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建的古堡内调温装置完备,为了方便穿礼服的女士,室内温热和暖,而隋烨的手紧紧不放,掌心甚至溢出了些微汗渍。
“隋烨,”付斯怀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先放开我一会儿。”
隋烨转头居高临下望向他。
“就一会儿,”付斯怀补充道,“我热。”
隋烨依旧没有动弹。
所幸正当付斯怀无措时,殷谣举着杯子晃到了他们身边,嫌弃道:“几岁了还拉手,以为娃娃亲啊。”
“年轻人的乐趣,”隋烨非常自然地解释,“不懂就算了。”
这次殷谣没戴墨镜,付斯怀能够清晰看见她翻的白眼。
“我爹呢?”隋烨问她
殷谣冷笑了声:“跟人谈生意呢,再多两杯酒就该聊人生了。”
隋烨又问:“听说你俩吵架了?”
“别提,提起来我就生气,”殷谣眉头皱得很紧,“走的时候我提醒了他一万次,把我的身体乳给我拿上,到这儿一看,给我拿了瓶进口洗衣液。”
隋烨哑然一笑:“我猜他出门前在看财报,临到头冲进卫生间顺了一瓶。”
“他昨晚反倒还说我呢,说几天不擦人不会死,”殷谣继续说,“我说你没老婆也不会死,你就跟你那财报过下半辈子吧!”
隋烨模仿着隋治延:“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惹是生非——我猜他这么说的?”
殷谣终于笑了:“这次换了个词儿,说我无风起浪了。”
付斯怀在一旁听着,有点出乎他意料。
在他的印象中,隋治延总有点不苟言笑的做派,没想到他私底下这么生活化,这么平常,这么......普通。
“小付呢?”殷谣抱怨够了,突然关心起付斯怀来,“在这儿还习惯不?”
付斯怀瞬间局促起来:“啊......挺好的。”
所幸殷谣只是随口问一句,留下一句“你俩注意点形象”,便又换了个杯子晃荡至别处了。
殷谣一走,付斯怀面前突然冒出一张纸巾。
他不解望向隋烨,对方依旧没有看他:“擦擦呗,刚不是嫌弃我牵你手吗?”
付斯怀一顿,这少爷还别扭着。
为什么呢?就因为自己不识抬举,不答应他的要求,让他有点下不来台?
付斯怀猜测着,接过纸巾擦了擦湿润的掌心。
“我没有嫌弃你。”他边擦边反驳。
“得了吧,”隋烨闷了口酒,嗤笑一声,“我给你买点什么,你就说你不值得,但凡我主动碰你,你就坚硬得像块木头,这还不是讨厌我?”
付斯怀心内叹了口气,放下纸巾。
明明可以不接话,如果隋烨真是这个想法,反而能达成付斯怀想让他疏远的目的。
但不知不觉的,一股奇异的冲动促使着他开口:“没有。”
隋烨终于扭头看向他。
“我没有讨厌你。”付斯怀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
只是你太危险了,他在心里补充。
“我只是......”付斯怀试图为自己找个借口。
然而远处轰隆一声,像是动物的嘶吼声,人群中爆发出短暂的欢呼,又逐渐四散成乱糟糟的议论声。
“什么玩意儿这么响?”周围有人问。
付斯怀也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发现主人翁Angela身前桌上放着一只中号快递盒大小的鲨鱼模型,一圈人围绕在旁,偶尔有人伸手拨弄,又倏然弹回来。
隋烨看完就明白了:“Plus版的按齿鲨。”
付斯怀没听清:“暗什么杀?”
隋烨面无表情,但嘴上还是回应道:“没玩过吗?那种一颗颗按牙齿的玩具。”
付斯怀这次听明白了,是那种撞运气的塑料鲨鱼,如果不小心按到某颗牙齿,就会骤然咬下来。
巧合的是,他少年时期几乎没接触过同龄人的玩具,这个鲨鱼倒还玩过一两次。
只是现如今这是他封存的、不想触及的回忆。
他运气很差,总是按到触发机关的那一颗,一连好几次都如此。
戴着菱形耳钉的男生盘腿坐在旁边,毫不留情地奚落:“小布丁,看来你真的是个小霉星啊,怎么老是轮到你?”
年少的付斯怀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运气一向不好,平静地承认:“我输了,惩罚是什么?”
对方一摇一摇翘着腿,若有所思的模样:“惩罚嘛......要不你亲我一口?”
付斯怀怔愣地抬眼。
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个玩笑,惩罚就是把厨房的碗都洗了吧。”
不远处又一声庆幸的欢呼,付斯怀骤然回神。
“玩过的,”他缓慢地接上了话题,“但这个怎么这么大?”
“定做的呗。”隋烨懒散道。
不知不觉间,Angela已经拎着那鲨鱼晃悠到他们旁边。作为主人翁,她今天穿着一身艳红的修身裙,脖子上挂了一条珍珠项链。
“表哥,小付,”她招待着,“你们要不要来玩一圈?”
