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之后,苏建功精神崩溃了一段时日,时而犯傻时而痴呆,偶尔清醒时也觉得人生无望,一度想不开,想要在医馆后院找些药渣胡乱吃下去,了结此生。捡拾药渣时,碰到了找寻而来的苏四喜。

  在苏四喜的劝说下,苏建功便打消了寻死的念头,开始一边装疯卖傻,一边暗中调查。

  其实苏四喜早就帮他调查过虞新竹,苗奎之死、虞新竹与吕夫人的丑事,还有徐晚和苏玉谨都在各自调查这些事,苏建功早已知悉。本想等满月宴之后再找机会取消婚约,谁知突然间全城传起了徐晚的谣言,苏建功知道虞新竹按捺不住,要打明牌了,便不等宴会结束,匆忙中把他约见到府里,说了取消婚约的事。

  只是,苏建功想到他阴险,却没想到他如此毒辣,竟然早就开始筹谋,想要一把火烧了苏府。

  出事之后,苏建功再与苏四喜对接时,很多事情的前因便浮出水面了。

  一开始苏建功也不明白,苏玉礼和胡奕嫦已经坐了救生船去了湖对面,为什么会死在暗门旁边?那道暗门,明明只有他的一双宝贝儿女知道位置。

  “虞狗在报社似乎很得二公子赏识,时常看到二公子带虞狗一起在湖上泛舟,没想到他恩将仇报……”

  “阿礼他们泛舟之后,又去哪里了?”苏建功不相信虞新竹能查到暗门的秘密。

  果然,苏四喜忽地跪下:“孙儿无能,二公子同虞狗划着船,竟凭空消失了,孙儿没能看到他们是从何处离开了湖上。”

  苏建功又怜又气,原来是他的书呆子阿礼,真把虞新竹当了准姐夫,早早地告诉了他暗门的位置,把自己和妻子的性命白白送了上去。

  自二人再次接上头,苏四喜便扮做一个时常犯病的疯傻病人,一有什么消息就装作犯病去医馆问诊,小住几日,同苏建功在后院玩泥巴,聊事情。这样几个来回间,虽然一切都调查清楚了,但苏玉谨下落不明,苏建功便不敢轻举妄动。若不是在虞新竹手里,徐晚派了人去找,苏四喜也派了人去找,怎会一点阿谨的消息都没有?若是在虞新竹手里,冒然动手怕他狗急跳墙,把本可以当做筹码的苏玉谨杀害。

  就这么过了一年半多,他的阿谨还是被徐晚找回来了。

  徐晚从火海中救出了他夫妻二人,又找回了阿谨和小小,那日云风先生给小小取名苏徐恩,想必是未卜先知了吧!

  苏建功把前因后果说完,想起惨死的苏玉礼,捂着眼睛默默流泪。郁开也抬起袖子,抹着眼角低低抽泣。

  苏玉谨悔愧交加,望一眼还沉浸在崩溃情绪里的徐晚,低下头带着哭腔说了句:“阿晚,对不起……”

  。。。

  苏建功一夜之间“康复”,苏玉谨全须全尾地回来,还带回了小小,沉浸在巨大悲痛里两年的苏家,终于有了些欢笑。苏建功和郁开重新有了弄孙之乐,而苏玉谨经历了这么多,虽不再像从前那般天真烂漫,但也放下了对徐晚的芥蒂,别别扭扭地每日找理由往售房处跑。

  “贴了贴了!贴告示了!”刘衡兴冲冲跑进徐晚在售房处的卧房,猛地推开门,见徐晚正搂着苏玉谨,哭得满脸红肿,怀里的大小姐却面色平静,一滴眼泪都没掉。

  “哎呦!来得不是时候了!”刘衡看一晚苏玉谨,再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徐晚,“徐晚呐,扯平了啊!”

  徐晚缓缓松开苏玉谨,鼻子囔囔的:“你刚才说贴什么告示了?”

  “虞新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犯了七大罪状,择日问斩。”

  徐晚和苏玉谨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他死一百次一千次,阿礼与阿嫦也不会回来了……”

  “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的这两年,也弥补不了了……”

  徐晚紧紧攥住苏玉谨的手,正待继续听她讲这两年独自带大阿寻的种种经历,却见刘衡还不走,“还有什么事么?”

