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折红英>第38章 和亲(补3000字)

勤政殿内。


折子翻动的声音哗哗作响,愈发显出翻折子之人的心浮气躁,自从那日夜里误杀了那个小侍女后,他就总想起父皇的死状,扰得他日夜心神不宁。


阶下,丹鸿道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上首新帝拿了折子,指着使臣发怒道:“要这么多银子?息尔是不是疯了!哪有这么多银子给他?”


西州使臣不说话望向丹鸿道长,后者拱手道:“陛下,我王为您的皇位可谓尽心竭力,陪着您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我们西州虽是蛮荒之地,比不上楚国物阜民丰,可也知道一诺千金啊,贵国自诩礼仪之邦,难道事情办成了就可以过河拆桥吗?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


他恨得咬牙切齿,可对方说的分明又是实情,他确实为了谋夺皇位不择手段,甚至通敌卖国……


外界对先帝之死的谣言已经甚嚣尘上,愈演愈烈,这注定是个不能见光的秘密。


“十万两银没有,边界也不可能开放盐铁贸易,但你们若真想娶公主,可以随意选,娶两个公主都行……”


丹鸿道长和使者一齐大笑起来,“既然我们想要的贵国陛下都没有,那我们就挑一些陛下有的来做这笔买卖吧,绝不让陛下吃亏!”


第二日,使臣上表,西州愿以百金、两千头牛羊并十匹优良种马聘娶十七公主赵嫣。


皇帝当即应允,封赵嫣为长乐公主,不日和亲西州。


谁也没想到,和亲的人会是赵嫣,赵妧去勤政殿求情,甚至说愿意以身相替,新皇连一面都吝啬给予。


赵嫣得知后,反倒平静,无悲无喜。


就像内里全都被掏空了的,只剩一副躯壳。


赵妧刻意引她说话,问的最多的是之前她出宫后的去向。


这时候赵嫣才会勉强搭上几句,讲的最多的是她和苏玉卿开的香料铺子,从选商铺开始絮絮叨叨说到她们挂牌匾、制香丸、签契约。


“……本来铺子里的柜子还有些脱漆,走前我百般提醒了她,我说等我们回来,我们要把这漆补上……瓦檐漏水,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赵妧伸出手,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道:“苏大人在府上只怕还不知道你要和亲的事,得想个办法让她知道,让她带你再逃出去一次。”


再逃一次?


赵嫣忽然愣住了,继而转过头来,神色显得有些错愕。赵妧不知她想干什么,只见她目光越来越坚定,脸上一股大义凛然之色,“阿姐,你说得对,我实在太没用了,我一直都在依靠别人,从没自己做成过什么事。如今身陷囹圄,无枝可依的情况下还整日坐在房里顾影自怜,眼巴巴等着别人来解救。”


“你别这么说自己,你已经尽力了,再者你又能做什么呢?”


赵嫣摇头,“不,我一定要为了自己,再做一些什么!”


……


祠堂门外传来铁链晃动的“哗啦啦”清脆响声,开门的声音轻微,“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厨娘看见案几上冷透的饭菜一口未动,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抬头觑了一眼跪匐在软垫上的人。


这是饿得没力气的人,连跪都跪不起来的姿势。


她不知道一向娇生惯养的公侯之女是怎么忍下去的,但她们被老爷下了禁令,不准同二姑娘说一句话,所以也只能歇了劝她好歹吃一口的心思。


撤下冷菜,重新换上热腾腾的馄饨面汤,厨娘蹑手蹑脚关上门。


落锁的声音传来,地上瘫倒地苏玉卿猛然睁开眼睛。


光被窗纱筛过照进祠堂里像极了一道道神圣的光柱,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一个个光点似的在空中游离飞舞。


祠堂是做旧的,显得老派,实则供案上只有寥寥三代人。


苏氏并不是代代相传的世家,而是凭借上天恩赐的机缘中途发迹,建造祠堂时有意做得恢弘大气些,从外看起来肃穆厚重。


苏玉卿已经跪在这里绝食了四日,想过无数种法子逃跑,都不奏效,连下人们也被勒令不许与她交谈。


她快没力气再坚持下去……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门外铁链再次传来响动,这次开门的声音巨大,几乎是被踹开。


“砰”的一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提溜着坐起身子,肩膀胳膊被一左一右摁住,她挣了挣,发现自己使不出一点劲。


“你们想干什么?”


摁住她的两个仆妇对望一眼,凶狠万分,“老爷说了,不让二姑娘绝食,快!灌米汤!”


