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被星际海盗绑架后>第七十六章

  迦南对他的抢救的确及时,等达武进屋看到血淋淋的一片狼藉,他立刻喊来了医生。这艘飞船上曾经最没有实用价值的船医终于发挥了作用。医生匆匆赶来,拿出针线缝合海兹的伤口。

  毋庸置疑,海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绿眼睛的身份,他是囚徒,他的存在只代表复仇,他的出现不过是命运赐予他迟来的正义,没必要对他心存感激。

  可让海兹意外的是,那孩子在鲜血淋漓的场面前还能临危不乱。绿眼睛抚在他伤口上的手令他安心,还有他一整夜多次触碰自己额头的指节,也让海兹觉得踏实。

  迦南谨记医生的嘱咐,晚上时不时起来确认他有没有发烧。

  绿眼睛最后一次触摸他的额头已经是破晓时分的响钟敲起了,海兹仍假装睡觉。房间墙面的灰色防护钢罩一直没有降下来,整面船身都是透亮的强化玻璃,屋里的灯光自动调低了,外面的视野变得更加清晰。海兹的床单被他卷到了一旁。他闭着眼睛听绿眼睛轻轻走过来的脚步声,感受他的手指停留在他的额头上。

  迦南坐回到角落,他刚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现在总算风平浪静了,那些痛苦就趁机冒出来作乱。云信挨的那一枪是师父打的,他为了给进攻海兹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有那么一个糟糕的时刻,他几乎笑了起来:为了剿灭海盗,他打自己人?这就是他想要的?为什么呢?他沉默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师父对他来说如此的陌生,像是从来不认识他。海兹背过身装睡,他有想起来安慰他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这样的举动太蠢了。

  想着想着,一滴又热又咸的眼泪淌过了他的脸,接着是另一滴,迦南抹去眼泪,师父对他的告诫又在脑海里一遍遍响起,由不得他控制——抹去情绪,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弱点。

  “你在哭什么?”海兹从床上坐了起来。

  迦南立刻把眼泪抹干净。海兹肯定会无情地嘲笑他。“你的师父是个人渣”,他的确这么说过。

  “你是对的。是我师父打伤了云信。”迦南低声说。

  海兹坐了起来,看着迦南难过痛苦的样子,他才发觉自己没有感到一丝胜利的喜悦。“别哭了,”他粗声粗气种有几分哄慰的语气,“有些事实虽然残酷,但总比蒙在鼓里要好。”

  迦南用力吸了吸鼻子,陷入了沉默。海兹依然坐在床边,伤口的缝线绷得生疼,大腿像烧着了一般。这么多天下来,自己一直用各种方式吓唬他,但现在他却感到不安与自责。

  “对了,”迦南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我在想,这次时陷放置的毒剂可能并不是西塔5号,我是说,它跟上次从杜尔身上取出的子弹不是一种。”

  海兹皱起眉头,“继续说。”

  他却停了下来,“我想和你做交易。”

  海兹挑眉,绿眼睛已经不止一次跟他讲条件了。“绿眼睛,你总跟我讨价还价。这次又想提什么条件?”不过,他大概猜到了是关于时陷的。

  迦南露出一丝微笑,沉着地回答“留时陷一条生路。我知道你在黑武士说话有分量。”半带讨好的意思让海兹觉得这条件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吧,成交。我向你保证,我会跟黑武士说留他一条命的。但是其他我可管不着。”

  “好的,这样就够了。谢谢。”

  “继续说你的。”海兹觉得自己疯了,越来越相信这个囚徒的话。

  “时陷告诉你了,他用的是西塔5号,对吧?”

