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薛错忽然感觉一阵心悸,莫名其妙的睡不着。

  他翻身从石床上坐起来,抱着膝盖, 裹着小白云被子。

  “奇怪,心跳的好快啊。”薛错嘀嘀咕咕, 摸摸心口, 又揉揉眼睛,他其实……心里感到很困惑, 沮丧,无助, 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要是娘在就好了, 哪怕挨一顿打,可以问问娘, 他应该怎么办?

  遇到这样的大事, 父母又不在身边, 他心里的惊惶, 茫然, 俱都一个人消化了。

  薛错裹着小被子, 眼睛里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光,他揉揉眼睛, 唉的叹了口气。

  想啊想, 睡不着, 薛错趴在石床上,就着月光, 认认真真的画了一道祈祷平安的符纸。

  娘娘曾经赐给他一本《神临书》, 薛错怕惹出祸事, 一直很少用, 这次他翻了翻,然后跟着书上的教导,画了符纸,又找到水泽之神对应的祈福物件。

  娘娘贵为水泽大神,没想到祭祀用的东西却不是很复杂。

  水荇之花,贝壳,船舵形的祭器。

  薛错咬着笔杆想了想,求平安,多求几个,保险嘛!

  他摸摸肉肉的小脸,拍手,应该不成问题,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屋里屋外到处折腾。

  不过他心里对香火神还是有尊重的,因此只请了三个熟悉的神灵。

  小云哥哥家的南孔雀大君,自家的神女娘娘,还有现今唯二存世的香火神,金乌日轮。

  薛错哼哧哼哧,集齐了几样简单的祭祀用品,然后洗干净小手,望着天上的月亮。

  等到乌云遮住月亮的时候,薛错小手并指,微微一竖:“烮。”

  符纸在他的指尖须臾燃烧,化作蓝色的光点散去。

  薛错起身跪坐,合十手掌,虔心的诵念着三位香火神灵的道号。

  “自然妙有……慈严应道大泽神女娘娘。”

  “上元始祖极意天元南孔雀大君。”

  “太初上神……寰极御宇……赫兮烜兮东皇大帝。”

  “弟子薛错……”

  “娘娘慈悲济世,威仪仁济……”

  薛错诚心的叩首,他本质不信香火神,但经历这么多事,对香火神灵是邪道的观念已然动摇。

  他想,娘和爹虽然是强大的修士,却难保不遇到什么困境,出了不老林,才觉得外面处处险恶,而他的力量却什么也做不了。

  薛错吸吸鼻子,小声说:“生离死别,我已然尝过那样的滋味。”

  “希望我的朋友祝小游,真灵不散,能够魂归故里。希望娘亲,爹爹,能平平安安,大道顺遂。”

  月光落在薛错白皙的脸颊,向来顽皮活泼,敢对着神灵开玩笑的的小孩。此时闭着眼睛,异常虔诚,乖巧得不像话。

  那一缕愿力化作金色的小点,飘啊飘。

  在漆黑夜空下,黑天白地的神国里,纸钱飘飘洒洒,落在神国中无处不在的道锁,道链上,一个金色的小点飞啊飞,径直飞向合目垂眸的巨大神像。

  红毛鬼原本正在围观羡田村的老百姓给娘娘上香,忽然耳朵动了动:“咦,好纯粹的愿力?人间哪处有了娘娘的香火?!”

  绿毛惊喜地跳起来,小短腿在空中划拉了好几下,他伸出鼻子嗅了嗅,喜笑颜开:“是香火,而且还不弱,我就知道,那个鬼精鬼精的小子是娘娘的福星!”

  大泽之水静静流淌。

  薛错静静地等了会儿,正打算起身,忽身躯一震,看见浓浓雾气,一池金莲,巨大的神女像矗立在雾气中,只能看到裙摆,上身隐没在云雾里。

  神像震了震,回馈了那个金色的小点。

  画面消失,薛错震惊,然而还没有完,他眼前倏忽一闪,雾气翻滚,天边却有瑰丽无比的云霞,一棵巨大的神树美轮美奂,宝光四溢。

  树上栖息着一只巨大的孔雀,薛错只能看到他的一点羽毛,孔雀颔首,回应了那个小小的光点。

  薛错:“……大。”

  大君两个字没有说完,雾气消失,薛错忽然感觉到自己掉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炉里,眼前到处是金灿灿,无边无际的雾气。

  在雾气的尽头,是起伏的群山,仿佛一只飞舞的大鸟,群山万壑间,生长着一棵缭绕着金色火焰的扶桑树,树上有一轮明亮的日轮,里面有一位单膝跪地的神祇,似乎要抬头看来。

  薛错头皮发麻,后背刷地冒出一层层的冷汗,他捂着眼睛,仿佛整个人要被晒化。

  “娘娘!”

