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京极屋的老板娘会被摔死呢?”

  蹲在一座游女屋的屋脊上,老实孩子炭治郎认真地提问道。

  月明星稀,店前的灯火点点绰绰,已经是入夜四更的时候,即使是夜城吉原的街道也已是行人稀落。

  对于爬屋顶这种事还不是很熟练,鹤见川摇摇晃晃地努力平衡自己的身体,不去看边上离屋顶足有十多米远的街道,哆哆嗦嗦地回答炭治郎的问题。

  “因因因因为那那那个鬼它它它挑挑挑食……”

  『从这里摔下去会变成肉酱的吧肯定会摔成肉酱的吧就和京极屋的老板娘一样吧唧一声就变成肉酱了呜哇啊好可怕呜呜呜……』

  “挑食?”边上的宇髄天元挑了挑眉,就算是正干着蹲屋顶这种事,他也端的一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模样,护额上镶嵌的宝石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对对对……挑、挑挑食……呜哇炭治郎你扶我一下我害怕——”

  强忍了不到五分钟,鹤见川立刻破功可怜巴巴地向一旁稳如平地的炭治郎求救。

  能够自己爬上这十多米高的屋顶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虽然她和社长学过了怎么上房顶,但平常训练的时候都不过是两层楼的高度,五层楼高的建筑她还是第一次爬,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埋头苦爬上来的!

  大好人炭治郎立刻往鹤见川边上蹲了点,贡献出了自己的一只手臂给鹤见川拉着。

  “为什么这个藏在花街的鬼挑食呢?”炭治郎又耐心地问了一遍他的问题。

  “因为嘛、你想,要说是花街的话,最多的不就是男人和女人了吗?”鹤见川停了一下,砸吧砸吧嘴,感觉自己的这句话好像哪里有问题,“嗯,我是说,年轻漂亮的女人,还有这样那样的男人。”

  “‘这样那样’是哪样啊喂。”宇髄天元吐槽。

  鹤见川歪着脑袋想了想。

  “就,你这样啊。”

  宇髄天元:……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被鄙夷了。

  鹤见川不管他,继续说道,“所以说,那个鬼不是为了吃男人,就是为了吃漂亮的女人。它已经在花街吃了这么多人,但是还没被发现,说明它肯定对花街很熟悉,要么是这里的常客,要么是就是个在花街的‘游女’。”

  “但是,它也可能并没有假扮成人类,混进吉原呀。”炭治郎结合自己丰富的超度经验,合理提出质疑,“比如说我之前遇见的一个鬼,它能够潜进墙里,一瞬间就把少女拖进地下的泥沼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也是个喜欢吃女孩子的鬼吗?”鹤见川问道。

  炭治郎点头,“它说它只吃快要十六岁的女孩,因为它觉得这个岁数的少女,最……美味。”

  他皱了皱眉头,即使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还是对鬼的这番发言感到不虞。

  “对,美味。”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女,鹤见川反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点了点头道,“有的鬼觉得某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最好吃,也有的鬼,比如说上次我和无一郎遇到的那个……唔……叫什么来着——忘记了,反正就是个很厉害的鬼,它也喜欢女人,好像是因为‘女性为了生育会在体内储存更多营养’……什么的。”

  鹤见川记不清童磨那时具体说了什么了,只记得个大概,“无一郎很年轻,正在长身体,所以体内也会有很多营养,所以他觉得无一郎应该味道也不错。”

  宇髄天元:……

  “等等。”宇髄天元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上的大宝石,忽然发现了个盲点,“你说时透?”

  “嗯!”鹤见川一脸天真无邪地朝他眨巴着眼睛,“对呀,无一郎,我两个多月前和他一起去做了个任务,怎么了吗?”

  “……两个多月前?”宇髄天元心里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头一次在鹤见川他们面前露出了类似于谨慎的表情,字斟句酌般地问道,“你和时透遇见了……上弦之二?”

  “嗯……”

  鹤见川陷入了沉思。

  ——上弦好像是上弦没错,不过那是上弦几来着?

  “……应该是?”还是没想起来的鹤见川小心翼翼地回答他。

  宇髄天元沉默了一瞬,他终于明白了他把鹤见川从蝶屋拎走时,蝴蝶忍那个深深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这个“鹤见川”是那个“鹤见川”吗???

  只在柱合会议上见过一次,他早把鹤见川的长相丢在了脑后,就说为什么这个臭小鬼怂兮兮软乎乎的外表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就说以这个臭小鬼的水平怎么可能会是鬼杀队的队员——

  因为这是主!公!大!人!走!后!门!特!批!进!来!的!鹤!见!川!啊!

  不是说上次和时透出任务之后,她就又旷工不见了吗??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蝴蝶忍那里??

