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砾抢在闵诚瀚等人问话之前开口。

  “我没事。”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闵诚瀚等人瞬间放心不少。

  不过该要担心的,还是得担心。

  闵诚瀚作为代表,问出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小砾,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间就出现了独木轮的气息,还将你带走了?”

  他们发现问题不对后第一时间就汇报管理司了,管理司那边答复的速度同样迅速,却没给出任何有用信息,只让他们别担心,等着就行。

  等,谁不知道等啊。

  闵诚瀚都知道云砾开启规则化进程了,独木轮能将在餐厅内的云砾带走,就证明这一举动根本没违抗餐厅意志,要不以这美食街第一店的强大意志,怎么都能和独木轮抗衡一下,而不是让云砾消失得这般无声无息。

  可眼睁睁看着云砾在他们眼前消失,他们哪可能不担心?

  云砾眨眨眼,笑得很轻松。

  “我从独木轮那里赢来了一些桌椅。叔,我可以带人进我后山菜园吧?他说会将东西送去我后山菜园,如果只是我自己,应该不大好将这些桌椅都搬过来。”

  独木轮没说桌椅具体数量,但哪怕只是一套八人桌椅,都不是一个人走一趟就能搬完的。

  唔……怪物们的话,或许可以。云砾这个普通人不行。

  “当然可以!”闵诚瀚来了劲,“我都没看过你菜园的详细样子,等会儿帮你搬东西,顺便给看看!就透过门看两眼,不过瘾啊。”

  一个小脑袋凑到云砾腿边,小脑袋的主人还拉住了云砾衣角,大眼睛噙着泪水,看起来可怜兮兮。

  “云哥哥,人家也想去玩。”

  童小丫的声音又甜又软,能软到人心坎里。

  云砾看着她微笑,很果断地指了指她的书包。

  “你今天没有作业要写吗?”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童小丫终于无力地垂下嘴角,焉头巴脑的走回书包边。

  徐凯安就坐在她书包对面的椅子上,往自己面前摊开了课本,还有作业本。

  云砾还是不大清楚怪物们上学学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两小孩做作业的时候,经常性要画图,好像在画一个个魔法阵,然后还会涉及到某些污染原理。

  他还知道微笑小学里最重要的一门课程就是如何控制情绪,小学生们飘荡在胸前的领巾就是他们这门课的考核关键。

  一旦情绪失控,领巾就会从白转红,这些怪物小学生们的危险程度也会直线提高。

  两小孩都很认真地做着功课,云砾则带着闵诚瀚等人进了后山菜园。

  通往后山菜园的门就开在他厨房墙上,谁进来都可以看到,门上也不见有锁,就一个门把手露出来,好像谁拧动一下门把手,都能开门进去。

  事实却是这道门只有云砾能拧开。

  门外的世界阳光灿烂,阳光撒在丘陵、草地上,让一切植物都显现出更光泽的模样。

  潺潺流动的溪水,也因阳光的照耀,闪动着鳞光。

  黑黝黝的土地松软,其上什么都没有。

  旁边那片碎石地上的小石子竟然也能反射太阳的光辉,看着相当耀眼。

  独木轮已经将桌椅送过来了,一共五套八人桌椅,全摆在绿草地上。

  这些草地都是低矮的小草,生长茂密,连成一片,看着就赏心悦目。现在上面多了一些重物,将某些小草压住,云砾就看得有些心疼了。

  不过等他也走到绿草地上,踩着柔软的小草,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地方,他经过后小草都很快恢复原样,他那少许心疼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想在草地里打滚的心情。

  只是脚踩上去,还隔着鞋子,他就感觉到了柔软,要真躺倒草地上,又会如何舒适?

  闵诚瀚和顾昭星两人最快抵达桌椅边。

  两人各自绕着一张方桌转了一圈,顾昭星也屈指敲了几下桌面,然后露出惊叹的笑容。

  这五套桌椅质量好,风格还和餐厅现有桌椅的风格保持一致,将这样的桌椅放去餐厅,当真比找耀舍木工等定制要好太多。

  胡牛壮则进入菜园后,第一时间去了小溪边,用手捧起一捧水,轻轻嗅着。

  他甚至就这样喝了两口,然后抬起头来冲云砾傻乎乎地笑。

  “师父,你这里的溪水水质真好,喝起来甘甜甘甜的。”

  小溪在绿草地侧边。

  云砾扭头看去,就看到胡牛壮不断捧起溪水,一口接一口地喝的模样。

  胡牛壮喝的表情过于陶醉,连之前喝牛肉丸汤或者红豆小汤圆时,云砾都没能胡牛壮脸上看到这样的欢喜。

  云砾不由得心动了。

  水也是很沾染地气的东西,不同的地方的水、不同节气的水,都有其独特性质。

  同一条溪流的水,上流和下流,味道就能有区别。

  山间流出的清泉,打井获得的井水,其味道又不相同。

  就云砾所知,还有某些特色菜,必须要取某地的水,再进行加工制作,才能做出最正统的味道。

  另有烹茶,也有种种用水讲究,雨水雪水露水,各不相同。

  云砾想到茶水,眸光微闪了下。

  他在胡牛壮旁边蹲下,先用溪水洗了洗手,等溪水流过去一些,才舀起一捧水,浅浅喝了一口。

  胡牛壮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怎样?师父,是不是很好喝?”

  这水喝起来清润甘甜,一入口,就很自然地往下滑,沁爽舒适得能将所有烦恼都冲刷掉。

  这种冲刷也是轻柔的,就像潺潺流动的小溪,缓慢而自由地前进着,将一切阻碍都抛在身后。

  水确实很好喝,就是云砾看着胡牛壮的表情,有些想笑。

  胡牛壮现在这样子,都不像进了云砾家的菜园,而是将云砾带到了自家菜园,让云砾尝到了自家的水,然后等着云砾夸自家的水好喝。

  云砾很配合地点头。

  “确实很好喝,用来沏茶应该也不错。”

  胡牛壮瞬间茫然了。

  “沏茶?”

