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他记不清梦里的画面,只记得自己置身于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场景中,被恐惧、痛苦所裹挟……

  渐渐的,迷茫、麻木将其取而代之。

  他被厚重的水流层层包裹,无法呼吸,听不到声音,耳边却又传来违和的水声,他试图挣扎,却越坠越深,怎么都无法触到水面。

  “跑,快跑!”

  “崽崽……你要躲起来,活下去。”

  躲起来。

  活下去。

  燕折迷迷糊糊地醒了,下意识去摸手机,然而伸胳膊的举动拉动全身的经络,酸痛疲惫的感觉瞬间让他懵了,困意全无。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环顾四周,这并不是他的小房间,而是白涧宗的主卧套间。

  房间光线很暗,且只有他一个人。

  他怎么到这来的?

  脑子里闪过几幅画面,却并不连贯。

  燕折下床,想去看看白涧宗在不在卫生间,刚张口准备喊一声,就发现脸颊疼得要命,有种使用过度的酸胀感,眼睛也不太舒服。

  有种不好的预感。

  燕折推开门,卫生间没人,却被斜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不仅脸色惨白,双眼浮肿,就像哭了一整晚,身上的衣服还都是昨天的,最惨的是裤子上还有一大片血迹。

  “!!”

  不好的预感好像验证成功了。

  燕折悲痛欲绝,给白涧宗打了个电话。

  楼下,白涧宗正在和叶岚君还有医院那边商讨燕折今天具体的体检流程,看到来电提示后立刻就接了,并操控轮椅移进电梯。

  叶岚君示意白涧宗打开免提,她需要判断一下燕折现在的状态。

  “燕折,你怎么样?”

  燕折怎么样,燕折很不好!

  白涧宗的语气夹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试探意味,这下更佐证了燕折的猜测。

  他悲愤道:“你,你始乱终弃!得到了就不珍惜!!”

  电梯里的三人:“……”

  白涧宗昨晚几乎没睡,脸色本就差,这会儿就更阴了。

  燕折这是又拿到了哪个剧本?

  白涧宗率先进入卧室,叶岚君和俞书杰留在外面,不清楚情况便没有贸然接近。

  他一眼看见气红了脸的燕折:“我始乱终弃谁了?”

  “还问始乱终弃谁?”燕折不可置信,质问道,“您昨晚是不是逼我给你口,还在没有充分润|滑的情况下,下……”

  “进入了我!?”

  是的,燕折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双眼红肿有如哭了一整晚后,又接连发现身上和床单上都有血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白涧宗强了自己。

  他甚至感觉不到屁|股痛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已经痛到失去知觉了!说明昨晚弄得得有多严重啊!

  他都不敢检查。

  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的第一次就这么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失守了!?

  虽然,虽然燕折不介意跟白涧宗睡,可前提是自己清醒啊!

  “您是不是给我下药了?您知不知道违背少男意志强|迫发生关系是违法的!?”

  “……”白涧宗有一瞬间的凌乱,甚至有些自我怀疑,“我强po你?口?进入?”

  “你还不想承认吗?”燕折羞愤欲绝,“我嘴巴这么酸,床上还有血……以前我们没睡觉的时候,你都会帮我洗澡换睡衣,可昨晚弄成这样竟然都没给我清理!”

  “——您实在是太过分了!!”

  白涧宗眼皮直抽,阴郁道:“想象力真不错。”

  燕折:“这不是想象,这全都是罪证!”

  白涧宗尽可能不发火,反问:“我怎么强|迫你?”

  燕折哑火了。

  是啊,白涧宗连最基础的姿势都完不成啊。难道……难道真相是反过来的,是自己逼迫白涧宗?

  这个猜测直接让燕折瞳孔剧缩。

  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自己跪坐在白涧宗身上摇晃的画面——他昨晚这么猛的?

  有点合理怎么回事……

  面对白涧宗的目光,燕折有些心虚。

  很可能昨晚他喝了酒,酒壮怂人胆的情况下,他还真不是没可能干出这种事。

  先把坐在轮椅上的白涧宗逼到角落,用嘴……然后再骑到身边,由于喝醉了也没好好给自己润那啥,直接就莽入了,所以才出这么多血,后续就是疼得一边哭一边那啥啥。

  很合理。

  再看看白涧宗憔悴苍白的脸色,更合理了。

  他磕巴道:“是,是我主动的吗?”

  白涧宗忍无可忍,拎起床尾沙发上的枕头就砸过去:“这是我的血!你身上的床上的都是我的血!”

  燕折全身都麻了,瞳孔地震:“我……强行进入了您?”

  配合白涧宗憔悴苍白的脸色,好像更合理了。

  白涧宗表情难看,看燕折的眼神也一言难尽,几乎是咬出这句话:“那你已经死了!”

  燕折脖子一缩,终于看到了白涧宗的腿伤。

  他讨好一笑:“您的腿怎么了?”

  白涧宗气得头发昏,嘲讽道:“你怎么不问是不是你用那戳的?”

  燕折脸一红,撇嘴:“这也太蠢了……”

  白涧宗:“之前问的就不蠢?”

