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的眼神太过坚定，他眼神里冒出的火星震的完颜宗干恍惚了一下，而高俅则更为意外。
其实对比起来，林冲的性格不算讨喜。他做起事来总是瞻前顾后的多，果断的少，但他今天这番话却说的掷地有声。
高俅的心里流过暖意，说实话，这句话也给高俅上了一课。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孤独，他对任何人都不能诉说自己的来历，他背负着历史的沉重。
但
总有人和他有着同样的目标，不管是眼前这些人，还是后来的岳飞。他们总会在强敌来犯时拿起武器，因此就算金国再厉害，我大宋也没能被他们打散。
“说得好！洒家和你一样。”鲁智深的眼睛盯着对面三人：“若有人敢侵犯我大宋疆土，洒家必将他们打的连娘都不认识。”
完颜宗弼在心中冷笑，他们这些人也就会说大话了。
完颜宗干整理好情绪后也笑道：“所幸，我们为盟友。”
“大大王说的对。”高俅看向武松他们：“几位大王为合议攻辽而来，你们不得再无礼。”
“是。”
接下来高俅没再出言试探，而完颜三兄弟则不死心的打探着禁军的消息。
完颜宗干没忘记眼前这位林冲的身份，他扬言自己乃八十万禁军都教头，若大宋真有这么强大的兵力，那金国危矣。
不过他并不相信这个数字，若大宋真有林冲说的这么厉害，那他们大可自己出兵攻辽夺回燕云十六州，又怎会和辽国签订澶渊之盟。
完颜宗干不经意间和两个弟弟对视，然后各自点头。他们大金乃初立之国，现在和大宋交恶并没有好处，但若他们掌握了宋军虚实，则会主动很多。
两刻钟后
“太尉，我等先行告辞。”
“去吧。”
高俅和武松等人告别，此时的汴京城已然进入深夜，但汴京城百姓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回樊楼的路上，完颜宗弼和完颜宗峻没忍住打开马车的窗帘，只见车外灯火通明，两道小贩的叫和声比白日里还要嘹亮几分，街头人群攒动，小郎君和小娘子结伴而行，还有那点点闪烁的烟火。
不得不说，那个叫杨志的人说的对，他们如此努力攻辽的原因就是为此。
“如今还不算热闹，等过了年关到了元宵时才叫真正的热闹呢，此番几位大王倒是赶得上。”
“我等商议完攻辽之事后要尽早赶回金国。”
“也不急这一时。”
高俅在心里冷笑，海上之盟整整商议了两年才敲定各种细节，如今高俅虽然可以缩短这个时间，但真正起兵最起码还要半年。
高俅知道这三位不会在汴京城留太久，但不让他们留层皮在这枉他陪笑陪了这么久。
樊楼
晚间的樊楼与白日的不太一样，完颜三兄弟一进来就听见了许多靡靡之音。
“太尉。”
“李娘子，你怎么在这？”
李师师盈盈一笑：“听闻太尉带了几位贵客，师师特带了几名交好的娘子前来迎接。”
“有心了。”
“这位是赵娘子，就住在我的隔壁，奴家身子不适时代我招待赵官人。”
赵元奴行了虚礼：“太尉。”
高俅点头：“赵娘子。”
“这几位分别是徐娘子、封娘子、孙娘子。”
“奴家见过太尉。”
“几位娘子不必客气。”
高俅压下眼中的惊艳，说实话，赵元奴、徐婆惜、封宜奴和孙三四皆有倾城之貌，其风采绝对不输李师师。即使生长在红旗下，高俅都有些把持不住。
再看完颜三兄弟，他们眼中的惊艳完全无法躲藏。
完颜宗弼更是痴在了那里，他一向看不起宋人女子，但眼前这几人他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尤其是那李娘子，其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神。
“宗干，我闻你喜我大宋文化，这几位娘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你尽可与之交流。”
“多谢高太尉。”
封娘子走到完颜宗弼面前问好，但他的眼神还盯在李师师身上。
高俅挡住了这抹视线：“抱歉四大王，李娘子和赵娘子不行。”
“只吃酒也不行？”
高俅轻轻摇头：“不行。”
“那就算了。”完颜宗弼转身上楼，眼中却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高俅盯着几人上楼的背影浅笑，尽管狂吧，只有想要的东西多了，才会努力去争。
“太尉，你还回去吗？”
“不回了，走，吃酒去。”
高俅和李师师把酒言欢后直接宿在了樊楼，等完颜三兄弟起身后，高俅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早食。
“如此丰盛的早食，真是麻烦高太尉了。”
“宗干不必客气。”反正可以找陈显报销。
几人用完早食后高俅欲带他们去看蹴鞠比赛，但行至楼脚时完颜宗弼突然问道：“那里是何处？为何无人上去？”
高俅理所当然道：“不是无人上去，而是无人敢上去。”
“哦？便是你也不能上去？”
“莫说是我了，就是那些王爷皇子都不能随意上去，普天之下只有陛下和太子殿下可以登楼。”
“这是为何？”
高俅解释道：“西楼三楼可远眺皇宫，正所谓尊卑有别，那里又岂是你我可随意上去的。走吧，晚了该没位置了。”
高俅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引的三人心思暗忖，他们都已知道大宋的皇帝之位一般由长子或嫡长子继承，所以怎能不乱想。
完颜宗干更是想了很多，论文韬武略，他一点也不比吴乞买昌克赤差，可阿玛却想把位置留给他。
若吴乞买昌克赤有那个能力就罢了，可他虽然骁勇善战却并无远谋，还处处压制着自己，若大金落到他的手里才是糟糕。