  刘衡索性坐下了:“你二人只顾着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老爷夫人有事也找你们不见,我这个传话筒可真不好当呦,徐总嫌弃人家碍事喽!”

  苏玉谨见刘衡阴阳怪气的样子,想是还有什么好事要说,便上前撒娇道:“谁敢嫌弃衡姐姐,我同阿晚正商量着哪天去衡姐姐新家暖房呢,这不是不想提前给你听去嘛!”

  “先别给我暖房了,”刘衡神神秘秘道,“该是我们给二位暖新房了!”

  “什么?”徐晚瞪起了眼。

  “衡姐姐,你在说什么呢!”苏玉谨红了脸。

  “老爷夫人要给二位大办婚事了。两个女子成婚,这安泰城有史以来,可是头一遭!”

  “当真?”徐晚喜不自胜,也围到刘衡身边。

  “刚才胡府的人去医馆那边同老爷夫人赔不是,凶手既已伏法,他们误会了苏家。新建的苏府不是刚刚竣工还在装潢嘛,胡家想着趁大家还没搬进新府里去,这个年就在胡府过,两家人和一个小小,一起过个安稳年。老爷夫人的意思是按他们说的办,过年先这么凑合着,等年后开春搬了新府,你二人就把婚事办了……”

  徐晚想起自己的时间快到了,等年后开春,说不定她已经重开游戏又成了那个街头说书要饭的乞丐了。

  “不行!年前就办!”

  苏玉谨脸倏地红了,笑盈盈看着徐晚。刘衡也愣怔了一下,忍不住笑着给了她一脚:“瞧把你急的!”

  说过说笑归笑,自从苏玉谨带着小小安然无恙地回来,苏建功与郁开夫妇便每日烧香拜佛,对徐晚更是满怀感激,言听计从,既然她说年前就办,那便年前就办。加大了双倍人力,提高了双倍工钱,终于提前半个月完成工期,一家人整整齐齐搬进了全新的苏府。

  在婚礼前,徐晚心里还一直忐忑,她只是口头上说过自己想要留下,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选项按钮,要点了确认才可以。眼看着两年半的期限说不定哪天就要到了,她会不会不知不觉间突然就被撤回现代世界了?

  怎么没有个靠谱的系统嘛!

  瞅了个苏玉谨陪小小去胡府见外祖父母的下午,徐晚愤愤地来到了穿进来时的那条胡同。

  “你来了?”胡同里扮做白头发老头的真徐晚安然地坐在那里。

  “你知道我要来,你也知道那日苏府会发生大火,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去阻止?”徐晚上前,恨恨地道。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闯过一关,才能进入下一关,漏掉任何一个,你都不会有站在这里做选择的机会。”

  此时再多争辩也没什么意义,徐晚问道:“那么,我现在可以选择留下了?”

  “你知道留下的后果,便是一遍遍重复这两年半的经历,即便今后的每一次轮回里,你都能预知未来,但也做不了任何改变,循环往复,生生不死。你愿意吗?”

  徐晚抬头看向天空,跪下闷闷地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爸,妈,对不起……”

  转头看向真徐晚,一脸笃定认真地道:“我愿意。”

  真徐晚点点头,起身便走。

  徐晚赶上一步:“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前面的真徐晚停下脚步,却没有作声。徐晚问道:“我结束的日子,具体是哪一天?”

  “下一轮,你便知道了。”

  。。。

  先是告发虞新竹,再是装潢新宅子,后来又准备婚礼,自苏玉谨回来,两人并没有多少闲暇好好亲近亲近,偶尔有点独处的时间,徐晚就一直缠问苏玉谨这两年是如何生活。而苏玉谨每每说起,不管是一人带娃吃的苦,还是暖心可爱的小小给的甜,徐晚听了都会心疼得哭,而且一哭就停不下来。

  “所以那顶白发套,并不是假发,而是你跑出去之后一夜白头,自己剪下来的真头发?”大婚前夜,徐晚抱着苏玉谨,心疼地抚摸着她已经恢复黑亮的头发,哭得稀里哗啦。

  “阿晚,都过去了。”

  徐晚想说“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吃这样的苦”,但想到她俩的“以后”也没几天了,而且以后的每一个轮回,她的大小姐都要再吃一次这样的苦,不禁又呜呜地哭起来。

  “好啦,阿晚,明日大婚,可不能哭得不好看了,那我可就不……”苏玉谨想了想两人的嫁娶关系,觉得这事没得商量,“可就不娶你了哦!”

