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
郭祭酒看着手中的报纸笑的有些无奈,他已年过半百,看的自然比别人通透些。
当初高俅找他的时候,他倒不是因为其位高权重自己才施下笔墨的,而是因为他觉得高俅的眼睛很是清明。
结果这才没多久,他的大名又开始响彻汴京城。这些年来,他这个位子看似重要,但终究不属于官场。
而如今这报纸一出,居然又多了许多奉他为大家之人,当然,这其中也免不了批他攀权事贵的文人。
郭祭酒自然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他看着手中的报纸沉思。不管其他人买报纸是为了看什么,但报纸上的文学版块深得他心。
汴京城的几个书院间辨明对论是常有之事,现下高俅有意将它光明化,思想的碰撞对选拔人才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而大宋人物志那里也介绍着他大宋杰出的文人大家,诗词版块连太学的学生所作之词也可收录。
高俅邀他做东京时报的主编,现在这会儿他正是看着报纸在纠结呢。
没等他思考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放下报纸出门查看,只见太学的几个学生正围着张廉口出恶言,而张廉则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不语。
郭祭酒稍一思考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初高俅派人过来收录诗词时,好多学生都是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只有几个贫家学子努力响应。
如今报纸大火,张廉几人的词被称赞,他们自然压不住心里的嫉恨。
“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喧闹,如今朝臣可不从学校选取了,你们还不去温习。”
几人这才作罢:“是,祭酒。”
待几人走后,郭祭酒对着张廉温言道:“太尉对你的词大为赞赏,明年科举你好好准备。”
张廉恭敬弯腰:“谢祭酒。”
张廉离开后郭祭酒心中已做出决断,难为太尉不嫌弃他这把老骨头,这个主编,他做了。
报纸的火热延续了好一段时间,礼部尚书完全没料到如今这个局面。
纵使一版报纸的定价不低,但其还是在短时间内销售一空。
首批报纸首先就被太学和一些书院订走,高俅将一部分报纸放置酒楼,经过说书先生这么一张扬,再加上其新奇的模样,不仅是文人墨客,就连普通百姓也对其产生了兴趣。
比如鲁智深,他就想买上一份,可惜没买到。
礼部那边加紧印了一批后又被朝中官员订走,他们只能再次赶工。
而嗅觉灵敏的商人在看到gg后纷纷托关系想做下一版报纸的gg商,为此他们不惜花费重金。
而gg的效果也很明显,武大的早餐铺子在城郊那边本就火,这下他们更加火爆了。
武大现在已经忙到雇了好几个帮工,而城中的几间铺子则每天都门庭若市,不知为何,他们在买到东西后会有点莫名其妙的小骄傲,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这时的他们总会说上一句:“哦,这就是报纸上说的那样东西啊。”
高俅在心里偷笑,这就和现代的网红打卡一样的道理,地方可以不好玩,东西可以不好吃,但我必须拥有。
不过高俅可不敢砸了报纸的口碑,他要求报纸上刊登的gg必须真实,如果是吃食,那负责编纂的小吏则必须亲自品尝才行。
高俅在官报步入正轨后就做了甩手掌柜,等时机成熟后他一定要暗戳戳的宣扬一下自己的政绩,如果他的名声像宋江一样好肯定能省不少麻烦。
不过他这边不管了,礼部尚书和工部那位一样白头了,因为他那里不仅要忙着加印这一期的报纸,还得加紧赶工下一期的版面。
不提这些百姓,就连官家都有意无意的提到过这件事。
当然麻烦不只如此,由于在做第一期时收录了不少材料,所以第二期报纸的内容是不缺的。但问题就在于太不缺了。
因为大宋人物志版块和诗词文章版块的火热,不少朝中大臣对这几个位置虎视眈眈,礼部尚书就是为此在头疼,还好高俅把郭祭酒送去和他一块愁了,不然不管里面有多少油水他都不干了!
