四分五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莫名的生物再一次涌了出来，中央沉重的石台如陨石一般坠落。
第四百三十章 结局
在林尔绷紧了身体准备迎接冲击的时候，戏班主的脸带着腥臭气迅速靠近，就在两人要接触的刹那，戏班主的身体猛然下坠。
是重雪，在戏班主往这边跳的时候，他也高高跃起，踩着将要下坠的石台跨过了整个平台的距离，抓住了戏班主的小腿。
两人一同掉入了黑暗中。
林尔立刻拿出绳索就想要跟着往下跳，但是身体又晃了几下。地面开始快速倾斜，整个黑塔像是失去了根基似的正在倾倒。
他们旁边的石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顺着柱子的根基往上快速蔓延，在崩溃的瞬间石块向四处飞迸，带着洒落的灰尘和石头，让人看不清楚面前的情况。
几人还没来得及跳，鬼新娘的红线已经绑住了他们的腰，在顶部的结构砸下来之前将人带离了这个平台。
整个黑塔已经倾斜的厉害，包子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当007的潜质，整个人就在塔身弯曲的壁面上飞奔。
可就算是有了鬼新娘的帮助，他们也几乎是从夹缝中逃出来的。
等他们回头看的时候，黑塔已经成了废墟。
而在包子他们抱头鼠窜的时候，黑塔内部的戏班主难以置信的看着重雪，“你疯了吗？江欲晚一个送死还不够吗？”
“我好久不动手，让你们这一批人忘了谁才是主播中的第一。”重雪还是第一次对着江欲晚之外的人露出笑容。他的声音被风声裹挟着传到了戏班主的耳朵中，“送死的人只有你。”
戏班主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重雪在半空中将戏班主推到了一旁的虚空中，伴随着道具的破碎声，戏班主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顺着他的呼吸钻进了她的身体中。
一声女人的惨叫在倾倒的黑塔中响彻。
眼看自己就要坠落在楼梯上，重雪掏出江欲晚给他的酒精，顺势朝前撒了一圈，等他抓住栏杆稳住身体的时候酒精正好撒了他一身。
而地底江欲晚已经恢复了原样，正躲在木偶人支撑起来的保护罩中向上张望，一看到连戏班主的身体落下来，木偶人的手下立刻带着一身酒气，将干瘪的尸体拖了过来。
尸体砸在先一步落下来的石台上，鲜血往四面溅开后转瞬被吸收的一干二净，空气中浮现出一团团纤细的红色网络。
这部分显露出来的形体瞬间又被石块压了下去。
谁拿到得分点怪物就攻击谁，之前他们的想法是带着球去找结算点。现在正好可以反过来，用尸体去找球则更加安全。戏班主的腹部裂开了一个大洞，原本应该是脏器的位置被一片虚无取代。
一见到这个，木偶人立刻上手将苏西东的身体甩到了一边，红色光洁的圆球就在苏西东的身体下面压着。
在戏班主的身体趴上去之后，江欲晚将旁边包起来的几个小球一起扔了进去，伴随着一串类似于游戏结束清算的声音，一个数字显示在上方，140。
“不够，还不到一半。”
木偶人少了一条胳膊，此刻只能单边摊手，无奈的笑了一声，“我们尽力了。”
他们拦住了来自戏班主的大部分攻击，再加上后面直接从错乱的时间走到了这里，天知道他们在那短短的几米的距离中逃了一个多小时有多崩溃，这个过程中死了不少同伴。
现在不够也没有办法，红球一消失黑塔垮塌的速度立刻加快，顶部的结构像是泰山一样压了下来，四周地底的通道则在瞬间垮塌，他们此刻就像是如来手底下的孙猴子，再也翻不起浪花来。
小婉的能力再特别，面对这样的困局也毫无办法，只能将江欲晚塞进最安全的夹角后钻回道具栏中。江欲晚看了一眼系统显示的人数比例，“45：0”。
也罢，黑棋已经全部死亡，只要包子他们能坚持一会带着白球找到这个结算点，就能结束这一场游戏，只能期盼自己身上带的道具足够支撑一会的冲击，不要让他被砸成肉泥。
在江欲晚决定将一切都交给命运时，重雪终于沿着残损的结构来到了江欲晚的身边，一头银发在黑暗中煜煜生辉，身体堵在夹缝前将这个三角的结构牢牢挡住，将对方抱住保护在了身下。
江欲晚想起重雪在矿场的副本中也是以相同的姿势掩护住他，那次有惊无险，这一回呢？
他闻着鼻尖微弱的桃花香气，拿出了所有的道具，企图在外部中阻隔出两人的一点容身之地，但是摧枯拉朽般下坠的重物不让人喘息。
