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睡得不安稳,不是梦见有人掐他就是梦见有人挠他。

  醒来时伸了个懒腰,蜷在沙发上的身体舒展,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怎么睡在这?”谢致予醒了,走到沙发前正弯腰,和他对上视线。

  周绪起偏过脸打了个哈欠,手背盖住眼睛醒了会儿神,卧室内的沙发小得可怜,蜷了半宿浑身酸痛。

  借身前人伸过来的手臂起身,捏了捏鼻梁,神色困倦地瞟了这人一眼:“不记得昨晚干了什么?”

  谢致予一愣。

  昨晚,上一秒哭哭啼啼的小可怜,下一秒就冲进厕所扶着洗手台干呕,吐半天愣是没吐出什么来。周绪起下楼端了一水壶温开水,倒进杯子里递小可怜。

  莫晚进来看到端着水杯靠在床头的人,惊讶的说了句:“怎么回事?这么难受,吐得眼睛都红了。”

  刚哭过的小可怜:“......”

  醉了酒的人除了脸颊脖子耳朵红一片外,瞧着倒是行动正常,起码吐了知道要找厕所。

  呕吐的欲望消退后,谢致予闹着要洗澡,周绪起劝他晚饭前洗过就别洗了,劝了半天没劝动。

  谢致予一个劲儿地嚷着脏了脏了,周绪起只能帮他放好水,让他自己洗的时候小心点,别被热气熏晕了。

  整个洗澡过程中,浴室内安安静静,等在外头的周绪起怕他出事正要开门进去看一眼,门从里面开了。

  谢致予穿戴整齐,发梢滴水,俨然一副洗刷得清爽干净的样子,开门看见人也没慌。

  周绪起及时往后退了一步,避免相撞,谢致予松开门把手要往外走。

  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意外却在下一秒发生了。

  踩着拖鞋往外走的人不知什么原因脚下一滑,身体向后倒去,周绪起见状去捞他没捞住,谢致予手上用力,脚底往前出溜,拽着前者一起往地下跌。

  咚——

  两人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力道大到快把地板震裂。

  周绪起怀疑自己的尾骨可能断了,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抬眼看去,谢致予摔得也不轻,整个儿一个灵魂出窍的状态。

  周绪起眼睁睁看着他头顶上飘出阿飘有点想笑,然后真笑出了声,刚笑两声屁股传来的痛感把他的笑声又摁了回去。

  嘶,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绪起捂着尾椎站起来,靠在墙边歇了好一会儿,有人拽他裤脚,低头和谢致予的眼神对上,一边默念祖宗一边狰狞着脸弯腰将这人抱起来,轻手轻脚送回床上。

  然后自己坐在床边吸气。

  谢致予问他:“你怎么了?”

  周绪起心想男人真是重得要死,说:“尾椎断了。”

  “.......”

  缓了五分钟,周绪起把他头顶的阿飘摁回去,帮人吹了头发,谢致予灵魂回来了,缠着他要睡觉。

  在反应过来前,周绪起被人抱住拖进被子里,鼻尖萦绕着沐浴露浅淡的香味,暖意裹了上来让人生出困意。

  下一秒,困意就被人揪住了尾巴,周绪起登时清醒了,滚烫的呼吸落在脖子上,指尖撩开衣摆往里探。

  这种摸和亲都不带情欲,貌似只是单纯的对某样东西爱不释手,跟得到了稀世珍宝似的,四处摸个遍。

  谢致予很安静,要不是不断落在脖子上的呼吸和带着茧的手,周绪起都以为他死了。

  在探进裤腰前,他及时制止了乱摸的手,将人推开:“你安静一点。”

  “.......”一直很安静的人确实有在好好睡觉,半睁的眼里睡意稍浓,即使不爽骤然被打断还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衣服下摆再次被掀起,周绪起表示知道了个屁!

  他根本不知道!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身体好火气旺的时候,稍有一点刺激就能擦起火来。

  谢致予半睡半醒,没发现怀里的人忍得多辛苦,曲起腿,压进枕头里的耳垂红得能滴血。

  周绪起一边默念大悲咒一边出神地宽慰自己睡不着就不睡,当是守岁了。

  纵容在谢致予又一次往他脖子上咬的瞬间破掉了,就在后颈中段,非常危险的位置。

  “祖宗,说了不能咬脖子,被看到了我俩都玩完。”他摁了摁狂跳的太阳穴,将不守规矩的人也按进了被子里,穿上外套坐在床边。

  周绪起打了个喷嚏,神色困顿地掀起眼皮:“想起来了?”

  闹了半宿的人脸上浮现点愧疚,拢了拢他身上的薄被子,“冷到了?”

  周绪起脑子不是很清醒,双腿敞着,脸埋进他腰间,棉质布料很柔软,吸了吸鼻子含糊道:“好像有点。”

  楼下莫晚起了个大早正准备早餐,谢致予揉了揉揽着他腰的人的黑发:“去床上睡会儿。”

  “不了,”周绪起停顿一秒站了起来,摆摆手,“我回屋睡。”

  周哲正赶上他从谢致予房间出来,疑惑地问了句:“儿子,你怎么.....”

  周绪起摸了摸脖子,打着哈欠:“爸我再睡会儿,别叫我。”

  紧接着就往里走,关上门一头倒在床上。

  留下屋外两人面面相觑:“......”