而高俅只在中期去看了一次他们定的初稿。不得不说,高俅只是见识比他们多了些,要论才智他是永远比不过这些人的。
报纸是接受投稿的,高俅在其中看见了几篇游历天下之人所撰写的《地理志》,里面详细记录了一些地区的土况、水质及风土人情,还有人绘制了地图。高俅当即交代找到这些人,这样的人才值得留着大用。
至于诗词文章自不必说,光书院学子的投稿就有成千上万,郭祭酒指了几十名太学的学生一起筛选才勉强应对。
同时,他们举一反三的能力也很强,铁薛楼的老板花了重金邀请文人以游客的视角描写了他们酒楼所酿造的“瑶醽”,而这一方法成功让他们在报纸售卖的时候压过了樊楼。
还有许多不得志的文人投稿了他们所编写的小说,其中有好多都是风月录,当然其中不乏好的故事,这就要靠礼部那边斟酌了。
还有一件特别搞笑的事,这事还是武松告诉他的。
“太尉啊,因为您的那篇文章,花荣的宅子前面天天都有小娘子去看他,他现在已经住在军中不敢出来了。”
高俅不由失笑:“本官写的也没错啊,花荣的确生的一副好颜色啊。”
“哈哈哈。”武松笑的很是爽朗:“太尉,您最近还是躲着点他吧,他的怨气已经冒到头顶了。”
高俅递给武松一包茶叶:“这个你替我送给他,降降火。”
嬉闹结束后高俅恢复了每日点卯的上朝日常,还好早朝时间不算太长,赵佶也不喜这炎炎夏日,所以整个朝堂都是能快则快。
而童贯那边,大首领赏移被擒,王子益麻党征请降的捷豹已在几月前传来,童贯抵京也就在这一两日了,他很快就会升至检校少傅,再任枢密院事。
童贯有军功在身,他的升迁高俅阻挡不了,但同时升迁的还有种师道和刘延庆,高俅对这两人比较感兴趣。
朝堂之上,高俅细细想着该怎样对付童贯,好在他现在与童贯并无冲突,在有绝对的把握之前,高俅不准备对其露出锋芒。
“高俅,高俅!”
高俅听见呼声后猛的回神:“下官在。”
王黼语气刻薄:“高太尉,朝堂之上还能走神,下官见识了。”
高俅压下脾气:“官家恕罪。”
“无碍,你今日操劳过度,还要注意休息。”
“谢官家。”
“只是王中丞所参之事你有何话说?”
高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刚刚走神来着,完全没听到这厮参了他什么。
高俅转向王黼:“烦请王中丞再说一遍。”
王黼倒也不急,他缓缓的又叙述一遍:“本官发现你所建的几个工厂里大量用冰,可朝堂发放的冰块数量有限,高太尉,此事你作何解释?”
这次不只王黼,检校少保梁师成也附和道:“冰井务隶属皇城司,而皇城司均由最精锐的禁军组成,怕不是有人中饱私囊,公器私用了吧。”
高俅这下更无语了:“有点文化,但不多。”
王黼面色不愉:“此话何意?”
高俅当然知道皇室的用冰量何其庞大,据宋诸司库记载,朝廷每年大约用冰五百三十六万斤。其中包括祭祀司寒、荐献太庙、赏赐大臣和宫廷御用,然后剩下的才流向民间。
冰井务里还要专门设人负责采冰、藏冰、颁冰和刷洗冰室,其规格也有明确要求。而京城里光巨型冰窖就有数十个。
每逢三伏天,皇室还会举办宴会宴请朝臣,其冰雕和冰镇水果都是用来赏赐的,总之,朝廷对冰非常重视,这也是王黼参他的原因。
高俅自然是不缺冰用的,赵佶不知道赏赐了他多少官方制式的冰。
所以当刘妤上报工人难耐炎热时他确实是想把府里的冰拿去给工厂用,不过此举被吴用阻止了,他现在才明白学究多么有先见之明。
面对王黼的凝视,高俅缓缓开口:“王中丞也算是饱读诗书,难道不知道民间有硝石制冰之法吗?”
王黼的笑容在一瞬间凝住,硝石制冰是什么?
高俅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他好心解释道:“王中丞,唐末时呢,人们发现了一种白色晶体叫做硝石,他们发现把这种石头放入水里后水就会降温直至结冰。我大宋百姓除了冬日里取冰藏于地窖中,也会有商人采用硝石制冰法制作冰饮来卖,王中丞难道没见过吗?”
