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这位将军有点憨>第十二章 怀中人还搞偷袭

  夜幕倾盖,天上繁星点点,映照着灯火通明的铜虎寨。

  火把插了满寨,一个个不知疲倦的燃烧着,“噼啪”声响,隐在此起彼伏的拼酒声中。

  本该老实待在房间里的沈浊返回,被顾清扯得踉跄几下,跌进带着酒意的怀里。

  沈浊被扯着,坐在顾清腿上,屁股下的肌肉硬邦邦的,硌得难受,他下意识想换个姿势。

  “别动。”

  混着酒意的热气正正好扑到耳后,沈浊身子一僵,才意识到他此刻正儿八经靠在顾清怀里的。

  两人的胸膛有一半是贴着的,这姿势,亲密到过分了。

  顾清端起撑着半碗浊酒的酒碗,往沈浊嘴里送,陶制的碗沿粗糙得很,挤进唇缝,磕上紧咬的牙齿,磨出粗粝声响。

  酒水荡漾,洇湿嘴角,落到舌头上,辛辣的刺激的嘴中散开,沈浊偏头就要躲。

  “喝。”

  顾清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低沉得很,显然是心情非常糟糕。

  沈浊的心情也不好,白日极简的流程走完,这早该没了他的事,可山上的盗匪偏偏是不讲道理的,酒刚喝到一半酒吆喝着让他来陪酒。

  一人起哄,就有无数人跟着应和,顾清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赶在王铜出手之前把他圈到身边。

  至于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坐在腿上,沈浊感受着腰间强有力的手臂,瞟了眼虎视眈眈的王铜,大抵是明白的。

  可即使明白,他也不想喝酒。

  可他头还没完全躲开,就被一只手扭住了下巴,辛辣顺着喉管直入腹中,沈浊一愣,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被灌了酒。

  沈浊前世身子不好,不宜饮酒,即使偶尔喝一点,那也是醇香的清酒,哪像现在的这碗,辛辣无比,直捣鼻腔。

  沈浊受不住,躬着身子疾咳,要不是腰间始终有个不松开的手臂,他现在怕是已经趴在地上了。

  也不知被酒熏得,还是被咳嗽激的,沈浊直起身时,眼角已经变得嫣红,浑圆的眼珠漆黑,表面像是裹了层水膜。

  莹莹的泪意不及消散,就化作一滴泪珠,挂在微颤的睫毛上,折射这篝火的亮光。

  旁边悠哉喝酒的王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皱了皱眉,突然后悔把这尤物和外人分享了。

  想到这,王铜眼色一厉,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面色不虞的顾清,让人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王铜拍了把桌子,被震下的筷子滚了几圈,停在沈浊脚下。

  “来,美人,陪我喝几杯。”

  王铜话音未落,沈浊就察觉到箍在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他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只好转头看向顾清,想让人小点劲。

  可是顾清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大哥,你再等会儿行不,让他再陪我喝几杯。”

  顾清说着,从盘子里拿起个葡萄,头也不转的就往沈浊嘴里塞。

  塞完脑袋一歪,直接靠在沈浊的胸口,空闲的那只手也往上凑,直接把沈浊抱了个满怀。

  明明白白地不愿放手。

  王铜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当山匪这么久了,他还没经历过一天被忤逆这么多次,而且还是被同一个人忤逆。

  酒劲上涌,嚣张惯了的王铜也不顾忌面子问题,直接就要上手抢。

  顾清刚开始还抱着沈浊往一边躲,后来被逼急了,就要把沈浊扔到一边和王铜开打。

  这发展完全是意料之外,沈浊不知道这到底是计划里的一环,还是纯粹因为酒气作祟。

  他转头,想看看顾清的脸色,可一张脸被抹得黝黑,啥也看不出来。

  眼看顾清就要动手,沈浊一慌,直接伸手往顾清侧腰掐。

  顾清看着不瘦,但他身上的肉紧实得很,实在没有什么软肉供沈浊掐,沈浊没办法,只好改变主意,毫不留情戳了把顾清。

  顾清完全没料到怀中人还搞偷袭,腰间剧痛传来,他咬着后槽牙拼命忍,才不至于下意识把人扔出去。

  不过这法子实在有效,痛意往脑袋顶一窜,顾清瞬间就清醒了。

  可他还是不想放手……

  顾清像一只炸了毛的野兽,一边牢牢把自己的猎物护在身后,一边思考怎么赶走入侵者。

  “报——”