  薛错下意识的大喊一声,耳畔忽然炸响水声,薛错屁股一痛,他哎呦一声,头晕目眩,哐啷倒地。

  过了一刻钟,薛错满头大汗的醒过来,低头一看,小脸羞红,刷地捂住小小鸟,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件衣服披上。

  伸手一抹,原来的衣服烧成了黑灰,薛错心有余悸,他合十手掌,眼巴巴的盯着空气:“谢谢娘娘。”

  薛错叨叨咕咕还是娘娘最好,累的虚脱,他来不及洗一洗,倒在石床上呼呼大睡。

  滴答滴答。

  红色的龙威剑拖拽出长长的沟壑,血水从苍白的指尖低落,落在地上,汇聚成小小的血泊。

  荆钗已碎,素裙染血。

  薛真真抬头,四周似乎在不断变化,此处的大道已然扭曲。

  黑暗之中,一些奇怪的形状的影子突然出现,伴随着噩梦般的呼啸声,让人不寒而栗。

  薛真真真灵动荡,血气上涌。

  在她的身后,一只巨大的,布满道痕和锁链的爪子悄悄靠近。

  薛真真心中忽然升起奇怪的预感,猛然回头,举剑横劈。

  锵——

  金石相撞,龙吟的声音震得人神府颤动。

  那只黑色的爪子吃痛,悄无声息的消失,薛真真则皱眉,血线从唇角滑落,她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哪里来的水声。”

  若非那声音和突如其来的预感,她刚才很有可能身受重伤,接着被那邪祟吃掉。

  薛真真微微合目,握紧龙威剑,朝着黑暗深处一步步前行。

  周围的魑魅魍魉,邪气黑雾,种种蛊惑,被她尽皆无视。

  藏在黑暗中的邪祟本体虽然强大,但历经上万年的封印,力量衰竭,又冷不丁碰上如今东陆最强的剑修之一,气的魔气乱飞。

  最恨剑修!

  上面的那个剑修再砸,再砸吾就吞了你的女人!

  ……

  ……

  ……

  问道宫。

  最近忽然出了一件奇事。

  先是有个叫薛错的弟子,到飞遏宫和道师论道,被批驳为离经叛道,不知所云。

  为的是什么事呢?

  只是秘境里死了几个弟子,有一个倒霉的得罪了长老,被五雷削得魂飞魄散。

  那个叫薛错的小孩子,要为他申冤,哦,你问薛错是谁?怎么,那个三符请来云明天司,云头布道的天才你不曾听过?

  来来,茶水放下,我与你这边树林细说。

  薛错与孔云跑遍了问道宫三山五海的宫门,但没一个管事的搭理他。

  不过是个六岁小儿,能成什么气候?

  不止薛错,那些长老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一百年来,死的又何止祝小游。

  薛错心想:“你不给我公理,那我自己去宣扬。”

  他提笔写了一篇声情并茂的《告道友书》,但流云峰小符神大字只认得一半,字迹更是猛鬼画符,不说别人,他自己写完能囫囵念上一遍都十分不容易。

  薛错垂头丧气,撕了一张又一张,正在苦恼时,闻人异与孔云从洞府外进来,捡起一张纸。

  孔云弹了弹破纸:“你画的什么符?”

  薛错默默不语。

  闻人异接过来,读了一半,则眼睛一亮,拊掌道:“妙啊,师兄大才,这倒是个好主意!师兄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来帮忙一起写!”

  孔云:“?”

