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刚到延安府没多久就收到了陇右军将西夏六万人马全歼在古骨龙的消息,而后没过多久,卢俊义就带人攻破西凉府,韩世忠也顺利拿下盐州和朔方,李乾顺则携兵退守兴庆府。

  高俅命宋江在西平府城外待命,他给宋江的命令是只围不攻,待韩世忠率大军赶到时再合攻西平府。

  朝廷派遣的官员已经陆续上任,高俅处理完手上的事后准备率军往前往盐州。

  “太尉,如今那几州还不算安稳,您还是留在延安府比较妥当。”

  “张知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并非温房幼苗,你不必太过担心。”

  张浚闻言只得作罢:“那太尉一路小心。”

  “告辞。”

  高俅辞别张浚后往盐州出发,如今的张浚远没有后世那般稳重,他还需多家历练方能主事。

  盐州离延安府算不得远,不过越往西北方向走,高俅就越觉干燥,这让他想起一件事。

  西北地区天气干燥,此地人又多以肉食为主,因此容易感染时役,而西夏各山区盛产的优质大黄则是最好的治疗药材,西夏也没少靠此药材获利。

  高俅前往盐州其实也全非本意,主要是赵佶催的紧。高俅合理推测,燕云十六州虽是战略要地,但赵佶对那儿的执着纯属是因为面子,而他对西夏的执着才是真情实感,且更为迫切。

  大宋曾对西夏实施过经济控制,效果却不怎么理想,这才跟他们打了这么多年。高俅的捷报刚传至汴京,赵佶就催促他前往,想来汴京那边也不安生。

  “太尉,我们到了。”

  高俅身旁的禁军话音刚落,自盐州境内就跑出一小将:“太尉,你怎么能只带五千禁军就独自行军呢!您这一路可有波折?”

  高俅看向跑的气喘吁吁的林冲:“我无碍,倒是你,手臂伤了就好生歇息。”

  林冲无奈道:“太尉,属下并无大碍,是韩将军小题大做了。”

  “韩将军做的不错,受了伤就别总想着往战场上跑了。”

  “太尉教训的是。”

  高俅有看过韩世忠汇报的伤亡情况,此次作战我军伤亡不少,尤其是他们在盐州境内遭遇了李乾顺亲征的铁鹞子军,林冲这条手臂就是被他所伤。

  “去白池县。”

  林冲瞬间明白高俅此来为何:“我护送您过去。”

  高俅驶入城门后没走两步就见一红袍小官从远处疾行而来:“太师,下官来迟,还请见谅。”

  高俅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于是他下马凝眸远望:“李少卿?”

  李纲垂笑:“正是下官,林将军跑得太快,我差点没追上你们。”

  高俅挑眉看向林冲,林冲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李知州刚刚还在我身旁来着。”

  高俅属实有点惊讶,他不仅惊讶李纲身处盐州,还惊讶他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因为李纲这人有点太过刚正不阿,他对自己向来是不假辞色的。

  李纲政和二年及第,初任承务郎,因其出色表现三年后就升任监察御史和权殿中侍御史。但是他刚上任就把群臣喷了个遍,这其中就包括蔡京、童贯、王黼、杨戬……以及高俅本人。

  那时高俅刚来没多久自然保不住他,于是他就被罢去谏官的职责改任起居郎。后来他除去蔡京后在礼部面前提了此人,李纲这才重任谏官,不过李纲素来瞧不起自己,高俅也就没执意结交此人,他觉得还是陈显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比较舒适。

  后来高俅离京征辽,开封府又发了一次大水,本来以如今的朝堂布局应当不会再出现乱像,可李纲实在看不下去赵佶如此享乐之态,所以就把赵佶也给喷了。

  高俅回京后听闻此言简直乐得合不拢嘴,李纲两次上疏劝告赵佶不应该一昧享乐,贪图安逸,身为皇帝应当积极采取措施,减轻人民负担,减免赋税,赈济灾民才是,同时也要惩罚在水灾中玩忽职守的官员,提拔关心人民疾苦的有识之士!

  尽管李纲在上疏中也提议了很多有利的政策,但赵佶还是在一气之下将人贬去了南州泉的沙县当一个税务小官。

  凭良心说,李纲所言全是高俅想说的词,但他没李纲这么勇。

  高俅回京后联合谏官陈瓘将其比作唐代名臣狄仁杰,而后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其调回汴京,所以高俅在此地见到他后颇感惊讶。

  “李少卿,你不是又被贬谪至此吧?”

  李纲闻言失笑:“太师哪里的话,若来此地是贬谪,那岂不是人人都想被贬来此。”

  “话可不能这么说,盐州虽有盐池,但到底比不得京官,若是其他人或许会……可本官笃定李少卿不是那样的人。”

  “太师谬赞,下官是主动请缨来此,或许我更适合这里吧。”

  高俅摆首:“不,相比这里,朝堂上更需要你。”

  李纲愣了一瞬,从前他只觉得高俅这样谄媚求权的人是大宋的耻辱,现在他才发觉似自己这般迂腐行事才是成事不足。

  “太师,此时此境这里更适合我。”

  “也是。”高俅给之肯定:“李少……不,李知州,你觉得针对西夏几州,我们该做何举措?”

