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鹤遭人暗杀,这事来得令人猝不及防,待他匆匆赶过去,众人纷纷让出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白术表情沉重的看了看他,一分不差对上眼,眸光骤然缩了下,别过头掩去眼底复杂神色,人都死了,纵是大罗神仙来也无可奈何。
“是属下大意了。”折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白术斜眼看了看他,脸庞线条略显冷硬。
风尘相脸上血色消失殆尽,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他鼻息,双手顿感无力般垂落在侧,身体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眼神失去焦点,哆嗦着唇一字字挤出牙缝问,“人呢?”
“那人轻功在我之上,属下无能。”
一切发生得太过意外突然,眨眼功夫,那人出手狠绝且快,他还未来得及阻止,追上去居然还将人给跟丢了。
风尘相双唇隐隐颤抖着,握紧拳头,却无法抑制他内心此刻的痛苦。他声音都在发抖,费力抬手遣退所有人,独自在房里留了一夜,谁也不愿意见。
三七夜里睡得太沉,第二日兴冲冲的过来,路上撞见折木脸上表情凝重。
城主府遭刺客死了人,这种事自然不能被外人知晓,但折木对他向来毫无隐瞒,这件事上也是。
三七心直口快,自是瞒不住云清尘,得知薛鹤夜里遭人刺杀,白术连夜赶过去,出来时脸色死沉沉的,便猜到许是出了什么事。
“阿木哥说,公子昨夜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夜。”三七虽然不怎么喜欢薛鹤那大魔头,可打心眼也盼着公子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若害公子担心,他也难受。
云清尘微微颦眉,城主府再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宴,府上这两日正忙着安排布置,在这节骨眼上出事,想必定是不敢声张,一则是不吉利,再者便是搅了老夫人的兴致。
东厢房的门已两日未曾开过,云儿受老夫人的吩咐,给二公子特意送了些糕点和黑茶来。
折木将人拦在屋外,只道是公子正在休息,云儿未曾多想,只是羞赧红了脸,让他到时候代自己跟公子说声多谢赏赐。
从扬州带回的胭脂,风尘相让人送了些去内院,阿母不肯见他,便让伺候她的丫鬟接了过去,剩下的留着也是浪费,便都交给云儿分了下去。
这两日的饭,端房间丝毫未动的端出来,再这样下去,刚走一个还得再送一个。
云清尘独自来过两次,都是走到门口站许久,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折木见他又来,正要出声便被人给制止,彼此对视一眼,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云清尘静静盯着房间方向看了许久,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转身刚迈出两步,他倏地停住脚,转身看向身后房间。
“不要让他白死。”他望着毫无动静的房间,敛眸自顾自道:“若是一直这样放任自己颓废下去,岂不正遂了别人的意,薛鹤若是还在,怕也不想见你这样。”
他强忍内心深处的痛苦,发出一声苦笑,嘴角微微上扬,却在一瞬间,透出一种苦涩的无力感,“说来我倒是羡慕他,我这条命,生来便是你的。”
若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像薛鹤一样为一个人而死去,希望那人不要为他苦恼。
房间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风尘相衣衫凌乱,两日未梳洗,面庞苍白没有血色,嘴唇干裂破皮,眼底神色不像往日那般温和,带着一声冰冷寒意,让看的人不寒而栗。
“明日便动身,让折木吩咐下去,所有人听我指令行事。”
云清尘眸光微闪,轻轻敛眸笑了下。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风尘相。
——
一行人隔日便前往千层石窟。
山脚。
“三七留下接应,若遇突变只管谨慎行事。”
“公子,我也想跟你们一起上去。”
“留你下来自有我的用意。”他扭头看向其余几人,“清尘和白术同我一道进去,折木也留下。”
“公子……”折木心有余悸,若这里面若真有什么危险,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全部进去送死吗?”白术瞪了他眼,抬手有力地拍了拍他肩膀。
折木没看他,语气坚定道:“可白神医武功平平,公子带上岂不成了累赘。”
白术前一秒还乐呵呵地笑着,瞬息之间变了冷脸,气得牙痒痒,“什么叫我武功平平,我也有过人的长处啊,你怎么光挑我不济的说。”
风尘相斟酌再三,“好啦,折木跟紧保护好他。”
白术扫了眼那蠢木头,不屑地“切”了一声,谁需要他保护啊。
几人下洞,一路顺畅来到那扇石门前,白术四处看了看,摸着下巴研究起旁边两尊威武的大石狮子,低头小心翼翼地凑近摸索起来。
“你们说这上面会不会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大家可得小心点,这种地方暗器机关防不胜防,可要小心……”
“啪”的一声,眼前石门轰然倒塌。
白术愣了几秒,扭头指着一旁出手莽撞的人一顿叽里呱啦,“诶不是我说,你这人做事怎么冒冒失失的,这要是不小心触碰机关,死是小事,这要是山洞坍塌了,我们几个不都得藏身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一想到这,他悲从中来,“可怜我特意为自己寻了许久的风水宝地,我那子子孙孙还等我我为他们造福了。”
风尘相:“……”
折木:“……”
云清尘拧了拧眉,“吵死了。”
感觉被冒犯,实际上确实受了冒犯的人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
“他说话一直都是这样。”风尘相叹了口气,耳边嗡嗡响个不停,这才刚到洞门,脑子都给几人搅糊了。
白术有种被大伙合起伙欺凌的错觉。
这些人莫不是嫌他不亲,所以故意针对自己。
折木看了他眼,却不料正被人抓包,不知为何有种心虚的感觉。
风尘相在几人吵嘴的功夫已经走了进去。
门后空无一物,只有几条通道,容不得再浪费时间,“折木和白神医走左边这条,清尘中间,我去右边,若是遇见变故,记得给信号”
“你双腿不方便,能行吗?”白术盯着他腿诺诺开口。
云清尘浅浅看了他眼,转身不带丝毫犹豫的走了中间通道,风尘相睫毛颤了颤,抬头看向白术轻声道了句不碍事。
风尘相与几人分开,通道狭窄阴暗,烛光幽幽地亮着,前面一眼可见的蜿蜒曲折,越是往下,洞内温度也随之越冷,洞壁潮湿又阴冷,他耐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若照这速度转下去,从山顶绕到山脚,只求别再徒生变故,否则今日怕是还不等找到冰魄丝,就得冻死在这石窟里。
一道黑影在他身后逐渐拉长,投在石壁上面,洞的深处吹来一阵刺脸的寒风,他抬手挡了挡,手中烛火瞬间熄灭,身陷一片昏暗之中。
“谁在那里?”风尘相顿时心头凛然,蓦地扭头看向来人。
“是我。”他从暗处走来,脸上戴了一件深金色天狐面具,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烁着诡异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