  谢致予先低了头:“周叔叔都是我不好,昨晚我......”

  周哲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这事儿说起来怪我,是我硬拉着你陪我喝。”

  “怎么样,现在头不晕吧?”

  谢致予摇摇头。

  “嗐,别管他,你没事就好,”周哲带着人往楼下走,边走边说,“再说了,小绪做哥的照顾着点弟弟也是应该的。”

  话落,靠扶手边下楼的人脊背微僵,没接话。

  周绪起外套里面套了件白色毛衣,领口合适地卡在锁骨处,衬得皮肤更白。

  一下楼才发现屋里没人了,找了一圈,听到窗户外传来的笑声,他拉开门往外瞅,发现一家老小正在花园里玩飞盘。

  不远处,谢致予朝他挥了挥手,一个飞盘甩了过来,没到跟前就掉在了地上,周绪起弯腰捡起来,拉开步子飞了回去。

  咻!

  完美。在心里夸了自己一波,吹了声哨。

  莫晚走过来,声音也近了:“小绪没吃饭吧,厨房有菜,我帮你热一下。”

  周绪起摆摆手,周哲先他一步拉住莫晚,“别管他,要吃不会自己去热?”

  “.......”亲爸。

  “阿姨!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你!”

  朝那边喊了句,转身回屋了。莫晚拍了拍身旁人,“哎你看你......”

  微波炉里黄色的灯亮起,周绪起靠在边上看手机,身前的光被遮住了,向上抬眼映入眼帘的是颈子下一块突起的骨头,在皮肤上划出一道流畅的线。

  视线从谢致予锁骨上收回来,眼前的人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衣服外层都是冰冰凉的。

  “怎么进来了?”他问。

  “进来看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

  “......挺好看的。”谢致予说。

  “噢。”周绪起看了他一眼。

  对视几秒,先偏开头,又摸了下鼻子。

  谢致予看着他偏过去的侧脸,注视了一会儿,眼前人走开,抓了抓头发说:“别看了。”

  “好。”谢致予弯着眼睛笑了,给人种清透斯文的感觉。

  “你笑什么?”

  “笑你。”

  “靠。”

  “......”

  初二家里会来几个生意上的叔叔,周绪起想了想,和周哲说了一声,打车去了盘山。

  “商哥!”

  一下车就看到江进等在门口,挥了挥手,把拿来的年货塞进他手里。

  商阔和谢致予点了点头,接过周绪起手里的东西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拿出两个红包,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

  周绪起也没客气,示意谢致予收着,然后笑嘻嘻地说了声“新年快乐”。

  “进去吧。”商阔提着东西,对俩小孩说。

  正二层是个三居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卧室浴室客厅样样都有。

  江进和家里闹翻了过年回不去,商阔把FG当成家,所以这里仍然是两人逢年过节的唯一去处。

  将FG当成家的不止他们两个,周绪起发现可乐和气泡水也在。

  “绪哥来了?”

  他点点头,一巴掌将可乐搭在沙发上的腿拍了下去:“坐就好好坐,坐没坐相。”

  可乐慢吞吞地坐好,“你也能说出这种话?不看看你自己。”

  周绪起瞪他一眼:“我怎么了?”

  气泡水抱着商阔送的黄色小鸡公仔,摇旗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两人:“......”

  江进穿着件长款毛衣,下摆撕开做成流苏状,拍了下气泡水的头:“就知道瞎起哄。”

  周绪起让谢致予坐单人沙发上,自己则坐在沙发扶手上,踹了可乐一脚。

  气泡水:“打起来打起来!”

  可乐:“......”

  江进好脾气地笑了下,看到商阔端着盘洗好的水果过来。

  “等会儿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周绪起搭着身旁人的肩,摇了摇头:“不了,我们.....等会儿回家吃。”

  江进点点头,看了谢致予一眼,貌似有什么想问的又忍住了:“哦。”

  平常关系好就算了,怎么过年也一起来.....

  几个人窝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打起了桌游,原本是玩麻将,气泡水在旁边看着没意思闹着她也要加入。江进挑了个多人桌游才把在场的六个人都顾全。

  除了气泡水,一人拿了一罐鸡尾酒。

  “家里就剩这几罐凑合着喝吧。”江进说。

  昨天喝了今天又喝,周绪起本来想给谢致予换瓶别的,让他别喝这些带酒精的东西。后者看了看度数,才三度还是草莓味的:“没事。”

  桌游一局挺容易结束,谁输谁赢都没有定数。谢致予出了张牌,轮到下一个人,眼前递过来一个提子,周绪起往他嘴边递:“吃不吃?”

  犹豫了秒,张嘴咬住,抬头看周绪起,发现他耳根已经红了。

  才三度。谢致予再度产生质疑,昨晚喝那两口红酒都不醉,三度的鸡尾酒就醉了?

  太夸张了吧。

  确实夸张了,周绪起其实没有醉,神志很清醒,手掌压在沙发上,身子向前倾丢了张牌。

  突然,一阵微凉的温度覆了上来, 指节抵住了对方手心,愣了下。

  谢致予手指挤进他的指缝,很短暂地握了下。

  周绪起喉头滑了滑,直到江进提醒他出牌,他才松开发麻的那只手。

  商阔扫了眼两人座位的中缝,周绪起随意下落的腿正挡在那块儿。

  顿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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