  “收整人心,增加军事储备,消弭民怨,任用有志之士……”

  高俅满意点头:“看来你来这儿确实是对的,有任何需要李知州尽管开口,在朝堂上我还是能说上几分话的。”

  “多谢太师。”

  “我准确去白池县一趟,李知州一起?”

  “却之不恭。”

  去往白池县的路上,高俅反复琢李纲的态度变化,总不能是在沙县待的太久,所以被折磨的没脾气了吧。

  高俅想完后自己都笑了,他自己可能是这样的人,但李纲绝对不是。

  “李知州,我能问一下你为何对我换了副态度吗?”

  李纲直言道:“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理解太师的一些所作所为。”

  “哦?”

  “身为朝廷重臣应该清正廉洁,我很难说服自己太师是这样的人。”

  高俅闻言大笑:“确实,我非贤臣。”

  “陈御史已将太师为我筹谋之事告知于我。”

  “那你是因为这个才……”

  李纲摇头:“并非如此。虽然我与太师并非同路人,但我知道太师一心匡扶大宋,如此,便够了。”

  高俅莞尔:“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李纲附和:“正是如此。”

  高俅与李纲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心照不宣。高俅明白自己与李纲始终不会是一路人,或者说若有一天高俅犯了错误,李纲会是撞头死谏的那个。

  高俅并不介意这样的人多来一点,自己这套法子只能用在非常之期,待天下安定后不用他人多说,高俅会自己退下来。

  白池县

  “盐州境内的盐池大多分布在五原县和白池县,其中以乌池白池为最,林将军已派禁军驻守此地,另夏州境内有二盐池,大而青白,是为青盐戎盐,据当地人说,戎盐有药用价值。”

  高俅颔首:“夏州知州是谁?”

  “赵鼎赵元稹,他虽未致士汴京,却在地方颇有政绩。”

  再次听到熟悉的名字后高俅感叹其巧合:“银州知州不会叫李光吧?”

  李纲疑惑道:“银州知州乃是一位叫薛秦的议郎,敢问太师李光是何人?”

  “他与赵鼎同年及第,我在官员任调时看过此名,他亦是一位颇有政绩的贤臣。”

  “能被太师记住,想来这位李官人才名深厚。”

  高俅暗笑,这几人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都一心为宋,不过他们也因此命途多踹,尤其赵鼎因遭秦桧陷害只能绝食而亡。

  高俅知道自己遇见这些人算是必然,不过既然早早得见众多名臣良将,那他必须好好操作一番。

  “太尉,前面就是白池了。”

  高俅朝前看去,只见余晖下照映着广袤而无垠的盐池,盐池前坐落着数之不尽的盐田,而工人们正在一箱箱的搬运着晾晒好的青白盐。

  高俅走上前捻起两指盐揉搓一番,而后又放进口中尝试味道。

  “确实比我大宋的盐美味,尝起来无一丝苦涩。”

  李纲重复高俅的动作,他神色暗了暗:“太尉,拒下官粗略计算,西夏每年的产盐量至少在十万石以上。”

  高俅面上无异,内心却笑开了花,钱呐!好多钱呐!西夏能和大宋抗衡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冲,取十石青白盐加速运往汴京。”

  “属下这就去办。”

  高俅看向李纲:“如今私盐屡禁不止,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整顿一番。”

  “下官也正有此意。”

  高俅心里思量着计划,这事肯定不能由他出头,若是能让赵佶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该多好。他在心里勾栏出大致计划后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

  “李知州,此地盐官你审过了吗?”

  李纲抬眸:“我出任此地未到半月,只大致翻了一下州志。”

  高俅又看向刚刚跟在林冲身旁的禁军:“韩世忠有交代林冲查审盐官吗?”

  那人点头道:“所有盐官皆已下狱。”

  “盐工呢?”

  那人顿了一下:“这里的盐工大多为汉人,因为要继续晒盐所以……”

  “传我命令,立即停工,将所有盐工全部……”

  “太尉小心!”

  “噗……”

  巨大的疼痛使得高俅停止思考了一瞬,林冲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他一脚踢飞那名盐工:“太尉,你怎么样?”

  “还,还好,听见你的叫声后躲了,躲了一下。”

  林冲扯下一块布缠紧高俅腰侧:“你!怎么保护太尉的!”

  林麒被林冲吼后回了神,他当即抽出长枪刺向那名盐工。

  李纲大喊:“拦住他!”

  林冲一记飞枪拦住林麒:“要留活口你个蠢货!”

  高俅听闻此言后放心的晕了过去,人有失手,马有乱蹄,他高俅终于也在阴沟里翻了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