  燕折辩解:“那是合理推测……”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燕折恢复了,白涧宗好像也正常了些。他嘲弄道:“真做了,你现在还能站在这指着鼻子骂我?”

  燕折嘀咕道:“怎么不能了。”

  白涧宗可是一个双腿不便的人,再天赋异禀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吧。他对那方面的厉害程度也没有太追捧,不会拿白涧宗跟别人攀比的。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口,只能转移话题:“而且我也没骂您啊,那不是推测吗……昨晚我怎么了?喝酒断片了吗?”

  他闻闻身上,也没闻出什么酒味。

  白涧宗:“一点都不记得?”

  燕折迟疑地摇摇头,脑子里闪过几个零星的碎片,却难以拼凑成完整的场景。

  刚刚在楼下,叶岚君的建议是,如果燕折忘了,可以尝试直接给燕折看监控录像。但造成的结果也可能有两种,一是燕折毫无感觉,二是再次应激。

  白涧宗看着面前满脸写着笨蛋两字的燕折,并没有拿出监控视频,而是说:“去洗澡,等会儿出门去医院做体检。”

  “哦……”燕折没问为什么,“所以您的腿到底怎么了?”

  不会是自己弄伤的吧?

  燕折有些惴惴不安,感觉昨晚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他还从来没看过白涧宗如此破碎的样子。

  脸色苍白不说,眼里还有掩不住的血丝,白色衬衫上印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整体就萦绕着一股惨烈的美感。

  燕折真的很想再问一句:我真没强迫你吗?

  “跟你没关系。”

  在白涧宗阴沉不爽的目光下,燕折老老实实进了浴室。

  白涧宗正要出去,身后的燕折又扒着门探出脑袋:“您不洗吗?我可以帮您的。”

  白涧宗冷道:“少操心,把你自己洗干净就行了。”

  燕折也就客气客气。

  他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卷过皮肤,驱散了不少疲惫感,检查了下身上没什么印子,肛men也好好的一点伤没有。

  看来昨晚真的没有发生他想象中的事。

  燕折又感到有些遗憾。

  万事开头难啊!有第一次才可以有第二次。

  由于体检不能吃早餐,所以燕折洗漱完就要出发了。

  上车前,他发现白涧宗也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虽然脸色仍旧很差,但至少整体看起来舒服多了。

  白涧宗眯起眼睛:“真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

  燕折坐到白涧宗旁边,含糊地嗯了声。

  白涧宗扯了扯嘴角:“可你好像对昨晚发生的事一点都不好奇。”

  燕折愣了会儿,一声不吭。

  他应该好奇的,好奇得要死掉才对。

  刚刚起床的情况那么怪,不说好奇得像吃不瓜时上蹿下跳的样子,至少也得抓心挠肝吧?

  可他完全找不到感觉。

  后座的叶岚君给白涧宗发了条消息。

  【可能是在下意识逃避,先等检查结果出来吧。】

  体检程序很长,其实燕折有猜测白涧宗是带自己来检查心理相关的问题,然而不全是,白涧宗直接给他来了个大全套,心肝脾肺肾都查了个遍。

  燕折快饿晕了:“要不要再去个男科?”

  “忘了安排。”白涧宗考虑了下,“你确实需要检查一下,让医生开点清欲的药。”

  看白涧宗真意动了,燕折连忙阻止:“不用,不用!”

  白涧宗冷哼。

  燕折腹诽:老古板!你才该看看男科!最该生龙活虎的年纪这么禁欲,怕不是不行!

  白涧宗阴阴地说:“再骂。”

  燕折无辜:“我没说话。”

  还是个会读心的狗东西。

  一套体检下来,半天过去了。

  叶岚君要留在医院和其他医生一起分析燕折的拍片结果,没和他们一起离开。

  燕折推着白涧宗的轮椅走在阳光下,周围来来往往的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属,个个行色匆忙。

  白涧宗:“干什么?车在那边。”

  燕折:“我要饿死了!”

  医院周围没什么餐厅,要么去食堂吃,要么吃点包子。

  燕折眼睛转了转,准备带白涧宗去体检新奇的环境,随手指了家路边的小破店说:“我想吃那家!”

  白涧宗看了眼门面,点评:“乱七八糟。”

  话这么说,但两分钟后还是跟燕折一起走进了店里。

  燕折松开轮椅,往外面走:“我去前面买奶茶,帮我点份三鲜锅巴汤!”

  白涧宗微微回首,一个眼神便让店外的保镖会议,分开一个跟上燕折。

  老板问:“要点什么?”

  白涧宗看着墙上充满油污的菜单牌,问:“三鲜锅巴汤里都是什么?”

  “哦!”老板介绍道,“汤里有猪肉丝、猪肝、蔬菜,鲜滴很!”

  白涧宗道:“来两份,一份少放猪肝。”

  老板:“还要其他什么吗?”

  白涧宗顿了顿:“少放猪肝的那份多加点肉丝,加个蛋。”

  “煎蛋?”

  “嗯。”

  老板问:“堂食还是打包?”

  这家店很小,视线朝着一个方向便可一览无余,狭小又逼仄,看起来也不是很整洁,在这吃还不如去车上吃。

  白涧宗面无表情:“堂食。”

  作者有话要说:

  来捏,下章凌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