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上下问题,姜竟有点猜到了,啧啧称奇:“谢致予那种大冰块竟然——”

  周绪起打断他的猜测:“闭嘴。”

  姜竟无趣地撇了撇嘴,知道这人是绪狗的大宝贝,凶不得议论不得。

  不过要是周绪起是底下那个他会更震惊,毕竟哪有弯掉的直男愿意被人操的。

  弯掉前还是个花的,铁直的浪荡子。

  “啧,”他不是很理解,“你说你怎么就弯了呢?男的有什么好的?又臭又脏又硬。”

  周绪起瞟了他一眼:“你是在说自己吗?”

  姜竟:“……”

  “你难道不是?”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腕又捏了捏腕骨上紧实得硬邦邦的肉,反问,“硬得我都不想碰你。”

  周绪起甩开他的手,yue了声:“滚,我也不想碰你。”

  “……”直男姜竟无语片刻,他实在是不理解,女孩子是香的软的小小一个,想不通哪个直男能半道去喜欢个臭兮兮硬邦邦的男的。

  周绪起没给他解答疑惑,起开酒塞往杯子倒了杯酒。

  暗紫色的酒液倾泄而出,白色酒泡一下灌到杯口。

  姜竟不明白的事,谢致予也不明白,他相信男性天然地喜欢女性天然地欣赏女性,他不可否认在面对异性时他的动作举止会比对着同性时更柔和。

  那是种自然的缓和,自然的关注和理解。

  他清楚明白地了解男性这种生物。

  男性比女性更懂得异性对于自身的吸引力。

  因此,由己及人,他也十分担心周绪起对他的新鲜感在一万三千公里的距离和十三个小时的时差中逐渐褪去,转而发现男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

  ——可能不会想得那么直白露骨。

  但谢致予自问自己真的没有留下对方的任何优势。

  无论是物理距离还是在生理吸引上。

  都不具备任何优势。

  周绪起不知道他诸多想法,抬手扔了酒塞,酒塞砸进垃圾桶发出声干脆的轻响。

  姜竟见他情绪不高,自觉转了话题。

  自己兄弟的私事他懒得掺和,今天也不是来聊这个的。

  ——

  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天前,周绪起咬了咬嘴唇,发现他和谢致予过去一个多月联系得格外少。

  前段时间他在准备考试,明天是国外大学正式放寒假的第一天,睫毛眨了眨,他给谢致予发了条信息:最近忙吗?

  发完算了算时间,此刻国内应当是午夜两点,谢致予睡了。

  他收起手机,揉了揉额角,回头去看咖啡厅新来的咖啡师拉花。

  忙到晚上八点多,大约是通过他的牵线搭桥,周边大学来咖啡厅消费的学生不少。

  “zhou!”一个外国男生来结账。

  周绪起和他不熟,是姜竟那边的朋友,他在机器上操作了会儿,语气轻快地说:“Surprise! I can give you a special price.(恭喜,这是我私人的优惠价。)”

  “waooo……That’s really a surprise!”男生说。

  周绪起朝他笑了笑,扯下小票递过去。

  对面的人接了小票,指尖在台面上点了点问:“We’re having a party later. Do you want to come?”

  他示意了下前边那张桌上坐着的一男一女,邀请道。

  没待周绪起出声,他接着说出几个熟人的名字:“They’re all here.(他们都在)”

  外国男生弯着眼睛往前一靠,瞳孔是琥珀色,看着很温柔:“In fact, 姜 asked us to invite you.”

  周绪起今早刚结束考试,最后一个work上交给教授后有种精气猛然被抽空了的感觉,却也没闲着马不停蹄地又来挣钱了。

  “if you have time,”男生说,“Maybe you could relax with us.”

  “I am free,but……”周绪起差不多要下班了,或者说他计划在这个时间点下班。

  男生后退一步,那张桌子上的女生朝这边笑着挥了挥手,样子很热情。

  “May we have the honor?(或许我们能够拥有这个荣幸)”他问。

  周绪起无奈地笑了笑,又点点头:“yes.”