“行啊,”隋烨答应了,“你从哪里捉这么大只鲨鱼?”
Angela嘴角扬起:“我小学同桌,现在在得克萨斯那边读博,就刚才我旁边那戴眼镜的胖子,他知道我小时候特喜欢玩这个,给我做了一个大的当礼物。”
她又从身边拉来两个人,看起来都已经喝至微醺。
其中一个高个问道:“规则是什么?瞎按?”
“那还怎么叫游戏,”Angela不满地摇摇头,“从左边顺时针来吧,这大鱼牙齿太多,一个人按两到三颗吧。”
这定做的鲨鱼牙齿触感很奇特,比小时候的玩具要硬,摸上去是某种金属,但咬合的地方铺了一层绒,倒是精心设计过。
隋烨第一个,毫不顾忌地按了三颗,付斯怀紧接着按了两颗,要用力才能按得下去,
Angela把鲨鱼转向另一侧,那高个身材高大,动作却浮夸,按前犹犹豫豫,按之后就匆忙缩手,畏缩的模样让Angela笑出了声。
“怎么这么怂?”Angela笑道。
“我们炒股的都迷信,”高个替自己解释,“我才不要当倒霉蛋。”
没想到这局战线拉得很长,四分之三的牙齿都按下了,鲨鱼头依旧按兵不动。
“行啊,”Angela都惊了,“刚才好几盘都是按一半咬的,这次不会能玩到最后几颗吧?”
一语成谶。
只剩五颗的时候轮到旁边的平头,他也有点稳不住,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不过大概是没到死期,他颤颤巍巍按完两颗后,鲨鱼头还挺立着。
只剩三颗了,Angela幸灾乐祸地望向隋烨:“表哥,看来你是逃不掉了。”
隋烨耸耸肩,几乎没怎么犹豫,也没有细心挑选,直接从右向左按。
一颗,两颗。
还没有倒。
几个人都不可置信,Angela目瞪口呆:“还真能玩到最后一颗啊?”
付斯怀哭笑不得。他知道自己运气差,但没想到不动手也能判定自己的死刑。
然而还没等Angela把鱼头转向他,隋烨没收回的手直接顺着把最后一颗也按掉了。
鲨鱼猝然咬下来,放大版的玩具咬合那瞬间还挺骇人,伴随一声叫响,像是把隋烨整只手都一口吞掉。
Angela也被这鲨鱼吓了一跳,不过立即反应过来:“表哥,你这是贴心呢,还是就想试试被咬啊?”
“啊,我一直按的三颗,忘了可以只按俩,”隋烨仿佛突然醒悟,“怎么说,有惩罚么?”
“那肯定的,”Angela从旁边取来一杯淡黄色的酒,“来,闷了吧。”
隋烨倒不含糊:“行,预祝你婚礼顺利。”然后一口喝下。
付斯怀一直盯着隋烨。
直到周围人群散去,才不疾不徐开口:“隋烨。”
隋烨没应声,不过转了头。
“你不生气了?”付斯怀问。
“生气?”隋烨挑眉,“我一直没生气啊。”
行吧,还别扭着。
杯盏交错的杂音、忽高忽低的议论声萦绕耳畔,多种光线交织裹缠,付斯怀觉得自己内心也被缠绕其中,说不清的情绪浮浮沉沉,理不出头绪。
他也顺手拿了个杯子,喝下今天的第一口酒。可惜挑得格外刁钻,是口感极为辛辣的酒,刚过喉咙就被呛住。
“你可真会挑啊,”隋烨玩味地说,“一选就选辛普森。”
付斯怀还没过那股劲,想说句什么,一张嘴就咳嗽起来。
“眼睛都给呛红了。”
隋烨依旧是嘲弄的语气,只是右手摸索了一番,从身上掏出张纸巾:“擦嘴。”
付斯怀边咳边伸手,没等他拿到纸巾,突然旁边一人被推搡着,朝他们退了一两步,把纸巾给撞落在地。
那人倏然回头望向隋烨:“呀,不好意思哥们,是不是撞着你?”
“没事儿,”隋烨摆摆手,没去捡,又掏了张新的,“光线不好,你看着点路。”
“抱歉,刚跟朋友闹着玩,被推了下。”那人笑了一声,便转回头去,旋转的瞬间,左耳垂银色的菱形耳钉反射出一道光芒。
付斯怀顷刻间看向别处,甚至咳嗽未停就欲盖弥彰地拿了另一杯酒。
但对方似乎还是辨认出来,回头一动不动端详他:“这不是......小布丁?”
----
碎叶:没有生气就是没有生气。
PS:之前立完隔日更的flag后出了点小毛病,前几天终于做了小手术,可能这几天还是没办法稳定时间,能更就会更喔!等我能扑腾了一定规律地更(我好像又立了个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