  闻人异叫来了一大帮修士,这些人有熟人有陌生,最脸熟的是一个扛刀女修士。

  原本只是闲散聚会,但人一多,就必须有秩序,闻人异竟然还是个调度统筹的好手,三言两语,把乱哄哄的修士安排妥当,开了第一堂会。

  薛错和孔云莫名坐在上座,底下的修士乌乌泱泱,都是在问道宫里不入流小人物。

  闻人异用薛错的《告道友书》组织了声情并茂的开场白,然后气氛凝重的讲了讲各宫最近的情况。

  他们这群人,往日投路无门,备受欺压,是末等里的末等,低等中的低等,一腔悲愤无处倾泻。谁不是千辛万苦得到这个机会,进问道宫的时候满腔热血,想要得成大道,遨游天地,从此自在逍遥。

  可是如今知道,他们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牲畜,养好的药人,岂能不愤怒!不悲愤!

  况且百十年间,自己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进入问道宫的何止他们一人,都说他们是去云游,闭关去了,可是谁又见过了?是不是无声无息的,成了他人口中的丹药,尸骨无存。

  冤!

  如何不冤枉!

  恨!

  如何不悲恨!

  叹自己人卑力微,可是卑微之人也是人,普通弟子也是人!不是他人登天的梯子,不是他人口中的丹药!

  问道宫万年道统,庞然大物,但那又如何,既然活着没有出路。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有弟子看完《告道友书》,眼眸通红。

  “拿我们做丹药的事,我们没有详实的证据,能不能写?”

  “写!为何不敢写!重点就写这个!”

  刀修女修阔马金刀,拍桌笑道:“我不怕死,有什么用得到的,尽管吩咐就是!”

  “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等修士,到了今日这一步,不能再退,再退,就是下一个祝小游,更可怕,连祝小游都做不了。”

  “哈哈哈,生来短短几十载,读过大道之书,却只能为人鱼肉!今日不为他们出头,来日屠刀向我,谁又来为我!”

  “甘做击鼓第一人,死犹不悔!”

  “他娘的!老子跟他们拼了!”

  薛错听得心中默然,小脸上一片沉重,那些话让他身上的负担何其沉重,可是他不能退,一步也不能。

  他愁眉苦脸,脸色严肃,孔云一直在静心修炼,忽然睁开眼,看了看他:“你又怎么了?”

  薛错摇摇头,二人交谈引来了闻人异的目光,他朝着薛错噗嗤一笑,如同清风入怀。

  闻人异心想师兄才多大啊,他逾矩的把薛师兄抱起来,摸摸师兄的小肥脸,放低了声音。

  “师兄,你快去睡吧,此处交给我们,若是休息不好,以后可就长不高了。”

  薛错叹了口气,他仔细听完了大家商量的事,考虑之后,拽了拽闻人异的袖子:“闻人师弟,你听我说……”

  众人听完,都有些愕然,接着道:“这……真的使得吗?”

  薛错脸色沉重,睫毛不安地眨了眨,但眼神却十分坚定:“我并未说谎。”

  “如此,才会有人信。”

  第二日,问道宫的各宫门口,出现了一群衣服样式不同,但统一白色的小弟子。

  他们四处游说,发一篇《告道友书》的东西。

  有修士骑云走过,闲来无事,接过来一看:祝小游?这人是谁,没听说过啊,看着看着,他脸色大变,问道丹?!

  闻人异在陌生的宫门前被拦住,拦住他的修士境界强大,上来不由分说便要开打。

  “我杀了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妖人!”

  但剑还没落下,就被一道白绫挡住,闻人异心有余悸,他本来就不擅长战斗,差点被一剑砍成两半。

  修士怒道:“师姐,你为何帮他!。”

  出手的女修士脸若冰霜,白绫上绣着一朵茶花,她手里有一张《告道友书》,仔细看,能看到她指尖细微的颤抖:“你……说的是实情?”

  闻人异头皮发麻:“一字不假。”

  “谁能证明?”

  “东陆第一剑的儿子,我大师兄——薛错。”

  女子眼眸震动,倏然握紧手中白纸,半晌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的师兄……

  金霞宫,有一个小道士鬼鬼祟祟的拉着发《告道友书》的女刀修。

  女刀修大怒:“登徒子!吃我一刀!”

  小道士连忙捂住女修士的嘴巴,战战兢兢道:“师姐你别冲动!你听我说!”

  他拿着《告道友书》满脸恐惧地低声说:“我,我怀疑我的师兄们,都被吃掉了。”

  女刀修瞪大眼:“什么?!”