  如果早知道party的地点是酒吧,他不会那么爽快地应下邀请。

  周绪起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出门走了大约十来分钟,看到了那间地下酒吧。

  牌子是木头做的,用黑色的油漆写了酒吧的名字,入口周围墙边上刷了红红绿绿的暗色油漆,十分不引人注目。

  这是间挺受周边大学生欢迎的酒吧,这几天即将放寒假,周绪起不用想都知道他走进去会遇到多少认识的人。

  A great many.

  火苗咻的一下消失,他把打火机翻了个个儿揣进兜里,叼着烟慢条斯理地拉上外套拉链。

  不出意外地,手机没有新消息,他点掉姜竟发来的小红点又退了出去,没回。

  烟雾袅袅升起,周绪起牙齿磨着烟嘴,思考近一个月和谢致予联系甚少的原因。

  他忙,谢致予也忙。

  两人忙的时间刚好错开,比如前段时间他考试谢致予这段时间考试。

  因此双方发信息的频率不高,回得也简短。

  谢致予话一向少。

  周绪起喉结滚了滚,掸了掸烟灰,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眼底升起点失落。

  就是……最近有点太少了。

  弯腰捡起地上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远处有人叫了他一声:“嘿!”

  周绪起抬头,看到有人过来,抬手摁熄烟。

  “Just come?”他有些诧异地问。

  面前是咖啡厅里坐在桌上的一男一女。

  “Yes.”男生说。

  周绪起脑子转了转,不太清楚他们是不是情侣,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走,自己跟在后面进去了。

  一到酒吧内就走散了,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震得周绪起耳朵疼,他压低帽子穿过人潮,终于在一个卡座上看到姜竟的身形。

  难为他眼神好,能在如此昏暗混乱的环境中瞧到那贱兮兮的人影。

  “欸。”

  耳边传来道压低的声音,有人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姜竟正和旁边金发碧眼的妹子说话,冷不丁有人打岔,他抬头看了眼。

  男生很高,酒吧氛围灯滑过,在形状姣好的嘴唇上留下道暧昧的痕迹。

  姜竟张开手臂喊了声baby,身旁的女生知趣地走开了。

  周绪起手指抵开他的额头:“bastard(傻逼),喝多了吧,滚。”

  姜竟识趣地收回手,和他用中文对话:“没。”

  周绪起很看不上他那副流连花丛的花孔雀样儿:“迟早有一天翻车。”

  姜竟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酒:“我上次不是和你说我前女友……”

  周绪起酒量比两年前好很多了,闻言瞥了他一眼:“哪个?”

  “操,”姜竟笑了,“能有哪个?就上次和你说那个。”

  周绪起转了转指根的戒指,想起来了。

  谢致予走的那天晚上,姜竟带着一瓶酒来找他哭嚎,说自己被甩了。

  他当下的评价是:大快人心。

  “什么狗屁哭嚎?哪里嚎了。”姜竟说。

  周绪起喝了半杯酒,摘了帽子搭在桌边,喉结滚着将酒咽了下去,一针见血:“你他妈那是不甘心。人女孩腻了你没腻,先提出分手。”

  他把酒杯砸桌上:“你还不乐意了?”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他笑了声,评价道,“你就是贱。”

  姜竟不以为意,甚至给他鼓了鼓掌:“一针见血。”

  “You have a lot of nerve.(脸皮真厚)”周绪起字正腔圆,口齿清晰地说,“放过人女孩吧。”

  姜竟一把揽过他的肩,示意他看另一个卡座:“我没不放过,谁还不是个绅士了?我不甘心再追一次总没错吧?”

  周绪起语塞:“……”

  “看到没?带劲吧。”姜竟说。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周绪起没兴趣去看他前女友,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没看到。”

  “……”姜竟被他贱到了,噎了一秒钟,拍拍他的肩,“今晚好好玩,我请客。”

  周绪起说:“你不是被你爸妈限制消费吗?”