.重物坠地后，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江哥还在里面！他还没出来啊！”严真回头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堆废墟，他不敢想象里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等严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林尔拉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无意识的往那个方向跑。
林尔的眼眶一片通红，仅存的理智让她拦住了严真他们，“先别过去，现在结构还不稳定，现在过去太危险了。江哥他们有道具，木偶人也在底下，他们未必会有事。”
可是她拦住了一个，拦不住第二个，包子绕过她跑到了碎石边上，挖了没两下指甲就裂开了。
在塔上戏班主说是江欲晚和重雪害死了他们，但包子觉得他们说反了，是他们害了这两个人。
他比严真等人都更早认识江欲晚，也更清楚知道江欲晚的性格，这是他见过对直播间进步最快的人，也可以说是最适应这种危险生活的人。
对方其实可以在榜单上占据一个位置，和夜行者等人一样高高在上。但是在认识重雪之后，重雪的愿望就变成了江欲晚自己的愿望。
是他们对不起江欲晚和重雪，所以，今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看着包子他们的动作，严真他们怔愣了一下之后就加入了挖土的行列，系统的播报声似乎又在他们的耳边响起，但是几人都没太听清楚。
也许听清楚了，但是人的注意力在高度集中的时候，会自动的屏蔽无关的声音。
“别挖了。”
包子看到旁边递过来一个巨大的铁锹挡在自己面前，以为是送给自己的工具，一把抢过来挖了两下之后包子才反应过来，转头发现江欲晚就站在他们旁边，身后还跟着一身土的付一元。
“卧槽！诈尸了！！！”
江欲晚：......
“别挖了，你们挖的速度比不上人家专业的。”江欲晚将人拉起来，指了指旁边，几人这才发现后面多了一个大坑。
几个黝黑的矿工站在坑里面对包子他们招招手，像是几只可爱的土拨鼠。
刚才江欲晚自己也觉得凶多吉少，和重雪相拥在一片黑暗中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地底下一软，套马索居然从地底 钻了出来将他们快速的拽到了地下挖开的洞穴中。
林尔整个人在原地楞了几秒之后，喜极而泣，“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听到这话，江欲晚和付一元没有吭声，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林尔才看见付一元旁边是一个巨大的箱子，像是一口棺材。
“张简呢？”
付一元脸白的像纸，“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背着的是个道具，“薛定谔的猫”，在主播死亡的过程中，使用这个道具后可以让主播处于一个不确定的状态。
现在的张简，是生与死的叠加状态。
第四百三十一章 结局2
这一场副本并不难，甚至比许多人过的第一局副本还要简单，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弯弯绕绕，只有一场血腥屠杀。
宛如梦魇一样的怪物就在背后追杀，一向公正的时间几乎停滞，活下来的人几乎都是一身伤口，但好在他们撑到了结束。
三个场地上的人，不管是哪一部分在这个过程中放弃了希望，白棋都没法走向胜利。
朱文等人此刻正在清点人数，由于002号带着矿工来的及时，所以白棋的伤亡并不像是戏班主给他们展示的那样惨烈。
很多人都是拖着一口气被藏到了地底，好在那些无形的怪物似乎也沾染了和苏西东一样的洁癖，不愿意钻进肮脏的通道里面找人。
但是像张简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棘手。
在空地上，江欲晚几人沉默的围着一口黑色的木制棺材，付一元像是在看这层木板，又像是隔着木板在望自己的爱人。
“......矿工把我拽了进去，地底的时间流速相对更慢，所以我们才能一路顺着地底的通道挖到中央的位置。”付一元的声音里有一分虚无。
当时他摔进坑里之后，顶上的土层因为他的撞击而突然坍塌，砸了他一身。矿工他们早有预料，已经在暗地里将他转移到了稳定的部分。
怪物钻进去之后就在洞口徘徊，红色的网络没有再一次扩大，这让张简相信的付一元并没有被吞噬，也许只是被埋住了。
