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芷意提着大包小包到家时,自家老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女主撕心裂肺仰天怒吼的空当,母亲于兰这才将视线落到韩芷意手上的东西,不经意的问道:“你在网上买的菜?”


“哦——对,网上的便宜还新鲜。”韩芷意接了话茬,说的话泰然自若,视线却飘忽的看着地板,换好了拖鞋,连忙提着东西去了厨房。


韩芷意在厨房将东西一件一件码放到冰箱,听到于兰的声音穿过电视的嘈杂声:“我见你还买蛋糕了,你妈我想吃~”


韩芷意动作放缓,看着包装精致的蛋糕盒,轻轻叹了口气。


“嗯……味道不错。”


一个芝士千层,被母亲于兰两口吃了大半,电视上正播放到另一个女主失忆,在一个海滨城市过生活,海风吹拂,女主骑着自行车笑得开怀。


“真是糟心死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回事,纠纠葛葛的,不管男男、女女,都是一个样子的嘛。”于兰吃着吃着心生感叹。


韩芷意这才反应过来,目光聚焦在电视上,有些惊讶:“妈,你怎么看这种?”


于兰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电视播我就看咯。”


韩芷意提起的心放下,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太敏感了,同性婚姻法都通过了,虽然还有些不好听的言论,但是总的来说,都在向好发展,何况当初对于自己性取向这件事,父亲韩迁反应更激烈一些,反观母亲于兰,好似更平静一些。


母女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电视,电视剧虽然剧情狗血,但胜在跌宕起伏,韩芷意半路跟着看也不影响体验感。


“小意。”


“嗯?”


韩芷意依旧盯着电视,却听到不远处靠着沙发的于兰突然叹息一声。


“妈和你爸就这样了,我俩互相气着对方,我现在拿着他的愧疚狠狠扯他的肉,花他的钱,你爸和我都是自私的人,从你出生,老实讲,在你身上花的心思不多,等到你爸干了那样的恶心事,在你身上的心思就更不多了。”


于兰突然推心置腹说这些话,让韩芷意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之前说你和时云在一起的时候,我反思过,我觉得是因为那小孩一直陪着你,她追求你,你不讨厌,所以就答应了,但是过了很久,我真的等了很久,直到半年前,你终于和时云分手了。”


电视剧的声音变成了背景音,于兰的背离了沙发靠背,身体微微前倾,望向了韩芷意:“你能告诉妈妈,是因为什么吗?你们俩上学的时候就认识,说是性格不合,我不信。”


韩芷意默然,抬眸望向满面忧色的于兰的脸,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双手暗自绞着,从没想过于兰会问,她以为父母只需要一个他们想要的结果就好了。


千言万语被压在心头,良久,韩芷意扯出一抹浅淡笑意:“妈~,没什么其他的状况啦,只不过之前她在读研,我又在北城工作,时间长了,感情就淡了,很简单的。”


“是吗?”于兰紧盯着韩芷意的脸,试图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就是这样。”


韩芷意面容找不到破绽,看着于兰的反应,在心里呼出了一口气,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时云已是过眼云烟,眼下,重要的是别的事情。


视线落在茶几上被拆的四零八散的蛋糕盒,又漫不经心的转移到依旧生动演绎爱恨情仇的电视屏幕上。


韩芷意眸光闪烁,笑容敛去,大拇指下意识的摸了摸左手的无名指,戒指不在。


韩芷意突然没有了看电视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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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沈见秋和张扬开完分公司年会,出了包场的餐厅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推辞了热情的部门经理,两个人踱步走去不远处的停车场,前些天下了几天连绵阴雨,气温骤降,冬日的冷小试牛刀,就已经让人胆寒。


路灯一盏一盏的等距排列着,橙黄色的光瞧着温暖又舒适。


张扬点了支烟,轻声说道:“见秋,三太子私底下联系我了。”


所谓三太子李辞正是新思维公司现任董事长的三儿子,根正苗红的二代纨绔,本事不大,却偏爱和自己身为总经理的二哥作对,成天上窜下跳的拉帮结派,去年谈成一个大项目,就差把野心写在脸上。


“他怎么不来笼络我?”沈见秋瞟了一眼张扬,将热意未退的手塞到口袋里保暖。


张扬直接笑出了声:“笼络你?你可别说笑。”


豪门兄弟间争权夺利,毕竟是家务事,董事长老骥伏枥,沈见秋无意去惹一身腥,几家斗法,她置身事外就好。


沈见秋矮身坐到后座上,张扬也跟着上了车。


“你坐我车上干嘛?”沈见秋记着这家伙自己的车就在旁边呢。


“害,叫的俩代驾一会才来,我坐这陪陪你。”


沈见秋俨然是一副不需要的样子,但见张扬已经坐了上来,也就不说话了,伸手开了后座的小灯。


沈见秋脱了大衣,索性闭眸假寐,车里的空调将热气输送进来,喝了些酒的脑袋确实有些昏沉。


张扬撑着下巴百无聊赖,一侧头,看见沈见秋脖子上那个闪着光的项链,昏黄的灯光并不亮,却让那个叶子形状的吊坠越发的明显,张扬看着看着,一声低呼,有些惊讶:“见秋,你这个吊坠好神奇,我眼见着它变成了红色。”


沈见秋睁开眼低头去看,果然,原本剔透的淡绿色变成了浓稠的红色,沈见秋眼里的惊奇一闪而过,默然不语的伸手去摸,吊坠上被温热的体温包裹着。


“知道怎么回事吗?”沈见秋勾唇笑了笑,转过身问着,勾起了张扬的求知欲。


“什么?”


