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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陈启安人不如名，本质里毫无儒雅之气。现在看着人模人样，年轻的时候却是个流氓。十八岁的陈启安只知道翘课打群架，白天别人在教室里备战高考，陈启安在军区大院里游荡；晚上，别人回家做功课，他在老胡同里一呼百应，叫嚷着打倒一切反动派。陈老爷子爬出旧社会，一路打拼到今天，看人最准。他这个大孙子，要搁以前，绝对是个帅才，可要是搁到今天，就是流氓下三滥。再这样下去，陈家再大的权势，他也只能被人民民主专政掉。于是大手一挥，要把人丢到部队。可惜陈启安誓死不从，要和心上人一起留学美帝。老爷子心里一想，倒也不是不可以，于是问大孙子是和那家姑娘好上了啊，陈启安中气十足地答到：“报告首长，顾家老二！”陈老爷子反应了一下，等回味过来怒极反笑，拐杖铿铿地打在地上：“好啊，好！”
这个时候的陈煦还淌着鼻涕躲在陈家的厨房里偷案板上的面团玩，还没发好的面粘的很，一撕一扯就糊了一身。陈启安从他身边轻快地走过，捏了把他的脸，又把手往他身上一蹭，像是捏到了鼻涕，笑骂一声：“小老鼠”。然后哼着曲儿从后门溜出去。陈煦知道，他是去找隔壁顾二哥哥玩。他挺喜欢“成哥哥”去找隔壁哥哥玩的，每次他一去，就能给他带块巧克力回来，又香又脆，他一块能吃好久，等香脆变成粘软。
陈煦本来不叫陈煦，至于他从前叫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兴许爸妈压根没给自己一个名字，就把他丢给了表姨。
他表姨的男人是陈老爷子被打倒的时候半路收来的警卫员，一个半瞎子大字不识一个净也混了个一官半职。那个年代的许多秘辛如今不可述说，总之表姨一个厨娘在陈家的辈分还挺高，颇受尊敬。就为这个，老家的人都嗅到了味儿，一个个贴上来，更有甚至譬如陈煦的爹妈，把孩子搁篮子一装，往陈家院门口一放，一封洋洋洒洒地求助信，总之就是养不起。
陈老爷子是上了年岁才有孩子的，对孩子大有些悲悯，于是大手一挥就把孩子养在了陈家，还“赐名”陈煦，让孩子他表姨好好看顾，这才有陈煦在陈家也没受什么怠慢，平平安安地长了六岁。
本来了，他也就是个小老鼠，给口水给点吃食就能活，人人都知道他，可没人能常常想起他，整个陈家大院都是他活动的地方。
于是那天他的“成哥哥”掷地有声地说出心上人的名字时，他正躲在沙发后面，看着陈启安被姨夫带人扭送着出去。
然后，两年都没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