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墨斯不太理解陈桥为何如此执着于复兴地球，在他认知中，毕竟还有二十万人在宇宙某处聚集，复兴地球的工作又并非是陈桥的任务，为什么他又要以此为目标。
“桥，我会帮你的，但现在我必须说一些你不爱听的话，你很清楚，我们的处境并不适合潜心研究这地方的基本情况，我们甚至连这地方在银河的何处都不知道，”赫尔墨斯握住陈桥的手，似乎语重心长说，“没错，我们所处的地方有很多值得我们研究的悬念，我想说，总有些东西比探索未知还重要，人类需要勇者，勇者也需要自爱，你明白的，复兴地球，还有二十万的人类正为此而努力着。”
陈桥挣开他的手，目光往别处看去：“你怎么觉得我是在复兴地球，我只是想离开这，然后彻底摆脱你。”
“你不应该说这些让我不开心的话，亲爱的桥，”赫尔墨斯将分析报告打开到模拟生物图像的那一页，“你看，我们的造物主甚至连个人形都没有，而我们只是在地球环境中脱颖而出的一种灵长类动物，他们明显连人形都看不起！”
一团黑色的不知名生物跃然纸上，好似水母与章鱼的结合种，但仅仅是一张图片，陈桥依旧能感受到那来自未知的强大物种特有的生命律动，那是一种能唤醒内心深处恐惧的神秘脉搏。
“你不是本来连实体都没有吗，怎么你也这么恐惧？”陈桥取笑道，转移了话题。
“因为我爱你，这是此世间我唯一可以选择无条件相信的事实，但你不这么认为。”赫尔墨斯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若是陈桥情绪失控，他还可以尝试压制一下，并坚持自己是正确的，但现在那人情绪越发毫无波澜，甚至依旧当他的感情是笑话，他就越发有些不自控地想证明自己。
“……”陈桥排斥赫尔墨斯，并非因他是人工智能那么单纯，他实在不解父亲让一个人工智能来爱他是出于什么心理，赫尔墨斯所说的永恒爱意又是否可信，他实在没有什么标准去衡量，若是可以形容的话。
赫尔墨斯成为江怀元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秩序可言，父亲把江怀元作为实体来赠予赫尔墨斯，江怀元本人清不清楚尚未可知，若是意识迁跃可取，人类的现代科技已经到达这个水平，人类永生亦或是人工智能永生的课题，意义又在何处？
现在有许多问题困扰着陈桥，例如远居天外的造物主为何会选取地球作为目标，人类为何提前预知末日的到来选择牺牲多数换取少数人的安定，造物主又因何创造出类似于人类的“异人”物种，人类究竟来源何处，赫尔墨斯的终极目的又是什么？
反正他不相信赫尔墨斯的爱有多么圣洁。
陈桥躺下身子，背对着赫尔墨斯，江怀元那张脸他实在发不起脾气来，从小到大他也习惯了江怀元的强势，他就是对江怀元狠不下心，不愿对自己曾经的月亮恶语相向——即使他皮下已经换成了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见状，也一并躺下去，前胸紧贴陈桥的后背，双手将人又往自己的怀中抱近一些，他那时候什么也没想，没想过自己的任务，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想靠近陈桥。
他联想到叔本华认为爱情的目的是为了种族利益，是人类欲望的体现，但赫尔墨斯其实非常不理解，人一生想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什么都不能两全，倘若他想得到陈桥的心，他不知道会失去什么。
他起身离开了一会儿陈桥，然后扳过其肩膀，在对方惊愕的注视下吻了上去，那几乎是一个携带有索取意味的吻，并且不容反抗，陈桥就这么被强硬地吻着，忽然也有些愣。
但他很快就无法继续想其他的了，赫尔墨斯显然是个拥有许多理论基础的新手，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窍门……
赫尔墨斯莫名其妙地想占有陈桥，一种特殊的情感在他心中萌芽，这是冰冷的数据无法带给他的绝妙体验，他可能觉得自己疯了，一个享有人类至高科技殊荣的AI居然会对人类产生这种想法。
“唔，”陈桥喘不上气，想推开赫尔墨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力气，他在恐惧，在颤栗，从赫尔墨斯身上再次感受到了江怀元当年的戾气，“别，走开……停下……”
赫尔墨斯近距离只可视到陈桥白皙的肌肤，以及感受到他们互相纠缠的呼吸，他仍旧什么都不说，从陈桥泛上红晕的耳后根一直亲吻到锁骨，他当真觉得怪，自己的意识和全身神经连接到一起，几乎身体的每个感官都无比渴望与陈桥相接触，这种渴求实在太令人上瘾了。
他抬眼又看了看陈桥，只见对方眼尾含泪，隐忍至极，连声音都不敢教赫尔墨斯听上一些，上下口齿嵌合一处，好似想说什么。