罗盘在时间的乱流干扰下几乎失灵，就像刚才包子他们想要把江欲晚挖出来那样，张简这样敏感而细腻的人，做不到抛下自己的另一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和那些东西待在了一个坑里，想要把我挖出来，等我再见得到她的时候，她......”付一元哽咽着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用上这个薛定谔的箱子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算装进去的是个活物，那拿出来也有一半的可能失去生命，何况是张简这样的情况。
面前摆着的是他们见过的最让人恐惧的盲盒。
他们耳边就剩下系统的播报声，这回电子女声比以都要冷漠，“终局顺利结束，请所有白棋方主播尽快离开副本世界，副本福利将会在各位离开后进行结算，恭喜各位顺利逃生。”
红色的离开按钮在他们面前疯狂抖动，只是包子他们发现自己没有预想中的高兴。
江欲晚心里也涌起了一阵无力的感觉，他就算是再不怕死，有再多的帮手，在这个时候也想不出办法来，他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重雪，“有没有什么方式，开出一个确定的结局？”
重雪看了一眼棺材，“谈判。”
江欲晚愣了一下，“咱们拿什么谈判？现在放不放主播离开还得看系统的良心呢，何况我觉得系统没有这个东西。”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重雪真的像戏班主说的那样的要留在这里，换取让张简和付一元顺利离开的机会？
他的面色变换了一瞬后带上了几分释然，“放心，我陪你。反正那个世界没什么意思，就是之前答应带你去看冰川可是要食言了。”
“不行。”
“不是。”
重雪和付一元的声音同时响起，重雪轻声叹了一口气，从矿工挖出来的大坑中拽出来一具残缺的身体。
是苏西东。
这人的腿被砸断了一半，从大腿中部齐齐断开，伤口处灰尘和血混合在一起，偶尔能看见白色的骨头渣滓，皮肤上一片过敏似的红色，脸肿成了猪头看不出原本的五官了。
表面上看苏西东已经瞳孔放大，但说到底这并不是真正的人，有了上次对方死而复生的经验，江欲晚知道这人恐怕还会被系统收回去利用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在黑塔彻底垮塌的瞬间，矿工把江欲晚他们这一群人连带着结算点都拽进了地底。而旁边不知死活的苏西东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江欲晚都不知道重雪是什么时候回去把人又刨出来的。
“系统培养一批人不容易，苏西东一定是里面的佼佼者。”重雪冷漠的天性此刻暴露无疑，“两个盲盒，一起开。”
要说最了解这些实验体的就是重雪，致命的弱点在哪里他最清楚。
张简活，作家就活，否则作家就得一起去陪葬。
三分钟后，付一元深吸一口气将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搭在了棺材盖子上，江欲晚则看了一眼四周围过来的人，“准备好了吗？”
这里面有鬼新娘和咒女、小婉等人，也有朱文朱曦兄妹，还有许多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按下离开按钮后，大家就会回到各自的时空中，朱文他们只能和鬼新娘等人回到那个充满了神秘力量的平行世界，如002号之类的实验体也会被消减力量后一起送过去，其他普通主播则要回到安全平和的现实世界。
自此便是真正的永别。
见到众人点头，江欲晚示意付一元开盖子，而重雪的手也搭在了苏西东的身上。作家是支撑这个副本的力量源泉之一，这人一死，副本内的所有生物都不得不被清除出去。
“呼！”感受着同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传来的温度，付一元红着眼眶想要打开棺材，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众人的面前闪烁出了耀眼的白光——
“一场好戏啊。”逐渐瓦解的世界中，电子音用奇怪的语感慨着。
“哗哗——”
水龙头的声音让江欲晚从失重的感觉中抽离出来，眼前又是雾蒙蒙的一片。卫生间，镜子，松垮的白色浴袍，黄铜色的水龙头......这一切熟悉的感觉让江欲晚的心提了起来。
他一把按下水龙头后脚步匆忙的往外走去，躺在桌子上的的手机此刻疯狂震动起来，上面是一个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发来的消息。
“我出来了大佬——包子。”
“没有缺胳膊少腿哦耶——严真。”
......