  “沏茶,然后做一个茶泡饭。”

  胡牛壮挠了挠脑袋。

  “茶泡饭?这不就水泡饭么?我们都是吃不下饭的时候,才会这样泡一泡,然后三两口就能吃完。师父,你用茶泡饭,茶有点味道,这样泡出来更好吃些?”

  胡牛壮固然在这样问着,但云砾能从他眼中看到满满的不解。

  显然,在胡牛壮看来,只有实在没有菜,或者太累,有菜也吃不下的时候,他们才会想到用茶水泡饭的方式,好让自己吃下饭。

  胡牛壮这种认知也不算有差。简单版本的茶泡饭,确实需要身体处于某些状况,譬如病中、譬如醉后,这样才更能吃得出茶泡饭的清爽味道,哪怕没有什么胃口,也能吃下不少东西,为身体提供足够的能量。

  至于缺衣少食的年代里,劳苦大众们吃的茶泡饭,那更为了汤汤水水灌满肚子,就着咸菜能用茶冲去咸菜咸辣味,还能喝多些水,补充劳作后的水分,用水填饱肚子。

  然而精致的茶泡饭同样不少。

  云砾这次想做的茶泡饭,就从油茶中诞生。

  这茶做起来可费事,茶叶要炒过再煮,然后还要猪油炒茶,再得往茶里放若干种佐料,油炸花生、豆腐干、葱花、酸辣椒,还有要软烂的五花肉,最后才泡上米饭。

  这样煮出来的茶,听着有些油腻,但有茶香融入其中,腻味就被消去了,真要吃起来,还有些茶的清爽。

  等米饭也泡进去了,有米饭吸收油分,更不觉得油,反而清爽喜人。

  茶泡饭不似米饭偏干,又没有粥的粘稠,茶汤中的饭粒分明,鲜亮润泽,一颗颗飘散着,又有嚼劲,好看又好吃。

  云砾简单地和胡牛壮介绍了下自己准备做的东西,还没说得太详细,胡牛壮就听得张大了嘴巴。

  这当真是茶泡饭?

  听起来没错,却又和他熟知的东西差别巨大。

  云砾说的时候没注意,等说完了,才发现闵诚瀚和顾昭星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也听了他刚说的话。

  顾昭星更紧张得都搓手了。

  “云老板,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

  云砾不用等他说完就懂了。

  “行,我准备做的时候通知你。”

  “好!”顾昭星欣喜地叫了一声,双手却搓得更急了,“云老板,你做别的版本的茶泡饭,也会通知我吧?”

  云砾刚才只简说了做的步骤,菜名却没少报。

  腌萝卜茶泡饭、牛肉茶泡饭、海苔茶泡饭、梅子茶泡饭……连那油茶,都被云砾说的相当诱人。

  猪油炒茶只是其中一种,又有用牛髓或者羊髓做的,炒出来的油茶也未必要泡米饭,加面条或者米粉都行,再或者加炒米,都是煎炒出来的香味。

  顾昭星只恨自己还有本职工作,不能像小山或者胡牛壮那样,就守在云砾店里。

  纵然云砾答应了他的请求,要真做这些食物时,一定会及时通知他,他也免不了心中惴惴。

  云砾通知了,他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准时到来,甚至还未必能来。一旦正忙着,他哪里抽得出身!

  确认过独木轮给出的奖品,菜园里的黑土地还荒着,云砾又尝过溪水,而且还要回厨房准备花垚等人到来后的食物,因此已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让菜园的门维持着开启状态,带着人回到大堂,简单规划过五张八人桌的摆放位置,以及其他桌椅应该怎么挪动,剩下的事就不用他管了,闵诚瀚三人合力解决。

  重新规划后的餐厅还是偏空一些,如果真要腾位置,能在靠近街道的落地窗那边再排一排小桌子,以及加上一些盆栽。

  云砾不急着一次性全解决。

  这些事,慢慢来就好,现在餐厅多了些大桌子,已经很不错了。

  酸辣汤的面筋要先准备好,然后还要将揉好的发面和死面结合,准备做泡馍饼。

  这些活,闵诚瀚就帮不上忙了,非要上手只能捣乱。

  顾昭星不大想在大堂里干坐着等吃,云砾就干脆给他和闵诚瀚一人一块面团,让他俩一旁洗面筋玩去,有什么要问的就问木头人。

  横竖云砾店里的木头人都知道面筋该怎么洗,只不过让木头人做出来的东西,少了云砾亲手做出来的加成,云砾此时才不得不全亲力亲为。

  胡牛壮对面食不大感兴趣,因此只问两小孩借了笔和纸,从云砾这里要了捶刀的设计方案,就去找人打捶刀了。

  等胡牛壮回来,两小孩已经上学去了,云砾这边也炒好了辣椒酱,开始了烙泡馍饼。

  这就不得不赞餐厅厨房的各种厨具着实齐全了,连鏊子都有,让云砾现在做泡馍饼也不用愁工具。

  以死面为主,只有少许发面的饼,在烙熟之后,表面微微焦黄,除最外圈微微鼓起外,其他地方看着还比较紧实。

  这样的饼,闻起来是纯正的面香,浓郁诱人。倘若闭上眼再闻,几乎能觉得自己身处金黄的麦田中,还有微风吹动,吹来作物成熟的丰收喜悦。

  明明还只做熟了饼,而且这饼还得慢慢手工掰,在场的其他人就齐齐整整地分泌唾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