  另一处。

  白洛洛急急忙忙冲进宫殿,找到母亲闭关的地方,走了好几圈,才隔着门跪下,恨声:“母亲!那个叫薛错的妖童,此时到处散播问道丹是修士血肉所炼,简直可恶!难道不能惩处他吗?”

  门头久久无言,隔了一会,才有女声道:“惩处?洛洛,我平时是怎样教导你的?”

  白洛洛一噎,低下头,脸色不好地说:“凡事三思九转,不可一念行事。”

  门那边道:“他的胆子倒大,问道丹他也敢胡说,呵呵。”

  女子轻轻笑了笑,道:“你去帮他们一把,把此事闹得越大越好,我倒要看看薛真真如何收场。”

  白洛洛面有不解,闹大,什么闹大?

  问道丹这等神品被污蔑,不杀了那小子,居然还要帮他,白洛洛想不明白,但也只好委委屈屈的按照母亲的要求行事。

  薛错也在发《告道友书》,正忙的一头汗,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看见熟悉的天一门弟子服,还有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

  “干什么?”

  “薛错,你在这里做什么?发的又是些什么东西,谁准你用剑仙的名声做担保。”

  天一门中,属于长老嫡系的是天一阁。

  这些弟子身份显贵,有进入问道宫的,将薛错离经叛道的事传回门派,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并不是问道丹,他们天一门都是剑修,没这种丹药。他们气的是薛错竟然打着剑仙的旗号,公然闹事!

  天一门多是长老弟子,对薛错的身份忌惮不多,当下便要把他带回不老林。

  薛错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辩解,斜刺里又杀来一波人,却是狐狸师弟有瑕。有瑕急匆匆赶来,带着束剑阁弟子落下来,护在薛错身前:“师兄行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指责!”

  “就是就是!你们境界高,就想要仗势欺人!”

  “有种和我比划比划!”

  “你说什么?不知死活!看剑!”

  天一阁和束剑阁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但互相看不上,此时三言两语被挑出火气,当众拼了起来。

  问道宫有剑术传承,但天一门一出,谁与争锋?

  最好的剑修都在天一门!

  薛错被剑光闪得晕头转向,忽然被人抱起来,他一看,正是狐狸师弟有瑕,有瑕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师兄,你发的《告道友书》是真的吗?”

  薛错皱着包子脸,沉默片刻,重重地点头,有瑕一下子要哭出来了:“师兄,怎么办,有瑜师兄已经失踪了一个月了。”

  薛错大吃一惊:“你说谁?!”

  这边闹得沸沸扬扬。

  朗翠和卓清远则在大树的阴影下看热闹,朗翠咳嗽几声,兴致缺缺:“我先走了。”

  卓清远嗳了声,跟过去,有些微不满的嘟囔:“你最近在干什么?找你出来推三阻四,我这次可是特意带你来看热闹,你就一点不感兴趣?闹大了,你最近可就不能炼丹了。”

  朗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清楚他和自己性格相近,最是冷淡,于是反问:“你难道很关心我?”

  卓清远愣了下,摊手道:“逗你玩呢。”

  忽然,他俯下身嗅了嗅,摸摸鼻子:“你身上什么味道……咦,你最近真的没炼丹啊。”

  朗翠平日里都有一股丹药的清苦味,最近身上却只有淡淡的花果香。

  朗翠咳嗽两声,不想搭理:“你自己看吧,我走了。”

  说完自顾自离开,没注意卓清远看着他的背影,变得有些幽深的眼神。

  朗翠乘云回了自己的洞府。

  路过丹房,丹炉覆盖着一层薄灰,他停下脚步,看了会儿,这地方已经有许多日不曾进去了。

  朗翠的身体需要那些丹药,但心里却一点都不想再吃,修为停驻了,他也觉得没什么。

  他走过丹房,跨过禁制,最后打开空间裂缝,轻轻踏了进去。

  空间内春风和煦,鸟语花香。

  徐有瑜正蹲在地上种花,种的起劲,忽然眼前落下一片华丽的衣摆,他抬头。

  朗翠抱着胳膊看他,薄情冷淡的脸,眼睛里有些好奇:“你又折腾什么?”

  徐有瑜每日一问:“今天能放我出去吗?”