话音刚落,面前就蹲身下来一个下人,掰开她的下颌,另一人也蹲下来,将碗中的米汤一滴不剩地全灌进了苏玉卿的嘴里。


她倒在地上咳得满面发红,仆妇们见目的达成,也不管她,像潮水般退散开来,霎时祠堂里走得干干净净。


门还开着。


明亮的日光直直打在苏玉卿的脸上,她艰难抬头看了一眼,四方挺阔的门,外面别有天地,涌进来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她欣喜若狂,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也想不了许多,腾地从原地站起来,朝着门口光亮奔去。


“关了这么多天还不长记性?”苏渊迈着大步进来,堵着门的身影挡住大片光线,整个祠堂登时陷入昏暗,苏玉卿的身子被阴影遮住,彻底看不见了。


“你闹绝食伤的是你爹娘的心,你还想这样任性胡闹到什么时候?公主已然回宫,被陛下赐予了封号,一切都各归原位。你与她……荒唐至极……趁早死心!”


苏渊看着女儿清瘦的脸庞,既不解又无奈,终于再退一步,缓和下来语气,“不要把你爹想得多蛮横,我都是为你好,你不愿待在京里,我就让你三哥带你去你外祖家住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你也就忘了。”


苏玉卿内心焦躁,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听不进去一个字,但一听到赵嫣的消息,她立刻蹙了眉头,“你说什么?”


“让你三哥送你回你外祖家……”


“不对!”她急切地打断,“你说、你刚刚说公主被陛下赐予封号……这不可能!太子刚愎自用,阴险狡诈,虚伪至极……”


“放肆!”苏渊听她对新帝一口一个诋毁,何其藐视,脸上神情陡变,“你……”


他想开口训斥,但苏玉卿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时机,自言自语道:“她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太子为什么要赐下封号,太子怎么会好端端施予恩惠?她一定出事了……你们把她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她猜的八九不离十,苏渊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心虚,“没有的事,天家兄妹也是一团和气的,公主既已成年,陛下登位赏赐封号有什么不对,我看你还是反省的不够!”


“哼!”她冷笑道,“天家兄妹?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上位者无德,下位者遭殃,都是这一对无才无德的父子君臣断送了大楚的气数,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公主自小在宫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独自一人谁管过她?是那个荒淫无度的父亲管过她?还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兄长?”


“你说我荒唐?可我与公主情投意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我们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普天之下到底谁最荒唐?明明是你兢兢业业誓死效忠的皇帝!你们苏氏一门眼盲耳聋——愚忠!”


“够了!忠君爱国是臣子本分,你再多说一句,就在这里多跪一天!”


她毫不退却,义正词严道:“主明才能臣直,现在满朝文武鸦雀无声,谁敢多说一个不字?不论尧舜之德,仅做一个守成的君王他们也远远够不上,他们不过是托生在了帝王家才有此际遇,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她说完话默默转身对着祠堂牌位,那里最高的地方,是她的曾祖父,一位担柴工出生,曾经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苏氏带离小山村的人。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苏渊望着牌位哑口无言,方才的话没多大声,却有种震耳欲聋之感,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意识到再也无法说服她的思想,通身的无力感袭来,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祠堂。


身后苏玉卿见他走,跟着他不停拍打阖紧的门窗,叫喊,“爹!您帮帮我……爹!”


门窗被拍打地哐当哐当作响。


苏渊只觉如鲠在喉,刚出来一步,就见管家早早等候在侧。


“什么事?”


“老爷,是您从前的旧部,傅大人。”


苏渊了然,京里近来不太平,他的旧部明里暗里被打压,御史们闻风而动,罗织罪名。他向来刚正不阿,可他的旧部都是跟随他二十多年的战友,他纵是铁石心肠,也不能全然放任不管。


他回头望了一眼祠堂,只觉越发心力交瘁,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厅走去。


……


太极宫内。


文武百官分立大殿两侧,光可鉴人的地砖上西州使臣昂然站立。


他们在宣读和亲要求的规格仪制,脸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朝臣们纷纷垂首,一语不发。


“我王要求我们带公主不日启程,还请皇帝陛下择定日期。”


坐在龙椅上的新帝面无表情,应允道:“下个月初二正是吉日,众卿家可有异议?”


满殿万马齐喑,鸦雀无声。


正在西州使臣进一步准备应下时,外面一道清晰的女声传来。


“我有。”


所有人都望着这个未经宣传,贸然上殿的少女。


她鸦雏乌髻,雪肤花貌,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行走间步履款款,鬓边珠花泠泠,模样动人,像是山野精灵,却与这巍峨宫殿格格不入。


满殿的臣子注视着她走来,心中不约而同浮起疑惑:她是谁?