沈见秋眨了眨眼睛,将衣服拢了拢,遮住了那个让她惊喜的礼物,她转过脑袋去看窗外,飘渺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温柔和谴倦:“你不知道吗?”


“枫叶一红,就见到秋天了。”


张扬闻言一顿,知道沈见秋在想谁了,顶着卷毛的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转过头,再一次因这位多年好友出人意料的柔情而感到微微惊奇。


陈泠,你再不回来,就更没戏了。


男人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舔狗当到这个地步,也没谁了吧,他凝视着窗外寂寥无人的停车场,为自己感到悲哀。


沈见秋歪着脑袋,手机的莹莹光亮点亮了酸涩的双眸,情绪像池水中一圈一圈泛起的涟漪一样,不至于海浪滔天,却让人心湖难以平静。


韩芷意那个家伙,应该一点都不会想我吧?沈见秋心想。


韩芷意这些日子带着于兰逛了不少地方,本想着好好玩过之后送于兰回老家,却没想到母亲于兰在这过得滋润,居然有在这陪自己过年的打算。


对此韩芷意倒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她每次打开微信瞧见沈见秋的头像,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忐忑。


聊天框还停留在上次送菜的时候,韩芷意看着头像上,那个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背影,鬼使神差轻轻点了上去,小手一抖,屏幕上显示:我拍了拍沈见秋。


不到一秒钟,新一条拍一拍跳了出来,写着:沈见秋拍了拍我并说美女你好。


「还没睡吗?」

一条消息紧随其后。


母亲于兰坐在客厅铺着毯子练瑜伽,电视上瑜伽老师温柔耐心的声音韩芷意隔着卫生间的门都能听到,靠在逐渐被暖热的釉面墙砖上,韩芷意握着手机,心情有些别样的扭捏。


她侧过身子,又看了一遍那几个字的消息,这才回复:“嗯,还早。”


还早?


沈见秋坐在后座,久候的代驾终于来了,告别张扬,车子在路上稳稳的前行,夜晚,忙碌城市的躯壳被流光溢彩的灯光点缀着,沈见秋眯着眼睛,心里一阵热流涌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透明的车窗渐渐落下一种白色的物质,六瓣的雪花一片一片在眼前绽开,沈见秋纤白的指尖隔窗轻轻一点,那标准的雪花渐渐消融了。


沈见秋笑眼盛了一抹窗外流动的光,连同纷纷扬扬飘起来的雪,手机上不知何时拨出去的通话的嘟嘟声戛然而止。


雪下了起来,电话通了。


“喂。”


是一声压抑的,像是在耳边悄悄呼唤一样的声音。


沈见秋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睫羽犹如蝴蝶振翅,电话那头的小心翼翼不难听出来。


韩芷意屏着呼吸悄悄起身,不敢惊动另一侧酣睡的于兰,揣着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这才转移到客厅,深呼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又惴惴不安了起来。


“那个,你……呃最近我……”

她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所幸,沈见秋轻快的声音响了起来:“韩芷意,看到了吗?外面下雪了,今年北城的第一场雪。”


韩芷意快步走到阳台,在高楼之上,隔着视野开阔的落地窗旁观了浩浩荡荡奔赴大地的雪幕,倾泄在漆黑的夜里,向下,向下,融入夜夜不熄的灯光和缀着红色尾灯的车流之中。


韩芷意的声音渺远:“看到了,很漂亮。”


……


两个人的气氛莫明有些尴尬,这让沈见秋有些不知所措,东拉西扯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沈见秋没了去见韩芷意的心思。


挂了电话,这些日子时而冒出的后悔又出来作祟。


当初要是让韩芷意住过来多好。


沈见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焦躁的情绪密密麻麻箍住了心,电话铃声响起,沈见秋带着明晃晃的希冀打开手机去看,让人失落的是,那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


“沈见秋!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女人刺耳的声音于沈见秋来说,和剐蹭铁器的声音没什么不同。


“阴魂不散?”


还有比这个女人更阴魂不散的噩梦吗?沈见秋沉着脸,深棕的眼眸一刹那比窗外的空气还要冷。


“你把我儿……”


女人话没说完,沈见秋绷着脸,果断挂了电话。


萦绕四周的温度都低了好几个度,沈见秋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将不好的情绪缓缓释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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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在乱写了

有关宝石变色,在日光、灯光都会变成不同的颜色,我文里写的吊坠可参照亚历山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