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出租屋把依楼撵出去后叶雪一连四五天没见到她人, 始终沉着个脸,看得萧茗风很心塞。
某天晚饭萧茗风眼看着叶雪把饭碗摔到他面前,实在没憋住, 小声说, “她不是不来找你,是刚好刚回国的这几天工作排的太满了, 每天早上六点开工晚上十二点多收工。”
叶雪斜了他一眼, “她微信跟你报备的?”
隐藏话术是,那她怎么不知道跟我说?
萧茗风闷头扒了两口饭, 弱弱地说, “她说她给你发微信你基本不回, 最多回个‘哦’, 她每天都给你发自拍了!”
“呵!”叶雪一声冷笑。
萧茗风忽然觉得自己最近因为依楼在这个家的地位变得特别低。
“你可赶紧办完婚礼搬去你老公的豪宅吧, 我都怀疑你是依楼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叶雪恶狠狠地瞪了萧茗风一眼。
这五年里, 依楼和叶雪的感情被按下了暂停键, 萧茗风和郁竹的情感却突飞猛进, 大概在依楼离开的半年后俩人就互通心意,叶雪实打实地吃了四年半的狗粮。
每每被狗粮噎得难以下咽时, 她都会想到依楼那个狗女人。
终于在今年年初, 萧茗风和郁竹去台市领了证,现在已经是合法夫夫了, 婚礼预计在这个月月末举行。
“办完婚礼也不搬,这儿离医院近。”
“没事, 你老公可以开宾利送你,我这尊小庙已经装不下您这尊吃里扒外的大佛了!”
既然要吃里扒外, 那就贯彻到底吧!萧茗风索性把叶雪的夜班排班表给依楼发了过去。
从来都是谁谁拍电影某女明星去探班,叶雪万万没想到自己值夜班居然也有国际巨星来探班, 还拎着个小蛋糕。
当时叶雪正在写接班记录,一个戴着鸭舌帽、黑墨镜和黑口罩的女人拎着个小纸袋朝她走来,仅用余光带过的她职业性地问了句,“你是几床家属?”
“我是你家属!”尽管她捂得很严实叶雪还是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她贱贱的笑容。
“你来干嘛?”叶雪诧异地瞪着她,她就这么出现在医院真的不会有狗仔尾随吗?
“来给你送温暖呀!”依楼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粉色的小方盒,拆开包装盒上的蕾丝缎带露出一小块精巧的提拉米苏,“我真的没想到那家蛋糕店居然还在,而且还有分店了!”
当年叶雪就是借着吃小蛋糕的由头反复约她的,后来实在约不到干脆买蛋糕去她演讲比赛的现场。俩人关系更近一步后其实还一起去过那家蛋糕店,不过那天到得有点晚,店里没有提拉米苏了,俩人最终买了几个牛角包回去。
“我吃过晚饭了。”叶雪冷漠地推开了提拉米苏。
“这是饭后甜点。”依楼又怯怯地推了回去。
“依楼,”叶雪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快二十五岁了,不再是那种怎么吃肚子上都不会有赘肉的年纪了!我现在需要控制饮食、适量运动才能维持在你印象中的那个身材。”
“你是在暗示我咱们俩是时候该领证结婚了吗?”依楼问。
叶雪觉得自己和她说不通,转过头继续对着电脑写接班记录。
“我能帮你点什么吗?好歹我也是在洛大医学院念了一年半的人。”依楼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
“你回去吧,萧茗风陪我上夜班好歹还能帮我拉个心电图,你真的是一点忙都帮不了。”叶雪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
“那我帮你写这个!”依楼看她现在写的这个东西字不多,似乎不难。
叶雪白了她一眼,萧茗风这种优秀的骨科大夫写的病志尚且无法入她的眼,更何况依楼这样的外行。
“回去吧,呼吸科好多肺炎和疑似结核的患者,你要是被传染了你的粉丝都不能放过我。”
“没事,我戴口罩了!”
叶雪瞥了眼她时尚款的黑口罩,无奈地从白大衣口袋里掏了个医用口罩塞给她,“你戴这个吧!”
老婆心里还是有我的!依楼阵阵感动。
虽然医院并不赞同有人陪班但事实上在洛大附二里,陪上夜班的情况十分普遍。以前在心内科值夜班时因为病区比较大需要两个医生,和她搭班的学姐每次夜班都有对象陪着,刚巧她对象是急诊科医生,因此有时俩人抢救忙不过来时姐夫还会上手帮忙按压,让叶雪好不羡慕。
她有时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畅想,如果依楼当年没有退学和她一起读完医学院现在就能陪着值夜班了。叶雪被自己的没出息逗笑了。
有些东西真的没有如果,就像此时依楼坐在她身边,却和她曾经脑补的情节截然不同。
她写完最后一个新入患者的接班记录后抻了个懒腰,准备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撵依楼这件事上,结果不巧,护士刚好进来了。
“医生,三十六床血氧一直往下掉,你去看看啊?”