王黼无言,他堂堂一个御史中丞,所用之冰皆是朝廷所赐的上等之冰,他没事关心普通百姓怎么用冰作甚。
高俅接着阴阳怪气:“也是,硝石所制之冰偏零碎,似王中丞这般人物又怎会知晓呢,只是本官不得不解释上几句,免得让王中丞误会。”
王黼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朝堂上不少官员暗自笑话他,王黼虽然是言官,朝廷也不考核工务,但硝石制冰他们还是知道的。
而且朝中不少底层官员也会用此法制冰,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高俅一样得如此多的赏赐的。
不过此法虽然也得到了普及,但大宋硝石资源并不丰富,所以百姓们还是用藏冰之法比较多,大多是商人会用此法做冰饮售卖,所以王黼不知道也无可厚非。
但高俅还是感谢此法的普及,毕竟在以前,百姓连这点冰都用不了。他暗自决定将此法刊登在下一期的报纸上,一来气气王黼,二来也确实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此法。
王黼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策了,只因他的探子来报高俅的工厂用冰极多,而皇城司又出自禁军,他就理所当然的人物高俅贪冰,但凡他找人商量一下也不会落此局面。
王黼对着高俅弯腰:“是下官误会了,只是事关冰务,下官职责所在,还请太尉海涵。”
高俅的笑意不达眼底:“这是自然,只是本官想给王中丞一个建议。”
“太尉请说。”
“多读书,多看报,少吃小吃多睡觉。”
高俅话落后朝堂上传来一阵阵压抑的笑,就连赵佶也忍不住翘起嘴角,这高俅啊,记仇的很,这下王怕是要称病好一段时间了。
“好了,既是误会,下朝吧。”
“下朝—”
太监话刚落下,王黼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高俅也无心在此久留,大殿之上虽也放了冰块,但厚重的朝服还是让他流了一身汗。
直到高俅洗漱后换下衣物,又享用了下人做好的冰绿豆汤才压住热意。
“哎,好想念我的冰镇大西瓜啊!”
吴用进门时刚好听到这句话,他疑问道:“太尉,何为西瓜?”
高俅一个激灵:“就是寒瓜!”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他大宋虽然还没有西瓜,但大辽和金国那边肯定已经有了。
高俅当即书信一封让下人送去榷场,大辽就算了,依他和完颜宗干的交情,让他们送点西瓜种子不过分吧!实物就算了,等西瓜运过来后恐怕就成干瓜了。
将信送出后高俅很是高兴,他看向吴用:“学究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吴用将手中的信递给高俅:“宋江那边有消息了,他们一行人上了梁山,李逵并没有死。”
高俅接过信纸查看,对于宋江的监视他一直未断过,当初戴宗劫法场时他就派了几名禁军混入其中,而此封信中则言明了这段时间宋江的一切动向,高俅不由感叹,真能折腾啊。
“这李逵倒是幸运,中了花荣的枪都能活下来。”
吴用宽慰道:“李逵虽然苟活了下来,但其状态却大不如前,他和梁山原主人王伦交战都未占得便宜。”
“这安道全倒是个人才,可以为我所用。”
没错,李逵中枪后一直气息微弱,但他硬是挺到了宋江等人找来了安道全给他治好了,而安道全也如原著般被宋江硬留在了梁山。
“太尉,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高俅摇摇头:“我们等着就好,宋江会把我需要的人聚在一起的。”
吴用早就领教过高俅的“未卜先知”,虽然他不知道宋江的特殊性,但有一件事他还是需要禀报的。
“太尉,现下宋江还在跟王伦及其麾下杜迁宋万等争权呢!”
高俅:“……”
宋江你行不行,到现在还没把王伦干掉,找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把他们咔嚓了不就行了吗!
高俅轻叹一声:“宋江为人义子当头,让那几名禁军找机会拱火,必要时可直接下手。”
“是。”
吴用退下后高俅留在府中沉思,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残暴了,以前处置蔡京家眷时还会面露不忍,现在却能随便下达赐死的命令。
“哎,找师师去。”
行院
聆听着李师师的琴音,高俅心里的戾气减弱,他要时刻警戒自己是异世之魂,就算把这里当成一场游戏都行,他必然不能融入此间。
半个时辰后,高俅准备起身离开,只是他还未出发,下面不同于以往的声音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高俅凝神一看,好家伙,童贯回京了。
这些年童贯不止一次出京讨伐西夏,百姓也对此景见怪不怪,当然,他们虽对童贯的阉人身份所耻,但还是恐其气势而不敢喧闹。
高俅也不急着离开了,他从高楼处看向下方,而童贯也似有所感般抬头。
当二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高逑微微俯身,童贯也在马上轻点头颅。
直到童贯的背影远去,高逑才回神叹息,哎!接下来有的热闹了……
关于冰的知识出自《宋史·礼志》