  李二跑得飞快,骤然闯进众人的视线,“哐当”一声趴到大堂中间。

  剑拔弩张的氛围由此消散,顾清瞟了眼一头冷汗的李二,眉头一皱,瞬间有了不详的预感。

  “报!大当家,官……官兵上来了,好多人……”

  酒碗被重重放下,荡出的酒水泼了满桌,王铜面色一凛,仅有的一只眼睛露出凶光,第一次显露出一寨之主的威严。

  “谁领的兵,到哪了?”

  “到半山腰了,领兵的……我……不认识。”

  “大当家的,”凌乱的酒桌中站起一粗犷的汉子,三步走到众人中间,朝王铜拜道:“大当家的,让我去,我定要让那些官兵有来无回!”

  王铜并不点头,他视线一瞥,落在依旧坐着的顾清身上。

  “李二,大约来了多少人。”

  “看着有七八百。”

  “是吗,”王铜眉毛一挑,“铁三,你可能对付?”

  “能啊,为什么不能?”

  顾清放下沈浊,赶在王铜发难之前,让卫朗把人送回去,王铜看出他的小动作,也不生气,只眯眼看着。

  “七八百是吧,我只需要三百兄弟随我前去,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句话后,沈浊就再听不到顾清说话了。

  腿上的伤口很疼,可他还是走得飞快,一瘸一拐的,直到确定安全才停下脚步。

  跟在后面的卫朗始料不及,差点没撞上去。

  “怎么了?”

  “我怎么不记得你家将军计划中有这么一环,你知道吗?”

  卫朗摇摇头,“将军没交代过,不过没事儿,将军向来不按规矩行事,不用担心他。”

  卫朗大大咧咧,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沈浊的眉头却狠狠皱了起来,“不对。”

  “什么不对?”

  沈浊想说顾清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可他看了眼卫朗,突然想到了什么,最后只道了一句“没什么”。

  王铜似乎忙了起来,并没再来找茬,沈浊跟着卫朗拐过几个弯,来到他白天待的房子前。

  房门并没有关紧,微微敞着一条缝,房里的方桌上,燃着一支蜡烛。

  火光并不明亮,仅仅发散到桌边的一小部分,冯结坐到桌前,面前是昏黄,身后是无垠的黑暗。

  冯结坐在桌前发着呆,手里的匕首时不时敲击桌面,声音算得上轻微,一点儿也不刺耳,沈浊却皱起眉头。

  “怎么不进去?”

  卫朗的声音拉回冯结漫无目的的视线,他收起匕首,走出房间。

  “卫朗,这儿有我就可以,你去帮将军。”

  “可是……”卫朗犹豫,“将军让你我二人一同守着许公子。”

  “没事,”沈浊打断犹豫的卫朗,“有冯将军就够了,卫将军你过去吧。”

  沈浊说完,卫朗更犹豫了,他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游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的确迟钝,但不是傻,不可能看不出这俩人之间的氛围格外不对。

  他正要争取留下,就见沈浊转头对他笑,“卫将军去吧,冯将军会保护我的。”

  也对,卫朗琢磨着,冯结虽看着对旁人敌意挺大的,但还不是拎不清的人。

  “那行,”卫朗妥协,“将军说等山寨最乱的时候再走,你们留意着点,我去帮将军。”

  卫朗离开后,冯结依旧站在门外,沈浊进了房间,他没有关房门,而是在房间里多点了几盏灯,“冯将军不进来坐坐吗,我觉得你我二人应该会有很多话可谈。”

  冯结斜了沈浊一眼,进屋坐到桌前。

  沈浊并没和冯结对坐,而是坐到离冯结相距半间屋子的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慢悠悠往下卸头上的装饰。

  铜镜很久没人用过了,上面落了层灰,里面的人影显得有些模糊。

  沈浊从头上拔下一根装饰用的短簪,丢到桌上,交缠的流苏“沙沙”作响,成了房间内唯一的声音。

  “将军可否说说,为何从初见开始,就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不为什么,看你不顺眼而已。”

  “是吗?我怎么觉得不止这个原因?”