又很快恍然大悟,外间太监急匆匆地喊道:“公主、公主,您不能进去!”


太监一脸苦相。


这少女的身份便不言而喻,该是那位被选定和亲的长乐公主。


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公主,和亲在即,竟然有胆子敢上前朝大殿?朝臣们纷纷竖起耳朵看好戏。


新帝挥手遣太监退下,又对着赵嫣道:“这里是前朝正殿,后宫女眷不得擅入,况且朕与众卿正在早朝,皇妹有何要事?”


“回皇兄,”赵嫣盈盈下拜,语气不卑不亢,“臣妹是来拒婚的。”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看着四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群臣,赵嫣心底露出胆怯,但面上仍旧坚毅笃定,又重申了一遍,“臣妹是来拒婚的。”


西州使臣面面相觑,他们方才一霎欣喜,没想到和亲的公主竟如此貌美!但此刻纷纷震惊,楚国皇帝明明私下答应了条件,既然敢当场出尔反尔!


他用蹩脚的汉话说着自己的不解,“不,尊贵的公主,是我们西州向你们大楚买了你,你们的朝廷拿了我们的金银珠宝和牛羊马,你现在属于我们西州。”


群臣闻言纷纷侧目,眼露不忿,倍感屈辱。


赵嫣却直直反问:“是谁卖的?金银珠宝加诸我身了么?牛羊马独予我享受么?”


“这……”使臣恼怒起来,“是你们的皇帝!”他指向珠帘之后、黄金龙椅上高坐的新帝,仿佛在指责他的言而无信。


“银货两讫,金银珠宝落入谁的口袋,谁就拿出货物相抵,牛羊马供养了谁,谁就还债,与我何干?我一无所有,什么也没拿,为何要我远离故国,以身代嫁?”


西州使臣支支吾吾,脸憋得通红,嘴里除了“你们的皇帝做的”以外也说不出辩驳的话。


新帝见事态不对,让鸿胪寺带使臣先行退下休息。


使臣一边退下一边用西州话骂骂咧咧。


人一离开,赵嫣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她转过头问新帝,“敢问皇兄,臣妹现在可以拒婚了么?”


“事情并非皇妹想的如此简单……朕可以为皇妹制备丰厚的嫁妆,以国仪相送,这样皇妹是否可以安心待嫁?”


他用几句话,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地将赵嫣的目的往嫌弃嫁妆不丰,仪典简陋上面引导,果然殿中不少臣子面上愠怒之意稍减。


赵嫣刚松的气又提起来,“陛下误解了,臣妹……”


她还未说完,站在她身侧一位两鬓霜白的文官大臣就站出来,“启禀陛下,臣认为公主不宜在殿上继续喧哗,如此冒犯君颜,藐视皇权,若形成风气,上行下效,此后这金銮大殿岂不是成了妇人争辩之地。何况内眷不得干政,公主如此失态行径,实未知失得之理,亦不知何人教导?”


赵嫣看这大臣一眼,她不知道这是御史台谏官,嘴皮子如此利索,更是得理不饶人。直指她没有教养,又犯了内眷不得干政的规矩,在外邦使臣面前堕本朝威名,不识大体。


又有一人前一步道:“公主既受万民供养,怎可以一己之私,当堂拒婚?”


此话一出,不少臣子连忙点头,纷纷应和。


赵嫣忽觉哑口无言。


半晌,她道:“敢问老大人,在您的眼中,长乐是受到万民供奉长到如此年岁的吗?”


那位大臣不解,但只匆匆瞥过赵嫣一眼,恪守礼教,转过头不直视她。


“想必在老大人心中是如此认为,不如同老大人说一则故事吧。赵嫣六岁时,宫中盛行孔雀裘,衣饰以孔雀羽毛为罕,宫外争相效仿,一时之间黄金有价雀羽无价,旁人都有的东□□我没有,我虽心中羡慕但并不强求。


“一次,我的十六皇姐拿我取笑,我与她厮打,从她的衣饰上揪下来一小块,我的生母拿着这一小块雀羽做了两只雀羽摇铃,售往宫外,一只摇铃过一个冬天,因此我的十六皇姐虽打了我,我也因此受罚,我却十分感激她。


“宫外的人瞧宫里的人,只觉蒙着一层珠光宝气,认为我们都是金玉锦绣堆出来的人。老大人瞧我想必也是如此,方才您问我由何人教导,我可以回答您,赵嫣八岁之前是生母用一针一线换取的一粥一饮哺育成人,八岁之后得幸宫中女官教我识文断字,诗书礼义,我的十二皇姐分享尺头布匹、笔墨纸砚、饷银俸禄,及笄后由养母淑太妃一力供应吃穿,操持用度,未拿宫中一分一毫。”