“张简没事——付一元。”
桌面上一片灰尘，手机和以前一样，但是上面显示距离他进入直播间那一天至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失踪人员突然大规模出现恐怕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可是江欲晚暂时没工夫想这个。
江欲晚群发了个“１”回去，但是脸色并不好看，大家都回来了，那重雪呢？难道系统没有遵守游戏规则？一瞬间江欲晚脑子中浮现了很多可能，甚至觉得上次幻觉中的情节是系统给他的警告。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在江欲晚一团乱麻的时候，重雪的声音从床边响起。这人一头白发加上白衬衫，几乎和床单连在了一起，手里还拿着一个塑料小瓶子，润滑的字样引人注目，小海参也从柜子里面钻了出来，触手上还抓着几个没开封的橡胶制品。
阳光从重雪的身后照来清晰的勾勒着这人的轮廓，将属于人世间的橘色染在了清冷的银发上，蓝色的双眼盯着江欲晚，看得出其中淡淡的笑意。
江欲晚只觉得全身在这一瞬间卸下了劲儿，走上前一步抱住了这人。重雪在，这场逃生游戏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重雪感受着江欲晚身体的温热，张开双臂回抱住这独属于自己的光明。
——正文完结
第四百三十二章 番外 徒步1
晌午温热的阳光中，包子穿着宽松的印花短袖快步从地铁站走出来后，打了个出租车。坐在车上的时候他还是习惯性的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放松陷入了后排的座椅中，衣服和皮革摩擦时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许是察觉出了包子紧张的神色，司机还从镜子里打量了他两眼才问道，“去哪儿？”
已经回来了就不需要这么紧张——包子不知道多少次这样安慰自己，他报上了个酒吧的地点之后，也通过镜子望回去。
司机总觉得这个胖子眼睛中有股子狠劲儿，多年开出租的经验让他有一套判断人的方法，知道这胖子看着白白净净，手下恐怕不干净。
好在这是在城市里面，到处都车水马龙的，也不怕这胖子做什么。司机收回目光不再多想，只想快点将人送到地方了事。
包子在后座无奈的笑了一声。
这种事情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也不止是他，估计所有从系统中活着出来的人都差不多，一时之间很难适应现实社会中的平静生活，常常在一点小事上显得一惊一乍的。
他们这一大帮人，长的失踪了好几年，短的也有几个月，突然出现后让各地的警方忙的人仰马翻，一个挨一个的盘问了好几遍之后才放人。
大家消失的时间地点不一样，但是给出的答案出奇的一致，市井中什么传闻都有，相关部门用了不小的力气才将这一波舆论压下去。
最先从警局里面出来的就是江欲晚了，之后给他们几个工会里面的人发了消息，给了个地点说线下聚一聚。
包子对这种事举双手赞同，虽然知道现在的环境是安全的，但是没和江欲晚他们在一起，总觉得心里没有底。
“到地方了。”
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包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招牌后钻出后座正要给钱，司机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显然是钱也不准备要了，只留给包子一脸的尾气。