  “娶?”徐晚止住眼泪抬起头,“你确定?”

  没得商量,苏玉谨点点头:“我确定。”

  “行吧。”徐晚揽过苏玉谨,心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谁娶谁嫁跟住在苏府还是徐府可没半点关系。

  可真到了婚礼当天,洞房花烛夜,徐晚看着穿一身喜服,美艳动人的苏玉谨,眼睛一鼓一鼓总想掉眼泪。

  不知道哪天一觉醒来,她就回到胡同当乞丐去了,好不容易和大小姐修成正果,能享受这几天的幸福时光,她可不想浪费时间睡觉。

  “阿谨,我抱抱。”徐晚努力地睁着眼,紧紧地抱着苏玉谨,就这么抱了一整夜。

  苏玉谨在她怀里纳闷,疑惑,但幸福。她想抱那就抱吧,阿晚或许是害羞了,给她几天时间让她适应适应!大小姐大方地想。

  第二日一早,一夜没合眼的徐晚终究抵不住困意,身子一歪,倒在喜床上睡着了。

  苏玉谨不忍心打扰,但又一刻也不想再离开她的阿晚,便叫人做了饭送进来,她则片刻不离地守着徐晚,时不时在她鼻尖亲一口。

  一连三日,徐晚都是夜里不睡觉,一寸时光一寸金地抱着苏玉谨,白天再换苏玉谨盯徐晚。

  两人这边奇奇怪怪地腻歪着,那头安泰城又传起了谣言:苏府大小姐新娶了地产富商徐晚,两人新婚三天三夜没出门,这年轻人啊,就是火力大!

  过一天是一天的徐晚,日子就像那道苦瓜拌白糖,能甜一秒是一秒。对于那些无关痛痒的八卦,她也不在意,每晚都能抱着大小姐才是正经事。

  “阿晚……”

  “嗯?”

  苏玉谨突然想起之前要私奔的事来,“你之前说要去另一个世界,变成另一个人,如今不必去了么?”

  那时徐晚还以为留下便和大小姐一直走下去,并不知道结局会是这样,而此时,她又不必再和大小姐说出真相了。

  “嗯,不必去了,”徐晚在苏玉谨额头吻了吻,“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阿晚……”又哼唧一声。

  “嗯?”

  苏玉谨拱了拱脑袋,红着脸闷声道:“你……你想吗?”

  “想什……噢!”徐晚瞬间明白,勾着下巴抬起苏玉谨的脸,双唇贴到她耳边,“阿谨想了?”

  “我才不唔……”

  重逢之后,末日之前,徐晚抱着苏玉谨,像抱着一株绝美昙花,不敢触碰,也不敢眨眼。

  即便情动难耐,徐晚还是极力控制着力道,轻轻地吻,慢慢地揉,苏玉谨每一次呼吸荡起多大的气流,每一声呻/吟激起多高的音调,细微的变化都会牵动她内心的柔软。

  阿谨痛不痛?阿谨要不要?阿谨欢喜不欢喜?

  徐晚轻轻柔柔循序渐进,像一湾缓缓的溪流,一点一点把她浸透;又像一团绵绵的白云,不知不觉把她包裹。

  “阿晚……”苏玉谨缠上徐晚的脖颈,在她耳畔重重地喘息,“今日算,算你嗯,我,我明日再,再嗯你……”

  “好——”徐晚宠溺地拖着尾音,“阿谨明日再嗯我……”

  喘息渐渐平复,二人终于甜甜地睡了个安稳觉。

  “包——子,刚出锅的包——子!”

  “豆脑——热乎乎的豆脑——”

  徐晚幽幽醒来,看到熟悉的胡同,久违的破衣烂衫,还有那个破碗,平静地站起身,去跟七叔要了个饼子,便往听雨轩去——她要去和大小姐相遇了。

  四个粉嘟嘟的丫头很快推着挤着出现,徐晚含泪看着她们进了雅间,又派诵诗出来邀请她一同去雅间听书。

  “这位是我们家大小姐。”诵诗介绍道。

  “一起听,来~”苏玉谨抓了满满一大把蜜饯果子递向她,明媚的脸上闪着清澈的大眼睛,头上没有一丝白发,憨纯可爱没有任何苦恼。

  只是,大小姐竟真的,不认得她了……

  --------------------

  全文……

  还没有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