高俅没错过完颜宗干眼里一闪而逝的野心，这样才对嘛！一个有能力有谋略的人就该有如此野心，不管完颜宗干的这份野心能克制多久，只要埋下了这个种子，高俅就能让金庭纷乱不休。
蹴鞠场
“金狮队金狮队加油！金狮队金狮队必胜！”
“猎豹加油！猎豹必胜。”
震耳的加油声响彻整个场地，完颜宗弼昨天见了许多宋人，但他们大多都是簪着花的玉面郎君，似眼前这般勇猛之人却第一次见。
而且怎么说呢，眼前这些人对阵时眼中的星火犹如他们战场上的金兵，他们好像感觉到了…军魂？
“敢问高太尉，眼前这些人是？”
高俅仔细解释了这种蹴鞠比赛。
“所以他们只是普通百姓？”
高俅浅笑：“的确如此。”
完颜三兄弟对视一眼，他们刚准备交流就被观众席的庆祝声打断。
“哦哦！金狮！哦哦！金狮……”
这些人每逢喊到金狮时都会拍掌，那震天的节奏感有如战场上的鼓鸣声，与将士的厮杀声相得益彰。
完颜宗干压下内心的震撼，大宋果然很危险，他们没有贸然得罪是对的。
接下来，高俅又带几人去看了马球、捶丸。晚间他们一同逛了夜市。
第三日，高俅带他们逛了太学，等用过午食后完颜宗弼提出去看禁军演练。
“几位大王还是好好休息吧，明日上朝还得共商大计，这几日你们也确实辛苦了。”
完颜宗干知道高俅不会轻易松口：“多谢高太尉这几日的盛情款待。”
“如此，那便明日再见了。”
高俅转身离开，短短三日不足以让完颜三兄弟见识到大宋繁荣，但也足够让几人看到差距。
至于禁军那边，高俅另有大礼等着他们。文，他们见识过了，武，高俅要让金国彻底臣服。
第二日
“完颜宗干、宗弼、宗峻见过大宋皇帝陛下。”
“臣等叩见圣上。”
“都起来吧。”
“谢官家。”
赵佶坐在上首，他一改往日里的懒散模样：“你们的来意我大概知晓，不知金国有何诉求？”
完颜宗干上前一步：“辽天祚帝荒淫无道，残暴至极，他屡次犯我辱我女真一族，我等只能奋力反抗。此番来宋是想与大宋合作，共同抗辽。”
赵佶闻言看向众大臣：“众卿有何见解。”
王黼第一时间上前：“禀官家，金国皇帝派三子前来商议，可见其诚意。”
“其他人呢？有什么看法。”
包括滕府尹在内的一众官员都不敢答话，官家摆明了想收回燕云十六州，合作之事基本已经板上钉钉。
“官家，臣有话要说。”
“哦？高俅，你有何不同意见吗？”
“回官家，臣并非有不同意见，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金国几位使臣。”
高俅说完这话后直接看向完颜三兄弟，他一改前几日的卑躬屈膝，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敢问几位大王，金自建国后直攻黄龙府，还破了天祚帝御驾亲征的七十万大军，不久后，你们又拿下了东北南部渤海国内的五十四州。随即，你们又攻破了辽沈、辽东。去岁，辽春、泰、显、乾、懿、成、川、壕等州基本归于金国，你们已然占领了东北全境。”
高俅这段话说出来时众朝臣还是有些吃惊的，不得不说，金兵进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不过高俅可不是想赞扬他们，高俅冷着脸继续道：“你们如今自南对辽中京大定府、上京临潢府构成直接威胁，可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停了？莫不是也在偷偷议和吧。”
赵佶皱眉，这可不行，若是让辽金议和，那他这辈子都收不回燕云十六州了。他急着给高俅使眼色，高俅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而完颜宗干则是在心中震惊，高俅说的一点不差。
天祚帝打了败仗后就让人前来议和，阿玛正好趁此机会休养生息。金兵虽然勇猛，但辽兵也非全然吃素，金兵打了几年的仗也出现疲态，所以他们才会听闻宋辽要联手后急忙出使大宋。
完颜宗干左右衡量后拱手：“大辽确实派人前来议和，不过阿玛并未同意。天祚帝荒淫无道，又怎比得上官家仁慈，若非真心合作，阿玛不会派我三人前来。”
高俅撇着嘴点头：“那臣没有异议了。”
赵佶盖章：“既如此，那便这么定下了。”
“官家圣明。”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宋金合作已然达成，至于具体事宜就不方便在朝堂之上议论了，待退朝后赵佶会组建专门的文官进行细节商议。
王黼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也不知他在谈判桌上看见自己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赵佶本想宣布退朝，但完颜宗弼却出声打断：“官家，我有话要说。”
“哦？什么事。”
完颜宗弼盯着高俅，刚刚让高俅将了一军，若是此时什么都不做，那便从一开始就输了一成。
“没什么大事，只是高太尉前几日对我们如此盛情款待，我们也想回报一分。不如就由我三兄弟亲自出手与你们较量一番，就当为宋金合作助兴。”
众人闻言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这都是各国出使的小把戏了，谁都想压上别人一分。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赵佶点头：“可。”
滕府尹抢先问道：“要比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任君挑选。”
完颜宗弼冷笑：“既是攻辽，应当比比武学。”
“就比骑射、武斗，御兽。如何？”
赵佶看了一眼高俅，高俅勾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