“你怎么人家司机了？”
妩媚的女人声音从包子身后传来，他不用转身就知道是张简，“就看了一眼，这怂货胆子小，不怪我。”
张简笑了一声，带着包子往酒吧里面走去。
酒吧里面的装饰算不上富丽，却也看得出品味不差，暗色的氛围中时不时有精致靓丽的装饰点缀，比如墙上的壁灯，金属的底座上面有点繁复的雕刻，看上去很别致，像是个工艺品。
大早上酒吧中没什么人，只有两位穿着制服服务员穿梭其间打扫卫生，动作麻利又安静。
这种气质让包子觉得熟悉，瞬间联想到了在系统营造出的幻觉中江欲晚穿的那一身衣服，“这地方不会是江哥的产业吧？”
他本来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张简立刻点头，“还真是，要不然哪个酒吧能一大早就让人进来聚会的。”
说着张简推开了走廊尽头一道隐蔽的门，露出了一间包厢，热闹的谈话声从里面倾泻而出，严真他们几人打牌的打牌，吃饭的吃饭，朱曦已经和林尔说起了悄悄话，就连老黑也混在里面，面色潮红，眼看就是要输急眼了。
恍惚间让包子觉得自己好像还在直播间里面没出来，心里抽抽了两下之后，又有种诡异的安心感。
看到包子出现之后大家的声音又大了一重，严真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快来快来，我们点了你爱吃的披萨和炸鸡。”
包子睡了一晚上卧铺，下了火车之后又是地铁又是出租的，这会儿也饿的够呛，拿起一块炸鸡塞进嘴里含糊着问道，“江哥他们呢，重雪怎么样了，那人过来可是个黑户。”
“我在，江欲晚已经帮我解决好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角落中响起，包子这才看见那里还坐了个一头白发的人影。
包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接着眼珠子瞪圆了惊讶的看向了严真，嘴里的炸鸡差点喷出来，“他怎么也跑出来了！？”
这人虽然穿了白衬衫，也极力想要维持住淡漠的神色，但是眼神转动间还是会不经意的流动出一种狡黠和邪恶的味道，正是和重雪一批的实验品002号。
只要和重雪打过交道，就一定分得清楚这两人。
002号见自己的身份又一次被拆穿之后，站起身装模作样的哀嚎一声就要往严真的身上靠，但是被严真面不改色的推开了，“我出来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也想过来问问江哥呢。”
只是，江欲晚这个凑局的人怎么自己不见了。
包子还想要问什么的时候，感觉裤兜里面传来了一阵震动感，掏出手机发现是江欲晚打来的视频电话。
对方的背景是一片蓝天白云，阳光下黑发像是镀金了似的，反射出了彩色的光。重雪就在江欲晚身后不远的地方，侧对着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一头银发几乎要和天上的云融合到一起。
在确定该到的人已经到齐了之后，江欲晚才说出自己的目的，他这个酒吧这段时间会一直开着，让工会里面的人有个聚会和缓冲的地方，等到适应了现实生活再说。
“那江哥你干嘛去啊？”严真凑在最前面，看着对方身后连绵的山脉张大了嘴，“你俩不会是被流放了吧？”
“我出来爬个山，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们先在我的地方先安心住着吧，吃喝玩乐我都安排好了......”
