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克制的哽咽声在洗手间此起彼伏着。

  沈墨感觉自己快要在猛烈的进攻中窒息,自暴自弃地用力咬紧舌尖。

  殷红的血肆意地从嘴角溢出,染红了沈墨白皙的脖颈,也染红了陆远冰冷的眼眸。

  陆远终于停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逐渐湿润,一滴泪砸落在沈墨的脸颊。

  沈墨像个破碎的布娃娃,空洞无神的双眼回望着他。

  陆远吸了吸鼻子,声音暗哑破碎。

  “沈墨,这两年你有想过我吗?”

  沈墨木然地把头偏向一边,眼角滑过温热的液体。

  陆远崩溃地将沈墨紧紧抱在怀里,无助地呢喃:“我就知道你的心比石头还硬,比冰块还冷,你从来都不会想我,我早就知道……”

  要是早知道今天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陆远还会选择喜欢沈墨吗?

  陆远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曾经度过一段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他靠仅存的美好回忆,在国外度过一个个孤寂难熬的夜晚。

  要是还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从前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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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

  清晨六点的公路上。

  一辆银色的改装兰博基尼,停驻在斑马线前。

  柳青扬边握着方向盘,边整理及肩的长发。

  “我说你能不能把头发剪了,实在不想剪,出门带个橡皮筋行不行?”

  副驾驶的少年手肘拄着车窗沿,一脸不耐烦。

  “陆远,你丫说的是人话吗?你姐今天订婚昨晚还去酒吧鬼混?让我帮你开车!”

  陆远自知理亏,低声笑了笑没有再回应。

  过了红绿灯,陆远盯着仪表盘的数字,四十迈,职业病犯了,浑身难受,忍不住吐槽他。

  “喂,你开快点呀,老大爷遛弯呢!”

  “你说什么?”

  柳青扬自觉自己是站在时尚最前沿的时髦少男,被陆远一刺激,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仪表盘指针拉满,车子快到飞起。

  直到行驶至弯道,柳青扬都来不及减速,车子不受控制地冲前方车尾。

  轰隆一声!

  车头稳稳扎在前面一辆黑色迈巴赫上,挡风玻璃迅速裂出几道蜘蛛纹路。

  柳青扬整个人吓傻了,呆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我去,你怎么样?”陆远也吓了一跳。

  柳青扬咽了口唾沫,“我全责吗?”

  “废话,你老实待着,我去交涉。”

  陆远随手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子,来到前方车辆前。

  防窥车窗还关的严严实实,陆远抬手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眼前的男人三十出头,五官精致,肤如白雪,眼眸清冽。

  衬衫纽扣系的严严实实,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禁欲。

  陆远心里“咯噔”一声,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舔了舔嘴角,问道:“你没事吧?”

  问完才发现男人的额角鲜红了一片,殷红的血肆意涌出,蜿蜒到流畅的下颌线。

  陆远心头一紧,完了,把人弄伤了,要是让他爸知道了,又要没收他的车子,急忙道:“那个,我全责赔偿好说,先送你去医院?”

  男人看向陆远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很快又恢复冷静,“不用了!”

  说完淡定地发动引擎潇洒离去。

  汽车尾气毫不留情地撒了陆远一脸。

  “靠!这人怎么这么拽?”

  陆远揉了揉鼻子,不爽道。

  “陆远,那人怎么走了?”柳青扬头探出车窗询问。

  “不知道!”

  陆远回到车里,把门用力一关,“走了!”

  柳青扬倒吸了口冷气,乖乖发动车子,可不敢惹这位爷!

  ……

  陆家作为海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此次订婚宴却办的十分低调。

  宴会选在了一家环境优美的离市区相对远的星级酒店,娱记们还是提前知道了消息,举着摄像机在大厅门口拍摄。

  陆远刚下车,就被两名娱记扛着摄像机怼脸拍。

  “陆先生,有传言您和您准姐夫一直闹不和,那您会祝福姐姐吗?”

  “作为陆家第一继承人,毕业以后是继续当职业赛车手还是继承家业?”

  “请问您和周小姐,真的有在交往吗?”