  海兹点点头。

  “可如果真像这次这么大的用量,绝对是致命的,但是你们只是受了皮外伤。罕色科学院也研制过西塔5号,这个味道并没有他们研制的那么浓烈。我推测,时陷不知道这次的毒剂被调换了。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保护你们,把致命的毒剂换了,而且这个人一定是参与研制西塔5号的人,否则他不可能知道置换成分,却不被发现。”

  “保护?”海兹觉得这个词很可笑。把他变成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人保护他们?他哂笑,“你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白给的善意。”

  迦南据理力争,“但总之,这个人调换了西塔5号,就是救了你们一命,不是吗?”

  海兹一时语塞。

  他继续做出推测,“西塔5号原本是用来销毁失败改造体的产物,只有罕瑟科学院和FOV研究过。不过,罕瑟科学院早在我离开时就禁止这项研究了。”

  说到这里,海兹的神色起了些许变化,但迦南并没有察觉,他忽然问海兹:“研究过西塔5号的人不多,我大概能想起来几个主要的参与人。我现在说给你听,你听听认识哪一个?”他开始回忆,不同的名字从他的薄唇里缓缓吐出,“……乌木,……”

  当听到这个名字时,海兹猛地怔了一下,但他却并没有示意他就是这个人。

  “没有吗?”迦南说完了所有他记得的名字,但海兹并没有任何的打断。

  “不,没有。”海兹摆摆手,粗声道,“够了。管他是谁,总之他作为一个奥瑟人,这么做肯定不是出于善意。”他看到迦南不知所措的神情时,立刻意识到自己讲话太过了。很明显,除了海兹不易察觉的躁动不安,此时两人之间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暧昧。

  他从这个绿眼睛身上发现了些许令他有所触动的特性。也许这孩子远没有看上去简单。但这些都不重要,他想,这不过是他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但海兹还是不自觉地问出口:“好吧,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为什么没有继续研究西塔5号?”

  “因为……我离开了罕瑟学院。”迦南的眼神躲闪,案子希望海兹不要再问下去了。他不想回忆起那段残酷的往事。

  他挑眉:“是那个叫九鸷的改造人吗?”

  迦南忽然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那个小胖子告诉过我。”海兹看了他一眼,咕哝道:“我并不想主动了解。”

  两人忽然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默。迦南艰难地噎了一下,“那时九鸷已经彻底失控了,等待他的命运也只会是被注射西塔5号。”

  “你喜欢他吗?”

  “什么?”

  “他是你的实验品。你爱上他了吗?”话落,海兹莫名一阵不爽,就像眼前的宝箱已经被什么人撬开过似的。

  “我……”迦南艰难地说着,“我还没有机会告诉他……”这些话像是一字一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他是接触的第一个母兰人。我师父说,a级母兰人都是攻击性极强、危险系数极高不同,可他不一样,他很温柔。

  “看来你运气不错。”

  “九鸷支持我完成实验。可是,到他死的那天,我才明白,我在他身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罪恶。”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某个角落,似乎陷入了很悠远的回忆。

  也许是迦南的纯真令他感觉到不安,海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天真的笑靥,淡色的头发还有那双碧绿的眼睛,叛逆而美丽。自从那个叫蓝瑟的男孩去世之后,他就一直孤身一人了。

  蓝瑟已经是往事了,如今再怀念,再不舍也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即使他挥散掉脑海中那个逝去的身影,但视线依然无法从眼前这个囚徒的身上移开。

  这时,古恩医生来换绷带,就在站起来的时候感到背部一阵疼,不禁哼了一声,痛得拱起背来。

  海兹皱眉,问:“你昨天也受伤了?”古恩医生不像他们,身体结构被改造过,他在武器面前不堪一击。

  “一些擦伤,不要紧。杜尔大副已经帮我做了简单的处理。”古恩笑着摇摇头:“正面火拼我不擅长,可现在就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海兹感谢他不遗余力救助受伤的船员,为此他一整晚都没有睡觉。海兹没有再言语,而是换了一条旧的干净裤子,他果断地穿上了全套衣服,从背心到野战裤,就像随时要投入一场混战似的。虽然在他人眼里,他还是一个伤势未愈的病号。