大殿空旷,落针可闻。


先帝妃嫔子嗣众多,后宫人丁臃杂,但他们没想到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位公主还需这样卑微地讨生计。


老大臣复又重重看了赵嫣一眼,有些底气不足,道:“公主即便不为皇家供养,但仍旧是大楚子民,边关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如今正是休养生息之时,身为子民,自当肝脑涂地,若能以一己之力护佑家国,又是何等荣耀!”


赵嫣笑了笑,走到武官一列,为首的是皇后母家,如今的郑国公,武官之首。


“国公大人,您是边关驻将,赵嫣是禁中公主。身为驻将,战时领兵作战,统领三军,休时修筑城防,演练兵事,这是您的职责。赵嫣身为公主,于上敬重长辈,于下身为垂范,修贤媛淑女,这是我的职责。但如今我以一身平敌,敢问国公大人,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郑国公还未开口,就已羞愧地满脸通红,此时再无人出声。


四周静了一静。


新帝观望许久,终于在这当口发话道:“皇妹巧言善辩,朕的百官竟没一个能辩得过你。朕倒想问问皇妹,你如此百般拒婚,可是有了心上人?”


赵嫣一惊,唯恐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不敢说有,也……不能说没有。


霎时心如擂鼓。


上首的眼神锐利,压得她几乎快要透不过气。


“有还是没有?”他又问了一遍,在这空旷的大殿里似有回音。


满殿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写满了探究和好奇。


赵嫣后背已渗出薄薄的汗,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于是新帝又问了一遍,“有还是没有?”


这一声已经没了笑意,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空气中死一般的静默。


赵嫣仰着头直视天颜,受不住这威压,慢半拍似的点了点头。


新帝一声轻笑,“哦?皇妹既有心上人,那朕便做一桩成人之美的好事,你说出来,她是谁,朕为你们赐婚再另择和亲人选。”


赵嫣冷汗如珠,讷讷抬头,看见新帝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如芒在背。


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才会用苏玉卿和她的事情拿捏她。


他的眼神锐利地像刀子一样,看破她所有的心事,佯装恼怒说:“皇妹既说不出来,莫不是在诓骗我们?为逃避和亲,上金殿之上无理取闹?”


不过片刻,像是兵败如山倒,她顿时失去所有对峙的决心和勇气。赵嫣仓皇环顾四周,见所有人用一种疑惑不解甚至不屑的眼神看她。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似乎想象到,若是皇帝将她们的私情暴露于人前,该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她们又会承受何等的指责和谩骂。


这些方才还在她面前被驳斥地一语不发的人,转瞬间便会对她指指点点。


她怎么办?


她们又怎么办?


“今日就当皇妹行为无状,冲撞君威,念其无知,便饶你一回,以后万不可再如此无理取闹。”


他招来随身太监,“送公主回宫待嫁。”


一锤定音。


返程途中,赵嫣坐在步辇上,身上冷汗钻出去,冷风又吹进来,全身冷得打颤。


一道熟悉的红墙映入眼帘。


她敲步辇示意,“停下。”


赵嫣往前走了几步,“永安宫”的牌匾悬于头顶,里面空无一人。


不知为何,皇后分派宫室时似乎遗漏了这里,自淑妃与她搬走后,便无人再踏足此地。


她推开门,里面落叶满径,四周只有秋风吹动枯叶的轻微细碎声音,人走上去,“咔嚓咔嚓”叶脉茎片断裂的声音清脆入耳。


她抬脚漫无目的地走着,抬头一看,枫树露出枯瘦的枝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从前居住的院落。


去年此时——


那方小窗后,她们持棋对坐,淑妃站在窗外满面阴云,看着她们,勃然大怒。


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也再也没有了……


她手拂过窗沿,擦了一手的黑灰。


室迩人远,人去楼空。


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


苏氏祠堂里。


昏睡在地的苏玉卿陡然惊醒,只觉心脏处漫上一股剧烈的疼痛,心头狂跳不已,忙捂住胸口,撕心裂肺的痛感传遍全身。


她没来由的心中惴惴不安,忐忑不定。


坐了片刻仍然心神不宁,立刻起身砸门,“放我出去!”


看守的仆妇匆匆跑出去报信。


祠堂外两扇门被拍得劈啪作响。


风吹落叶,漫天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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