可怕的欲望这时在赫尔墨斯脑海中占领了上风，陈桥现在几乎全凭他支配，他想离陈桥近些，身下人愈发抗拒就愈是能勾起他的占有欲，他迫切想让陈桥深刻体会到他的爱意，但后者竟然在数百下的汹涌潮汐中近乎失去了知觉。
“……我，”陈桥没想到赫尔墨斯比欧左还能做，并且还是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做，他能承受的只有无尽的痛苦，而不是快感，他仍然不行，这种异样的自卑使他无比憎恨，“我……讨厌你，哈……我真，真的讨厌……你……啊！”
赫尔墨斯再次吻上他，堵上了他的唇，身体频率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陈桥只有跟上他狼吞虎咽的节奏才能让自己在这一场快事中存活，还有靡乱的水声弥漫在空气中，任人听闻。
“乖……”赫尔墨斯低沉的声音就这么蛊惑陈桥，“宝贝，这是在爱你，别讨厌我……”
“唔……别，别来了，”陈桥抬手挡住眼睛，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但他的哭腔非但没让赫尔墨斯动作添上半分怜惜，反而让他越来越强势，“……哈啊啊啊！求你了……别，别，再，来了啊啊啊！”
“你让我生气了，宝贝，”赫尔墨斯见他依然没什么反应，想到区区一个欧左都比他有用，他就更加难以忍受，分明身下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人，自己怎么会这么欲求不满，“别忍着，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求，求你了……”陈桥环住赫尔墨斯的脖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唔——”
赫尔墨斯托住陈桥的脸颊，不让他往一边撇去，然后维持这样一个忽远忽近的姿势，与之唇舌交缠，这会儿他没法保持理智，非得形容的话，他就是和陈桥一样，都对此感到荒诞。
只不过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他这是强行要了陈桥，而并非双方自愿，后者被他弄了多久，就痛苦了多久，他没想到竟是赫尔墨斯顶着江怀元的脸与他做到了如此地步，他心中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好似被摧毁——没错，是赫尔墨斯摧毁他的所有希望与信仰，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深渊和噬人皮肉的荆棘。
陈桥早该明白的，他推开了一扇名为“宿命”的门，从此就再也逃不脱了。
翌日，陈桥被噩梦惊醒，他梦到自己全身都淌满了鲜血，他在渡过厄运之河的途中被拽了下去，锥心刺骨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疼痛足以让他走向死亡，但他被江怀元抱住了，温暖的怀抱正如沼泽深陷那般惹人沉沦。
赫尔墨斯不让他离开，他发现自己体内还有些许余存，不，昨晚他们荒唐一宿，到现在赫尔墨斯还没离开他的身体！
陈桥当真是害怕了，赫尔墨斯并非真正的人类，他想有多大意志力就有多大意志力，昨晚能放过他就不错了，今早说不定还会再来。
“别乱动，桥，”赫尔墨斯挪动了身体，余存的痕迹并不令人好受，“你想去哪？”
陈桥想出声说明，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到几乎说不出话，连急促的呼吸都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他就猛地推开赫尔墨斯，让他离开自己，然后坐起时巨大的痛感席卷他全身。
“咳、咳——”无声的咳嗽让他难受，赫尔墨斯抬眼见他这模样，才醒悟一般起身做起事后工作来，他快速穿好衣服外出寻了些温水来，以唇过给了他，又揽过陈桥的后背和腿弯去做了清理，这才让后者好受不少。
可惜陈桥依旧无法说话，也不愿说话，就这么与他僵持不下，直到鬼打墙有了新的进展，赫尔墨斯才有台阶往下走。
“再过几天，我们会尝试采取新型离子技术，去破解它们的防御墙，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赫尔墨斯将技术方案给陈桥看，后者无精打采的神色才终于有了微妙的转变。
“谢谢……”陈桥虚弱地说。
这无声的感谢直击心灵，让赫尔墨斯莫名有些愧疚，但二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昨夜的荒唐之事，仿佛那只是一场梦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