江欲晚嘱咐了几句之后，在一片询问声中挂了电话，转头招呼了一声重雪，“看什么呢，准备出发吧？”
重雪正出神的看着天边，那里有两只鹰盘旋，翅膀只要轻微的偏转就可以在半空中盘旋好一阵，这样广阔的世界，好像没有再能阻拦它们的东西。
听到江欲晚的招呼声后重雪转过头，冰蓝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泽，“咱们就这样走上去？”
“对，车就只能开到这个地方，想要看到冰川，咱们得往山里走至少两天，这还得是天气好的情况。”江欲晚往山谷的方向指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让包子轩他们等咱们回去之后再聚在一起？”临出发前，重雪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疑问。
“他们需要时间来适应和过渡，有没有我没什么区别，只要是一群互相理解的人在一起有个依靠就行了。失踪几年，他们许多人的生活环境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江欲晚想起了自己听说的一些事情，苏然和老黑是进系统比较早的，苏然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在他失踪后另嫁他人，等苏然找到对方的时候，对方的孩子都已经一岁多会喊妈妈了。
老黑的父母忧思过度已经去世，他没什么兄弟，朋友也都断了联系，家里剩下的那一点资产早就被亲戚瓜分，可以说是举目无亲。
严真几人的情况好一些，但是精神上的创伤一时半会还是恢复不过来。
“那你呢？”重雪看着江欲晚。
两人离开系统之后，重雪没见到江欲晚和什么人联系。在离开系统前重雪还有些担忧，会不会难以融入江欲晚的生活，但是现在发现自己真是多虑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番外 徒步2
江欲晚也不意外重雪会回答这个问题，他将背包顶上的太阳能板打开，扛起背包后示意重雪不要耽误时间，路上边走边说。
在他们身后就是一条勉强看得到痕迹的小路，越野车开到这里已经很艰难了，这里也是最后有网络的地方，往上就是一条夹在两座山峰之间的羊肠小路，要是再往里走，连这样的小路都没了，全得靠卫星地图来确定自己的位置。
不同于低海拔地区的山脉上面有茂密的植被，在高原上紫外线强烈，四周植物低矮开着些色彩各异的小花，还有些地衣之类的，中间参杂着大块裸露出来的灰白岩石，石头的断口边缘锋利，显然是还没有接受过水和风的打磨，一点也不圆润。
他们头顶上的天空晴朗，尤其是正上方，蓝的发黑发紫，人只需要站在这儿似乎就能将心里的纷扰杂事丢到九霄云外。
当然，江欲晚觉的也是这里缺氧的原因，脑子运转不起来。
他们来回路上需要五六天，全得靠自己的一双脚走，背上的东西从帐篷、无烟炉、滤水器到卫生纸、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好在他们是两个人，用一份装备，重量还不算太离谱。
江欲晚的手里还有杆登山杖，是他以前买的， 用了好几年，负重爬坡的时候有这东西能省点劲，但是脊背还是不由自主的在重量压迫下弯了一点。
和他相对的是，重雪脊背还是挺的笔直，上半身虽然不是白色衬衫了，但白色的冲锋衣让重雪看起来像是要去给某个户外品牌拍产品广告。
“我伟大的神明，来到人间的感觉怎么样？”江欲晚瞥了一眼重雪在拎起包时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打趣道。
重雪现在的力气比副本里面差点，但还是要比正常人强很多，处于某个天赋异禀的人努努力还可以达到的级别。
“昨天我就说，可以把重的东西放在我包里，你不同意。”重雪皱眉看了一眼江欲晚背后，似乎不赞同江欲晚非要平分装备的做法。
江欲晚杵着登山杖挺直了脊背笑了一声，“咱们现在地位平等，没道理让着你。”
重雪知道江欲晚这个人，要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成为一个弱势的被照顾的角色，那恐怕比登天还难。
此刻江欲晚扬着头，皮肤瓷白，嘴角带着点挑衅的笑意，扬起这一片天地唯一的艳色，山风抚弄着他额前的发丝，飘动间像是天上那只鹰的剪影。
四周空旷寂寥，重雪情难自禁的低下头盖住那一片柔软又张扬的红色，等尝到点腥咸味后才抬起头，“我刚问的事情你还没回答。”
江欲晚抬手擦了一把嘴上的湿意，拿登山杖在重雪的腿上轻敲了一下，“光天化日，干什么呢？”
重雪也不在意，牵起江欲晚的手顺着小路开始往上走，手上用了点力气想让江欲晚省点劲。
两人耳边只有细微的风声和脚下碎石滚动的声音，彼此听得见对方的呼吸，