  沈浊没有回头,他盯着浑浊的铜镜,看里面模糊了轮廓的背影。

  这背影单薄的很,若让不知情的人看,绝对不可能猜出来这其实是个百户的背影。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瘦削至极的人,在战场上杀过上百人。

  “让我来猜一猜,冯百户其实是个读书人吧,而且还是个差点就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铜镜中的背影瞬间紧绷,沈浊只瞧了一眼,就知道猜对了。

  “将军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树起了敌意,我猜,将军应该认为我是断袖?”

  “所以呢?你还猜到了什么?”

  随着话声响起,铜镜中的背影转过身,沈浊觉得他在模糊的眼珠上瞟见了血丝,但他没有仔细看,而是把目光落在折射着冷光的匕首上。

  “我还猜,将军是得了命令,来取我性命的。”

  裸露的脖颈先是感受到一抹冰凉,紧接着就是痛意。

  不过一瞬,刚刚还在远处的匕首就已经架上了脖子。

  “看来,我都猜对了嘛。”

  沈浊在笑,眼眸弯弯,目光落在镜中渗出血丝的脖子上。

  他从看见冯结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但回忆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么一号人。

  直到今天下午,对上这双混着杀意的阴狠眸子,他才想起来自己前世的确见过这么一个人,虽然只有远远一眼。

  那时京中关于他勾引帝王的谣言愈演愈烈,皇帝纵着不管,他也早就习惯,并不怎么在意。

  那时朝堂上看不起他的人多得是,但碍于他的身份,不敢直接表现出来,所以在他面前依然恭恭敬敬,除了一位武官。

  流言传播得最肆无忌惮的时候,恰巧赶上北征的将军回京述职。

  于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他老老实实呆在文官的队伍里,突然平白受了一记眼刀。

  那眼神实在凶狠,带着不加掩饰的憎恶,他当时被剜得一愣,总觉得要是不在朝堂之上,那双眼睛的主人应该早就已经扑上来把他给撕了。

  按理说,这样的经历应该格外印象深刻,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但是,当时的武官面容憔悴,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虽说个子的确矮了些,但有气场撑着,实在很难让人轻视。

  而现在的这位实在青涩,就连展现在外的生硬气场,都像是强撑着用于唬人的花架子。

  不知何时房外起了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房内,裹得烛火晃了晃。

  沈浊并没有动,只是皱着眉,随着呼吸忍受刀刃来回磋磨颈间的那一片皮肉。

  伤口处往外渗得血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洇湿了衣领,所幸衣裳是大红色的,沾了血的地方只是比别处暗了些,看着并不明显。

  即使如此,冯结依旧保持着力道,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沈浊一直盯着冯结的神情,他猜这人在犹豫。

  结合两世的经历,沈浊大致可以猜到冯结厌恶断袖、甚至弃文从军的原因。

  无非就是仕途受阻,而阻他的人,恰好是个想睡他的断袖。

  无权无势的读书人无路可走,只能在被逼到悬崖边上时,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这么一个恨不得杀光全天下断袖的人,此刻却在犹豫,沈浊知道,是他骨子里残留的那点仁义道德在作祟。

  同样的场景若是放在前世,也就是放在经历了无数场厮杀的冯将军身上,冯结会眼也不眨地杀了他。

  但现在是刚参军不久的冯结,他即使在站场上杀过人,也摒弃了部分早就习以为常的仁爱,但当他面对自己这个无辜的普通人时,还是下不去手。

  而迫使冯结走到这一步的原因,应该不止对断袖的仇恨,沈浊垂眸,看向疤痕还未完全消散的手腕。

  冯结显然是得了命令的,而给他下令的人,官职显然在顾清之上。

  事情走到这一步,其实早就不用打哑谜了。

  “是不是顾老将军让你来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