  朗翠摇头,脸上有些不高兴,徐有瑜不理他了。

  他改成蹲到徐有瑜身边,伸手抓住徐有瑜的衣摆,扽了扽。

  徐有瑜轻轻叹气:“道友。”

  朗翠被叹得松开了手,睫毛颤啊颤,抿着嘴唇不说话。

  徐有瑜对薛错很好,对他却很坏。

  明明他救了徐有瑜,但是徐有瑜却还是叫他道友。

  朗翠一声不吭的挖着坑,然后悄悄用自己的头发丝幻化了一棵树种,别别扭扭地种在徐有瑜种的花旁边。

  徐有瑜这一个月的好脾气都要磨没了,放下袖子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树?有些丑。”

  明明是实话,但朗翠却刷地抬起头来,抖啊抖,颤啊颤,好像被徐有瑜狠狠地打了一顿一样,呆滞成石像。

  然后眼睛有点红,闷头去刨那棵树,刨着刨着,猛地站起来,揪着徐有瑜的衣襟:“哪里丑?”

  徐有瑜:“黑黑的,光秃秃的。”

  朗翠固执,垂眸:“不丑。”

  徐有瑜:“道友……”

  纠结了半天,眼看不点头脱不开身,徐有瑜只好点头昧着良心夸了夸,朗翠哼了声。

  徐有瑜在这里呆了一个月,琢磨了其他爱好:“吃东西吗?饿不饿。”

  朗翠咳啊咳,左右看了看,撸起袖子,拖着病歪歪的身体坚持下水:“我给你抓鱼。”

  大概过了几个时辰,朗翠才从空间秘境离开。

  但他没有发现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卓清远便循着痕迹找到了这里。

  卓清远和朗翠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朗翠更是极好,但是最近他总觉得朗翠有事情瞒着他。

  只他性格和朗翠一样高傲,不会做跟踪尾随这样的事。

  没想到第一次做,就让他发现了朗翠的秘密。

  卓清远站在裂缝前,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观察:“禁制还挺多,藏了什么。”

  他来了兴致,一道道的解开。

  空间裂隙微微闪光,里面鸟语花香,有一股令人心情愉悦的清新香气。

  隽秀的年轻剑修背对卓清远,给一棵丑丑的树苗填土:“怎么回来了?落下东西了?”

  朗翠出去是为了找一粒花种,他记性很好,见过的东西便不会忘。取了花种,回秘境的路上又遇到同门师兄弟,不好直接走开。

  师弟很激动:“朗翠师兄,你精通丹道,这份《告道友书》你看过了吗?”

  朗翠淡淡地扫了一眼,不感兴趣,杀人炼丹的事情他做的多了。

  但他面上淡淡,无动于衷,还很疑惑地歪头:“说的是些什么东西?”

  师弟激动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说自己的内心多么震动,朗翠兴致缺缺,还十分不耐烦,好在师弟也不是那么没有眼色,见他精神困顿,止住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你常常炼丹,做过……”

  朗翠掀了掀眼皮,师弟顿时尴尬面红,挠头:“师兄肯定不会的。”

  是是是。

  愚蠢。

  朗翠告别师弟,回到了自己的洞府,打开秘境的时候,他还在想,怎么合情合理的把种子赠给徐有瑜。

  “小翠,你回来了。”

  秘境里平淡的花果香气没有了,弥漫着淡淡的腥味,卓清远双手如白雪,弯着腰,仔细抚平人皮的褶皱,笑着说:“我替你处理好了,你拿去炼丹吧,练好了分我一颗就行。”

  郎翠手中的花种落在了地上。

  …………

  夜晚。

  薛错正在自己的洞府和众人商议第二天的行动,忽然有人说:“哪来的血腥味儿?”

  说话的人一抬头,吓了一跳:“谁?!”

  薛错奇怪的抬头,却见众人脸色戒备,如水流一般分开,露出了来人。

  雪肤,鹤氅。

  青年脸色跟鬼一样,仔细看,整个人都在细细发颤,他半身都是淋漓的血迹,声音嘶哑含混得几乎让人听不清:“香火神道,是不是能为人聚魂?”

  薛错警惕地握了握拳头,他看了看青年,疑惑道:“聚魂,谁?”

  青年沉默,抬起手,他的手上都是血,他自己也看到,仔细擦干净,才从怀中拿出一卷皮。

  他颤动的动作变大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徐……有瑜。”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合一,补回来了(销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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