听着重雪比平时粗重一些的喘气声，江欲晚心里安定了一些，确定自己真正的拥有了这位神明后，慢慢讲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的父母各自有自己的生意和家庭，从小对他就是处于一个放养的状态，而他在继承了爷爷的那一部分遗产之后就开始满世界的乱跑，个把月不和朋友家人联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朋友，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谁也没胆量和时间陪着江欲晚到处乱闯，多是在听到江欲晚的经历后空叹一句羡慕，转身又回归到了一亩三分地的安全区。
“......都说人其实就是自己社会关系的总和，这样算下来，我这个人其实存在与否的区别都不大。”爬上一个山坡后，江欲晚喘口气给自己以前的生活做了一个总结。
这些话他从来不和别人说，在外人面前江欲晚永远是那个对平淡生活的竖中指的人。
而江欲晚自己，每一次远行，他都已经做好了自己会消失在世界某个无人知道角落里的准备，他不怕死，但一定要有个足够精彩的死法。
“反正你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朋友，咱俩正好搭配。”江欲晚看了一眼重雪，笑着说道。
他这句话本来也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重雪拉他的手加大了力气，语气郑重的说道，“以后我和你一起，不管你去哪，我都和你一起去。”
江欲晚觉得在重雪心里是没有什么说情话的概念，但是比起精心编篡的华丽辞藻，重雪这样的直球却更动人。
见到江欲晚不说话，重雪怕江欲晚不放心，继续说道，“你就是我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连接，别丢下我。”
江欲晚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应，那些场面话都配不上及重雪此刻明亮的眼睛的，沉默了几秒后回握住了重雪的手。
“好。”
这一路上几乎看不到别的动物，江欲晚觉得世界上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遇到好看的风景就驻足片刻，看够了再走，江欲晚还带了个小的无人机，又能拍照又能探路，反正他们带够了食物，晚两天回去也没什么关系。
就这么走了一路，等到日落西山时，江欲晚很快就选好了晚上扎营的地方，平坦背风还临近一条小溪，方便打水。
重雪找了块趁手的石头，三两下就钉好了帐篷的地钉，等江欲晚带着水回来时帐篷已经搭了起来。重雪还在帐篷入口的位置挂了一盏小灯，比天边刚出现的启明星要亮许多。
听到江欲晚的脚步声后，重雪转身望去，晃动的光线照在重雪带着笑意的脸上，晃动的阴影让这张趋近于完美的面孔像是山间走来的精灵。
江欲晚一边将过滤后的水放在了炉上准备烧开，一边对重雪说道，“小时候就听说，山里面有诱惑人的妖怪，骗到人之后就掏空人的身体。”
重雪从后面抱住了江欲晚的腰，将头抵在江欲晚的肩膀上，语气认真的问道，“那我诱惑到你了吗？”
江欲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到自己的腰间窜进来一股凉气，跟着就伸进来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他的皮肉上后就不自觉的上下摸索。
“这荒郊野岭，不合适。”江欲晚按住了乱窜的手。
“放心，我有分寸。”重雪嘴里这么说着，热气喷到了江欲晚的耳朵尖上，让江欲晚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是他的手下动作透着十足的急迫，不像是有分寸的样子。
烧水的锅子一放在炉子上，火舌就带着十足的热情凑了上去，炙热的火苗看起来像是一片橘色的轻纱，在锅底上温柔的抚慰，锅似乎还想要抵抗一下，带着凉意的风让火苗闪避了几下，但是到底敌不过无孔不入的热量，几秒之后这晃动的火焰再次包裹住了锅子的底部。
随着时间的积攒，水壶难以控制的轻微抖动起来，每一会儿又多了点轻响， 像是在应和火苗一样，等最后微风吹过时，水壶内部的能量终于达到了顶峰，在火舌再一次高高撩起时发出了一声呜咽，滚烫的气柱终于顶开锅盖，在暮色中形成了一道浅浅的白色。
听着旁边滚水的声音，重雪擦了一把手之后将炉子里的火灭了，“怎么样，我觉得我学的还不错。”
江欲晚躺在地上失神的看顶上的天空，觉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么明亮的星空。
“我觉得有些事情你可以慢慢学的。”江欲晚由衷的建议道。
重雪温柔的将江欲晚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笑着拒绝了江欲晚的建议，“我觉得我要学的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