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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怎么这么红？”陈启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跟白天的疲惫不同，他正满面春风地看着眼前的陈煦，狡黠地跟他说：“拿了笔大单子，给你换辆车。”
“不用了”，陈煦回避着他的视线，端起桌子上已经凉透的一碟饺子问他：“凉透了，我把它直接煎了吧。”
“别忙活了，我不饿，快来看。”陈启安说着就兴致冲冲地把陈煦拉到了沙发上，给他看手机上的一个APP，这是一种在业内还算常见的三维立体珠宝展示软件。
“我们把这项技术买断了，以后就是独一份。”陈启安还是兴致盎然地展示着手机里的APP，顺便调出来好几款还没有上市的黑钻戒圈，问陈煦喜欢哪一个，可惜陈煦始终兴致缺缺。
“别小看他啊。这个是给南方那些小老板们看的，除了高定，我们专做出口的东西都是量产的，这能省很多事的……”陈煦一晃眼，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在一间小小的招待所的套房里，陈启安揽着他，向他指着那隐在黑暗中的一大片荒地，告诉他，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一个成熟的产业园，附近的村民也可以就近来做工。这是他和县政府谈下来的一个小项目，可也确实是很重要的一个项目，一个能证明他的项目。那时候的陈煦直接翘了教授的课，跨了大洋万里飞到这间小小的屋里，只为了给陈启安做一顿牛肉馅的鲜饺子，因为他说他想吃。他不懂陈启安的雄心壮志，不懂他说的这个那个，他只知道他的心上人很厉害、很能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他也很好。只是运气没那么好，磨难很多，施展的时候很少，飞的很晚却很快。再一晃神，陈启安还在他面前激情四射地讲演了，满脸的雄心壮志。十多年的岁月都过去了，可不是似水流年吗？他老了，眼角都爬上纹路了，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浓密乌黑的发见隐着一线白：“别动”，陈煦把那根刺眼的白发拔了下来，“怎么现在涉猎的这么广，都开始做珠宝了。”
陈启安像是也感受到了这难得的岁月静好，停下了他的喋喋不休，笑着对陈煦说：“试试水罢了，这两年这行并不好做。”
“怎么这么小的事还要大总裁亲力亲为呢？”陈煦也笑了，他把那跟白发缠了两道：“有点长，该去理发了。”
陈启安也看向他手指尖缠弄的那跟刺眼的发，这是英雄迟暮的开端，往往就现于身体发肤，无论他怎么锻炼保养，头发总不会撒谎，这是他不想承认也必须得承认的。于是，这话带着股怨气冲了出来：“孑然一身地拼，可身后就是老婆孩子，有什么办法呢？” 他没克制住，都到了这个年纪，也总有忍不住的话和管控不了的情绪，在这样一个美好又脆弱的夜：“我知道你哭了，可是如果只结婚就能带来好处，我宁愿自己跟孙猴子一样，拔跟毛就能化出成百上千的猴子猴孙，结他一千一万次也不嫌多。”陈启安犹嫌不足，狠狠地补了句：“他妈的！”
“嗯，大抵这世上所有男人的最高理想就是西门庆吧。”陈煦平静地看着他，面上无悲无喜。
“小煦啊，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是又怎么样，谁能不靠老泰山呢？”陈启安一把扯了在脖子上箍了一天的领带，很是轻蔑地笑了笑：“活着的，死了的，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老爷子当年犯过的错，你没必要再犯一遍。”陈煦觉得胸口紧得厉害，憋着一股劲，冲得一颗心突突直跳。
“错，什么错了？我难道还错了吗陈煦，那我们换换，换换啊！”陈启安的眼泛着一丝猩红，癫狂中很带着些沉静。他眼神一转，周遭瞬间又暖起来了：“不说这些了。帮我放点水宝宝，还是有点累，想泡一下。”说罢，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陈煦盯着木质桌面上反出的一层冷光，良久之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