  他的拓枪该上色抛光了,还有他的黑色战地靴也变暗沉了。他本该在养病的时候打理它们,可却光在床上躺着了。

  他站起身,床板随之发出吱呀的声响。

  古恩紧跟着他:“不不不,今天一整天你都必须呆在床上休息。昨晚你坚持带伤重整队伍,大伙不知道你受伤的事,你骗得了他们,可你骗不了我。你本来就失血过多,而且这次你吸入的毒剂最多,在不清楚这毒剂还会带来什么其他症状的情况下,你必须要休息,最好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我们现在正在前往塔因星球的路上,这一带没有海盗飞船,我们安全得很。如果情况有变,我们会告诉你的。看在老天的份上,好好休养吧。别逼我用药让你好好睡一觉。”

  只站了一小会儿,海兹就感到大腿一阵一阵的灼烧,虽然嘴上逞强,但坐下来确实令他长舒了一口气。他是劫掠者的指挥长,本应该履行他的职责,让舰队上下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可现在,他负伤的腿很难站起来,而且多年来在实验室留下的隐痛也因为这次受伤更严重了。还有,一想到上甲板后船员们不停歇的聒噪声,他顿时更不想逞强了。不过他还是不太乐意就这么休息,古恩医生也懒得再劝他,离开了。

  医生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粗重鲁莽的声音大叫道:“送饭。”

  利马到沙鹰的飞船之后,给囚徒送饭的就成了值班长大吉,一个留着寸头,目光凶悍的高壮男人。海兹的飞船上尽是这样看上去骠悍凶狠的人。

  “等一下。”海兹回答,咬牙忍痛从床上站了起来。

  迦南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但医生刚才说——”

  “闭嘴。”海兹略微跛行到桌子后面坐下。这个姿势把伤口绷得更疼,他索性翻开航行日志,将身体的重心靠在桌子旁,手摆在满是划痕的桌上。摆好姿势后他才说:“进来。”

  大吉拿来了一些水和一碗混着豆子的咸肉,他瞥了一眼四周,似乎想看看这房间里有何异样,不过所有的血迹早就被清理干净了,他什么也没看着。

  大吉眯眼看着绿眼睛,迦南身上正穿着海兹的一件旧衣服,那衣服很宽大,把他近乎一半的身体都包住了,衣领宽松,都快要开到胸口中间的地方了,一头浅色的头发垂在黑衣服上。

  迦南自己的衣服沾满了血迹,裤子上也溅上了一丁点血,不过现在被衣摆盖住,看不出来。

  大吉朝绿眼睛点点头:“给你吃的。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浪费。”先前海兹指挥长奖赏了给奥瑟人下马威的利马,不少船员也有争相效仿的意思。

  海兹假装正在看日志,但手指紧紧抠住桌子:“我好像没有让你发表意见,大吉。”

  “拿去吧,你这个低贱的奥瑟杂种。”大吉故意把杯碗丢在绿眼睛面前。

  闻言,迦南立刻站了起来,双拳紧握:“闭上你的臭嘴。”

  “不久之后你就不会再口放狂言了。”大吉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提溜起来。

  海兹嘭地一下合上日志,全然没顾及腿伤剧烈的疼痛站直了身子。

  “大吉。”他盯着这个脸上有雀斑,缺了一颗的一口黄牙,大块头的男人,“我不知道你刚才的话有什么目的,但如果你是想相仿利马,那只是白费功夫。出去吧,转告杜尔,从今以后你不准进我的房间。”

  大吉欲言又止,想争辩几句却还是选择住嘴,随后悻悻离去。迦南紧接着追上去几步:“我自己也能给他颜色瞧瞧!”

  海兹哼笑,“是吗?我可不是在替你出气,我只不过整肃队伍。”他只是需要纠正一下船员里的不正之风,虽然苗头是因他这个指挥长而起,但现在及时纠正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