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圣庙的护庙长老睚眦欲裂, 几欲疯癫:“快拦住他!那是我妖族气运所在!”

  “孔云在那个人族手中!诸位长老,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贼子休走!”

  护庙长老和王卫追了出来, 妖族精锐已然尽出,白虎长老也望见了薛错, 他心中焦急万分, 大喝一声:“快快列阵!千万不能让大圣容器出了妖庭!”

  “他会极意自在功!我们拦不住,他是孔云找来的帮手!孔云不是真心想死, 孔云留了后手!”

  白虎长老目绽冷光,咬牙:“诸君!大敌当前, 还要藏着掖着, 如果孔云被他带走,我妖族光复大业, 恐怕要一败涂地, 如此危难之时, 还望诸君齐心合力!”

  妖族长老对视一眼, 明白了干系厉害, 纷纷联手搭建屏障, 把战场阻隔在外。

  有位长老戴着兜帽,拖着一条蜥蜴似的长尾, 他猛地一敲拐杖, 冷笑道:“呵呵, 小小人族!偷学大圣功法,简直是岂有此理!”

  “移山长老居然出来了?他不是寿元将尽?”

  “莫问莫问, 快快出手。”

  天空中, 薛错背着孔云拼命向往飞去。

  妖族王庭的罡风剧烈, 吹散了他的头发, 他双手燃起符箓,厉声:“破!破!破!给我破!”

  “人族休走!”

  在他眼前,忽然出现了无数的法器。

  他们有的是刀,有的是剑,有的是铃铛,有的是一只鼎,那些法宝光芒大盛,在半空化成了猛兽飞禽,豺狼虎豹。

  移山长老轻轻一震拐杖,法宝倏尔凝聚成了一座望不到头,有形无质的高山。

  “啊!”

  薛错回头,妖族百余位长老,纷纷席地而坐,一根根看不见的绳索,从他们的身上延伸至天空,封锁了四面八方所有的道路。

  一个戴着灰色兜帽的长老,静静地站在前方,兜帽下的眼睛闪烁着冰冷严厉的黄芒:“人族,收手!”

  薛错狠狠地一挣,双膝发沉,险些跪倒在风中,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溢出。他踉跄两步,强撑着身体,在风中屹立不倒:“让我出去!”

  移山长老道:“你每走一步,就会背上一座山,以你的身体,能带着孔云走出几步?我知道你是谁,但你所作所为,太过于僭越,放下孔云,我自会放你离去。”

  薛错默不作声,他抬起手掌,祭出眉心的莲花道韵。四周的天空忽然飘起了渺渺的雨,雨丝如线,在罡风中飘摇连绵。

  他用无声的动作反抗,用无声的话语拒绝。

  雨幕中,青年的蓝衫如云舒卷,他背着孔云,就那样踏出了第一步。

  移山长老脸色一沉:“你在找死。”

  薛错背着孔云,置若罔闻,心中只有飞上高天这一件事。飞上去,只要飞上去,万水千山都在脚下,再大的难事都渺小如微尘。

  青年蓝衫破碎,青丝散落。

  腰间的银色细链化作一道符箓,在四周盘旋。

  薛错念遍了他所知道的所有的神灵的名字,求他们听他的声音,能够垂眸一眼。

  他走出第二步。

  第三步。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破碎,他听到血液逆流的声音,他的神府,灵台,都在动摇,崩塌。可他不想停下来,这世上有好多人值得他去救,他也救了好多人,可是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孔小云。

  他自问没有辜负苍生,那么天道不该让他最好的朋友,死在他的面前,神魂俱灭。

  这不公平。

  太他妈的不公平了。

  移山长老看着那个孤独执拗的背影,心中怒火万丈:“人族!”

  薛错手抖得握不住符箓,却又再次抬手,祭出一道符箓:“我要走!放我走!是死是活,我要孔云亲口说!今天就算十万大山顶在头上,我也要背他出去!”

  他牙关紧咬,口耳流血,巨大的压力让他举步维艰,却依然有一道又一道的符箓飞出来:“破!烮!劫!”

  移山长老头皮发麻,他清楚知道薛错的底细,就是知道,才不敢下杀手,想让他自己放弃。可是薛错硬生生扛着一座座大山的压力,踏出了数十步,他脸色极度难看。

  轰——

  一声巨大的破空声。

  众长老惊呼,他们构建的屏障被一柄黑刀冲破,银发青年黑甲白衣,率领着一干天都卫冲杀进来。

  “他是谁!能冲进混天杖的封锁!”

  “快挡住他!”

  殷飞雪目光锁定移山长老,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前,一把黑刀疾射而出,将他手中的拐杖生生打偏。

  天空中那牢不可破的大山忽然一晃,薛错一瞬间飞出老远,可是还未能脱困。

  殷飞雪抬眸望了一眼,心痛到几欲滴血,他修为暴涨,一双金眸锐利如刀,长发似银绸,黑甲如魔铠,那柄黑刀爆发出强烈的杀气:“让他走!”