  宇髄天元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念头就是把鹤见川立刻打包丢回蝶屋去。蝴蝶忍好狠一女的,竟然骗他把这个小鬼带出来出任务,要是让主公知道……

  ……嗯?

  宇髄天元琢磨了一下,突然发现……

  好像就算被主公知道也不会怎么样,主公大人只是让他们多加关照鹤见川而已,倒也没说不让他们带着鹤见川出任务。

  时透那家伙不就带着这个臭小鬼去干上弦之二了吗,他这花街的任务再麻烦,总不可能碰上比上弦二更难对付的鬼吧,那概率未免也太低了。

  鹤见川看着宇髄天元的脸色像是鹤见流那打翻了的颜料盘一样变幻莫测,一会儿惊诧一会儿皱眉的,她和同样不知所然的炭治郎对视一眼,决定不管宇髄天元了。

  可能是男人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吧。

  “我刚刚说到哪了……”鹤见川困惑地挠挠自己的小脑袋,“噢对,说到无一郎看起来很好吃!”

  “所以说呀,有的鬼喜欢吃快十六岁的少女,有的鬼喜欢吃营养丰富的女人和少年,那么,在花街的这个鬼喜欢吃什么呢?”

  鹤见川的指尖点着脸颊,摇头晃脑地说道,“我想了好久,最近有很多游女‘出逃’了,而客人那边,如果吃的是客人的话,至少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客人的家人或是下属之类的人来闹的,但是我打听了一下,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消息,所以鬼吃的应该都是游女。”

  “京极屋的老板娘被摔死却没有被吃掉,说明这个鬼挑食,不是什么女人都吃的,它吃的,都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

  “所以?”已经恢复冷静的宇髄天元隐约猜到了鹤见川的推测。

  “不是因为嫉妒或者怨恨,因为如果是出于嫉妒或者怨恨的话,最先被吃掉的,肯定会是最漂亮的花魁,但实际上失踪的大多只是普通的年轻游女,各家的花魁失踪的并不多。”鹤见川慢慢地往下分析,就像是慢条斯理地解开一道数学题,“因此,这个鬼应该把‘美’当做了一种‘养分’,它只喜欢美的东西。一个喜欢美的鬼,是不会甘于自己躲在脏兮兮的暗处的。”

  “所以我想到了两种可能。”

  鹤见川竖起了两根手指。

  “一种可能,它装成了客人来到吉原,光明正大地挑选游女,欣赏她们的美丽,就像是欣赏一个美丽的花瓶,然后诱哄她们私下见面,把她们吃掉。但是失踪的游女里还有一些并没有开始接客的孩子,而且这个猜测没法解释京极屋老板娘摔死的事,所以这个可能被我排除了。”

  她按下了一根手指。

  “然后是第二种可能。”

  “在欧洲有一个传说。”鹤见川抓着炭治郎的袖子,觉得自己有点腿麻,“有一个叫做玛丽的女伯爵,她命令手下四处搜寻年轻貌美的女孩儿,将她们骗来自己的城堡,然后割开少女们的血管,用她们的鲜血沐浴,以此永葆青春美貌。”

  “你是指……这个鬼也是这样,通过吃掉漂亮的女人来保持她的美貌?”宇髄天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唔,差不多吧,而且这也能解释另一个问题——如果说京极屋的老板娘是因为撞破了鬼吃人,所以被杀死了的话,为什么那天并没有游女失踪。”

  “原来如此。”炭治郎也懂了,“因为那个鬼就是京极屋的游女,老板娘发现了它不对劲,或许就是在去质问的时候,被鬼摔死了!”

  “嗯嗯!”鹤见川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能就麻烦了。”宇髄天元的脸上并没有露出轻松的神色。

  “怎么了吗?”鹤见川歪头。

  “有什么问题吗?”炭治郎一起歪头。

  “我接到你们的消息过来时,路上经过了京极屋和荻本屋,顺道去看了一眼。”宇髄天元说道,“在荻本屋的那个猪头小子正睡得和头猪一样。”

  他说完这句话,语调便一下子沉了下去。

  “但是在京极屋的善逸不见了,现在想来,大概是已经被鬼抓住了吧。”

  鹤见川:……啊这。

  鹤见川陷入了“死道友不死贫僧”和“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天人交战中。

  怎么说善逸也是她在大正最熟的朋友……哦不对,被无一郎插队之后,现在应该是第二熟的朋友,而且善逸还救过她不止一次。

  鹤见川沉思了起来——

  已经失踪了这么多游女,藏在吉原的这个鬼应该已经是个很厉害的鬼了,否则善逸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悄无声息地抓走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该去送人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