“啊,好的!”叶雪拿着听诊器就急匆匆地赶去三十六床。
呼吸科的夜班从来都不消停,刚床头交待完护士给三十六床吸个痰还来不及回办公室下医嘱,四十二床又咯血了。叶雪的头很大,陈祎的夜班就从来没这么火过,难道是依楼人气太旺把她的夜班带火了?
但现在的她已经没心情管依楼了,因为二十八床的大姨又胸痛了。她着急忙慌地在四十二床的临嘱里开了两支垂体后叶素便推着心电图车赶去二十八床了。
叶雪还没回来,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姐又火急火燎地进来找医生。
依楼很想帮忙,但真的帮不上。
大姐在医生办公室里发起了火,“怎么一天天大夫大夫看不见,护士护士看不见,都不管患者死活了吗?”
依楼听着有些恼火,跟她理论起来。
“大夫现在忙着抢救呢你看不见吗?”
“我闺女现在发烧了大夫不管,非要等着抢救了才能找到大夫吗?”
本来大姐也没那么生气,跟依楼理论一番后怒气值几乎拉满,所以等叶雪进了办公室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依楼气得想打人,还好叶雪拉住了。
叶雪凭着自己的职业素养淡定地安抚了急躁的大姐,去床头看了看发烧的小姑娘后开了瓶美林。
跟着大姐出门之前,叶雪几乎是不耐烦地说了句,“你能不能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
她不是真的觉得依楼在故意添乱,她只是真的太忙了,忙到没精力去顾虑依楼,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把患者的事情处理妥当。
叶雪在办公室补那几个患者的医嘱和病程时依楼还凑上来讨好地说,“我要不要给你订一份水果捞?”
叶雪当时正回忆着三十六床的血氧刚才最低掉到了多少,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依楼还以为她默认了,于是连带着护士一共订了三份水果捞。
叶雪看到水果捞时有些崩溃,“你不知道夜班是不可以出现芒果和火龙果的吗?”
依楼真的是闻所未闻。洛城大学医学院接受了十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博士、硕士们,居然还会相信“芒”谐音“忙”以及“火龙果”代表“火”这种离奇的玄学。
不过她的水果捞似乎真的不太吉利,叶雪一直忙到后半夜一点才稍微有时间喘口气。
她扫视了一下办公室,依楼已经不在这儿了。
叶雪莫名有些落寞。依楼在这儿的时候她觉得烦,她走了她又在想她为什么会走呢?是不是生她气了?
她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那个在依楼的喜怒哀乐前无限卑微的叶雪。
她掏出手机想稍微刷下微博放松放松,发现有一条未读微信。
“我明天上午有工作,六点就要起床化妆,我爸警告我不要熬夜,先撤了。”
叶雪看了下发信息的时间是十一点半。依楼走了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睡着了吧?她怕自己贸然给她发微信再把她吵醒,就没有回。
其实之前依楼在国外的时候也多是这样,很多次她并不是不想回复,只是想这个时间依楼那边已经是深夜了,她不想自己的信息打扰她的睡眠。
她捧着依楼给她带的蛋糕和水果捞回休息室,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值夜的护士正在吃水果捞,看见叶雪过来表达了一下谢意,并顺带夸了一下,“你那个朋友长得好漂亮啊,眼睛是蓝色的,她是混血吗?”
叶雪有些吃惊,“她摘墨镜和口罩了?”
“没,只摘了墨镜。”
难怪护士没认出她,叶雪记得这个护士是和陈祎一起讨论过Elaine的。
“她给我送水果捞的时候把墨镜摘了,跟我说夜里不是要紧的事就不要叫你了,最后还跟我wink了一下,哇……”护士莫名激动起来,“太好看了,心都要化了!”
“哦,”叶雪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不过脸上却表现得很嫌弃,“她啊,就眼睛好看,嘴大还龅牙,摘了口罩没法看。”
“啊,难怪她一直戴着口罩呢,”护士有些遗憾,但眼中依旧满是憧憬,“不过她身材是真的好,身上还香香的,要是走在街上说不定会被当成女明星呢!”
叶雪尴尬地笑了笑。
她家女明星还真是招人呢,闲着没事瞎放什么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