  姜竟搓了搓他的腿:“这点钱还是有的。”

  周绪起一阵恶寒,拨开他的手:“滚,我明天就打电话和叔叔阿姨说。”

  姜竟双手合十拜了拜他:“别,大爷,千万别。”

  说完拍拍屁股,走得干脆利落,生怕多待一秒周绪起就打电话给自己爸妈了。

  自动变色紫紫绿绿蓝蓝粉粉的氛围灯晃得人眼花,卡座离舞池有一段距离,相对来说环境清静。

  瞳孔琥珀色的外国男生走过来和他碰了碰杯,搭了两句话,周绪起拒绝了他一起玩的邀请。

  对方临走前语气遗憾:“ I was counting on you to hook up with a girl.(我还指望靠着你和女孩搭上话。)”

  周绪起笑了笑:“I am so sorry.It is a great pity.”

  男生吹了声哨,示意他左右看:“Look, all those girls are looking at you.”

  周绪起目不斜视:“pity,I love my boyfriend very much.(太遗憾了,我很爱我男朋友)”

  男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想说什么又没说。

  一个个招呼完来打招呼的人,周绪起已经喝了半瓶,他脸没红脖子却红了,清楚地意识到到酒量线了。

  说起来,两年前喝一罐五度啤酒都会醉的他应该不知道两年后的他能清醒地喝完半瓶十三度的酒。

  滑了滑聊天界面,没有新消息。

  他烦躁地将手机甩上桌,抬手又倒了杯酒。

  旁边有人在玩骰子,声音很大,很吵。

  周绪起把剩下的酒喝完,撩了撩刘海,扣上帽子。

  隔壁还有情侣抱在一起接吻场面激烈,他往边上挪了挪,缩在皮沙发一角,捏住拉链扯开外套。

  整个脊背陷进沙发,脖子后仰,摘下帽子又戴了回去,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喝多了。

  喉咙有些干,他却懒得动,闭上眼睛,脸遮在帽子底下静静地呼吸,耳边嘈杂的喧嚣逐渐消失。

  他想起两年前的ktv内,一班人包了两个包厢聚会,他喝了点鸡尾酒头有点昏。

  把小包里的人叫走,自己往沙发上一坐,想歇一会儿缓缓神。

  耳边沙发突然陷进去一块,浅淡的呼吸扑到他唇边,迷迷蒙蒙的粤语歌声中有人喊了他一声哥。

  [哥。]

  话落,嘴唇就被咬住了,真是咬,小狼崽一样叼着他的下唇又舔又吮。

  他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谢致予是真不怕他醒,亲着亲着还敢伸舌头,潮湿温热的舌尖长驱直入,一个人亲出了两个人的激烈。

  周绪起偏偏就不敢“醒”,又惊又怕,惊是惊这小狼崽子胆子忒大,明明之前还委屈得要死眼下就敢偷亲他。

  这都不是偷亲了!

  这狂野程度是他妈生怕他不知道!

  周绪起怕突然有人进来,只求他快点亲完,要是被人看到了他俩都玩完!

  嘴唇分开的时候发出一声响, 他一动不动,胸膛微微起伏,接着忽然感受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僵直了。

  疯了。周绪起脑袋蹦出这两个字。

  小狼崽子竟然硬了,就他妈抵在他大腿上。

  谢致予亲了亲他的耳朵,牙齿避开耳钉咬住耳垂边缘,牙尖撒气似地叼住那块肉磨了磨,刚松开又不解气地咬了回去。

  [为什么不要我?]他在“醉酒”的人耳边呢喃。

  [哥,为什么不要我?]

  ………

  “嘿!”卡座上一个男生喊了声,没喊住朝角落走去的背影。

  有个女生说:“Forget it.I hear he has a boyfriend.(要不然算了吧,我听说他有男朋友。)”

  “dare.(不过是大冒险。)”走过去的女孩金色长发编成两股麻花辫发在胸前,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实际上她有些激动,毕竟周绪起在她们专业是有些出名的。

  帅气而神秘的东方面孔,学习成绩优异,举止绅士,身高不错,人还爱笑,有人评价他笑起来的眼睛会放电。

  就是不爱参加聚会,勤俭上进,洁身自好。

  和那些私生活混乱的男的都不一样。

  实在是……太迷人了。

  她弯腰朝遮着脸睡觉的人挥了挥手,叫了他几声。

  见人不动,没有拒绝的意识,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肩坐在他腿上。

  所有人都在看戏,惊呼和起哄声刹那间起来了。

  “waoooo~~~”

  “awesome!(牛逼!!!!)”