  移山长老铁青着脸:“你。”

  殷飞雪悍然挥刀,那一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必死无生之心,他面容仿佛修罗可怖,杀气充沛得让人肺腑发痛:“放他走!”

  他杀进阵中,不管不顾,就算长刀穿透肺腑,也不皱一下眉头。

  四下天都卫看到大王负伤,顿时喊杀震天,红了眼眶:“保护大王!”

  “伤我城主!老子和你们拼了。”

  移山长老是妖族修为最高的长老,却因他祭出混天杖,一时无法分心,竟让殷飞雪连杀数妖。

  他脸色恐怖,嘴唇颤抖:“反了,反了,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叛徒。”

  白虎长老铁青着脸,高声道:“殷飞雪,薛错带走的是我妖族之希望,你难道要与我妖族王庭结下不世血仇!”

  殷飞雪微垂头颅,血水嘀嗒,从线条利落的下颚滴落,他握着黑刀,再次站起身,肩胛的伤口横贯胸口,隐隐约约透出白色的骨头。

  他握着刀,银发下的金眸沉冷如金,忽然肆意一笑:“什么王庭,不过是天道蝼蚁,却自诩为王,你若愿与我结仇,便尽管来吧。”

  他猛然踏地而起,当着白虎长老的面,再次劈出一刀。

  那一刀无人可挡,或许是他此生最强的一刀,但那一刀却没有伤到任何人,它笔直的冲着混天杖而去,一直截然不动主持阵法的移山长老终于动了。

  他叹息一声,举起混天杖自卫。

  天空的阵法终于破开,蓝衫绝尘而去。

  法宝顷刻之间散落四方,剧烈的法力波动像一个巨大的水泡炸响。

  长老,王卫,闯上王庭的小妖怪们,纷纷被吹的东倒西歪。

  这剧烈的罡风中,只有三个人巍然不动。

  白虎长老面露悲怆,沉痛至极,为何天不眷顾妖族,难道他们注定要消亡在这一次的天地大劫?

  他感到憋闷,失落,一股郁气闷在心里,如同一把刀已经悬在脖颈。

  “逃无可逃,逃无可逃啊。”

  他痛苦的叹息一声,望向移山长老,移山长老负手而立,看不出悲喜。

  两人面前,一人低头单膝点地,胸口被混天杖穿过钉在六圣庙外的柱子上。

  银发青年苍白的手,一点一点摸索着,用尽力气将混天杖拔了出来。他呼吸破碎,抬起头,移山长老眼神冰冷的注视着高天,随后垂下眼睫,冷冷地看着他。

  混天杖再次飞出,朝殷飞雪直直戳下。

  殷飞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那混天杖停在他的眉心,不得寸进,似乎被什么东西固定在半空。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很快在地面积成了一个小水洼,水洼被风吹动,泛起一阵一阵的涟漪。

  一个渺渺的身影自细雨中走来。

  “祂”的身影很淡,又十分清晰,金莲开遍祂的脚下,莲叶田田绵迭数十步。

  移山长老瞳孔紧缩,目光呆滞,惊骇到说不出话来,白虎长老则倒退一步,呼吸都停止。

  殷飞雪抬头,他头顶飘着一张朱红色的符箓,符头符胆铁画银钩,笔力深厚,上书着两个大字[平安]

  殷飞雪忽然一笑,这一笑呛出一口血,他狼狈的随手抹去,望着天,他说:“你看到我了。”

  薛错,薛错你这个王八蛋,混蛋!

  你千万不要被杀了,你要活着回来,回来和我一决生死,回来和我一醉解千愁。

  高天之上。

  薛错越飞越高,他的身体已经负荷不住,可是他不愿意落下去。

  这个世界上,人死不能复生,魂死再无此人。

  如果他死了,那薛错就救他一缕魂,如果魂也死,那他就毁了这具身体。

  薛错声嘶力竭,直奔那明亮的日轮,即使会被活活晒化,也再所不惜:“出来!你出来!”

  无人回答他。

  薛错脸色狰狞,踩着风往上飞:“那就一起死!”

  脑中忽然有了一道声音,似是无奈,又极为冷淡:[薛错,止步]

  薛错猛然停在空中,呼哧呼哧喘气,他咽了口血水,浑身的汗水已经被烤干,脸皮被晒得滚烫,他冷声道:“大君,你出不出来。”

  那声音沉默,随后说:[我许你准圣尊位,何如?]

  薛错:“大君若出来,我给你修庙塑像,每日香火不断,如何?”

  脑中没有声音,薛错心一沉,再不做他想,背着孔云一路往上飞。

  他已然竭尽全力,可是还在踩着风,拼着极意自在功往上飞,冒死追逐着天上的日轮:“金乌大神,金乌大神!你在哪儿!”

  沉睡万年的日轮中,巨人忽然眉头一动,喜上心头,声音苍冷浑厚:[薛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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