  问题越来越离谱,陆远脸色越发阴沉,抬手将黑色棒球帽檐向下压了压,横穿过娱记大步走进酒店。

  大厅是北欧风格,鹅黄色的装修色调,天花板硕大的水晶吊灯照亮了整个会场,穿着华服的宾客们围坐在摆满精致食物的餐桌前谈笑风生。

  会场里,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位穿着黑色抹胸晚礼服的成熟女人,一头靓丽的波浪卷发随意散在胸前,皮肤白得发亮,容貌美艳,一双狐狸眼勾人心魄。

  女人正在和母亲小声说着什么。

  看向门口,眼尾下弯,朝前方招手道。

  “阿远,这里。”

  陆母也抬起头,眼皮一跳,陆远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带着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吊儿郎当地走过来。

  平时这样随便穿也就算了,这大喜的日子,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陆远完全无视母亲的诧异目光,大大方方地拉开座椅,坐到座位上。

  一旁的陆父脸色一黑,教训道:“你姐姐订婚,穿成这样就来了?”

  陆远低头理了理衣领,自我感觉良好,“穿这样怎么了?”

  谁规定参加宴会一定要穿正装?况且他衣柜里根本没有正装,穿着又紧又勒有什么好的?运动休闲装才是王道。

  “你……”

  陆卫华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陆灵珊打断。

  “爸,你都说了我订婚嘛,不要紧的,阿远能准时来就很好了。”

  陆灵珊对她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最为了解,要是她不及时打圆场,很快父子二人又会吵起来,那就真的让人看了笑话。

  陆卫华脸色缓和下来,不再理会陆远和亲家公聊了起来。

  陆远看向陆灵珊身边的男人,自己的准姐夫夏晨希,他的学弟,长了一张正太脸,身材清瘦,活像个高中生。

  完全接受不了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做自己姐夫,每次看到他都气不打一处来。

  “阿远,好久不见。”

  夏晨希略显局促地朝陆远打招呼,显然对这个暴脾气的小舅子心有忌惮。

  陆远本不想搭理他,被姐姐一个眼神杀过来,只好敷衍回应。

  “你也好。”

  顺手从盘子里扯下一根帝王蟹蟹腿,咬了一口,瞥见自己邻座还空着,挑挑眉。

  “姐,这位置留给谁的?”

  “沈墨。”

  “谁呀?我怎么不认识?”

  陆远虽然和姐姐差了十岁,但关系一直很亲近,经常出没在彼此的朋友圈。

  陆灵珊咂咂舌:“你不认识吗?他是我同学呀,你小时候还经常要人家抱,赖在人家身上不撒手呢!”

  “靠,不可能!你诽谤我!”

  陆远从记事起自己就是猛男,一个打三个那种!

  陆灵珊指了指陆远身后,“诺,他来了?你当面对质吧!”

  陆远茫然转过身,看清楚来人,一句卧槽差点飙出口。

  这世界真小,前脚追尾的人,竟然是他姐姐的同学,说不定小时候还抱过他。

  沈墨看到陆远,也是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又将目光移开,和几人礼貌解释。

  “抱歉,路上出了点意外,来迟了。”

  “没关系,你快坐吧,”陆灵珊热情道。

  “你是小墨吧,诶呦,头上这么大口子,怎么弄得?”

  坐在陆灵珊身旁的陆母关切道。

  陆母之前一直想让沈墨做自己女婿,直到沈墨出国留学,一走就是十年,此事才就此作罢。

  闻言,沈墨看了一眼身侧的陆远,不言而喻。

  陆远嘴里含的可乐差点喷出来,咕隆一声咽下去。

  被气泡呛到,剧烈地咳了起来。

  这家伙什么意思?秋后算账吗?

  这种场合之下,他也不好和沈墨理论,只能忍下来。

  接下来就是无聊的家常,陆远左耳进右耳出,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父亲冷言制止。

  “你去哪?”

  陆远耸耸肩,“吃饱了,出去转转。”

  陆卫华盯着陆远,眼神狠厉:“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陆远硬着头皮坐回座位。

  陆卫华语气缓了缓,“下周去来公司实习。”

  “什么?!”

  陆远腾地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说好一毕业,他就可以回车队继续打比赛吗?

  陆远咬咬牙,“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你混账!你不去好好历练历练,将来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陆卫华脸色黑的骇人。

  陆远无所谓道:“你可以交给我姐,我又没惦记你的产业。”

  下一秒,大耳刮扇过来,陆远来不及躲避,脸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陆远一阵耳鸣,脸颊火辣辣,嘴角溢出鲜血,抬手用力揩拭了一下。

  瞪了一眼暴怒的父亲,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饭局气氛被破坏。

  陆卫华忙为自己刚刚的失态和众人道歉,大家都笑着说不碍事。

  只有沈墨一人默不作声,脸色异常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