  “OMG——”

  “——”

  姜竟回来时,发现左手边的卡座很热闹,周围人有些兴奋,他摸了下脖子,走到周绪起旁边。

  坐下时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妹子碰了碰杯,随口夸赞了对方一句。

  对方大大方方地说了句thankyou~,眼睛往他旁边瞟了眼。

  姜竟没在意,周绪起一个男的被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wake up!(醒醒。)”

  周绪起肩膀一转,侧过身去。

  姜竟:“……”

  “绪哥!醉了!回去睡!”他几乎一字一断,贴在他耳边大声地喊。

  叫了半天没叫醒。

  等到隔壁卡座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姜竟揉了揉太阳穴把迷迷瞪瞪的人扛起来,边拽着他的手臂边笑:“来酒吧睡觉,good job!”

  刚站起来,被拖着的人一把推开他。

  姜竟骂了句。

  周绪起撑了下桌子,慢慢站直,正当姜竟以为他要迈开步子走的时候,他两只手啪地一下拍上桌子。

  砰——

  特别大声。

  “……”姜竟都替他手疼。

  “go!”他吼了一声。

  周绪起在桌上摸到手机,宝贝似的揣进兜里,末了还拍了拍。

  姜竟:“………”

  你最好醉着。

  扯着毫无方向感的人出了酒吧,初冬的夜风一吹,酒气被吹散大半。

  姜竟跺了跺脚叫了辆车,转头发现周绪起靠在消防柱上,走过去拍了他一下,视线一顿。

  “嗤。”他笑出声了,眯着眼看了看他喉结上印着的唇印,将衣服的防风帽子扯起来戴上,嘀咕了几句。

  周绪起脸不红脖子红,红色仿佛是从正中的唇印向四周扩散。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很快被夜里的凉意刮了一下,瞅了姜竟一眼没说话。

  姜竟更想笑了,知道他这是醉了,瞧着和常人无异,周围环境却是真空的,谁也不想理谁也看不见。

  将人往屋里推,整个推到沙发上。

  周绪起砸进沙发里,不舒服地调整了下位置。

  姜竟低头看他,伸手在他脖子抹了抹,将完整的口红印蹭了个角。

  周绪起拍开他的手。

  被拍开的人挑了挑眉,伸了个懒腰,没再管沙发上的人转身往浴室里走。

  半夜,周绪起头痛欲裂地醒来,手往兜里掏了掏,掏出咯了他一晚上的东西。

  微弱光亮照到脸上,他不适地闭了闭眼,伸手挡着眼睛试图遮住些光线。

  用了大概一秒,辨认出屏幕上的时间。

  他边迷糊着脑袋算国内的时刻边解锁手机点进wechat。

  几个小时前发来的。

  他问忙不忙。

  谢致予回了两条。

  小孤僻:有点。

  小孤僻:在准备期末考试。

  怎么这么冷淡啊。

  他喉结动了动,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刹那间火燎火燎的感觉升腾。

  喉咙像是被火燎过,又干又哑。

  怎么这么冷淡啊。他又想了一遍。

  甚至轻声说了出来:“怎么这么冷淡啊。”

  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周绪起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醉后都不怎么舒服,神智也不太清醒。

  他眯着眼回信息的时候手指不小心摁到了视频通话。

  脑袋放空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接。

  他拍了拍脑门,正要挂断。

  手机震了两下。

  他走到饮水机边,顺手将灯拍开。

  灯只亮了一半。

  他朝视频里的人笑了笑:“小孤僻。”

  拿着水杯接了杯水,镜头晃到脖子上,完全没瞧见对面那张脸逐渐冷了下来,丹凤眼里充斥着狂乱的情绪。

  砰——

  一声巨响,周绪起慢半拍地拿起手机,屏幕对面的人不见了,镜头晃了晃。

  他懵了下:“予哥怎么了?”

  谢致予尝试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没用。

  脖子流畅的弧线一直延伸至凹陷的锁骨,形状凸起的软骨干渴地滑动,在霎时亮起的灯光中,滑过颜色鲜艳的唇印,下唇处缺了一个角,蹭花的口红从边缘线延伸,勾出晕掉的一团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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